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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跟我走 文 / 袖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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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顏靜靜坐在廊下,擰眉思慮良久,才緩緩抬頭對冉雲生道:「十哥,我不能嫁給他。」

    不管桑辰是否承認自己是博陵崔氏的孫,但外人這麼認為,所以他頭頂上的這塊金字招牌依舊閃閃發亮。

    不是冉顏不知好歹,而是對自己、對別人的人生負責,桑辰是個良善之人,雖然常常惹得她暴怒,但也不至於要去傷害他。冉顏前世今生一次正兒八經戀愛也沒有,可她曾經暗戀過不少人,她很清楚自己喜歡的男人類型,勉強和桑辰在一起,對彼此都是一種傷害。

    「阿顏……」冉雲生喚著她的名字,卻看向邢娘,意思是讓邢娘趕快勸勸她。

    見邢娘點頭,冉雲生道:「你認真考慮一下,我先回去了。」

    冉雲生歎了一口氣,其實想不同意這樁婚事也是萬分艱難,博陵崔氏是什麼樣的人家?除了皇族李氏和後族長孫氏,博陵崔氏可是實質上的第一大族。機會既然送到冉氏的手中,大伯和族老們都不可能會放手,便是綁,也會把冉顏綁上花轎。

    「我送你吧,這附近不安全了!」冉顏起身道。

    冉雲生嗤嗤一笑,「你這是什麼話,你送我出去,待會兒你回來時難道我便不憂心麼?放心,我帶著十幾個護衛呢。」

    「那十哥快些回去吧,天再晚些,我會更擔心了。」冉顏催促道。十幾個護衛看起來很多,可那個專殺年輕郎君的兇手若是蘇伏那樣的高手,怕是再多十幾個也沒有用處。

    送走冉雲生,邢娘湊過來想好生勸勸冉顏。

    冉顏明白她的意思,擺了擺手道:「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我累了。」

    說罷,逕自進了寢房。邢娘歎了口氣,心道這事也不急在一時,明日說也是一樣,遂也就由著她去。

    邢娘她們也知道冉顏心裡不順,所以伺候她上榻之後便不曾來打擾,忙完自己的活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冉顏閉眼在榻上躺了一會兒,依舊沒有絲毫睡意。遂披了緞衣,打開後窗看看外面月光下的玉簪花圃。

    時已八月初,玉簪花開得愈發茂盛,一推開窗,清新的香氣頓時撲面而來,帶著秋季的冷意,把冉顏心底的煩躁撫平。

    一彎峨眉月掛在蒼穹,月色不甚明朗,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遠處一片白,樹影招搖晃動,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魔,時不時傳來幾聲蟲叫,景色顯得寂靜可怖。

    冉顏給自己倒了杯水,跽坐在窗前看了許久,覺得似乎有一絲絲睡意,才伸手將窗戶關上,再次躺回榻上。剛剛閉上眼,面頰忽而感覺到一陣微風,她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幽冷泛著暗藍的眼。

    他一襲黑衣,倒掛在房樑上,雕刻般的五官在黑暗中顯得深邃神秘,卻依舊那樣俊美。

    「蘇伏。」冉顏看見他似乎彎了彎嘴角,即便幅小小,卻未曾逃過冉顏的眼睛。

    「真是大膽。」蘇伏聲音冰冷,直直地盯著她道:「你可知道,方才有個人就在窗外不遠處?如果他想,隨時可以衝進來殺了你。」

    「是誰?」冉顏方才也有一絲察覺,不是真的發現,而是人對危險的一種直覺。

    「不知道。」蘇伏從房樑上落下來,站在榻邊俯視著她,「你要嫁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冉顏的錯覺,蘇伏的一貫冷然的聲音裡似乎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東西,淡淡的,就像一潭死水中泛起一圈細微的漣漪。

    「你怎麼知道?」冉顏盯著他的眼眸,不打算錯過一絲情緒波動。

    蘇伏跽坐下來,寬袍飄逸,在空氣中翩飛出一個美好的弧,隨著他坐下而緩緩鋪落在地板上,「只要我想知道,沒什麼難的。不過那個人親自背著一個大包袱去敲冉府的大門,一開始我還真沒猜到他是去提親。」

    冉顏額上青筋一突,倏地從榻上坐起來,狠狠瞪著蘇伏,聲音平平地道:「不要跟我提他。」

    蘇伏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卻突然說道:「跟我走吧。」

    「去哪兒?」冉顏愣了一下,旋即擰起眉頭,不會又是半夜拉她去驗屍吧?

    屋內靜默,蘇伏宛如一尊雕像,連一絲細微的動作也無,只是定定地看著冉顏,薄唇微抿。過了約摸兩息,緩緩道:「我細想來,也沒什麼大事,無需你幫忙。」

    冉顏看著他起身,撩開簾走了出去。竹簾晃動,冉顏看見一襲黑衣在竹簾外駐足,忽然眼皮有些沉重,當下抓起榻側的帕摀住鼻唇,卻還是栽倒在塌上。

    蘇伏在簾外站了一會兒,復又走了進來,沉冷的目光顯得稍微柔和了些。

    「阿顏。」薄唇微啟,只吐出這兩個字。

    正在裝暈的冉顏心底一顫,他冷漠而又有磁性的聲音,喚她的名字顯得特別動聽,令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蘇伏現在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喚她的名字,但為了知道他為何又下迷藥,還是生生忍住。

    只不過這一聲「阿顏」,倒讓冉顏心底覺得彼此好像多年未見的老友般。

    「我第一次有點後悔,為何當初不曾入仕。」蘇伏俯身,修長的手指上帶著厚厚的繭,輕輕從冉顏臉頰劃過。如果入仕,如今可能又是另一番光景了,他也許連妻兒都已經齊全,那個時候再遇上她,依舊是兩條平行線。

    就著微弱的光線,蘇伏將自己這雙手舉到眼前,細細看著,就像冉顏每次回憶過去時,也出神地看

    著自己的手一般。

    冉顏沒有睜開眼睛,卻能感受到他細微的情緒變化。

    室內安靜,冉顏似乎已經感覺不到蘇伏的氣息了,剛準備睜開眼,忽而察覺到一個氣息貼近她的臉側,他喃喃的,聲音帶上一層沙啞,「如果我現在親你,算不算趁人之危。」

    冉顏心臟一縮,還在猶豫要不要睜開眼睛,蘇伏的氣息已經逼近她的唇,可僅僅是停留在她唇部的上方而已,不到兩息便離開了。

    「還要裝睡?」蘇伏聲音裡染上一層笑意。

    冉顏驀地睜開眼睛,入眼便是一張帶著微笑的俊顏,盛放如夏花,在黑暗之中靜靜地散發著耀眼的容色。

    有匪君,熠熠如星。

    「你什麼時候下的迷藥?」冉顏想來想去,並未看見他有特別的動作,最可疑的便是他坐下那時,衣袍翩飛,帶起一陣小小的風。

    「你方才坐在窗前,不是喝了水?」蘇伏斂起笑容,對她道:「你的防備心還是一樣弱,配藥的悟性倒是不錯,把解藥浸泡在帕上也很好,若非是裝暈的時候氣息不穩,我當真會被你騙過去。」

    冉顏眼睛一亮,頓時明白蘇伏這是在教她自保。

    蘇伏看見她的神情,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冊,丟在榻上,「是吐納的法門,強身健體。」

    「你不是說只會殺人麼?」冉顏絲毫不客氣地將東西收下,順便問問還能不能幾個殺人的招式。

    「殺人從不用人教,如果你痛恨一個人當真恨不得讓他去死的時候,自然會想盡辦法把他置於死地。」蘇伏理了理衣襟,起身離開。

    簾外傳來他低低的聲音,「但當你能隨手把人置於死地時,你就會發現手上沾染的血越來越多,直到……自己都覺得骯髒。莫要輕易殺人。」

    這是不能回頭的事。

    「你什麼都明白,卻為何會走上這條?」冉顏追問道。

    蘇伏腳步頓了一下,淡淡道:「我母親是別人養的死士,我會殺人很奇怪嗎?」

    「那副骸骨是你的母親。」冉顏沒有問,而是說了一個肯定句。

    她不知道那晚驗的屍骨跟蘇伏帶回的屍骨是不是同一具,但他寧可死也要取回的骸骨,應是他那個為殺手的母親。

    蘇伏沒有承認,也不曾否認,身影一閃,猶如鬼魅一樣消失在屋內,只有前窗發出微弱的聲響。

    冉顏還未收回眼神,便覺得眼皮沉重,尚未及摸到解藥便已經癱軟在榻上。

    昏睡之前還在想,他又是在什麼時候下的藥!這麼一次次的中迷藥,會不會有副作用?

    一夜無夢。

    冉顏清晨一睜開眼,便看見放在榻邊的一把素面油紙傘,還有一管長簫,她記得傘柄是一把劍,那麼這管簫約莫也不是普通的樂器。

    冉顏伸手拿起來尋找藏在其中的利器。

    「娘。」晚綠急慌慌地奔了進來,看見冉顏已經醒了,忙道:「衙門把影梅庵封了,四周都是官兵把守,說是要整個庵,已經開始了。奴婢伺候您起塌,說不定一會兒就到我們這個院。」

    冉顏片刻也不曾耽誤,放下簫,起身任由晚綠幫她穿上衣物,然後坐在妝台前,歌藍早已經端水進來。

    將將收拾妥當,門板便被人拍響。

    「院!院!」冉顏一腳踏出屋,一群府兵便已經衝了進來,在院門口站成兩排。

    為的隊正看了一眼戴著冪籬的冉顏,拱手道:「某執行公務,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冉十七娘多多擔待。」

    冉顏平淡地嗯了一聲,退到一側。

    隊正一揮手,身後兩排府兵迅速地鑽進屋內,冉顏穿了鞋站到院中等候,屋內傳來各種翻動的聲音,能聽得出他們還算收斂。

    「聽說故人在此,特來拜會。」

    冉顏正想打聽案情,一個醇厚略帶慵懶的聲音自門口傳來,不緊不慢的語速,仿如羽毛掃在人的心底,微癢微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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