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當胸襲來的死亡旋風，這老東西依舊站在原地，甚至還無聊的挖著鼻孔。但那看似渾濁的昏花老眼中，有道精光一閃而逝。他，在期待著什麼。
「還不錯，可惜力道還不夠。」讚許的點點頭，風靈子伸出一根手指。曲指一彈，叮的一聲脆響。居然硬生生將那高速旋轉的飛劍停了下來，然後彈飛出去。
千年老怪，竟然如此之威。任憑你手段盡出，他不過隨手一擊就能破解。
李開心中湧出一股無力感，在老流氓的面前，他就像是五穀不分，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樣。不管有多拚命，最後也只是換來一聲嘲笑。要不然，也就是一句「不錯」。
不錯，不錯。那又如何，還不是花拳秀腿，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
他要的不是不錯，而是一句驚歎，一句讚美！要不然，就直接告訴他有何不足，該如何改進！
這不負責的師傅，為什麼每一次都是要他自己找出不足之處，他就不能稍微提示一下啊！
風靈子並沒有動手，只是飽含深意的看著李開。那深邃的眼神，不知在訴說著什麼。他想要表達什麼意思，要告訴自家徒弟什麼東西？
一陣帶著湖邊特有的清爽微風吹過，吹拂在臉上，有種冰涼的感覺。在這盛夏時節，感受著湖邊涼風無疑是一種愜意的享受。湖水的冰涼，還有周圍草地的清香讓李開冷靜了下來。原本高昂的戰意，此時也蕩然無存。
被熱血沖壞的大腦，此刻終於重新開始了運轉。平靜下來的少年，開始審視自身的問題。
愕然一愣，李開這才發覺他的心境出了些問題。他過於鑽牛角尖了，甚至已經陷入魔障：他太想在風靈子面前證明自己，想要得到老傢伙的一句真心誇獎，想看到老傢伙欣喜的表情。
正因為如此，所以每一次見面都會和他掐架。甚至，將擊傷老流氓都作為一個目標，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而且，每一次運轉天雷之力，都會有一股破壞、毀滅一切的衝動。
為什麼要向別人證明自己？他無需證明！他就是他，他就是李開，無人可替代的他！
自信，不屈，這才是他所要的。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只要相信自己是天才，他就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天才！
無需證明自己，相信自己，那就已經證明了自己，何必徒增煩惱？
想通了的李開，就好像心頭卸下重擔一樣。神清氣爽，原本剛剛穩固的境界，似乎又有突破的跡象。放飛的心，讓各種奇思妙想浮現心頭。
風無相，雲無常。風雲之中那句相當經典的台詞，此刻迴盪在耳邊，讓少年豁然大悟。
是啊，何必拘泥於手段。天雷之力，本就是天地間的一種力量。電力，甚至就是前世人類社會文明的基礎能源，可以衍生出各種各種的裝備與能量。天雷之力，不僅僅可以用來轟擊對手！而且，它也不是什麼滅世之力。任何事物與力量，都有陰陽兩面。天雷之力，一定也有造福萬生，創造的一面。只是，他還沒有發覺而已。
恍惚間，李開突然想到了一個千古難題。千百年來，無數的學劍之人都苦苦追求，都思考的一個問題。
學劍之人是誠於劍還是誠於人？劍是生命，但何又為劍？我既是劍，但我又是誰？
誠於劍的葉孤城雖敗在誠與人的西門吹風劍下，但那時的白雲城主，其實已經有了尋死之意。心中有垢，其劍必弱。但實際上，西門吹雪的劍，要比葉孤城的劍慢上半分。原著就早已說明，其實葉孤城的劍可以先一步刺穿那風華絕代劍神的喉嚨。
其實，勝負早在比劍之前就已經決定了。在李開看來，葉孤城擔負的太多，他終究不是一個純粹的劍客。正是因為他不夠純粹，所以他才不能成為劍神。而且，就算勝了又怎麼樣？他還是難逃一死！縱然劍法蓋世，也擋不住禁衛軍的強弩。弒君謀逆的罪名，讓他早已沒有任何退路。
或許死在西門吹雪的劍下，才是他唯一的歸宿。這一刻，他終於做回了自己，成為一名劍客。不是什麼白雲城主，也沒有什麼天外飛仙。他，葉孤城，就是一名普通的學劍之人而已。
那麼他自己呢？劍客的劍，劍修的劍，其實本質都是一樣。飛劍與劍，都是三尺青鋒，殺人利器。他的劍道，又是什麼，他的路，在何方？
輕輕一笑，這樣的答案李開已經瞭然在心。就在剛才，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也正是當初他的理想，遨遊天地間，一覽秀麗山河，暢遊九天之上。順便，讓宅文化散播整個神州大地，成就一代宅仙之名！
人是人，劍亦是劍。劍，不過是一件工具，一種力量，就跟體內的天雷之力一樣。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必須借助的力量，逐道中必不可少的工具。人御劍，而非劍奴人。要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是被什麼東西掌控了。
不，不多。只要把持本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管它人還是劍呢！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偉大的總工程師不是說過一句話嘛！不管白貓黑貓，逮到老鼠就是好貓。
換成修真的概念，就是不管什麼道，什麼力量。只要無礙本心，能夠幫助自己到達漫漫長路的終點，苦海的彼岸，那就是正宗大道。
不，還是不太對，不太符合李開的心意。總感覺，還是差了一點。
若有所思的看著對面，李開並不知道還差那一點，他差了什麼。這讓他有一些焦急，甚至無端的從心中冒出一股火氣。
體內的真元自行運轉，按照逍遙決的路線運功一周天之後。那股火氣蕩然無存，留下的，僅僅是一顆赤子之心，還有那種悠閒遊戲人間的心態。
銳利的眼神從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歡愉之意。嘴角微微翹起，然後李開開始放聲大笑。
不是嘲笑，不是朗笑，更不是混雜天雷之力的天雷吼。他僅僅是想要笑，不夾雜任何情緒的笑。那是一種解脫，明悟的笑。這樣的笑聲，他也許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從來沒有發出過。今天，是第一次。
沒有任何形象可言的叉腰大笑，李開現在只想好好的笑一笑，他根本就不在意對面的老傢伙會怎麼想。笑一笑，什麼負擔煩惱都沒有了。笑看世界，微笑的面對將來。這樣，才是他想要的。
做回自己就好，何必想那麼多？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做人，還是不能好高騖遠。不過，還是要想個法子教訓一下眼前的老貨，不能讓他太囂張！
右手無意識的一抓，之前被老傢伙踹飛不知到哪裡去的板磚重新回到手中。
更快，更高，更強。如此雷人的三句真言閃現心頭。原來，奧林匹克格言還可以如此理解啊。
速度更快，硬度更強，破壞力就更高。這樣歪曲奧林匹克精神，不知道那些先輩會不會破碎虛空過來掐死李開。
既然這樣，那就是動能武器！超電磁炮，當然手中彈藥也必須要升級。普通的銅板，根本不能滿足大威力的要求。
不如，拿板磚當成電磁炮射出？強度夠了，而且本身就是法器的板磚更能夠承受高速產生的高溫，再加上其本身具備的攻擊力。絕對有搞頭！說不定，威力要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想到就做到，手臂上被金色的電芒環繞。黑色的板磚懸浮在身前，開始高速旋轉。隱約間，還有風雷之聲傳來。
帶著自信的笑容，李開望著自己的師傅。不再執著證明自己的少年，已經完全被解放。他早已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不是什麼天雷之力，也不是各種自己煉製的裝備。李開最大的優勢，是那層出不起的手段，天馬行空般的思維！
你永遠不會猜到他想要幹什麼，他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又像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像風一樣無形無相，像雲一樣變幻無常。
這才是李開，這才是真正的他！看似親近，觸手可及，但你永遠也抓不到他，就像是天邊的白雲一樣。那顆自由飛翔的心，無論是是誰都無法束縛！
負手而立，一副前輩高人做派的風靈子，依舊站在原地。明顯察覺到李開變化的他，雖然依舊那副嬉皮笑臉，沒個正行的模樣。但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有眼裡的讚許與欣慰，都說明了老傢伙此時的心情。
來吧，小子。就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力量。雖未言語，但風靈子眼神之中透露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
「去！」一聲暴喝，身前的板磚憑空消失。下一秒，居然直接出現在風靈子身前。它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類的動態視力極限。短短幾十米的距離，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便飛越過去。
若是面對低階修士，甚至是同階築基修士。這一擊，恐怕就是無解的必殺一擊。
不用神識鎖定的話，光靠眼睛根本就無法捕捉到那超電磁飛磚的軌跡。就算用神識鎖定的話，怕也是來不及反應。沒有祭起防禦法器，沒有張開護盾的話。光是憑借依附體表的靈力護盾，根本就擋不住這快若雷霆的板磚！
一道黑芒狠狠地砸在老流氓那張猙獰老臉上，也不知那比城牆拐彎還要厚的臉皮，是否能夠擋住化身為超電磁炮的板磚。對此，李開不表態，不斷言，不推測。
「爆！」又是一聲清喝，板磚中蘊含的大量天雷之力爆發出來。金色的雷霆將風靈子瞬間吞噬，耀眼雷獄打破了悟道湖的寧靜。
「雷可滅世，也可澤被蒼生。既是滅世之力，又是磅礡的生機。」癡癡地看著眼前景象，李開突然又有所得。
電能，不正是讓人類文明飛速發展嗎？電流的刺激，不也可以激活細胞活性，甚至讓一些病人重新站起來嘛！
一場聲勢駭人的雷陣雨過後，不僅能夠驅走盛夏的暑熱，雨後空氣更是格外清新，讓人精神振奮。為什麼雷雨過後的空氣會如此清新？那是因為雷雨過後，會產生少量臭氧。可以可以消毒殺菌、淨化空氣的臭氧。所以，空氣才會如此清新。
雷電還能製造化肥，閃電造成高壓。在高溫高壓條件下，空氣分子電離，等它們重新結合時，其中的氮和氧就化合為亞硝酸鹽和硝酸鹽分子，並溶解在雨水中降落地面，成為天然氮肥。一場雷陣雨，不知滋養多少乾枯的大地。
這一切，難道不是天雷生之一面的證明？就如同孕育萬物的水一樣，可以養人，也可以殺人。天雷之力，不僅僅是用來破壞，更能夠進行創造！
生死輪迴，陰陽轉換。五行相生相剋，生命永不停止。天道運轉，自我生生不息。一時間，李開好像抓到了天地大道的邊角，但卻又好像一無所得。那種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感覺，讓人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道不可言，好像，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再一回神，卻發現剛剛不過數息的時間。但是李開感覺卻彷彿走過了一生一樣，他想到了許多，感悟了許多。看起來收穫許多，也放棄了很多東西。剎那與永恆，輝煌與渺小。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沉迷其中而不可自拔。
朝聞道，夕死可矣。難怪古往今來，那麼多的修士前埔後續，為的就是追求心中那無上大道。這種美妙的感覺，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
「明白了吧？」手拿著黑色板磚，風靈子笑瞇瞇的說道。
方纔的那一擊，同樣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但這樣的結果，李開早已料到，所以他也沒有任何的失落。他要戰勝的不是這老貨，而是他自己。只有突破自我，方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這超電磁板磚的威力固然不凡，但卻需要數息的蓄力時間。而且，終究手中板磚只是一件法器。儘管達到十多倍的音速，彈藥的威力不足，導致這一招殺傷力的削弱。看起來，是該重新煉製一塊板磚了。至少，也要下品靈器級別的。
「啊。」收斂心神，點點頭，李開自然知道那老流氓說的是什麼意思。已經沒有戰意的他，自然沒有繼續動手的**。
現在回想起來，剛才的他是多麼的愚昧，可笑。甚至觸目心驚，讓他不敢再想下去。但同時，心中還帶著一絲慶幸。
如果沒有風靈子那老貨，現在的他，恐怕早已落入魔障。甚至最後走火入魔，喪失理智，做出悔恨終生的事情。
只是，這老貨完全是用放養式的教育手段，跟那些大學老師差不多。只不過，怕是最那啥的叫獸，也沒這老貨那般恐怖的戰鬥力和無下限的節操。而且，每一次都必須仔細揣摩他所說話的含義，甚至要被收拾一頓以後，才會明白自己的錯誤。
無良的師傅，但同時又是值得尊敬的師傅。他用一種與眾不同的方式教導著李開，關愛著李開。
聳聳肩，將一身電芒重新收回體內。同時抬手一招，將青霞劍和板磚一起收入儲物袋中。李開臉上掛著慵懶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遊戲人間的浪子一樣。
「老傢伙，謝了。」
一句感謝的話說出口，李開這才發覺。朝老傢伙道一聲謝，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嘛。為什麼，以前就是無法說出口。是因為自尊心，還是純粹自己找彆扭？
有些事情，好像真的就是如此。感覺上難於上青天，但真的捅破那層窗戶紙以後。感覺也就那樣，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比如說，向心儀的女孩告白，也正是如此。那真的需要勇氣，但是說出口，送了一口氣以後。卻感覺，不過就是一句「我愛你」嘛！
呵呵一笑，風靈子帶著深意的說道：「需要說這個嗎？」
微微一愣，李開隨即坦然一笑。是啊，為什麼要說謝？師徒之間，還需要說這些嗎？師傅，就是有授業解惑之責。他的職責，就是在徒弟走上歧路的時候，將他拉回來。傳道授業解惑，此為師者。
授業之恩，永生難忘。正因如此，又何必多道一聲謝？面對自家師傅，又何必在意如此虛禮？只要有心，就足夠了。
況且他就是一個老流氓，世俗禮法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心懷感激，努力修煉，這就是對其授業之恩的最大回報！
摸著鼻子，似乎想到了什麼。李開嘿嘿一笑，彷彿幕後黑手，帶著奸商般笑容開始和自己師傅討論即將召開的運動會。
架也打了，包袱也丟了，自身也有所精進。那麼，接下來就是該想辦法斂財了。畢竟，他可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要養呢！再怎麼樣，也不能虧待自家小媳婦啊。賺錢養家的男人，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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