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回到了錦繡閣,才知道無崖不放心自己尋了出去,遂將花梨喚了出去,在它的腿上綁了一張紙條,將其放了出去。花梨曾跟她一起去過玉景房和品香樓,自然是能找得到無崖的。而且,這花梨是難得的銀貂,頗通靈性,既然是能聽懂她的話,那麼去傳個信,自然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一夜好眠!天剛濛濛亮,綠鶯便來喚她起身了,「小姐,您快起吧。現在幾位小姐都趕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您若是去的晚了,難免老夫人會不高興的。」
傾城睡的正香,哪裡肯起來,翻了個身,「我還沒睡醒呢,急什麼?一會兒再去。」
「小姐,老夫人似乎是病了,如今老爺等人都過去了。老爺為這,可是連早朝都沒去呢。」
「知道了知道了!」傾城擺擺手,這才閉著眼睛坐了起來,嘴裡頭還嘀咕著,「綠鶯,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囉嗦?」
「沒有!」綠鶯倒也是不臉紅,為她套著衣裳。
傾城也沒法子,待總算是梳洗好了,她的眼睛也算是勉強睜開了!
「老夫人怎麼不好了?」
「回小姐,聽說是發起了高燒,一直在做著惡夢,還有,聽說昨晚上竟然是失禁了!」說後半句的時候,綠鶯的聲音壓的低低的,生怕會被旁人聽見,再以此為借口,來找她們小姐的麻煩。
「哦?」傾城的唇角彎起,「那倒是病的不輕了,別再是什麼中風之類的,可就是麻煩了。」
「誰說不是呢。小姐,您還是快著些吧。」
傾城卻是不急,慢慢悠悠地提了裙,再慢慢悠悠地往老夫院子走去,一路上,她臉上的淺笑,便一直是掛著,未見有何焦急心疼之色。
雲姑姑見此,提醒道,「小姐,您這樣,是不是也太那什麼了?」
傾城一挑眉,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雲姑姑。雲姑姑這才小聲道,「小姐,您此時可是不該笑的,若是讓有心人看到了,怕是不妥。」
傾城一揚眉,也是!自己現在可是洛府三小姐,那個被嚇得失禁的,可是自己的祖母呢!
低了頭,臉上的笑漸漸隱去,不過,什麼悲傷之色,倒也是看不出來,只是比往日裡,更冷淡了些罷了。
一進老夫人的院子,便看到了不少人都聚在了門前,一看到洛傾城來了,個個兒都低頭退開,態度倒是恭敬的很!
傾城強忍了笑意,這些人,還真是聰明呢!知道這府上現在是自己主持中饋,現在老夫人這樣一折騰,怕是這府裡的大權就盡數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她們自然是不敢再對自己有什麼不敬的舉動了。
一進屋子,果然是人都齊了。
洛永和有些焦急地往裡間兒張望著,看到了傾城進來,也只是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父親,您不用去早朝?」
「你祖母如今這等情形,為父怎麼能離身?」洛永和憂心道。
「父親說的是,不知現在祖母的身體如何了?聽說是發熱了?」
「府醫開了藥,這會兒已經去煎了。」
傾城也知道這會兒裡面定然是在清理老夫人昨晚上的污跡,洛永和雖然是兒子,可是畢竟男女有別,所以,才會等在了外面。果然,沒一會兒,就見幾個丫環婆子將那被失了禁的被褥都拿了出去。
洛華柔還小心地拿帕子在鼻前掩了掩。這個動作,卻是十分不巧地,被洛永和看在了眼裡!
要知道老夫人以前最疼愛的,便是洛華美和洛華柔姐妹倆,如今老夫人突然如此,這個洛華柔竟然是一臉嫌棄的樣子,這樣的女兒,自己將來還能指望的上?
看到了洛永和皺眉,傾城眸底閃過了一絲狡黠,洛華柔,這一次,可是你自己倒霉,與我可是沒有半點關係!
「好了,進去看看你們祖母吧。」
「是,父親。」
此時老夫人已經醒了,經過了身邊兒幾位嬤嬤的安撫,也是平靜了許多,不過一看到進來的洛傾城,老夫人仍然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可是沒有忘記,當時那個柳氏一直在喊著洛傾城的名字,並且是喊她救命!
傾城將老夫人的反應收入眼底,一臉關切道,「祖母現在感覺如何了?可是先要下人們為您備些早膳?」
老夫人聽到了這樣清麗婉轉的聲音,一時間,竟是忘記了剛才的恐懼!有著這樣甜美溫柔的嗓音的洛傾城,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慘無人道的事?定然是自己做了惡夢!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想到幾日前那柳府已是說柳氏投河自盡了,還找到了她的一隻繡鞋,想必自己就是思慮過重,做了惡夢,所以才會如此了!
「沒什麼事了。永和呀,耽誤了你上早朝,如今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先去衙門吧。你是當朝丞相,萬一皇上有要事與你商量,你不在,豈不是耽誤了正事?」
「不急!兒子已經告了假。就在這裡多陪陪母親也好。」洛永和說著,便在床邊坐了,細看了老夫人的臉色,這會兒的確是比他剛來時要好了許多,這才放下心來。
「父親,那您就先在這裡陪著祖母說說話,女兒去膳房看看,讓她們備一些清淡的膳食過來。這藥,總得是飯後用才好,不然,對祖母的胃也是不大好的。」
「嗯,還是你細心,去吧。」洛永和聽著這話,心中甚慰,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看向洛華柔時,臉色便已是冷了一分。
洛華柔嚇了一跳,也不知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父親,只是嚇得不敢抬頭,免得被父親斥責一番。
洛華美輕步上前,「祖母昨晚做了惡夢,此時的身子定然是有些匱乏,孫女兒先來為您捏捏肩吧,這樣也舒服一些。」
老夫人笑了笑,「還是華美懂事,也算是祖母平日裡沒有白疼了你一場。」
洛華美有些羞赧地低頭笑了,便開始為老夫人捏起了肩。
美麗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算計!現在自己在府中真可以說是無依無靠了!父親一心只想著洛傾城,這府裡上下也都是捏在了她的手裡,自己若是再不將老夫人哄好了,將來,怕是淒慘無比!
洛華美以前為了討老夫人歡心,沒少為她捏肩捶背,這些小事,做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不一會兒,老夫人就覺得渾身舒暢了不少!還動了動身子,讚道,「好孩子!現在可是舒服多了。」
洛永和看洛華美如此懂事,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再看到一旁站著的楊氏,想到她肚子裡還懷著孩子,便放軟了語氣,「你先回去吧,待明日再過來請安。」
「是,老爺。」楊氏也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肚子,也沒有推辭,便由下人扶著回了。
洛華嬌則是眼尖的看了一旁桌上的茶盤,上前兩步,斟了茶,再端了過來,「祖母,您要不要先喝口茶潤潤喉?」
「嗯。嗓子也的確是有些不太舒服了。」
不多時,三姐妹服侍著老夫人穿了衣裳,再漱了口,淨了手。傾城也帶人送早膳過來了。
「父親,女兒自作主張,將您的早膳也一併帶過來了,您看,是不是就在這裡陪著祖母一起用?」傾城有些小心道。
「好!大家想必也是都沒有用早膳吧?就都在這裡用了罷,母親以為如何?」
「也好!我這老婆子的屋子裡,倒是也熱鬧一些。」
待用罷了早膳,老夫人的精神已是好了許多,洛永和又陪著說了會兒話,才走了。
老夫人看了眼前的姐妹四人,這心裡頭倒是還覺得有些欣慰的,畢竟四人剛才的表現還算是不錯的!
「傾城呀,如今這府裡頭上上下下全是你一人在打理,可還忙的過來?」
「回祖母,其實,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不過就是雜事們多一些罷了。孫女兒自己還應付得過來。」
「那就好!祖母還擔心你年紀小,有些事情會看的不夠長遠,不夠通透。」老夫人的眸光微閃。
傾城聽了,強壓制住了自己心中的笑意,怎麼?才剛剛有點兒精神,就想著再插手這府裡的中饋了?哼!一邊口口聲聲地斥責著母親的出身低微,一面又堂而皇之地將母親的嫁妝私自霸佔了,真以為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嗎?
「回祖母,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傾城自然是會前來稟明祖母,請祖母指教的。」
這個回答,讓老夫人是明顯地不悅了!表面上聽起來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實際上那潛台詞就是在說,若是她洛傾城不來問自己,就表示沒有什麼事了。也就是在說,不需要她這個老夫人插手了?
其它人沒有聽出什麼不妥來,可是年紀稍長的洛華美卻是聽出來了!當下心裡就有了計較,在府裡,還是老夫人最大的,即便是父親,也得對母親百依百順,免得被人苛責其不孝,壞了名聲,毀了清譽。這個洛傾城,也不知是她太蠢,還是說她剛剛回府,弄不清楚這府裡頭的形勢,真以為自己掌了中饋,就是這府裡的老大了嗎?
「三妹妹說的是,祖母放心就是。父親不是說三妹妹在江南時,也是管著她自己的院子的嗎?如今三妹妹掌管著偌大的一個洛府,雖說有些吃力,可總還是應付得來的!若是祖母不放心,就再派人一旁幫襯著就是。再不然,祖母也可以時常過過帳目,指點一二。」
這話可是說到老夫人的心坎兒裡去了!她原本就是這樣想的,奈何這個洛傾城不上道!如今被洛華美說出自己的心聲,這對洛華美更是多了一份喜愛!
老夫人點點頭,就坡下驢道,「華美說的沒錯兒!傾城你才剛剛回京沒多久,這一些個高門大戶間的來來往往的人情事故,怕你也是見的少,也不懂得其中的分寸。這樣吧,我瞧著華美比你年長一歲,又是十分地知禮懂事,以後就讓她給你幫襯著。至少,你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傾城低著頭,眸間閃過一抹華彩,「是,祖母。」
老夫人見她應了,便再度笑了,眼底有些得意!她就說嘛,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而且還是剛剛從鄉下地方來的,能見過什麼大世面?哼!就讓她先掌著中饋,畢竟是頂著一個嫡女的名頭,等以後有自己從旁調教著,這府中的大權,還不是照樣得到了洛華美的手裡?
洛華美是自己選定的人,到了她手裡,不也就是到了自己的手裡?
老夫人精明著呢!倒不是她有多信任洛華美,而是她知道,洛華美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將來的婚事好壞,可是全在她這個祖母的手裡頭捏著呢!畢竟是庶女,與洛傾城不同,洛傾城嫁的好不好,可是與洛府的名聲有著緊密的聯繫。可是洛華美,這關係就會小了許多。
再說了,老夫人早已是打定了主意,將洛華美許給雲世子為貴妾!雖然是妾,可是也要比一般的小戶人家的正妻要享福的多!至少是吃穿不愁了!而且,還能幫兒子拉扯上了安國公府!
當然了,如果是洛華美能得了齊王的青眼,那就更好了!能嫁與齊王為庶妃,從身份上來講,是說的過去的。如果齊王再有心了,那為側妃,也是極有可能的!這樣一來,可是比國公府世子的貴妾,又高了不少呢!
傾城回到了錦繡閣,便聽到綠鶯小聲地嘀咕著,「哼!什麼讓大小姐幫襯著,分明就是想著來奪權的!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麼想的?寧可看重一個庶女,也不向著嫡出的孫女兒!」
「小點兒聲,小心隔牆有耳。」傾城懶懶地提醒道,右手輕輕地在花梨的身上撫弄著,雖然是染了顏色,不過這並不影響花梨毛髮的柔順度!手感不錯!
花梨也是極為愜意地享受著主人的撫摸,似乎是能得到主人的喜歡,是它多大的成就一般!
綠鶯吐了吐舌頭,「小姐,奴婢說的都是實話。」
「嗯,有的時候,實話是不能說的,你不知道嗎?」傾城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看向了綠鶯。「這裡是洛府,我是洛府的三小姐,不僅如此,還是執掌著洛府的中饋,你和紅燕都是我身邊兒的大丫環,你覺得你的一言一行,不會惹人注意?」
「是,小姐,奴婢錯了。」
「你的確是錯了!」這一次,傾城的聲音微冷,「看來,幾個月的生活愜意,讓你們都沒了危機感了!今日你說錯了一句話,明日就可能會做錯一件事。這府裡上下有多少人盯著這錦繡閣?有多少雙眼睛時刻在暗處跟著你們,就指望著你們能犯些錯,好給我一個難堪?」
「奴婢知錯了,還請小姐責罰!」綠鶯這下跪在了地上,態度中再不見剛才的不以為是了。
「既然是知錯了,那就到浣洗房去罰你洗上三日的衣服。滿三日後,再回來就是。」
綠鶯聽了,臉色倒是不見難看,反倒是極為欣喜道,「謝小姐寬佑,奴婢這就去。」
待她出去了,傾城才深吸了一口氣,閉了眼睛,倚在了榻上,似乎是想著小憩一會兒了。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偌大的一層閣樓內,便只餘了洛傾城一人,窗戶是她吩咐人打開的,輕風將院內的花香,也都是吹進了屋子裡,紗簾微動,珠簾作響,宛若是風鈴一般,倒是妙不可言!
傾城閉著眼,腦海裡卻是一幕接一幕地翻滾著她們那些人,當初是如何訂了計謀,如何謀了自己母親的性命,如何將自己誣蔑成了一個克親的不祥之人,如何用計將自己送走,又是如何想要霸佔母親的一切的!
傾城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此刻無人,她的一些情緒,才敢是微微外露!她的母親!她的那個善良柔弱的母親!竟然是被她自己的婆母和視若妹妹的小妾聯手謀害!
而策動這一切的,竟然會是宮裡頭的那個人!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母親既然是出身寒微,又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好東西?從柳氏和老夫人那裡得知的訊息,也只是知道她們都不過是別人的棋子罷了!真正厲害的,還是宮裡頭的那一位。只是,自己要如何將其揪出,讓其為他自己當年的惡行,付出代價呢?
想到了母親,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母親的這些嫁妝!
原來當初父親說的沒錯,這錦繡閣裡的一切,只是除了這座閣樓,其它的,全都是母親的嫁妝!當年,若不是父親一力維護,怕是連這錦繡閣裡的東西,也都被她們搶的一樣兒不剩了吧?
說實話,若是恢復記憶以前,她也許還會將銀子看的極重,因為她一直是以為自己一無所有,僅僅能依靠這些年父親和兄長給自己的那些金銀首飾為生,所以,才會在江南時,想方設法的將張氏吞掉的銀子一併給奪了回來!
可是現在?她最不缺的,怕是就是銀子了吧?
無崖是玉景房的主子,這只不過是表象罷了!誰能想到,京城中最為炙手可熱的首飾鋪子的真正主人,其實就是她這個年僅十四歲的洛傾城!
不僅如此,無崖名下的所有產業,都是她的!甚至毫不客氣的說,就連無崖也是她的!因為他的命,是她救回來的!
她雖然不缺銀子,可是母親的東西,怎麼可能就落入這些歹人的手中?即便是自己全部都燒了,算是給母親的陪葬,也絕不能便宜了那些個惡人!
想到自己在錦繡閣裡找到的嫁妝單子,除了這錦繡閣裡的東西,大部分的產業,都在父親的手上,這一部分,她倒是不擔心。而柳氏和老夫人,當年拿到的,也不過就是一小部分,一大部分的財富,都進了宮裡頭的那位主子的手中。哼!看來,她得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讓那些人將這些東西都乖乖地吐出來了。
「來人,聽說大小姐的院子裡一直是種著竹子?」
「回小姐,大小姐向來喜歡竹子,聽說前些日子,還新得了一些上好的鳳尾竹呢。」
傾城笑著點點頭,鳳尾竹嗎?若是不好好兒地加以利用,豈不是太對起她們了?
「小姐,安國公府派人送來了貼子,說是府內要舉辦一個賞菊宴,請小姐過去赴宴。」
「嗯,是以誰的名義請的?」
「回小姐,是以安國公夫人的名義下的。」
「嗯,知道了。」
安國公夫人嗎?自己才剛剛回京不久,似乎是與她也算不得認識吧?請自己?怕是另有目的吧?
「將貼子拿來我看。」
傾城仔細看了,上面只寫了邀請洛府小姐赴宴,並未言明是只請自己一人,看來,這倒是自己的一個機會呢。
這日,傾城稍稍打扮了一番,便和洛華嬌一起往安國公府去了。
遠遠地,洛華柔一臉的怒意,「大姐,你幹嘛要攔著我?若是你剛才不攔著,這會兒那洛華嬌定然是不會好看,也去不成安國公府的。你不是一直心儀雲世子?為何還由著她去?」
「就是因為我心儀雲世子,所以才讓她們二人一起去。至少,她們相互看著,誰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舉動來,不是嗎?」洛華美一臉平靜道。
「大姐的意思是說,是為了讓洛華嬌監視洛傾城?」
「哼!這兩個賤人,我早晚會一併收拾了。現在,既然是她們不在府上,你不覺得倒是咱們出手對會楊姨娘的最好機會嗎?」
洛華柔聽了,眼睛一亮,沒錯兒!現在楊氏的身子已是近三個月了,若是再不想法子將那孩子給打了,怕是以後就不好再弄下來了!
「大姐,你可是已經有了法子?」
「走吧,咱們邊走邊說。」洛華美再往門口深深地看了一眼,雖然早已沒有了二人的蹤影,可是洛華美似乎是仍能感覺到她們此刻正坐在馬車裡,嘲笑著自己!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洛華美便將下人們都支開了去,只留她們姐妹二人,在屋內小聲地說著話,整個院子裡,安靜地像是一座空院!除了偶爾有風吹過那竹葉的聲音,再不聞其它。
到了安國公府,還真是熱鬧!門前已是停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馬車。
「小姐,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在這裡停下?」外面的車伕問道。
傾城輕佻了下眉,倒是沒有什麼異議,「也罷,我與四妹妹走一段路便是。」
「是。」
「三姐姐,我們是不是再等一下?若是就這樣過去,會不會太自降身份了?」洛華嬌有些不太願意道,「三姐姐,這京城裡的夫人小姐們,對於這個可是看的極重。若是咱們在這裡下車,也太遠了一些。」
「那好吧,我自己先下去走走。你先在車上坐著就是。」傾城說完,也不再理她便獨自下了車。
洛華嬌一看她下去了,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下去,畢竟她是自己的嫡姐,嫡小姐下了車,她這個庶妹若是還在車上,是不是太不合適了?
可是如果在這裡就下車,就覺得太掉身價兒了,這哪家的千金小姐,不是坐到了正門口的?
就這麼一猶豫,那馬車便又再度動了。
「小姐,四小姐沒下來呢。」紅燕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不滿道。
「沒下來就沒下來。不必理會她。咱們自走自的就是。」傾城說著,便看到了不遠處,似乎是一處皇室標記的馬車行了過來。都快到門口了,竟然是仍不減速!
「小姐,您小心些。」紅燕說著,便拉了小姐一把,往裡站了站,免得再被那馬車撞到。
「還好沒事!」紅燕的話音剛落,再一看自家小姐的衣裳,臉都白了!「小姐,這可怎麼是好?這下糟了!您是要去赴宴的。這個樣子,怎麼辦?」
傾城今日出門,原本是著了一套淺綠色的衣裳,誰知則才那馬車走的急,不知路經何處時車轱轆上沾了泥,這一下,竟是甩了自己的裙擺上,到處都是!
看到紅燕急的這個樣子,傾城倒是不急,轉眼看到了一旁是一處客棧,「走吧,先去要間上房,然後你到馬車裡幫我拿一套衣裳過來。」
「是,小姐。」
「慢著,不妥!」傾城蹙了一下眉,這光天化日之下,若是紅燕拿著一套衣裳往客棧這兒來,被有心人看到了,還不知道要怎麼傳呢?「算了,先去開間上房,進去再說。」
「是,小姐。」紅燕此時也是沒了主意,畢竟是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事!雖然說馬車上一般都會備上一兩套衣裳,可是一般也都是在府內的後院兒等地來換衣裳,一般也不會有人置喙,可是現在?紅燕也猜到了小姐在想什麼,一時,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等進了客房,傾城吩咐紅燕在門口守了。她自己則是將青蘭喚出,讓她就近取一套衣裳過來。
此處離玉景房倒是近,那裡一般也會為傾城備上幾套常服,青蘭考慮到了時間問題,自然就是先去了玉景房,不一會兒,便趕了回來。
傾城換下衣裳後,想到了今日的那輛馬車,也不知道裡面坐的是哪位貴人,竟然是這般地囂張跋扈!還未見面,傾誇對此的人印象便已是極差!
「小姐,可要屬下去查一下那車內是何人?」
「去吧。小心些,既然是宮裡頭出來的,身邊兒定然是跟了不少的大內高手的,別讓人發現了。」
「是,小姐。」
傾城看了一眼那被濺上了污跡的衣裳,二話不說,便直接將其扔進了水盆裡,一把火給燒了!既然是髒了,那就沒有必要再留著了!
低頭看了一眼現在穿的這身衣裳,倒是讓自己的心情好了起來,淺紫色的衣裳,本就是她喜歡的顏色,再伸手將頭上的飾品摘下來了幾個,對著銅鏡又照了照,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等紅燕進來一看,便被小姐的樣子給驚呆了!好半天,才出聲道,「小姐,你真美!奴婢都快要認不出小姐了。」
傾城笑道,「行了!知道你的嘴巴甜,不必在這裡恭維我了。將這些首飾拿著,一會兒放到馬車裡。」
「是,小姐。」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客棧,沒走幾步,便遇到了熟人!
蘇惜月有些無奈地扶了一下額,自己怎麼這麼倒霉?今天出門沒看黃歷,老天爺也不至於如此地為難她吧?剛才遇上的不知道是哪位公主娘娘的,這會兒,竟然是又被自己遇上了京城出了名的閻王爺,寒王!
「參見寒王殿下,給殿下請安。」
行過禮,傾城低著頭,默念著,快走吧,快走吧。您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千萬別再跟我說話了,千萬別讓我成為這大街上人人注目的對象了!
可惜了,老天爺沒有聽到她的祈禱,渾身泛著冷氣的寒王殿下,竟然是翻身下馬了!
寒王的這個動作,差點兒沒把洛傾城給嚇死!要不要這麼驚悚?堂堂寒王,竟然是在這裡翻身下馬,他這是要幹嘛?千萬別說是想要跟自己一路走一走,看一看街道兩旁的風光?她的小心臟,可是真心地承受不起!
今天傾城似乎是真的不該出門,她不希望的事,偏就發生了。
「很巧?」寒王的聲音尾端微微上揚,似乎是帶了一絲詢問,一絲打趣。
不過,這會兒的洛傾城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上次進宮,她就感覺到了皇后的惡毒打算,無非就是想著將自己嫁給這個人面鬼心的閻王爺,然後再使自己被凌至死!
天哪,只要是這樣想一想,她就渾身發麻!她倒是不懼皇后的歹毒心思,只是面對寒王,存在了太多無法掌控的東西,所以,傾城是看到他,下意識裡就想躲!
可是這會兒人家堂堂親王,已然是放低了身段,主動來跟她說話,她還怎麼躲?難道是還沒說話,先落一下大不敬的罪名,然後被他當街給劈了?
洛傾城為了自己腦子裡的那個想法,心底是深深地打了個顫!
「王爺也是去安國公府?」
「正是。走吧。」話落,便一甩衣袖,先走了。
傾城的眉毛一抖!走吧?什麼意思?真的是要跟自己同行?不是吧?自己這也太悲催了些吧?她敢打賭,今日他二人只要是一起走了這一小段路,馬上這宮裡頭的皇后就會收到消息,明天,怕是那賜婚的懿旨就來了!這還得了?
傾城是猶猶豫豫,不敢上前,走出了兩三丈外的寒王則是收住了腳步,轉身看她,「還不走?」
傾城的小心肝兒一顫,閻王爺呀,您這是存心要我的命呀!
沒辦法,一咬牙,仍然是維持著自己的淑女形象,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就這樣,一前一後,一黑一紫,兩抹身影,就在這道路兩旁人們極為驚詫的視線中,到了安國公府門口。
紅燕找到了自家府上的馬車,去放衣裳了,而四小姐洛華嬌,這會兒也和丫頭一起在門口等著洛傾城!如果可以的話,她是真心不想在這兒等,可是沒辦法,她下了馬車以後才想來,自己是被洛傾城帶來的,自己可是沒有被邀請,自然也就沒有請貼了!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洛傾城,洛華嬌臉上終於是有了笑容,上前親暱地挽了她的胳膊,「三姐姐,你去哪兒了?我都等了你好一會兒了。時候不早了,我們進去吧。」
傾城的唇角微揚,這裡是大門口,自己明擺著就是跟寒王殿下一直步行過來的,難道她看不見?這話是說給這門口的這些眾人聽的?還是說給了寒王聽的?
「四妹妹,怎麼這般無禮?還不快給寒王殿下見禮。」傾城的聲音溫柔甜美,讓人聽了,絲毫不覺得是在斥責洛華嬌,反倒是覺得能有這樣的一個嫡姐姐,該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可是洛華嬌就不是這樣想了,當著這裡這麼多人的面兒,這洛傾城何至於要這樣說自己?要知道這寒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動不動就要見血光的!萬一他再惱了自己,怪罪自己失禮,豈不是麻煩?
「給寒王殿下見禮。」
寒王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意味深長地睨了洛傾城一眼,便大步跨過了門檻!
「還不走?」
又是這冷冰冰的三個字!
不用想,傾城這回也知道說的是自己了!嘴角抽了抽,這個活閻王,能不能不這麼拽?多說幾個字會死呀?不待多想,伸手拉起了洛華嬌,「快走吧。」
紅燕將請貼交給了門房,洛傾城帶著洛華嬌總算是進了安國公府。事實上,便是紅燕沒有拿出請貼,門房也不是敢攔著她們的!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寒王殿下是跟這位洛小姐一起來的,他們如何敢惹?
進了府後,傾城自然也就擺脫了寒王。因為宴會尚未開始,所以,一些女眷們,是先都到後院兒相聚的。
賞菊宴,自然是要賞秋菊了!不僅僅是要賞秋菊,這後院兒裡,已是命人備好了秋菊茶和秋菊所制的各類糕點,這園子裡,除了花香,便是那糕點的濃郁香氣了。
傾城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以前在江南時,也就是自己前一陣子過生辰時,才和幾位夫人小姐們一起慶賀了一把。這會兒,看到這園子裡,僅僅是女眷,就至少是有二三十人,還不連那些個隨侍的丫環!簡直就是比逛廟會還熱鬧了!
正在無聊地四處看著,洛傾城只覺得是有些無趣,真不明白這些個名門貴婦們竟然是對於這類的宴會,竟是如此熱衷!該說她們是閒的要發霉了嗎?
洛華嬌一進來,便自然而然地和別府的一些小姐湊到了一起,儼然忘記了,自己可是被洛傾城給帶進來的!
「小姐,您瞧瞧四小姐?哼!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尊貴的不成?竟然是處處想著出風頭!還就是想著能被雲府的一些個女眷給記住了,再留個好印象?不過,想嫁給雲世子,豈是那麼容易的事?」紅燕有些不忿道。
「好了!記得咱們現在身在何處?說話小心著些。」
「是,小姐。」紅燕輕吐了下舌頭,再不敢胡言亂語了。
不遠處,一株白色的小懷菊跟前,一位身著粉色衣裳的妙齡小姐,正由兩名婢女陪著,不知是在低頭賞花,還是在感傷著什麼。
傾城的眼睛微瞇,瞧著其穿戴,素雅清麗,頭飾不多,卻是件件皆為精品!特別是自己在這裡就能看到其腕上所戴的一隻瑪瑙手鐲,在那陽光的照射下,光澤圓潤,一看便知是上品!
眼睛轉了轉,緩步上前,「這株懷菊,開的好生嬌美。清麗中還透著嬌美。」
女子這才轉頭看她,只一眼,傾城便認出這正是那日在宮中與自己說話的雲清兒!也是這安國公府上的唯一嫡女!
「秋菊,花姿高雅,花色清麗。被譽為花中君子。萬花紛謝,秋景蕭條,惟有秋菊破霜盛開,花滿枝頭,繁英似錦。也正是因此,極得人們的讚賞和美譽。」雲清兒看了她一眼後,才婉聲道。
「雲姐姐好學識,竟是出口成章。小妹佩服。」
「我哪裡算是什麼有學識的?不過就是整日無事,空讀幾本閒書罷了。還未請教這位姑娘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傾城衝她福身道,「妹妹姓洛,閨名傾城。」
那女子眼底閃過一抹驚艷之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後,讚道,「原來你便是那三小姐!怎麼今日看上去,與那日在宮中的差別甚大?我今年十五,應該是比你年長一歲。叫你一聲妹妹,你也倒是也不虧。」
傾城的腦子裡快速地閃過了安國公府的資料,安國公一生倒是並不貪戀美色,府上也只有一妻兩妾,再無其它的美人侍妾,在這高門大戶中,已經算是難得的有情郎了!
「妹妹不必多禮,倒是難得遇上一個跟我一樣喜愛秋菊的。」說著往人多的那邊兒看了一眼,「她們大都是衝著哥哥來的罷了!真正有心思賞菊的,又有幾人?」
「雲姐姐平日裡都是作何消遣?」
雲清兒的臉上閃過一抹憂鬱,「還能作何?無非就是琴棋書畫,除了這些,也就只能是來這園子裡賞賞花,就算是玩耍了。」
「雲姐姐平日裡也沒有朋友嗎?」
「朋友?」雲清兒的聲音裡似乎是含有一抹鄙夷,「幼時,倒是有幾個不錯的玩伴,只是現在,大都是已長的亭亭玉立,再與我為友,所圖的,再不是當年的那些自在了。」
傾城聽出了她心裡的煩悶和抑鬱,想來,這雲世子也是太過優秀,竟然是引得了這般多的花癡美女,不僅如此,怕是眼前的這位雲小姐,也是深受其害,不勝其擾了。
「雲姐姐,我才回京時間不長,在京中也沒有什麼朋友呢。你若是不嫌棄,那我們就做個朋友可好?」
雲清兒再看她一眼,見她一襲淡紫色的煙花裙,頭上的頭飾倒是與自己一樣不多,而且臉上也是未曾施以妝容,看來,她倒真不是衝著自己的哥哥來的!再一想她今年不過才十四,即便是真的有心於哥哥,哥哥也是不可能等她的!要知道,父母親可是都在逼著哥哥讓他今年務必成親呢。
「你以後若是閒著無事了,可以過府來找我說話。只是,我若是想出府,怕是要難上一些。」
傾城點點頭,「好呀好呀!我正愁著整日裡也不知該找誰說話呢。蒙姐姐不棄,那以後,我定是要常來打擾的。」
「好!」雲清兒淡淡地笑了,雖然是笑容淺淡,可是傾城看的出來,卻是發自內心,這個女子,怕是每日都被拘地太緊了,快要透不過氣來了吧?
「洛妹妹是自己來的?」
傾城搖搖頭,「沒有,和四妹妹一起來的。說起來,她這會兒應該是就在前面呢。剛才似乎是她遇到了熟人。我與她們不相熟,也不願意上前巴結,所以就獨自帶了丫環到這兒來了。」
「哦!原來如此!她們怕是正圍著四公主打轉吧?」
「四公主?南宮欣兒?」傾城小聲地問道。
「正是!這南宮欣兒是皇后嫡出的公主,又極得皇后喜歡,說起來,我還得喚皇后一聲姑母呢。」
「原來安國公府與皇后娘娘是系出一脈。」
「倒也不是。皇后娘娘是出自江南的鳳家。我父親,是皇后娘娘的表哥。就是說,我的祖母,出自江南鳳家。」
「原來如此。好複雜呢!」
傾城在江南待了十年,如何會不知道還有一個鳳家?想想那個渣男董家,比起鳳家來,可是不值一提了!這鳳家,可是真正的百年望族。據說,百年間,鳳家,可是總共出了兩位皇后,兩位王妃,一位正一品的誥命夫人。僅僅是女子,便是這等的富貴了,對於其家底及府中的男子,那就可想而知了!
「那吏部尚書似乎就是出自鳳家吧?」
「正是。京中的鳳家人,也是不在少數。」
傾城這會兒大概是猜到了雲清兒為何會如此了?這樣顯赫身份的一個嫡小姐,家中對其處處束縛,時時嚴以管教,看其週身的氣質和妝扮便知道,她定然是被當成了齊王妃來教養的!
齊王是皇后的唯一嫡子,而安國公府與皇后一脈又是表親,若是再將女兒送入齊王府,那麼對安國公來說,是多了一重保障,也是多了一份為齊王效力的動力。而對齊王來說,迎娶了雲清兒,則是等於得到了整個安國公府的支持!這樣的交易,還真是划算呢。
沒錯,就是交易!這高門大戶之中,何時有過什麼真感情?即便是有,怕也是經不起這些人們的摧殘和折騰的!就像是自己的母親和父親。兩個明明相愛的人,卻是硬生生地要被分開,這是何等的殘忍?
不過是一個相府,尚且如此了,若是進了皇室?傾城下意識地就打了個哆嗦,不知為什麼,腦子裡突然就出現了寒王的那張冷若冰山的臉!
輕甩了甩頭,真是邪門兒了,好端端地幹嘛要想起他?那可一尊大瘟神,千萬不能撞上去!
「傾城妹妹,走吧,宴會開始了呢。我瞧著你也沒有什麼相熟的朋友,就和我一起吧。」
聽著雲清兒宛若清風的話,傾城自然是高興的,本來雲清兒這樣的人,就是一個真性情的人,只是可惜被這府上的規矩給教的沒有了其天性,這會兒和自己說說話,可是比剛開始見她時,更多了一絲人氣兒!再想想,先前她也曾在宮裡護著自己,也算是待她不錯。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地便到了席間,按傾城的身份,與她共坐一桌,倒也沒有什麼不妥,可是偏偏就對上了那位四公主!傾城一看到她,便覺得有些倒胃口,剛才青蘭在暗中給自己傳話,說是那輛馬車的主人,就是她!
還真是蠻橫無禮呢,不過,既然是安國公夫人好心辦的一場賞菊宴,自己還是不要再多生事端了。這樣的場合,四公主最看不順眼的,可是絕對不會是自己!
四公主喜歡雲世子,幾乎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只要是雲墨宸在京,她就定然是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安國公府小住幾日,說是來找雲清兒說話玩耍的,其實,也不過就是拿雲清兒當幌子罷了。難怪雲清兒剛才不喜與她們共處呢!
傾城低了眉眼,幸好自己這會兒才十四,也幸好自己是才剛剛回京,對那個雲世子沒有什麼興趣,不然的話,怕是這回又成了那四公主的活耙子了。
果然,一場宴會吃的那可謂是驚心動魄,四公主南宮欣,那叫一個目中無人,看誰都像是鄉下出來的。特別是那幾個年紀與她相仿,或者是略大一些的,那簡直就是真接被她視為情敵了。
傾城一直是盡量地減小著自己的存在感,好在與雲清兒坐在一起,兩人都是那種不愛拋頭露面的性子。偶爾低語兩句,倒也還算是太平。
眼看著這一道道菜都被撤了下去,再換上來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新鮮的瓜果和花茶、點心了。傾城暗道,總算是接近尾聲了,這一回,也算是吃了一頓安生飯,至少今日在這裡,算是吃了個差不多,雖不是很飽,但是比起上次的宮宴,已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心裡想著總算是熬到尾聲了,待用了點心瓜果的,也算是告一段落,無非就是大家再說一些個場面話,就算是齊了。哪知道,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就在洛傾城以為自己不會中箭的時候,雲墨宸突然是往自己這邊兒看來!
這裡對於男女大防並沒有那麼看重,宴席上,男女雖然是分席,可是卻是選在了一處的,而且,中間基本上也是沒有加什麼屏風之類的。畢竟說是賞菊宴,這其實也是在行一些相親之事的!
傾城的頭垂的更低了,心中暗道,雲墨宸,你就放過我吧!千萬不要再往這兒看了!我會被你的目光給害死的!
誰知,雲墨宸不僅僅是沒有收回視線,反而還是十分關切道,「聽聞洛三小姐一直是身體不適,前些日子,在下送的補品,不知三小姐用的如何?可是覺得有效?」
正在喝茶的傾城,差點兒沒被他這一句話給嗆死!他不跟自己說話會死嗎?這下倒好,這裡這麼多的名門閨秀,你不理會,偏偏與我這個剛回京的人說話,你這是擺明了想要為我樹敵了?
眼睛一瞇,看向了雲墨宸,你說話就說話,還提什麼補品?這不是擺明了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嗎?果然,從四面八方就湧來了無數的羨慕嫉妒恨的視線,幾乎就是想要將洛傾城給活活殺死一般!傾城注意到,這裡面就有兩道自己較為熟悉的視線,一個是來自洛華嬌的,一道就是來四公主南宮欣的。
傾城在這麼多的視線攻擊下,勉強是抬了抬眼皮,皮笑肉不笑道,「多謝雲世子掛記了,說起來,小女子也是托了大姐姐的福,在此,多謝雲世子了。」說著,便起身行了禮。
雲墨宸的神色略僵了一下,沒想到她竟然是會這樣回答。難不成,她以為自己中意的人是洛華美,所以才會如此?再看她嬌美的五官上,看不出絲毫的不甘等情緒,或許,是因為她年紀小,尚不懂情事?
而坐在了雲墨宸上首的寒王則是若有所思地,往兩人的身上轉了兩圈兒,就眼神冷的就像是冬日的冰雪一般,讓人不用想,就知道這視線的主人是誰。
而與寒王緊挨著坐的齊王,則是一臉笑意地看向了雲清兒,這個姑娘,還真是讓自己滿意!長相秀美,性格恬靜,再加上極好的教養和家世,這樣的女子與自己為妃,當是再好不過!
洛華嬌經過雲墨宸與洛傾城的這番話,才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裳與來時不同了。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洛華嬌也不傻,還不至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就直接說出來!畢竟她現在可是藉著這個嫡女的勢呢,即便是想要讓她丟臉,自然也得是要隱晦一點,絕對不能讓她看出來了!而且,還得藉著別人的手才成。
在場的眾人都是聽出了洛傾城的話外之意,便都將視線再度齊刷刷地轉到了雲墨宸的身上,當然,這一次,眼神可都是變成了詢問、探尋甚至是示好了!
看著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將雲墨宸又給攪了進去,洛傾城倒是一點兒內疚的意思也沒有,反正是他先挑起來的,即便是無意,那又如何?再說了,他是什麼人?堂堂國公府的世子,會不知道這樣一句話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兒的麻煩?
倒是寒王看向她的眼線有些怪異,洛傾城強忍了與他對視的衝動,只盼著能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三小姐剛才說的大姐,可就是府上的洛華美?」
傾城看向了南宮欣,「回公主,正是。」
「說起來,這洛華美也算是一名才女了。本宮曾聞她的才華絲毫不輸於男子,既然你們是姐妹,想來你的才華定然也是不會差的吧?」
四公主的話音一落,四下便響起了一些竊竊私語聲,還有一些極為鄙夷和嘲諷的笑聲!傾城卻只是挑了下眉,不以為意,彷彿她們嘲笑的對象,根本就不是自己!
孰不知,她這樣的一份淡定落在了寒王和雲墨宸的眼裡,卻是又成了她的一個極大的優點!能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被人明嘲暗諷,而無動於衷,這樣的女子,自然是極不簡單的。
「四公主說笑了,臣女雖出身相府,卻是在江南十年,近日才剛剛回京,比起才華,自然是大姐姐更勝一籌。」
南宮欣看她的眼神立刻就變了變,還真是聰明呢,竟然是自己先將在江南十年之事說了出來,如此一來,自己若是再加以嘲笑,就未免有些有**分了!反倒是會讓在場的小姐和公子們小看了自己!
齊王從鼻子裡發出了一個細微至極的冷哼聲!雖然是輕,可是傾城是習武之人,耳力極好,這樣的聲音,自然也是躲不過她的耳朵。
傾城的眸子暗了暗,緊抿了唇,並未說話,也不曾抬眼,僅僅是從聽聲辯位來看,她也知道剛才的聲音來自何人!當下便對這位齊王,多了幾分的厭惡!
安國公夫人看氣氛有些僵,便笑著打圓場道,「既然是賞菊宴,在座的,又都是名門的公子小姐們,不如,咱們就來一場賽詩會!看看究竟是何人能一舉奪魁,如何?」
「母親,這裡男女皆有,這樣比,怕是有失公允。」雲墨宸道。
南宮欣一看雲墨宸出聲了,自然也就幫著他說話了,「是呀,表舅母,那不如,咱們就分成了男女兩方來比!公子中選出一位,這在場的小姐中也選出一位來。」
「也好!就依公主之言吧。」
傾城懶洋洋地瞇了眼睛,還真是無聊呀!賽詩會?也虧她們能想的出來?文人雅士?在場的哪個人的心性就是真的那麼純淨?哪個不是為了在這裡大出風頭?無非就是為了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罷了,真是無趣!
詩原本就是一種闡述心靈的文學體裁,而詩人則需要掌握成熟的藝術技巧,並按照一定的要求,用凝練的語言、充沛的情感以及豐富的意象來高度集中地表現社會生活和人類精神世界。
傾城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描述了!想想這是多麼高尚純潔的東西!可是現在呢?哼!在這裡以詩為由,卻是行一些見不得光之事,簡直就是侮辱了詩這個字!
傾城一扭頭,看到了雲清兒也是一臉的不喜,那眉心微蹙,臉上的不耐之色,甚是明顯,當下腦子裡一轉,小聲道,「雲姐姐,這裡甚是無趣,不如,我們去玩兒其它的?」
「玩兒什麼?」雲清兒被勾起了興趣,可是她自己所會的東西,委實不多,除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會什麼?
「雲姐姐,這樣好的時節,又是這樣好的景致,不如,我們就在後園裡,去踢毽子?」
「踢毽子?可是我不會!倒是以前見到下人們玩兒過。」雲清兒的臉上有些笑紋,顯然也是心動了。
「不會怕什麼?我教你就是。對了,你們府上可有毽子?」
「有倒是有,不過,都是下人們用的。我的貼身婢女便有。」
「走吧,雲姐姐。這裡多無趣。我們比賽去踢毽子。」
雲清兒往主座上看了一眼,有些興奮地點了點頭,二人便趁著眾人都大讚著公主好才華的時候,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後花園,尋了一處較為隱秘些的空地,又讓人取了毽子來,然後,再讓人四處守了,萬一被人發現,好及時叫住她們。
「踢毽子有什麼好學的,一看就會。來,你先看我踢幾個!」話落,傾城便先踢了幾個,然後才道,「這踢毽子可是分好多種,花樣兒也較為繁多!比如說,一隻腳著地,另一隻腳踢。著地的腳可以移動,也可以不准移動,我們管這個叫定樁;踢的腳可以著地,也可以不著地,這叫懸。大家一起玩兒的時候,可以依次輪換踢,連續踢得多者或先完成任務者為勝方。也可以加寶塔,也就是說第一人踢一下,第二人踢兩下……依此類推,週而復始,直往上加,到其中一人踢『死』為止。」
「這毽子竟然是還有這麼多的花樣兒,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雲姐姐,不是你大開眼界,而是你以前對於這樣東西接觸的太少了。在民間有的地方還會辦一些踢毽子比賽呢。」傾城顯然是不贊同將一個率性女子硬是給培養成了這般地呆板無趣,簡直就像是沒有了生機的木偶一般!
讓做什麼,便做什麼,讓學什麼,便學什麼。沒有主見,沒有思想,還有什麼樣兒的奴役,比控制一個人的思想更為可怕?簡直就是令人髮指!
傾城又接連踢了幾個後停下,「剛才不是說到可以加寶塔了嗎?我們就玩兒這個吧!『死者』可向『生者』拋毛,也就是將毽子用手拋給人家踢,直到人家沒踢到或你接到踢來的毽子為止。雲姐姐聽懂了嗎?」
雲清兒搖搖頭笑了,這次笑的,與在前廳時不同,傾城能感覺到,她眼底裡的歡喜、好奇、新鮮等等,使她原本就好看的一雙眼睛,更清亮,更清澈了許多,宛若是閃耀的珠寶,讓人一眼,便能看出她不菲的價值!
「懂是懂了,可是我才剛開始學,你這不是擺明了欺負我嗎?我可不依。」
傾城笑了笑,這樣的雲清兒,與剛才在宴會上的雲清兒,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那好,若是後面次數多了,雲姐姐可以找幫手,這樣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玩兒了沒多久,雲清兒便敗下陣來,連連搖頭,喘著氣,「你們先玩兒吧,我看一會兒。」
傾城看雲清兒的身體竟然是這樣差,玩兒了連一刻鐘也沒有,便受不住了,這算不算是現代人說的那種富貴病?
「踢毽子對活動關節,加強韌帶、發展靈敏和平衡有良好的作用,雲姐姐回頭不妨試試!若是怕被府上的人發現,也可以在自己的屋子裡踢,只是要小心一些就是了。你看你只踢了這麼幾下,便是氣喘吁吁的,你的身體,可真是不敢讓我恭維。」
傾城一邊兒和幾個下人玩兒的不亦樂乎,一邊兒對雲清兒建議道。
雲清兒聽了,一時有些發呆,看看那些丫頭,跟自己的年齡相差無幾,再看看自己呢?不過就是踢了幾下毽子,就成了這樣,同樣都是兩條腿,一個身體,為什麼自己就差這麼多呢?
玩兒了一會兒,傾城許是累了,就往雲清兒這邊兒走來,「雲姐姐,其實,閨閣女子也是人哪,該學的東西要學,可是該玩兒的也要玩兒!像你這樣,若是真的將來成了親,整日如此拘謹嚴肅的,哪個人會受得了?」
雲清兒的眉心微緊,看看因為剛才踢毽子而有些臉紅的洛傾城,再看看自己。哪個男人會真的喜歡一個病懨懨的妻子?或許男人喜歡自己的妻子小鳥依人,卻是有幾人會真的喜歡家裡有一個病罐子?自己現在雖說沒有那般嚴重,可是畢竟也是體弱,這樣的自己,會討人喜歡嗎?
看到洛傾城如此的神采飛揚,精神大好,可是自己卻是這般樣子,委實是讓人覺得有些沮喪的!聽說那些貴族小姐們還會一起打馬球,可是自己這樣子,別說是打馬球了,就連馬,也是未必能騎的好的!
想到了母親對自己的教導,自己將來是要做太子妃,做皇后的人,怎麼可能會整日裡踢毽子,或者是跟別人一起打馬球?自己要做的,是要母儀天下,溫婉端莊,賢良淑雅。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自己該學的,該會的!
看到了雲清兒的臉色又黯淡了下來,自然也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了,伸手覆上了她的手,「雲姐姐,我們雖然是身為女子,可是也要試著為自己爭取我們最大的幸福和快樂!我們的姻緣也許不能是自己隨心而定,既然如此,為何不在成親前,活地更肆意,更快樂一些呢?」
雲清兒聽了,眸底似乎是一片清亮,喃喃道,「肆意?快樂?」
「你這些年過的快樂嗎?雲姐姐,不瞞你說,我這些年雖然是不在京中,可是至少,我做的是我自己!這十年,我過的每一天都是值得我去懷念,值得我去珍惜的。可是雲姐姐,除了這些捆綁著你的枷鎖,你還學會了什麼呢?你自己,真的開心嗎?你要的,真的就只是那樣一個尊貴的身份,和無人可以撼動的地位嗎?你若是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要什麼,那該是多無趣呀。」
雲清兒似乎是在想著她說的每一句話,為什麼她說的這些,自己以前從來就沒有聽到過呢?母親沒有說過,教授自己規矩禮儀的嬤嬤們沒有說過,自己的西席也沒有說過,就連自己最為敬重的哥哥,也是從未說過這種話!她這些奇怪的念頭都是從哪裡來的?可是更奇怪的是,自己不僅僅是不覺得反感,反而還十分的嚮往!這又是為何?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看著其它的幾個丫頭在那裡玩兒毽子。傾城的眸子裡,則是泛起了點點的星光!這安國公府,可是著實不簡單!就連府裡的下人,走出去了,這通身的氣派說是哪家的小戶小姐,也定然是有人信的!
個個兒都像是受過了多年的訓練,站不搖裙,笑不露齒,特別是跟在了雲清兒身邊的這幾個貼身大丫環,比之外面的一些紈褲小姐,還要更像是大家閨秀!
不過,傾城的嘴角泛起的,卻並不是羨慕,而是有些鄙夷!對安國公府的鄙夷!這算是什麼?這擺明了就是將雲清兒身邊的幾個丫頭都調教成了將來的小妾!這是為了幫將來的雲清兒固寵?還是想著將齊王的心抓的更緊?掌控的更牢?
她是什麼人?前世今生,自然是不會相信什麼一切都是為了雲清兒好之類的傻話的!這些大戶人家與現代的那些豪門士紳有何區別?終歸都是為了整個家族的利益!和家族比起來,一個女兒的幸福算得了什麼?別說是她的婚姻了,就是她的性命,該捨的時候,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捨棄!這就是大家族的親情,大家族的愛!
僅僅是從這些丫環的禮儀舉止上,便能看得出來這麼多的問題的,整個兒京城,怕也是沒有幾個的!傾城不知道這一切雲清兒最為仰慕的哥哥是否知道,若是他知道,卻仍是任由其家族如此,只能說雲清兒,這一生也太悲哀了!
收回了心思,傾城失聲笑了,人家的事,與自己何干?還是先想想自己該如何應對這一切吧?畢竟,自己身上的麻煩,可是一點兒也不比這個雲清兒少!不過,既然是自己認定了她這個朋友,那有些事,還是稍稍提醒一下的好。
「雲姐姐的氣質好,那是因為你是安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妹妹自愧不如,可是沒有想到,連您身邊兒的這些丫頭,都是這般好的氣質。」
雲清兒聽了,若有所思,眸光微緊了緊,傾城淡然一笑,有些話,點到即止便可,若是說的太多了,反倒是會過了,引起別人的不快了!
兩人正在悠閒地看著丫頭們踢著毽子,就見外面急匆匆地跑過來一名婢女,傾城認得,那是雲清兒吩咐守在外面的一名婢女。
「小姐,不好了。四公主在前面跟洛府的四小姐起了爭執,這會兒,正是要大發雷霆發作洛四小姐呢。」
傾城不急,雲清兒倒是問道,「可知是為了何事?」
「聽說是因為洛家的四小姐代三小姐,吟了一首詩,可是四公主偏說是她前些日子寫的,不知何故流出宮來,被四小姐給抄襲了去。」
「怎麼可能?那四小姐是如何說的?」雲清兒再度問道。
「那位四小姐說這首詩是洛家的三小姐做的,她也是前幾日在三小姐的院中看到的,所以才會覺得三小姐才華橫溢,當場吟了出來。」
雲清兒一蹙眉,「想來這中間定是有什麼誤會了。不過就是一首詩,何至於如此?」
傾城細看了雲清兒一眼,心底微歎,這樣單純性子的一位大家小姐,真不知道將來嫁給齊王,如何在那滿是陰謀算計的齊王府中生活?她竟然是還沒有聽出來這是什麼意思嗎?
洛華嬌前幾日到自己屋內,自己的確是在隨意塗鴉什麼,可是這會兒,與四公主一起對上,分明就是假象罷了!真正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抹黑自己,將自己的名聲毀的更徹底一點罷了!
一無是處,竟然是還敢抄襲別人的佳作,這樣的名聲一傳出去,定然是會讓所有覬覦自己的人都死了那份兒心了!
傾城淺淺一揚眉,這法子倒也不錯,省得自己再去想轍怎麼敗壞自己的名聲了,嗯,倒不如就全了那位四公主就是!只是自己還沒有起身,便聽到了一道極為陰冷凶狠的話被放了過來。
「死女人,你要是敢應了這等的臭名聲,以後就別想再讓本公子給你做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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