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靜舒緩、帶著某種安定意味的淡雅琴音,在夜王府後院響起。這是堂堂聖水宮宮主南宮若水,在為雪漫彈琴療傷。
雪漫坐在涼亭裡,眼眸微闔,什麼也不做,就靜心聆聽這療傷琴音,任那琴音帶著絲絲清泉般的純淨內力注入她體內。
一曲罷了,雪漫睜開眼睛,見南宮若水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坐下,辛殤則在收著琴。
「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好多了?」南宮若水含笑坐下,水眸中帶著一絲讓人如沐春風的暖意。
「好多了,原先吸氣時胸口還有點悶痛,現在才聽了一曲,就沒那種悶痛感了,若水的琴藝果然高超。」雪漫連吸了兩口氣,胸口也沒那悶痛感,十分佩服南宮若水的琴藝妲。
南宮若水淺笑道:「不是我琴藝高超,是這首曲子本身帶有療傷鎮定之效,再加上內力的作用,我只是跟我爹學來的罷了。」
「這麼較真做什麼?誇你就受著唄!」雪漫嘻嘻一笑,視線卻落在臉色臭臭的辛殤身上,這傢伙似乎挺不情願見到她啊,看來她得讓他履行那個一年的承諾了窀。
南宮若水欣賞雪漫的坦率不做作,但可惜他自己卻是內斂之輩,做不來雪漫那一套。他心下微歎之後,問道:「夜王不是和雪兒形影不離嗎?怎麼今天沒有見到夜王?」
南宮若水哪能沒看到夜陵對他那種防備和敵意,所以對於第一次他給雪漫彈琴療傷、夜陵卻不出現,感到有些不解。依他看,夜陵不該是這麼大方的人才對。
雪漫聽見南宮若水的問話,頓時就咯咯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說道:「不要管他,他今天很忙,一大早就出門了。」
昨晚夜陵還跟她鬧彆扭要分房睡呢,還好她的威脅現在挺奏效,最後夜陵還是和她一起睡了。
不過天色剛剛亮,夜陵就起身落跑了,她估計夜陵感到很不好意思,所以一時有些難以面對她,但她毫不擔心,天黑他肯定會回房的。
想到這事兒她就好笑,大男人的居然為這種事害羞,她之前就已經笑好久了,結果南宮若水一提她又想起來了,這下子止不住笑了。
南宮若水見她笑的很是愉悅,似乎發生了什麼讓她開心到忍不住去笑的事情,但卻沒打算跟他分享,眼裡不由得掠過一絲苦意。
那份開心,是屬於她和夜陵的,自然不便與人分享。
辛殤收了琴走過來,臉色臭臭地說道:「琴也彈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辛殤對雪漫一直有種牴觸,不為別的,就為她把南宮若水的心給勾走了。偏偏她已經有了夜陵,根本不可能再給南宮若水機會,所以這注定了南宮若水會為她受傷,他自然心有不忿了。
但他完全忘了,當初是誰把雪漫弄到聖水宮去的,如果不是他把雪漫擄去給南宮若水治病,南宮若水自然不會遇到雪漫,自然不會被雪漫所救然後對雪漫產生感激之情,所以罪魁禍首其實是他辛殤自己才對。
「啊我突然想起來,咱們還有一個一年之約是不是?」既然辛殤送上門來了,雪漫當然不會浪費這機會了,她立刻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叫道。
南宮若水面上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無奈,來之前他就跟表哥說過了,少開口以免遭整,結果表哥還是沒能忍住,這下子……
辛殤臉色臭臭地看著雪漫,抿唇不答。該死的女人,禍害了若水還不夠,還要來欺壓他,他絕不讓她得逞!
「若水,你們聖水宮的人該不會言而無信過河拆橋吧?當初你這位表哥可是和我有約在先,我能治好你的病,他就任我差遣一年呀!」雪漫眨了眨眼,把問題拋給了南宮若水。
辛殤可以不理會她,南宮若水總不會吧?而只要南宮若水這個領頭的開了口,辛殤再惜字如金也不能給聖水宮抹黑嘛!
果然,南宮若水苦笑了一下,迫不得已地道:「自然……不會。」
「不會言而無信過河拆橋就好,那這一年時間就從今天開始吧,讓他早上來報道,晚上回去伺候你,我要的也就這麼多了。」雪漫笑瞇瞇地說道。
雖然雪漫說的輕鬆,但南宮若水敢肯定這早上到晚上的時間裡,辛殤不會過的很輕鬆。
只是,雪漫已經把聖水宮名譽都搬出來了,他現在想給辛殤求個情都沒有機會,何況是辛殤自己找罪受。
「表哥,這事你自己解決吧。」南宮若水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優雅轉身離開了這是非之地。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知道幫哪頭啊,只能走為上策。
辛殤留下來和雪漫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後,突然氣勢全無了。他壓住心頭火氣,委曲求全地問道:「一年時間太長了,能不能縮短點兒?」
一年啊,他絕對忍受不了這女人的折磨一年時間!可他又不願當個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以免這女人一見到他就念叨他無恥啊卑鄙之類,他相信她絕對做得出來。
所以,他只好忍一時之氣,好言好語跟這女人說說,看能不能協商將一年時間改成一個月,哪怕三個月也好啊!
雪漫見狀差點笑出聲,這傢伙果然陰險狡詐啊,這樣就想讓她上當,那也太小看她了吧?
不過,她故作認真地思考了下,然後一臉慷慨地點頭:「好,只要這個月你做的讓我滿意,我就把時間縮短為一個月!」
辛殤一聽,差點就喜形於色了,但他連忙硬生生忍住,勉強露出個不鹹不淡的笑容:「我會讓你滿意的。」
這一個月,就算刀山火海,他也得忍下來!總比一年時間好多了。
「好,你先去廚房燉碗粥來給我。」雪漫笑瞇瞇地吩咐道。
君子遠庖廚,辛殤是標準大男人主義者,絕對挺不情願。果然,辛殤眼角微微沉了沉,但很快掩飾掉不情願,答了個『好』字後轉身走了。
該死的女人!辛殤在心裡把雪漫罵了個千萬遍,但一句也不敢罵出聲。他決定圖表現盡快完成那個該死的約定之後,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這個該死的女人!
不出雪漫所料,夜陵到了晚上臨睡前才回房,而之前她已經聽綠環說,夜陵在黃昏前就回來了,一直在書房呆著。
她估計這男人心裡還在彆扭呢,不過她昨晚交給給他的事情,他應該已經得到答案了。這不,故意拖到晚上才來,還不是因為晚上燈光昏暗,不至於在白天那麼窘。
「你回來啦!」夜陵一進屋,雪漫就熱情地纏了上去,讓夜陵好一陣不自在。
「哎呀你怎麼還在害羞,這都過去一天了!」雪漫捏捏他的臉頰,像對待成魅一樣對待他。
夜陵立刻說道:「本王才沒有害羞!」
雪漫嘻嘻一笑:「是是是,你沒有害羞,你只是保守古板封建而已。」
夜陵沒好氣地道:「誰像你一樣厚臉皮!」他一定是殺戮太重,所以上天才派了這麼個禍害來懲治他。
「早晚讓你也變厚臉皮。」不是有句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
雪漫拉著夜陵在桌前坐下,收起玩笑神情,問道:「我昨晚跟你說的那兩件事,你去辦了沒有?」
「自然辦了。」夜陵這時才稍稍恢復自然,她說的話他哪兒能忘記?何況這兩件事本該早去辦,只是他沒見到她之前便一直沒有心思罷了。
「那你說說吧。」雪漫見他薄唇略乾,便替他倒了杯桌上的溫茶。
夜陵接過她遞來的茶水,抿了兩口後,說道:「關於夜蘭兒郡主,那一刀並未刺中她要害,所以她的傷勢並無大礙。本王已經讓皇帝下旨嘉獎武德王,並賞賜了武德王府所有人。」
雪漫點點頭,唇畔帶笑,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至於王夜敏……」夜陵眼中透出寒光,臉色冷了下去,「王夜敏面容全毀,郡南王已經棄她不用了。本王將她打入天牢之後,沒怎麼動刑她就全都招了,但她說……」
雪漫看見夜陵的臉色頗為難看,不免有幾分不解。
這個葉傾城,難道對夜陵來說很重要?否則怎麼知道背後指使者是葉傾城,他會臉色這麼難看,甚至痛心?
不過,夜陵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為之一愣。
「她說,是太后派了一個人去威逼利誘她,所以她才給敵人通風報信。」夜陵臉色陰寒無比,他怎麼也想不到,太后會想要雪漫死!
若不是考慮到京城剛剛穩定,他現在就有種衝動把太后送回慈安廟,永遠不許太后再回宮!
雪漫這時才知道,葉傾城做事有多小心,不但派出去的人是血衣衛,把罪責全推到了夜萬穆頭上,而且連拉攏王夜敏郡主這邊,葉傾城也借用了太后的名頭!
這女人,心思還真深呢!雪漫眼中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