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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雲生的兩個侍婢看見冉韻,連忙欠身行禮,「見過二十娘。」
「爾冬、淺雪,阿兄呢?」冉韻見到冉雲生的侍婢,忙問道。
「十郎有事出去了,二十娘這麼著急尋他,可是有重要事情?」其中一個杏色流花裙的侍婢出聲答道。
冉顏靠在圓腰椅背上的身稍稍挪了挪,這才仔細打量冉雲生的兩個侍婢。兩個女打扮得素淨得很,長相也只是中等,絲毫不起眼,看她們的裝束全然不會想到這是蘇州富嫡的貼身侍婢,但是二人舉止落落大方,小滿相比之下就顯得小家氣了。
「有急事,有什麼急事?去了哪裡?」冉韻急急追問道。
冉顏看她的情形,好像真有要事,便開口道:「出了什麼事?」
冉韻這才將目光轉回冉顏身上,心裡本不欲與她浪費口舌,可看著她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氣質,心念一轉,答道:「還不是那個什麼齊家,我今早剛剛到府裡,便看見齊家家主拜訪我阿耶,還有族老在場,我便偷偷躲在後堂聽,齊家卻是想與我們家結親的。他們中意的是我阿兄,我不要阿兄娶齊家的女人。」
冉韻厭屋及烏,討厭齊六娘,連同她們家所有娘都一併厭了。
「齊家準備用哪個娘聯姻?」肯定不可能是齊六娘,那是個頂著蘇州第一美人名頭的人,估計他們不會捨得拿來與一個商賈聯姻。
冉韻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冉顏平靜無波的面容,她從來沒有發現原來這個十七姐居然長得如此好看,與記憶裡怯怯弱弱的形象形成鮮明對比。
「也不知道打算拿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塞給我阿兄。」冉韻氣呼呼地坐到廊下,恨恨地道:「也不知怎的,阿耶居然不曾立刻拒絕。」
冉顏心中微堵,冉氏不曾反對,恐怕也是因為近來名聲因她受損,所以想通過聯姻的方式進一步鞏固家族的地位。
「你真是冉十七娘?」冉韻看見冉顏暗沉沉的眼眸,不禁問道。
「你覺得呢?」冉顏淡淡地將問題推了回去。
兩廂沉默了片刻,院門竹扉吱呀一聲,卻是邢娘挎著框菜進來了,看見冉韻,先是微微一怔,辨認了兩息,驚訝道:「是二十娘?」
「邢娘。」冉韻起身行禮。邢娘是鄭夫人身邊的老人,她行禮也是應當。
邢娘連忙放下框,過來虛扶冉韻,「快快起來,老奴怎敢當二十娘如此大禮,可折煞老奴了。」
冉韻對待邢娘要客氣得多了,甜甜笑道:「以前我在蘇州時,還多虧您照顧呢,阿娘也常常說以前多虧是您教養過我一段時日,滎陽鄭氏家出來的,不是尋常人可比。」
「哪裡,夫人過獎了,二十娘恐是不認識我家娘了吧?」邢娘領她脫了鞋履,跽坐在廊上,感歎道:「娘因病在城南的莊上修養兩年,人也變得寡言多了。」
「城南?」冉韻一下就明白了,冉氏在江南道和淮南道有不少莊,其中不乏精緻的,可城南那個莊不曾依山傍水,在鄉下地方,若不是因為那裡還養著一園牡丹,恐怕早就荒廢了,養病能養到那裡去?
「怪不得。」冉韻看了冉顏一眼,心中頓升憐憫,剛剛養好病又被扔到這個荒郊野地,阿兄從小便與她處得好,也難怪如此關心她了。
少女的情緒變化很快,喜惡有時也只在一念之間,冉顏看著她漸漸變化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十哥的事你也不用著急,我相信叔也不會任人拿捏,他闖下的家業將來是由十哥繼承的,十哥的夫人將來可是當家夫人,也不是什麼人都行的。」
至於齊六娘,如果她死了心最好,若敢耍什麼手段,冉顏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只是讓她想不通的是,唐朝風氣雖然開放,男人有尋花問柳的權利,女人也有偷情的權利,有些婦人還公然在外面養面,但是這種情況在南方表現並不是很明顯,甚至有些家族更如殷氏那般,禮教森嚴,齊六娘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對冉雲生說出這個要求?
「你說的也是,是我著急了。」冉韻輕歎了一聲。
兩人原本關係就不甚親密,即便冉韻現在心裡對冉顏的看法有一絲改觀,但冉顏有些寡言,況且她們之間心理年齡差距甚遠,根本聊不來。冉韻坐了一會兒,與邢娘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了。
冉顏讓冉雲生的兩個侍婢也同她一併回了冉府,在這裡枯燥乏味,爾冬和淺雪雖然不曾表現出來不耐,但跟著冉韻走時,卻十分爽快。
邢娘把竹簍拎到廊上,一邊揀菜一邊倒,「娘,老奴方才在山下的時候見著桑先生呢。」
冉顏剛剛捧起書,聽見這話不禁挑起眉梢,「他來這邊做什麼?」
「老奴問了,說是過來拜訪雲從寺的幾位大師。」邢娘道。
冉顏頜,桑辰從小在寺院長大,記得他的師父法號是懷靜,想必與雲從寺的和尚有些關係吧。
這件事情,冉顏聽聽也就過去了,並未放在心上。
在這裡等著救人的消息,冉顏有些不能平心靜氣,看了一會兒書,便帶著小滿去山上轉轉,想看看能否採到一些藥。
山上草叢生,倒真是有不少藥材,到晌午之前竟已經得了滿筐。
「娘。」小滿驚疑不定地看著四周,壓低聲音道:「您有沒有覺得好像一直有人在窺視?」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時隱時現,冉顏也察覺到
了,一直在暗暗留意,沒想到小滿也察覺到了,她話音剛落,冉顏便看見左後方一叢灌木微微晃動。
「娘!」山下忽然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音。
冉顏腳步下意識地頓了一下,便看見一襲緇衣飛快地從灌木叢中竄了出來,冉顏拎起裙擺抬步欲追,下面那個聲音卻叫魂似的,「娘,娘!」
再看那一襲緇衣早已經不見蹤跡,冉顏氣急敗壞地抓起一把草藥,朝下面丟了過去,「喊什麼喊!」
小滿驚訝地看著坡下,一襲灰布袍的清俊郎君,頭上頂著幾根草藥,委屈地看著冉顏。這等形容,不是桑辰那只二兔又能是誰。
冉顏抬頭揉了揉額角,壓下自己一腔怒氣,緩了緩聲音,才問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桑辰聽冉顏問話,頓時喜不自勝,「娘,真巧啊!在下過來賞景,沒想到會與娘不期而遇。」
冉顏環顧四周,淡淡道:「這裡荒山野嶺,你賞個什麼景,小心劫匪殺人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