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兒蒙著面紗,素衣素顏,清冷如畫的站在大殿的女眷席前,挑高一邊眉冷冷的看著墨可純,而眾人亦覺得她這樣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這是墨家嫡女的位置,那墨可純算什麼東西,只是席間眾人皆在皇權下長大,揣摩聖意是他們的專長,揣摩不出時就保持沉默。
墨可純以前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坐泰安公主身邊,如今敢公然坐到墨家嫡女的位置上,誰知道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太后的意思,在情況未明之前,他們理智的選擇了沉默,墨馳卻一臉無所謂,因為女兒說過要他永遠相信她。
看著一臉怯弱,眼中泛著淚光的墨可純,求助似的看著同坐席間的青雪珂,明鏡兒起不了半分同情心。
目光是冰冷的,神情也是冷的,冷冷地道:「這個位置……你不配坐。」無視旁邊青雪珂殺人目光,這是屬於她的榮耀。
「明鏡兒,你不要太過份,這裡是皇宮。」青雪珂忍不住出聲喝道,明鏡兒囂張、大膽,實在是讓自己拿她完全沒有辦法。
「正因為這裡是皇宮,本郡主才必須得讓她滾,天錦帝朝的律法宮規所定,這就是本郡主的位置,本郡主若是不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對陛下大不敬。王妃難道是要以嫡母的身份,教導本郡主違背陛下的旨意嗎?」明鏡兒淡淡的瞟一眼青雪珂,諒她也沒有這個膽。
明鏡兒這番合情合理,堵得青雪珂無言以對,本想說這是太后的懿旨,偏偏太后當時沒有給一句准話,倒是她的自作聰明,提前讓女兒坐到墨家嫡女的位置,理虧在前,想了想道:「純兒坐在這裡,可是太后的意思。」母后應該也想狠狠的挫一挫明鏡兒的銳氣。
聞言,明鏡兒譏諷的笑道:「天錦的律法宮規就是陛下的話,若陛下的話尚不算數,太后的話就更不算數,有陛下在才會有太后在,望王妃明白這先後和主次和順序。」
把話精簡過後的意思再明確不過,就是後宮不得干政,更別說是篡改天錦帝朝的律法宮規。
這些話聽在朝臣們的耳中格外的順耳,這是陛下的天下,不是太后的天下,太后是依附於陛下而存在,所以她不能亦沒有權利修改陛下的話,即天錦帝朝的律法宮規。
後宮不能干政,本就是一條律法,一條宮規,是一條就連太后也不得違背律法宮規。
「滄瀾王,你家丫頭厲害。」坐在墨馳旁邊的大臣朝他豎起拇指,每一句話戳在要害上。
「右相大人謬讚了。」墨馳是嘴上謙虛,語氣、姿態卻半點也不謙虛,閒適的姿態,配上他滿頭銀絲,倒有幾分道骨仙風的味道。
「怎麼,可純小姐還不肯起來,是真的要違抗律法宮規嗎?」明鏡兒一雙桃花眼,似嗔似怒的看著墨可純,劃過一抹譏諷的笑意。
「我……」
墨可純露出想哭的表情,這個位置她如坐針氈,可是沒有收到母妃的指示她不敢站起身,目光不由看向對面的坐席,尋找熟悉的身影。
見她如此,明鏡兒似是想到什麼,忽然輕笑道:「是了,本郡主想起來了,可純小姐是前大羅帝朝的王族後裔,你遵我天錦帝朝法紀宮規也是理所當然。」
此話出來後,在場的人無不倒抽了一口氣,這個女孩真的只有十四歲嗎?不然為什麼她每一句話都能說在對方的要害上。
青雪珂此時更冷汗漣漣,礙於面子又不能讓女兒讓座,若再堅持下去,這番話若傳到陛下耳中,只怕女兒連性命也難保。
「放肆!」
正在此時,一聲冷喝帶著帝者獨有的霸氣自高處傳下來,逼人的氣勢從天而降,在場的人紛紛起身下跪。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山呼萬歲的聲音震天,彼起此伏,畫面極為壯觀。
當所有人都下跪的時候,只有明鏡兒一枝獨秀,若無其事的站立在大殿上。
太初大帝神態自若站在龍椅前,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人不也正視,不過此時他的目光卻被底下一抹倩影鎖住。
薄薄的一層面紗遮住了她的容顏,卻遮不住她絕代風華,露在外面的一雙眼尾稍微微上翹,瞳仁墨白分明的桃花眼,眼神似醉非醉,帶著一點朦朧的迷離卻懾人心魄,抬眸一笑令人心神蕩漾,過目難忘。
這就是那個傳聞中,死了十年又突然復活的墨心郡主——明鏡兒,確實是個很厲害的角色,讓他對錦都的貴女不由刮目相看。
明鏡兒了抬起頭打量著高台上男人,頭戴平天冠,明黃的龍袍,面容不太年輕也不太老成,淡漠的眼中閃過一抹智慧之光,不經意間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嚴霸氣,只聽他淡淡地道:「誰說這是理所當然的?」語氣不怒而威。
看著這樣一個人,明鏡兒很難想像他權力會經常被一個女人左右,微微福身行禮道:「回陛下,這句話是臣女說的,泰安公主的女兒可純小姐,她私自佔坐了陛下給臣女準備的位置。」
明鏡兒剛說完這句話,就感到一道利劍般的目光從後面落在自己身上,心裡微微一笑道:「你終於來了。」
大殿內眾人早就把她的話翻譯出來:每個人在宴會一的位置皆是根據身份而安排,而每個人的身份卻又都是陛下給予的,所以若有人敢亂坐位置,就是藐視、挑釁陛下旨意,是死罪。
太初大帝略略驚訝的看著下面少女,其實墨馳他們到來之前,他就已經從另一個門走入大殿,方纔那一番義正辭嚴的話他聽隻字不漏。
他不得不承認,聽完她的一番話後,他的心裡有幾分竊竊私喜,這個少女在維護他的權力,或許整個天錦帝朝,亦只有她敢說這樣的話,不為什麼只因為她姓明,而明氏一族擁有別人沒有特殊待遇。
明鏡兒一直看著上面的男人,自然沒有錯過太初大帝極細微的變化,這個男人十分贊成她說的話,不過他不得不壓抑著,而這種壓抑不是來自帝者的深沉心思,而是因為懼怕某種東西而不得不壓抑他的真實情感。
而事實亦正如明鏡兒所料,不等太初大帝給眼前的情況定罪,一把威嚴十足的女人聲從外面傳來:「是哀家讓純兒坐在滄瀾王府嫡女的位置。」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太后卻只看著站在大殿上傲人身影,旁若無人的邊走邊道:「其一,哀家的女兒現在是滄瀾王府的王妃,依律法她的女兒就是滄瀾王府的嫡女;其二,明鏡兒別忘記了你姓明,你是明氏一族的嫡女,而不是滄瀾王府的嫡女。」
聞言,明鏡兒沒有回頭,桃花眼中含醉人的笑意,而是抬起頭看高高在上的男人道:「依太后所言,本郡主是明氏一族嫡女,那麼依照天錦帝朝的律法,敢問陛下何時歸還臣女……我明氏一族的財產。」這才是她今晚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