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總好雅興呀,這般良辰美景,確是攪人心醉,只是,霍總是不是挑錯了人選——」
熟悉的音調,熟悉的旋律,她不知道,這刻的昊浩天是不是還是那張熟悉的笑臉。
霍正東猛然鬆開紮在她身上的桎梏,然而,他本是紮住她雙手的大掌卻是環過她的腰,將她緊紮在他的身上。半轉個頭,他盯向昊浩天,期間的神情冷得猶如冰雕般透人心寒。
「我的女人,我喜歡怎樣便怎樣。」
直到這刻,夏雪惜才可以看到昊浩天的神情,只見他仍舊是那張雲淡風輕的笑容,唇間噙著慵懶的笑弧,正抬眸閃閃地掃向霍正東。
「呵……」低低的笑瀰漫了細小的陽台,顯得格外地詭異,「你的女人?霍總似乎忘了一點,是你拋棄的女人才對,所以……」
長腿一邁,昊浩天上前,伸手一拉,將霍正東懷中的人就向自己扯去。
「。」
「昊浩天。」霍正東怒極,凝目盯向他抱著夏雪惜的手,這刻,他的臉色暗離。
「霍總,這外面還是燈火通明,你這樣,只會令大家一點好處也沒有。」抬頭凝望霍正東陰霾的臉,昊浩天淺笑,「今夜不如就這樣算了,我想雪惜已經很累了,她要回去休息。」
低頭凝視那沒入胸懷的頭頂,他的神情是從沒有過的溫柔。
「昊浩天,這種選擇值得嗎?」霍正東沉聲問道,目光更是如箭般射向了他。
「值得與否,不是現在可以定論,我想,當一切塵埃落定之際,可能會有易想不到的結果。」彎身將懷中的人抱起,昊浩天噙著意昧不明的笑,轉身向大廳走去。
「昊浩天……」懷中,夏雪惜隱隱抬頭,卻被他大掌一扣,更往他懷中埋去。
「別抬頭,現在的你醜死了。如果不想被別人有更多談論的把柄,現在,就給我乖乖扮一個不舒服的病人。」昊浩天諷刺的聲音在上頭響起,夏雪惜乖乖埋首,而置於他胸前的小手隱隱顫抖。
「謝謝。」她的聲音一如開始時的甜膩,但細心一聽,亦可清晰辨出箇中的戰慄。
昊浩天低眸,看著懷中強裝鎮定的人兒,他微彎的唇角凝了那麼一下,然,就只有這麼一下過後,他唇上的弧度更濃,邁開步伐,向前走去,他的神情盈滿了慵懶至極的氣質。
當昊浩天帶著夏雪惜離開之際,有一道目光一直如影如隨,恍如尖銳的利箭,直要刺穿二人相貼的身軀。
「昊浩天,夏雪惜!」抵在門框的手越收越緊,霍正東臉上有著風雨欲來的狂亂氣勢。
離他幾步之遙的眾人紛紛挪開步伐,往更遠的距離逃去。只有,在距離霍正東五步之遙的林娜,靜靜地站在原地,那雙迷霧般的雙眼正透著哀傷地凝望著他。
東,你喜歡上她了,對不?
從結婚的當天,你根本就是已經喜歡上了她。
曾經,她以為新娘子是不受他的歡迎與喜愛,於此,她高興,更興奮。
可是,漸漸地,在相處下來,他一向冷硬不動搖的態度卻逐漸出現了裂痕。開始,她不解,她以為只是因為他那個愚蠢的老婆處處不懂服侍他,所以才會令他接二連三地出現慍怒。
但是,不對的,如果他對她並不在意,那麼,他根本就不會為此而出現情緒波動,只因他不屑。
一向冷絕的他,對於身側的一切,本就是漠不關心,如果對方是他所討厭的,那麼他只需吩咐下去,根本不勞他費一點的心神。
可是,他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慍惱,出現這個與他不相符的情感。
東,你自己知道嗎?你已經喜歡上了她。
憂傷地凝望著距自己幾步之遙的人,原來,從一開始,無論她有多努力,她與他總是存在著這麼大段的距離。而這段距離,不論她怎麼追趕,都不可能會縮小,只因,他從不會留給她追逐的步伐。
……
當雷克薩斯平穩地在寬闊的道路上奔弛,整個過程,夏雪惜都是扭頭望著身側的窗外,她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就是這麼靜靜地看著窗外飛閃而逝的燈光。
而昊浩天,亦從頭至尾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平穩地開著車,目光從未從前方的路上轉至她的身上。
忽而,靜默的車內,響起了夏雪惜細膩的聲響。
「停車。」
昊浩天淡淡抬眉,淺淺掃向一側的她,而後將車停在身旁的林蔭道裡。
夏雪惜打開了車門,步下了車,繞個半圈,向著身側燈火通明的店裡走去。
昊浩天微怔,伸手熄了車,亦隨之前往她所去的店內。
踏步入內,這是一間小型的糖水店,規模小得只可以容納五六桌的人。抬腳走向那個坐落在細小桌沿的女人,昊浩天在她的身側坐下。
「不會嫌髒嗎?」身側響起她細膩的聲音,沒有特殊的情感,就這樣寧靜地在室內擴開。
「這種地方,我以前經常光顧。」昊浩天淺笑,懶懶斜眸掃向她,「信不?」
夏雪惜一怔,似是意想不到,幾秒過後,她勾唇細笑,「信。」
「為什麼?」昊浩天反倒有些好奇。
「因為如果不是這樣,你不會毫不猶豫坐下。」淺淺的眸光掃向他坐著的椅子,那裡畢竟沒有高級餐廳該有的乾淨。
這時
「小姐,你要的紅豆冰。」老闆捧著一杯紅豆冰放至夏雪惜的身前,然,他好奇的目光直在他們二人身上打轉。
他很奇怪,看這兩人的衣著,定是高不可攀的有錢人,為什麼卻會來他這種小店舖吃這種廉價的食物。
畢竟,在那些有錢人的眼中,他們的食物是那樣地不堪。
「謝謝。」夏雪惜輕笑著向老闆道謝,低頭將紅豆冰捧來,她的右手握著吸管在杯中緩緩翻攪。
昊浩天在聽到紅豆冰之際,怔住了。
凝目掃向身側的她,昊浩天的目光有著些微的晃動,可只那麼一刻,他斂盡了情緒,依舊笑著一張臉。
「這種時候,為什麼會突然想吃這個?」他的語氣輕鬆,彷彿在說著無關痛癢的話,盯向她的目光,卻有令人費解的色彩。
「不為什麼。」她喃喃低語,伸手將吸管湊近雙唇,她輕輕吮了一口。
甜膩的冰沙在口中融化,沿著喉嚨,途經心臟,墜入腹中。
昊浩天凝望著她的眼神加深,突然,她停下了吸吮的動作,雙唇仍舊停留在吸管之上,低喃:「你知道嗎?紅豆冰有種溫暖人心的作用。」
很喜歡、很喜歡紅豆冰,喜歡外面的紅豆冰,喜歡媽媽做的紅豆冰,喜歡周圍一切的紅豆冰,這樣瘋狂地喜歡著,就因為每次品嚐著它的同時,它滑膩的觸感總會劃過心臟,然後似有一絲暖意升起。
昊浩天的眸光驟然加深,墨黑如夜。
「誰告訴你?」他的聲音似有一絲的觸動,她並沒有留意到,只是這樣漫不經心地將視線停落在桌前木板的紋路。
「沒人告訴我,這是我自己的感覺,很傻,對嗎?」低笑著將吸管拿離雙唇,她卻突然低下了頭。
昊浩天不語,只是睜著一雙如浩瀚般深不見底的眼凝著她細小的頭頂。
靜默的室內,彷彿有點細微的聲音傳開,昊浩天垂眸,看見她臉下的桌子隱隱有著光芒在閃爍,蹙眉細看,那微閃的光點,分明是一灘小小的水漬。
「為什麼這次卻不行了呢?」心,好痛好痛。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剜著。
為什麼努力了這麼多的自己,到頭來又再一次在他的手中被狠狠羞辱。
「雪惜……」昊浩天抿唇,「抬起頭來。」
「不……」她搖頭,這刻,她根本沒有自信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她畢竟不是他,她做不到凡事無動於衷。
很恨、很恨,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無能,可是,她又可以怎樣。原來,到頭來,只要他輕輕一動,便可以將她打得一敗塗地。
「雪惜。」昊浩天伸手,欲將她的小臉捧起。
「不……」夏雪惜掙扎,最終卻仍是被他堅持抬起。
那張被精心繪畫的妝容早已被她哭得化開了,墨黑的睫毛液隨著她的淚水向下暈開,她的雙眼被暈染成一隻巨大的熊貓眼。
「你真的很醜。」低頭瞅視著她這刻的面容,昊浩天實事求是地笑道。
夏雪惜掙扎扭頭,卻被他突然一把抱著,直往懷裡帶去。
「這麼醜的模樣,還是不要讓別人看到了,否則嚇壞了別人,沒錢賠醫藥費可不是好事。」淡淡調侃,昊浩天的目光難言地落在那大半杯的紅豆冰上。
「昊浩天……」懷中,夏雪惜嗚咽著低喃。
清楚知道他分明想藉機轉移她的注意力,可是,他的口非得這般毫不留情嗎?
「哭吧,當你哭夠了,你才會有更充足的能力去面對他。」放在她背脊上的手輕輕拍打,昊浩天目光輕閉。
「昊浩天……」嗚咽聲漸濃,她緊揪他胸前衣衫的小手緊捉。
不要在這種時候這麼溫柔,這種溫柔她怕她會對他產生依賴。
昊浩天,你不是一向很惡劣的嗎?
為什麼這一刻要選擇這種難得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