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的黑了。在黑夜中趕路,無疑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手中的火把,遠不能驅走黑夜帶來的沉重。你永遠都不知道,前方會有著什麼在等你。是噬人的野獸,還是面目可憎的妖魔鬼怪。
天上的一輪明月,指引著夜行人前進的方向。但是它終究不能和普照萬物的太陽所比,大地一片漆黑,讓人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只有最有經驗最大膽的車伕,才敢在野外的晚上趕路。
一口水井,一間客棧,兩盞燈籠高高掛在門前旗桿上,上書悅來客棧四個大字。這等坑爹的展開,讓李開頓時有些無語。
誰能告訴他,這早已在各種武俠文中用爛了的客棧名字,為何會出現在仙俠世界中?雖然都有個俠字,可修士和那些俠客根本不是一路人啊。而且,大路邊上出現這麼座裡裡外外都透著古怪氣息的客棧,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店?裡面有沒有賣人肉包子的孫二娘?
趕了一天路,最近又接連廝殺的眾人早已疲憊。看見了高掛的燈籠,無不精神一振。尋思著去那客棧好好吃一頓,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等待第二天恢復了精力再上路。
「這等天色,不如就此歇息吧。那裡的客棧,雖然看起來不大對勁。不過,只要我等小心戒備,想來不會出什麼差錯。」馬車停下之後,林叔是這樣對著蘇荷說道。
「沒關係的,有李公子在此,哪有什麼宵小之徒敢來打主意。」柔柔的一笑,蘇荷不輕不重的拍了李開一記馬屁。
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李開是什麼人,怎會被這點**湯灌暈。既然裝逼,就要一裝到底。半途而廢,可不是一名好演員所為。
「進去歇歇也好,老是啃乾糧嘴裡也太淡了。」為自己找了這麼個理由,李開同樣緩步朝著那間客棧走去。走到半路上,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什麼,嘴角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然後又繼續邁出了腳步。
這間客棧,很不尋常啊。看起來,今天有樂子了。
雖然外觀看上去和普通客棧並無區別,但明顯有著不同尋常的痕跡。整間客棧,被人施了障眼法。一旦發動,外來之人根本看不見這座客棧。外圍的木柵欄中,也有一股陰柔卻並不冰冷的氣息。當然,這股氣息對人體無害,只是最多覺得有一些冷罷了。
緩緩走入客棧,眾人這才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就連店家小二都沒有。但桌上熱騰騰的飯菜卻不似作假,杯中的酒液清澈見底,好像還是剛剛開封的呢。就連站在門口的眾人,都能夠聞到那股濃郁的酒香。但這間客棧,彷彿睡著了一般,唯一存在的生命,就是剛剛進入的眾人。
「咦?奇怪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一名膽大的侍女,四處打量著。卻發現連老鼠蒼蠅都沒有,不由得好奇的出聲問道。
「來啦,各位客官久等了。」一個空靈的女聲響起,將一些人嚇了一跳。那是一名身穿湖綠色長裙,看起來很是清秀,彷如小家碧玉的年輕女子。他應該是鄰家小妹,青梅竹馬,但怎麼也不會是店小二,或者侍女。
不為什麼,也沒有什麼判斷的依據。但是本能的感覺,就是如此。無論是她的容貌,氣質,穿著,都不像是侍女。她應該被人摟在懷裡好好憐惜寵愛,而不是在這酷熱的夏夜出來伺候人。
「就你一個人?」帶著神秘的笑容,李開輕輕的問道。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又好像在逗弄著自家的小狗。
「是的,家父和家母出門訪友了。所有小店暫時由小女子一人打點,不過各位客官放心,小女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不知各位客官,要點什麼吃的?」一縮脖子,似乎有些懼怕李開。這些女子眼神有些躲閃,輕輕的低語聽起來就像是綿綿春雨一樣。
李開臉上笑容更甚,他早已看出這位女子究竟是什麼東西。
一個女鬼,香艷的女鬼。不過身上倒沒有什麼戾氣,也沒有怨氣。也就是說,她並非枉死,也沒有被人謀害。一個單純的女鬼,並非厲鬼,這倒有點意思。正因為看出她並不是那種喜歡某害人性命的鬼怪,所以李開才沒有當場出手將其擊殺。這種小鬼,隨意的一發雷光箭就足以讓她魂飛魄散。
不過很奇怪的是,這名女鬼居然擁有實體,而且還相當的穩定。這可是那些在陰氣之地百年以上的老鬼才可能凝聚成實體,她是怎麼做到的?
女鬼畏懼李開的原因,李開也清楚。天雷之力,可是她的剋星,尤其她還是沒什麼道行的小鬼。滅了她,就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力氣。
想到了什麼?李開想到了聶小倩,倩女幽魂,人鬼情未了。還有鬼馬小精靈,額,最後一個無視吧。
「別擔心,小女鬼。我要滅你,早就動手了。先穩住那些人,等他們睡了,你可以來找我談談。」李開的神識傳音,讓這位女鬼安下心來。
他很好奇,行屍見過了,女鬼卻是第一次見到。所以他想要瞭解一下,這位女鬼究竟是誰,為何變成這幅模樣沒有去投胎。
她沒得選擇,但她也相信,李開不會欺騙她。當然,像李開這樣驕傲的人,根本就不屑於欺負這麼一隻小女鬼。
早早的吃了一頓飯,喝點小酒。疲憊不堪的眾人來到各自房間,倒頭就睡。當然,一些防範的工作還是做到了位。至少,那位林叔就沒有睡死。一旦有事,便可立即反應過來,叫醒眾人。
李開沒睡,到了他這樣境界的修士,就算一個月不吃不喝不睡,都沒有事。只不過,前世加上今生這麼多年的習慣,讓他還是會定點入睡。或者乾脆就用打坐代替睡眠,運轉法決之後,恢復疲勞的效果比自然睡眠還要好呢。
盤膝坐在床上,呼吸輕柔而平穩。李開突然睜開了眼睛,嘴角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就這樣盯著門外。
木製的床,木製的桌椅,連房梁還有門,牆壁,都是木頭做成的。烏黑的顏色,感覺就像是陰沉木一樣。那種木頭,可是帝王用來做棺材的木材。屍體躺在其中,千年不會腐爛。若是放在陰氣彙集之地,也就是養屍地的話。千年之後,便又是一具兇惡殭屍誕生。若有足夠的血食,甚至能夠成為屍王。
難怪,這頭小女鬼如此的資質不凡。在這幾乎完全是由陰沉木構造的客棧中,待上幾十年的話。到時候若有機緣,便可直接步入鬼修之道。將來成就鬼仙之位,也不是不可能。雖然並非正道,遠不能和正牌仙人相比。但這對於此等不願投胎轉世的鬼物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進來吧。」李開一聲輕喚,不用看他就知道。那只女鬼,一臉不安的站在門外。猶豫的神色,顯示了她矛盾的內心。是進來,還是不進來呢?
門未開,她最後直接穿門而過。來到李開面前,盈盈拜下。嗯,可惜是穿門而入。如果是電視機的話,倒也有幾分像貞子。
「小女子崔瑩瑩,拜見仙師。」
「唔,我很好奇,你為何不去投胎?像你這樣有靈氣的女子,又無怨氣和戾氣,將來必能投在一個好人家。」
「小女子也想投胎,可是入地無門,而且,也只能在此地。依靠吸食過往旅客的陽氣,就這麼殘延苟喘。」名為崔瑩瑩女鬼,將一切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她是一中等之家的女兒,父親是一位官員。還有個弟弟,一家四口倒也生活的平平淡淡,很是幸福。
在她十六歲之時,父親調任外地。一家四口上路以後,在半路上她突然得了急病逝去。最後家人將她火化,在路邊一處叢林裡為她建了一座墓。
平平淡淡的逝去,甚至是毫無知覺的在夢中死去。對於這位少女來說,似乎也是一種幸運。
但是她卻驚訝的發現,死了之後,魂魄並沒有投胎轉世。反而變成了傳說中的鬼魂野鬼,居然還不畏懼白天的日光。只是,她被死死的束縛在了這方圓十里地方,根本無法離去。彷彿有一道屏障,任憑她用各種的手段,也是無法逃脫。
當她變成鬼之後,這間客棧就憑空出現。各種食材,酒水一應俱全。甚至,隨著其心念,還能夠出現幾道受她控制的幻影。但從外貌上看去,就跟真人差不多。
沒有辦法的女鬼,只能就這麼待在原地。月復一月,年復一年,靠著吸取過往路人的陽氣維持著自身存在。好在她本就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也不會謀害人性命。每一次吸食陽氣都有限,不過對那些人造成什麼傷害。最多,就是覺得有一些疲倦。
這故事很平淡,沒有什麼血海深仇,也沒有什麼驚世生死戀。說白了,就是一位很普通的少女,因為一場疾病,悄然逝去。只是,她為何不能投胎,而且變成了地縛靈?
她的描述,其中也有古怪之處。一般來說,沒有一定道行的鬼,是不可能在白日下行走。能夠在烈日當頭行動的,幾乎都是修行有成的鬼修,要不然就是兇惡至極的厲鬼。她不是厲鬼,可身上也沒有鬼修獨有的那種陰元力。少女就是一個普通的鬼,並非修道之人。
還有,憑空出現的客棧,而且好像全部是由陰沉木構成的客棧。裡面居然還能夠自動出現食水,甚至受其控制的幻影,可以充當掌櫃和店小二。
那麼,就是此地有什麼古怪之處了?是陣法,還是說某種器物,才會讓她能夠在白日裡行動,並將其束縛在此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件神秘的東西,看其功效至少也是一件靈器,甚至是法寶。
李開不確定,他也有一些猶豫。這裡不比北地,乃是中原之地。如果就這麼貿然的查探,會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就他一人沒有其他人在一旁照應的話,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他此行的目的是刺殺譚劍華,這才是主要的任務。萬一耽擱了,雖然老傢伙不會說什麼。但李開,肯定無法原諒自己。
不過,說不定這是自己的機緣呢?錯過了,將來必悔之不已。天賜予,不接受,將來必遭懲罰。
表面依舊淡然模樣,可李開腦海中早已天人交戰。去,還是不去,這兩種選擇盤旋在腦海中,讓他一時間難以做出選擇。
「去嘛,說不定還能收到這麼一個嬌俏可人的小女鬼。你小子,一直都是艷福不淺啊。是不是準備把她**成女僕,準備穿黑絲,還是白絲呢?」赫蘿的一句調笑,驚醒夢中人,讓李開立馬有了主意。
他怎麼忘了,識海中還有這位主。雖然腹黑,吃貨,整天就知道調戲李開。也沒見過她出手,不知是什麼個實力。但她既然說能夠爆發出十五分鐘的元嬰級戰鬥力,那就應該沒錯。在這方面,她沒那個必要撒謊。
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再凶險,也不過是一件死物。活人,還會怕一件死物嗎?當初大草原上的遺跡都闖過來,害怕這未知的風險?
「赫蘿,你猜,究竟是一件法寶,還是陣法呢?能夠將一名普通的少女魂魄變成這樣,還不畏懼陽光,看起來並不是什麼普通貨色。」
「誰知道呢?查查看,不就清楚了。這玩意,應該是安放在附近靈脈節點上,或者深入地下。想要查探,就只有今晚了。除非,你將那幫人一起殺了。」
赫蘿說的沒錯,想要查探這未知的奧秘,也只有這一夜了。到了明天,還要趕路。李開並沒有什麼好的借口,可以離開這群人。他所扮演的少年高手,雖然是一個喜怒無常,我行我素的角色。但是,卻並非是不講理的。貿然的離去,恐怕會讓那些人心生懷疑。雖然很難猜測到他真實的身份,不過小心無大錯,還是要謹慎一些好。
「仙師?」小女鬼崔瑩瑩的聲音,打斷了李開與某吃貨的談話。看其小心翼翼,生怕激怒他的模樣,讓李開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起來吧,看你這樣子,還算是良善之輩。所以我決定出手幫你一把,你就在這裡等著,我看看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變成了這幅模樣。」
李開的話,讓崔瑩瑩一陣驚喜。但也只是驚喜,本就涉世未深的少女,後來更是變成女鬼的她,也根本不知道其中代表了什麼含義。將來的她,會變成什麼樣,這一點她根本就是一無所知。不過,再也怎麼樣,也變如今這地縛靈的生活要好吧。
「多謝仙師憐憫,可瑩瑩無以為報,將來如果有機會,必會好好歇歇仙師。」崔瑩瑩激動的話語,反倒是讓李開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一頭小小的女鬼,原本還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她能夠回報李開什麼?再說了,這事怎麼解決他還是一頭霧水呢。
「行了,這事以後再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先查探一番。」揮手阻止了再度跪拜的小女鬼,李開一閉目,開始放出神識查探周圍情況。
以他如今的神識強度,掃瞄方圓十里的地域雖有些勉強,但也並非做不到。不過,要是深入地下的話,可能就有些勉強。加上靈脈的干擾,能入地十丈,那就不錯了。
先大致掃瞄一下,看哪裡會阻擋神識掃瞄,將那裡標記為重點位置。然後進行第二次掃瞄時候,集中神識進行查探。這樣一來,就可以大大提高效率,用排查法來尋找此地的古怪。
無形的神識透體而出,以李開為中心,開始向四面八方散播出去。三維立體全方位掃瞄雷達環保單體綠色版?這形容有點鬼畜,但好像確實又是這麼一回事。
半晌之後,李開疑惑的睜開雙眼。周圍似乎沒什麼不妥之處啊,地下的靈脈流動也很正常。難道他的推測有誤,還是本事不過關,還不能發覺異常之處?
周圍地域都正常,也不可能在天空。那麼,就是深入地下,在更深的地底了?
李開集中神識,開始查探腳下大地的情況。一寸一寸的土地搜索,用這種彷彿犁地一樣方式進行查探。
他看見在泥土裡面勤勞的蚯蚓,將堅硬的土地疏鬆、改良土壤、提高肥力。他也看見在土地構建地道,來回穿梭的野鼠。
他還看見,埋藏在泥土中的種子。吸收了胚乳中的養分,然後長處根須和莖葉。吸收著大地中的養分與水,如此向上竄著。突破層層阻攔,最後終於可以看見陽光,盡情的伸展那小小的身姿。
他更是看見,有幾頭沉睡在地下的妖獸。僅僅是無意識散發出來的氣息,都讓他心驚不已,那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夠抵擋的。遇到這些沉睡的妖獸,李開更是小心翼翼,讓神識繞過這些強大的傢伙,避免刺激到它們,讓這些龐然大物驚醒。
一炷香的時候過去,李開頗為遺憾的收回了神識。這一次神識掃瞄,居然讓他收穫良多。感悟到大地的沉重,生命的奇跡。原本已經穩固的道心,居然有了再次突破的跡象。
因為生命的不屈和偉大而感動,因為大地母親的包容而懷著感恩之心。原本總想擺脫大地的束縛,自由的翱翔在天空。卻絲毫沒有想過,如何去回報孕育此身的大地。
人,還是要抱著一顆感恩之心。即使無法回報,也要心懷感激。
略微收斂心神,將這份感悟牢牢的銘記在靈魂深處,留到日後細細體悟。李開開始沉思,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天空沒有,地上沒有,甚至地下,也沒有任何的異常。那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位女鬼是如何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
無意中看著一旁恭敬站著的崔瑩瑩,還有那烏黑色的傢俱。李開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之前他忽略了地方。
該不會,這間客棧,就是異變的來源,崔瑩瑩變成這種地縛靈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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