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服馬靠鞍,那原本看似乞兒模樣的小男孩經過一番打扮收拾,換上嶄新衣衫,當即就變成了個富家小少爺的樣子,隨雪顏重新返回那香滿樓,方纔那店小二險些便不曾認出他來。
雪顏帶那小男孩上了二樓雅間,點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交代道:「能吃多少給我吃多少,不必客氣,不夠的話我們再點。」
小男孩感激的沖雪顏點頭,也實在是餓得厲害了,伸了手抓起一個白白嫩嫩的饅頭就啃了起來。
「多吃點菜,別只顧著吃饅頭。」雪顏夾了一隻雞腿放到小男孩的碗裡,看著他狼吞虎嚥般的吃相,心裡湧上一股憐意:「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的,小心噎到。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爹姓葉,我在家排行老四,別人都叫我葉小四。」
「葉小四。」雪顏點點頭,「家裡還有其他親人麼?」
葉小四的動作頓了頓,眼神黯了下來:「我爹娘和兩個哥哥都在前年那場瘟疫中死了,現在便只有一個姐姐和我相依為命。」
雪顏暗自歎了口氣,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天降災邪,也非人之所願,好在你還有個姐姐可以相依為命。小四,吃完飯後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姐姐好不好?」
葉小四猛地點頭,高興道:「太好了,我姐姐看到你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雪顏揚眉,朗笑道:「那是自然,我雪顏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
飯後,雪顏買了些糕點便隨葉小四一起回到了他與他姐姐居住的地方,待到了葉小四口中所謂的『家』時,雪顏著實被眼前所見的給驚呆了。破敗的院落,荒涼的景象,葉小四所謂的家原來便是城郊一處荒廢已久的四合院,而這個家的主人不單單只是葉小四姐弟二人,除了他們兩人,另有兩老一少也住在這裡,顯然都是些無家可歸的窮苦人。看著眾人蜷縮在地,餓的面黃肌瘦的模樣,雪顏心底一陣難受。
「姐姐,有人來看你了。」葉小四熟稔的同眾人打過招呼,便拉了雪顏徑直向著角落中的一個女孩子跑了過去。那女孩子衣衫雖然破爛,卻極為乾淨,顯然是個潔淨的女孩子,她手裡拿了一件破了的衣服正在縫補,聽到葉小四的聲音便抬起頭來,輕柔笑道:「小四,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啊。」看到葉小四身側的雪顏時微微一愣,隨即忙起身行了個萬福,說道:「這位姐姐好,小女子葉穎給姐姐請安了。」
葉穎?這名字倒是比葉小四的名字來的好聽。
雪顏環視了一眼四下,將手中的糕點遞給葉小四,吩咐道:」小四,將東西分給大家吃。」
「好。」葉小四點點頭,接過糕點,跑到一旁那三人跟前,邊分東西,邊指指雪顏沖三人說道:「齊奶奶,張姨,小蘭妹妹,這些好吃的都是那位姐姐買給我們的,你們今天一定又餓了一整天吧,快點吃些東西吧。」那兩老一少聽了葉小四的話都感激的沖雪顏連聲道謝,雪顏笑了笑,示意她們不必客氣,轉首看向葉穎,問道:「你們一直住在這裡?」
葉穎點點頭,回道:「自從父母和兩個哥哥死後,我和弟弟無依無靠,後來尋了這麼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便住了下來。」看一眼另外那兩老一少,向雪顏解釋道:「齊奶奶她們一家三口是外地人,流浪到這裡,後來就同我們住在了一起。」
雪顏點點頭,看著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不由皺眉道:「你們平日裡的生計便是由小四出外乞討麼?」
葉穎神色黯了黯,看了眼葉小四,眼底有疼惜,有無奈,更多的卻是愧疚,默然片刻,只低聲道:「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用,害的弟弟跟我受苦、、、、、」
雪顏打斷葉穎,沉吟片刻,說道:「你們這樣也不是辦法,每天饑一頓,飽一頓的怎麼行。」
葉穎歎口氣,無奈道:「不如此又能怎樣?」她們這裡老的老,小的小,哪有能力出去掙錢養活自己,自己倒是想要出去掙錢養活大伙,可小四死活不同意,怕自己出去後受人欺負,將這麼多人的生計壓在小四一個人瘦小的肩上,她也是不忍,卻是無能無力。
雪顏想了想,說道:「不能再讓小四出去乞討了,那麼小的孩子在外面難免受人欺負,你們的問題我來解決。」無非是銀兩而已,有了銀兩這幾人便可以好好的生活。只是要到哪裡去弄銀兩呢?看來得找人幫幫忙才行。
晚飯後,雪顏帶葉小四出門,為葉小四姐弟以及齊奶奶一家各選了幾套衣服,又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方才獨自出了門。轉到無人瞧見的角落,雪顏施出召喚**,片刻間但見烏雲遮月,狂風大作,待到月現風息之際,黑白黃藍紫五道光芒閃過,光芒斂處,五條人影並排而立,一齊抱拳行禮,沖雪顏道:「手下見過公主!」
雪顏目光在面前五人身上掠過,歎了口氣,眸底有恍如隔世之感:「好久不見了,五龍使。」
五龍使,分別喚作白福,黑面,黃魄,藍魂,紫影。五人本是東海龍宮五大將領,後因犯錯被龍王貶謫,賜予了雪顏做其貼身護衛。雪顏為救蓮花仙子與那千年惡蛟激戰之日,五使為了護她,不幸戰亡,其後不願墮入輪迴,便做了遊魂野鬼。五使的情況雪顏經由莫雲之口早已知曉,之所以一直未去找他們,一來是並無要事;二來五使自追隨她到至今,一直恪盡職守,自己非但未曾獎勵過他們什麼,反倒是連累他們喪命,她心底對此難免有所愧疚,也實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若非此次招他們前來有事相商,雪顏怕是會再拖上一段時間才去找這五人的。
「你們五人過得可還好?」雪顏掃一眼五人,問道。
黑面嘻嘻一笑,連聲道:「自然好得很!孤魂野鬼中我們五人可是老大,哪個小鬼敢招惹我們?」
「不錯不錯,連黑白無常都被我們幾個耍得團團轉,這日子過得當真有趣。」藍魂亦是連聲應和。他們五使原本性子便散漫不羈,規規矩矩的日子一向過不習慣,想不到做了遊魂野鬼無人拘束反倒是逍遙自在。
雪顏聞言「撲哧」一笑,沒好氣的瞪了兩鬼一眼,說道「你們還真是不消停,在龍族時便到處惹事生非,做了鬼還是本性難改!」搖搖頭,斂了笑意,鄭重道:「莫怪我沒提醒你們,黑白無常縱然無能,也是地府差役,莫要惹急他們,否則讓他們告到冥君那裡,你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五使神色一正,齊聲道:「是,手下遵命!」
雪顏點點頭,心下稍安。
「公主、、、、、你可還安好?」久未開口的白福目注雪顏,有些遲疑的問道。五龍使中以白福功力最高,法術最強,看著雪顏他眼底隱約有絲疑惑。當日他們五人不敵那千年惡蛟,分別被打散元神,並不知曉後來所發生的一切,亦不清楚雪顏當日是否安然脫身,如今再次見到她,五人總算放心,只是白福卻發覺雪顏身上的龍族氣息微弱,妖氣卻重,心底大惑不解。
「一言難盡,有些事我稍後再告訴你們。」瞥見白福神情,雪顏也知曉他定然瞧出了自己的不妥,知他心中滿是疑問,只是此時此刻卻非閒話家常的好時機,掃了五人一眼,她開門見山道:「此次找你們前來我是有事相商,這人間你們比我要熟悉的多,你們可曉得在這人間哪裡可以弄到錢?」
五使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公主缺錢麼?」黃魄沉吟片刻問道。
雪顏也不隱瞞,當下將葉小四幾人的情形簡單的說了一遍,方才歎道:「我身上的銀兩已經用完了,現在有心幫他們卻是力所不及。你們倒是替我想個弄錢的地兒。」
黑面藍魂對視一眼,兩雙眼睛賊亮。
「銀子多的地兒我們倆倒是知道一個。」
白福看著兩人,心中一動,脫口道:「錢塘縣銀庫?」
黑面藍魂哈哈一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不錯,就是錢塘縣的銀庫,那裡面可是裝著一箱箱的銀子的,而且那個楊知縣又是個貪官污吏,咱們便去盜他的庫銀,讓他在那個皇帝老兒面前吃不了兜著走,既可解決那葉小四幾人的生計問題,也算是為這錢塘縣的百姓造福不是?」
「這提議倒是可行。」黃魄點頭,白福紫影也無異議,五人一起看向雪顏,雪顏眉梢輕佻,勾了唇,笑道:「那好,咱們就去這鎮江府的銀庫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