一面尋找著心理平衡,一面極力地窺探四周,想要瞭解這場戰鬥的雙方和緣由。
心裡砰砰亂跳,他感到了從所未有的恐懼。萬一真的是拍攝外景裡胡亂闖入殺了人,自己可就是真正的罪犯了。
他回望自己剛才躍起的位置,發現一片殘牆斷壁,自己曾被一根散落的房檁壓倒,可能因此昏迷,至於怎樣煥發出如此強悍的神力,將那橫檁高高拋起,他也不知道。
看著房檁上那猙獰的長鐵釘子,他忽然感到身上一陣陣刺痛。
「奶奶。垃圾哦。」咬牙切齒地咀嚼口頭禪才能抵抗痛覺。
傷口在左肩,皮肉翻捲出兩個一寸多長,極度開裂的深洞,鮮血洶湧地湧出,加上剛才和那老兵的作戰周旋,牽引了傷口,鮮血流得更多更快。
只覷一眼,他就向四周掃視。
戰場還沉浸在野蠻原始的喧囂中。亂箭似乎射盡,更多的是混亂的搏殺。雙方攪拌到了一起,好像兩群螞蟻在撕咬,分不清敵我。
周圍五十米內沒有人,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死屍,半死的傷兵,暫時沒有直接危險。
也就剛才的一覷,讓漢兵震驚到了極點,迅速回視。
「我的衣服?」
他發現,自己的模樣已經大變。
衣服居然是和周圍幾個屍體相同的青色棉質裌衣,上身罩著魚鱗棉甲,往下一直拖到膝蓋,綁腿打到腳上,腳上是青布硬底鞋,頭上戴著一頂寬沿兒破氈帽,手沒有以前光滑,胳膊沒有以前粗獷。
怪不得剛才翻滾的時候,感覺很彆扭呢。
「不會吧?」
趕緊在臉上摸摸,以前耳際的疤痕隆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似乎有密密麻麻的坑點兒蹭手。
更加震驚的他狠狠地一搓:「天吶。麻子?麻子?我怎麼弄成了這個模樣?」
他趕緊尋找鏡子,想看看自己的模樣,畢竟,一個風流倜儻人見人愛的英俊小生,和麻子的距離實在太大了。
這是戰場,哪裡有鏡子?焦急的他靈機一動,來到了那個剛掛了的老兵面前。
老兵還在喘息,沒有死淨,起伏的腹部和胸膛每運動一次,就壓迫出一股新鮮的血流,不過,自己剛才那一腳踢得實在陰損,下襠部位的重擊,足可以致人死命。幸好,老兵在昏迷中逐漸死亡,也是一種幸福。
老兵的軍裝,是紅色棉衣,外罩紅底白鐵的片甲,像一團火焰般熱烈。胸膛的中央,則鑲嵌著一面磨得極光滑的銅鏡,清可鑒人。
漢兵急不可耐地衝了上去,連槍帶人一起攙扶起來。使那鏡子正對準自己的臉。
再光滑的銅鏡,也比玻璃鏡子差得多,讓他很費了一番周折才恍了個大概。
令他震驚的是,熟悉的臉不再屬於自己,鏡子裡是一張雖然不特醜陋,但是絕對不討喜的,怪怪的肥臉,既不憨厚,善良,也不邪惡,冷酷,連上一點兒檔次,那麼一丁點兒的另類氣質都沒有!
更讓人噴飯不已的是,他的臉上,確實有一些深淺不一的小麻坑。星星點點,將最後的一絲正常的生態環境也破壞掉了。
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遍遍地,反覆地觀察著,研究著,不時擠擠眼睛,撅撅嘴,看這面鏡子裡的景象能否被自己調動。
也許過了五分鐘,也許十分鐘,他才痛嚎一聲。「難道哥兒們殺人太多,穿越到地獄了?」
那名昏迷中的老兵,在槍桿子上做了第二次滑行運動,直到地面,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忽然很淒涼地慘叫了一聲。
哦,對了,很可能是他在丟棄那面銅鏡子時,摔打的力量過於猛烈,使這款人體鏡座再次受到了重創。
那老兵的痛苦,使他忽然喚醒了身體上的傷痛。義憤填膺地隨手從地上一具屍體胸膛裡拽到了一把短刀,猩紅的,飽飲了鮮血的刀刃微微捲曲,顯出可怕的濕潤。
用刀在那屍體上唰地一劃,斬開了那傢伙的衣服,用力撈住一扯,拽下一片厚實的棉布,往著左肩膀處環繞起來。
簡單處理了傷口。
肯定是穿越了,而且,沒有穿到王侯將相身上去享受榮華富貴,沒有穿到深閨大宅裡當主子去調戲嬌妻美妾,怎麼穿成一個……麻子。他氣得流下了酸澀的眼淚。
「英俊,英俊,百分之九十九回頭率的衰哥哦……垃圾還沒有娶媳婦啊。」
這位是真哭。痛心疾首地哭,作為年輕的男人,他寧可自己少活十年,也不要這樣被妖魔化。
「王八蛋!你殺了我們老大!」
又一名士兵緊握著一柄長鐵槍,向他飛快地衝過來,一邊還大聲地吼叫,聲勢浩大,好像發了狂的母獅子。身強力壯的大塊頭兒的身上肌肉,比劉德華在電影裡的職業扮演還要逼真還要誇張。
二十多米的距離,來勢洶洶,想要先發制人。
漢兵不敢怠慢,迅速從悲情裡解脫出來,稍一思考,就抓住拋在腳下半卷的短刀,手腕一旋,將那刀轉起來。
敢來殺我?垃圾,是你要來殺我的,老子是正當防衛,頂多防衛過當!哼,以為老子軟弱可欺?呸,老子是狼,披著羊皮的狼!
主意已定,漢兵開始了低吼,在吼聲中,斷刀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簡直是一架小風車。
那正衝過來的士兵寬闊的國字型臉上,出現了一絲的驚異,甚至因此站住了觀看蹊蹺。
漢兵看出,他和剛才試圖幹掉自己的老兵穿著差不多的衣甲,是一路貨色。
鐵兜盔,紅纓鬣,烏亮的白鐵片甲,很威武地護住了他的身體大部分,像孩子們玩耍的奧特曼偶像。
漢兵順手一甩,將旋轉到了極致的短刀砸向那兵。
那兵下意識地一擋,卻沒有擋住凌厲的刀勢,打著旋兒的刀刃速度奇快,噗,凶狠地沒入了他的胸甲!
厚實得可怕的片甲裡驟然飛濺出幾條猩紅的血線。
士兵的身體僵硬了,好像懷疑事實的樣子,猶豫了一分鐘,慢慢地用雙手摀住了胸膛,抓住那把刀的把兒,向後一頓,跌坐了。
漢兵稍稍喘息,隨即把身體一貓,眨眼之間就衝到了那士兵的面前,他的衝鋒步伐是溜著地面的,很詭詐的形跡,幾乎像滑著雪板的高手,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動作,就到了士兵那裡。
單手抓住刀把兒,連同士兵的手,狠狠地往裡面一送,打著旋兒再狠狠地一攪,最後,再狠狠地拉出。
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