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藥膏能賣六十文錢,三桶就是一百八十文,妞妞家賣的藥膏便宜而有效,而且周穆迪一邊賣藥,還一邊很熱心地教別人怎麼用手按摩腰疼的地方,試過的人都承認一邊敷藥、一邊按摩對腰疼特別有效,因此這場藥膏生意是買藥人和賣藥人的雙贏。
「周嫂子,你家的藥膏都快趕上你家的鹹鴨蛋能賺錢了!今天的三桶又賣完了!呵呵……」旁邊的劉家村裡的一個漢子十分羨慕地誇讚道。
「呵呵……賺錢給我家錢錢買糖吃!」周穆迪笑著、很憨實地說道。
「哈哈……」於是,一堆的劉家村裡的人都跟著笑了。關於小娃娃的話題總是讓大人覺得開懷、豁然,於是少了在金錢上的斤斤計較。
此時,錢錢正在家裡吃糖,豆豆要忙著做平板車,錢錢就趴在豆豆的背上,一邊吃糖,一邊抱著她爹爹,一個人自得其樂地玩耍著。
豆豆一邊幹活,一邊甜蜜地笑著逗錢錢說話。
「錢錢,牙牙還癢不癢啊?」豆豆問。
「癢--」錢錢聲音軟軟地說道。其實錢錢愛吃硬硬的棍子糖的一個原因就是新長的小牙總是發癢,而咬糖的時候正好可以磨一磨牙,來緩解這種難受的癢。當然,愛吃甜的也是她作為小娃娃的天性。
「難受不?」豆豆關心地問道。
錢錢把下巴蹭在豆豆的背上,搖一搖,就當作是回答了。小人兒吃糖吃得很開心,不知不覺地流著口水,口水有些就順著小人兒的圓潤下巴,落在了豆豆的後背衣裳上,把豆豆的衣裳濕潤了一大片。
感覺到錢錢的小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又輕、又軟、又癢地摩擦著,豆豆忍不住開心地笑一笑,然後繼續忙著幹活。
周穆迪是在午飯後很久才帶著豬食回來的,她現在仍舊每天都去天地酒樓運剩飯剩菜回來餵豬,家裡現在養著三頭大豬和三頭小豬,光是賣豬就很有賺錢的盼頭。
豆豆見周穆迪回來了,笑著喊了一聲奶奶,然後趕緊小跑著去廚房裡端來了喝的泉水和留在鍋裡的還熱乎的飯菜。
周穆迪先接了豆豆遞來的水,坐在椅子上喝著水、歇著氣。豆豆又很勤快、積極地跑去把平板車上的豬食桶一個個地提下來,整齊地擺放到牆邊,然後整理著空籮筐進堂屋裡去,拿著空藥桶打算要去河邊清洗。
「錢錢又在睡覺啊?」周穆迪輕聲地問道。
豆豆回過頭,淺笑著說道:「嗯!睡了有好一會兒了。」接著就把三個藥桶一起拿著出了院子的門,朝河邊快步地走去了。
周穆迪喝完了一碗水,然後就開始吃飯,豆豆很貼心地把飯菜和筷子都擺放好了,周穆迪看著就覺得舒心、滿意,端起飯碗來,吃得暢快極了。
接下來的兩天裡,豆豆又磨了很多的醫治皮膚摔傷、破損、流血的藥粉,全家人一起從山上摘了很多的大片的樹葉子,用樹葉子和稻草把藥粉像包粽子一樣地包成了很多個小藥包,用大木桶裝了整整一桶的小藥包。()
趁著又是趕集的日子,周穆迪帶著自家織的布匹、鹹鴨蛋、藥膏和藥粉又去集市上賣錢。因為藥粉做起來比藥膏要辛苦得多,所以妞妞一家人商量之後還是捨不得免費給劉家村以外的人送,一開始就以一文錢兩包的價錢公開賣。
憑藉著先前那藥膏的好口碑,周穆迪今天帶來的新藥粉賣得也不錯,大家現在都願意相信她家藥的效果了。如今,周穆迪在鎮上賣藥已經賣出名頭來了,大家說起來都稱她為「喔!就是那個既賣鹹鴨蛋又賣腰疼藥膏的大娘啊!」,評價就是:「她家的鹹鴨蛋挺好吃的!藥膏真便宜!比別的藥都要有用多了!」
今天周穆迪趕完集、等在午飯後運著從天地酒樓得來的剩飯正要出城門走大路回劉家村,走到城門口的時候,她就看到了讓她特別氣憤和討厭的一幕情景,只見七八個小混混正在調戲一個面相清秀的男人,動作既是摸臉、又是摟抱的,還有親臉!周穆迪當時就心想啊:這世道太無法無天了!這光天化日的,竟然把一個男人這樣侮辱、調戲!周圍沒有一個人敢去伸張正義的!
周穆迪也不敢去招惹這樣的麻煩上身,她滿心氣氛、惱怒地趕著騾子繼續出了城門,路上她的心裡就跟塗了辣椒汁一樣地火辣辣地刺激著、疼痛著,感到難受極了!她想到了自家的豆豆,豆豆比剛才那個被調戲的男的長得還要好看,她家以後肯定是不敢讓豆豆到鎮上來的了,只能讓豆豆永遠待在劉家村裡、躲掉這些麻煩、是非。但是她又擔心的是,她和劉長祥現在年紀都有五十好幾了,再過幾年那腿腳恐怕就沒有現在利索了,到時候妞妞這樣一個年輕、俊俏的小媳婦肯定是不能來趕集賣東西的,那麼這樣一來,家裡面就沒有人能來賣東西了!於是,周穆迪的心裡抑制不住地發愁、擔憂、難受。
長得醜招人嫌!長得好又招是非!豆豆哪樣都好,可就是不該長這張臉……唉!周穆迪在心裡默默地感慨著、歎息著、後悔著!她現在真是後悔當初不該把孫女婿找得這麼俊俏、好看的。
周穆迪趕著騾子回到家裡,豆豆又和往常一樣地給周穆迪端水、端飯菜,又去收拾平板車上的豬食桶和籮筐、藥桶。
但是,周穆迪就明顯地帶著不高興,對著豆豆也沒有好臉色,拉長著自己的一張臉,眼神格外地陰鬱,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豆豆,也不和豆豆說話。
豆豆心思敏感地看出來了周穆迪的不高興,於是他默默地幹著活,小心翼翼地不去招惹周穆迪的怒氣。
周穆迪自個兒在心裡氣悶極了,直到錢錢睡午覺醒來了,周穆迪的心情才在一聲歎息之後,變得輕鬆、緩和了一些。錢錢在午睡後有一些賴床,周穆迪就把小錢錢抱在手裡,打橫地抱著,一邊滿臉笑容地輕聲地對懷裡的錢錢唱著山歌,一邊把手裡的錢錢輕柔地搖一搖,一直把迷糊的錢錢搖得憨憨地發出甜笑來,然後周穆迪就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拋諸腦後了,眼睛裡只看得到小曾孫女的甜笑了!
晚上,周穆迪和劉長祥帶著錢錢進屋準備睡覺的時候,周穆迪就語氣悶悶地把自己今天在鎮上看到的那調戲的一幕跟劉長祥說了,然後又堅決地表態道:「以後肯定不能讓豆豆出去見外人的!外頭那些人和世道壞透了!要是咱家豆豆被一群人這麼欺負,我想死的心都能有!」
「嗯!」劉長祥的聲音和臉色也跟著變得沉悶、嚴肅,語氣果決地說道:「讓妞妞和豆豆以後都別去鎮上了。」
周穆迪接著就忍不住開始嘮叨開了:「不能讓他們去鎮上是肯定的!我就是擔心,我倆都老了,要是我們都不能去鎮上賣東西,咱家就沒人去鎮上賺錢了!還有,要是以後妞妞生的男娃娃長得像豆豆一樣的話,那豈不是又是一個麻煩嗎?……」
劉長祥很快就不高興地打斷道:「你別當著妞妞和豆豆說這些難聽的話!豆豆那孩子臉皮薄,你別讓他心裡難受!錢錢現在也聽得懂,這些話你都收起來!別整天就愛嘮叨這些,不如多幹些活!」
周穆迪的嘴巴頓時嘟得老高,劉長祥這樣不留面子地訓斥她,讓她很是羞惱、難堪,她說的這些都是實話,怎麼就是難聽的話了?還嫌棄她愛嘮叨,他自己整天不願意說話,難道還不准別人說話了?
牛脾氣!糟老頭子!比石頭還硬!就會罵人!就會罵我!周穆迪狠狠地在心裡給自己出著氣,罵著劉長祥。
黑暗裡,劉長祥又和往常一樣地在教著錢錢說話,不去理會周穆迪,周穆迪一個人躺在大床的裡側一個人生著悶氣,而在她的耳邊,一道蒼老的疼愛聲音和一道奶聲奶氣的天真聲音正在不停地交替著說話,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裡,這樣的兩道聲音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旋律優美的小夜曲,在滌蕩著人的心靈。漸漸地,周穆迪心裡的鬱悶就都沒有了,也認真地聽著劉長祥和錢錢兩人的對話。
「錢錢,有幾根手指啊?」
「太爺爺,是這個不?」錢錢把自己的小手張開,放到劉長祥的眼前。
「是啊!這是錢錢的手,一、二、三……八、九、十。」
「一、二……」
……
次日,周穆迪不再對豆豆擺臉色了,改成了歎氣,弄得豆豆不明白為什麼奶奶總是在他轉身的時候發著歎息?
時光依然自我地流逝……從秋天換到了冬天,天氣的驟然轉冷讓錢錢小娃娃突然生病了。
「嗚嗚--」生病的錢錢很磨人,喜歡纏著要豆豆抱,因為身體不舒服,還總是癟著小嘴巴,眼睛濕濕潤潤地泛著水光。小鼻子、小臉都變得紅彤彤的,不住地吸著鼻水,小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憐巴巴。
「喔--喔--」豆豆抱著錢錢,一邊給搖一搖、拍一拍,一邊不住地輕哄著。
生病後的錢錢就認準了要豆豆一個人抱著,比誰都要固執,要是睜開眼睛發現換了一個人的話,她就會立馬流眼淚大哭,全家人都拿她這個生了病的小人兒沒有一點兒辦法,唯有千依百順地縱著她。
錢錢的病折騰了有七八天,在中間的幾天裡,小人兒還染上了咳嗽,變得更加讓人心疼和擔心、著急。小人兒不肯吃苦苦的藥,大家也都那她沒有辦法,只能在醫書上找偏方來幫她治病。家裡的豆豆是最跟著受累的一個,因為小人兒不分白天、晚上,不管是睡著,還是醒著,都吵鬧著要豆豆抱著她。
七八天之後,錢錢又變得活蹦亂跳的了,而豆豆卻是被她折騰得臉頰上的肉都瘦下去了,而且臉上多了許多憔悴和滄桑。
看著錢錢終於身體好了,妞妞一家人才終於在臉上帶上了欣慰的笑意。可以說,現在全家人的心思都繫在了錢錢小人兒一個人的身上。錢錢身上要是有個風吹草動,那麼在劉長祥、周穆迪、妞妞以及豆豆的心裡那就立馬成了驚濤駭浪了!
錢錢病好了幾天後,妞妞帶著她去金寶家串門子,去看金寶的兒子小鑫瑞。劉鑫瑞這個名字在劉家村裡還實屬稀罕,大家都覺得金寶不愧是秀才,把自家兒子的名字取得帶著書卷氣,讓劉家村裡的眾人都聽不懂這名字是啥意思。
劉鑫瑞,小名被喚作瑞瑞。
海元媳婦特意把瑞瑞放矮了一些,好給錢錢看,笑著問道:「錢錢,瑞瑞好不好看啊?」
「好看!」錢錢甜甜地笑著,伸著小胖手去拉瑞瑞的小胖手,逗得幾個大人都呵呵地笑了起來。
瑞瑞確實是比剛剛滿月的那時候好看多了,現在也是一個有福氣的漂亮娃娃,特別是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眼睛像足了他爹金寶。
隨著錢錢湊過去在小娃娃的胖臉上親了一口,幾個大人頓時又是一陣大笑。
海元媳婦眉眼彎彎地,笑著說道:「金寶和妞妞小時候就玩得特別好!現在錢錢和瑞瑞也處得好!以後就都讓他們倆在一起玩好了!」
這時,錢錢在摸著瑞瑞的腳丫子玩的時候,不小心就被瑞瑞的小胖腳給踹了一下,踹在了錢錢的小臉上,然後錢錢特別生氣地揚起手在瑞瑞的肥腳丫子上拍打了兩下,接著,毫無意外地瑞瑞就大聲地哭了。
「哇哇--」
瑞瑞一哭,錢錢也跟著大哭,弄得妞妞很想教訓她但是又不能教訓她。
妞妞立馬向金寶媳婦道了一聲歉意,然後趕緊把錢錢抱著、哄著走了,走到自家的時候,錢錢不哭了,但臉上還是留有淚痕。
妞妞捉起錢錢的右手,輕輕地在錢錢的手背上拍了兩下,板著臉,語氣一本正經地教導道:「錢錢是姐姐,怎麼能打弟弟呢?弟弟才多小啊,你打他他會疼!錢錢要讓著弟弟,對弟弟好,錢錢不記得了嗎?」
「錢錢也疼!瑞瑞踢錢錢臉!嗚嗚--」錢錢帶著還沒有消散的委屈,又小聲地哭了起來。
然後妞妞滿心無奈地又只能接著哄她,等哄好了,又接著教導她。
誰知錢錢今天脾氣特別大,伸手也打了妞妞一下,然後就朝院門跑去,哭喊著:「錢錢不要娘了!要爹爹!要爹爹!……」
妞妞跑過去,伸手一把把這個矮矮胖胖的小人兒給撈了起來,接下來也不哄她了,鎖了院門,一路上故意不理小人兒,就帶她去找了豆豆,然後動作乾脆利落地把錢錢一把塞到豆豆的手裡,自己轉身就走了。在錢錢的眼裡,她娘這是不要她了,於是錢錢在豆豆的懷裡大哭,對著妞妞的方向伸著手,大聲地喊著:「娘!嗚--娘!」
「唉!」劉長祥歎氣,心疼地開口道:「豆豆,你帶著錢錢先回家去,哄著錢錢別哭了。」
豆豆抱著錢錢立馬就去追妞妞,錢錢一邊哭,一邊喊,哭得滿臉都是淚花。
妞妞並不是真的不要錢錢,她只是想教訓一下錢錢,因為錢錢今天太不聽話了,居然打了瑞瑞不說,還敢來打她這個娘了,這麼小就這麼大的脾氣,要是不管著她一點還得了。
等到豆豆抱著錢錢追上來了,妞妞接過錢錢,然後板著臉繼續教導道:「錢錢還敢不敢打娘了?還敢不敢說不要娘了?」
「嗚嗚--錢錢要娘!……不打。」
「還敢不敢自己往院子外面跑了?嗯?」
「不敢了--嗚嗚--」
「以後會不會讓著弟弟啊?不准打弟弟,記住了不?」
「記住了!」錢錢乖乖地一一回答著,眼睛裡含著滿眼的淚水,癟著小嘴巴,模樣很委屈。
妞妞臉上的表情終於放鬆了,在錢錢的淚臉上親兩下,然後拿著手絹給小人兒擦著眼淚,擦乾淨後,又去親了兩下,然後錢錢吸著小鼻子,也不哭了,伸手把妞妞的脖子摟著,親暱地把小臉貼過去,小模樣很是依賴。
看著妞妞和錢錢又和好了,豆豆放下了心來,把妞妞和錢錢送回了家裡,跑去廚房裡喝了一碗水,然後立馬又回河邊去了。
豆豆一走進竹屋裡來,劉長祥就立馬著急而擔心地問道:「錢錢還哭沒?」
「不哭了,妞妞把她哄好了!」豆豆淺笑著回答道,然後坐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拿起魚竿,接著釣魚。
「唉!」劉長祥歎一聲氣,又不放心地問道:「妞妞剛才怎麼生錢錢的氣了?」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聽著妞妞的話,好像是說錢錢打了妞妞一下,還自己往院子外面跑,好像說是不要妞妞了,妞妞還說錢錢打了瑞瑞,不過剛剛她倆已經和好了,錢錢剛才很聽妞妞的話。」豆豆還是淺笑著說道。
「喔!」劉長祥放心了許多,他覺得錢錢還小,小娃娃有些脾氣是很平常的事,並不認為錢錢剛才是不聽話了,在他的心裡,錢錢怎麼樣都是好的、貼心的。
接下來,竹屋裡又變得安安靜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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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