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凝玉與側王妃同坐一起,卻相顧無言,該說的能說的早就已經說完了,到了此時此刻,已經無需再多言。斐凝玉微微側頭,看向轎簾外,心裡想著一會兒見了太后之後,該要說些什麼。昨兒太后將定親事宜推遲一事,斐凝玉已經從怡親王那兒知曉了,一直以來,太后都是贊成這門親事的,怎的臨了突然又起了波折,莫不是出了什麼事?這樣一想,斐凝玉頓時生出一絲不安來,她重來一世,雖然時間不長,卻已經改變了太多,會不會連帶著她與寧致遠的親事也發生了變化?
側王妃平復了心情之後,便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裡,面沉如水,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只有那衣袖裡緊緊交握在一起微微顫抖的手洩露了她的心緒。
從怡親王府到皇宮,並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守城侍衛的盤問聲喚醒了各懷心思的兩人,側王妃手指倏地收緊,唇角不自禁地抿起。斐凝玉收回心神,打起十二分精神,這個時辰,太后那邊兒請安的妃子們應該還不曾離去,碰上面了,總歸要應付一番。
守城的侍衛很快就放行了,轎輿走在靜謐的皇宮裡,不知走了多遠,穿過一道又一道的宮門,一路上幾乎就沒遇到什麼人,偌大的皇宮空蕩蕩的,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冷意,側王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斐凝玉似乎察覺到了,目光掃過側王妃看似平靜卻漸漸透出蒼白的臉龐,靜默許久,終究還是說了一句:「將功補過,猶未晚也。」
側王妃目光微閃,輕聲道:「謝郡主關心。」
臨近慈寧殿的時候,遠遠的就見太后身邊的兩位老嬤嬤帶了一行人恭候在那裡,瞧見斐凝玉的轎輿,立刻迎了上來。斐凝玉忙讓人停了轎輿,探頭問道:「我看嬤嬤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事?」
一位嬤嬤福了福身,道:「回郡主的話,太后得知郡主和側王妃入宮,特意命奴婢前來迎接。」
斐凝玉心下一動,知道太后這是想要單獨安置側王妃,不願她去見後宮妃嬪,轉頭看了眼側王妃,起身下了轎輿。側王妃心知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也沒再扭捏,緊跟著斐凝玉就下了轎輿。
兩位嬤嬤上前兩步,分別跟在斐凝玉和側王妃的側後方,引著兩人往前走,只是有意無意間,將側王妃同斐凝玉分開了。斐凝玉自然是察覺到了,卻只當不知,自顧往慈寧殿走去。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側王妃從一開始就選擇了別的路,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分道揚鑣亦是意料之中。末代捉鬼人
果然,在即將走到慈寧殿時,斐凝玉轉身朝後張望了兩眼,沒瞧見側王妃的身影,一旁的嬤嬤誤以為她心中不捨,低聲勸道:「郡主,此事有太后做主,郡主莫要太掛念了。」
斐凝玉略微一頷首,輕歎道:「我只是有些感慨罷了,畢竟,她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
嬤嬤道:「郡主宅心仁厚,恕奴婢斗膽多嘴一句,若是側王妃懂得取捨,自不會有人去為難她。」
「我明白,謝嬤嬤寬慰。」
嬤嬤笑了笑:「奴婢愧不敢當,郡主不怪奴婢多嘴便好。」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殿前,那頭已經有眼尖的太監進去稟報了,等到斐凝玉踏進大殿,耳旁就聽到太后帶著笑意的聲音:「可是玉兒來了?」
殿裡果然坐了不少妃嬪,此刻都紛紛起身,衝著斐凝玉福了福身,斐凝玉目光匆匆一掃,只覺著這一回妃嬪們的衣著比之先前要淡了不少,想來是因為近些日子太后整頓後宮,人人自危,也不敢再爭風鬥艷,相比之下,斐凝玉這一身鵝黃的衣裙倒顯得十分顯眼。
斐凝玉逕自走到太后跟前行了禮,隨即被賜了座,發覺昔日皇后的位置已經被德妃取代,就坐在太后的下首,可見現如今德妃在宮中的地位。如此盛寵之下,德妃的神情卻與往日並無太多的變化,依舊是端莊淡,靜坐一旁,好似一朵溫潤素的清蓮。對於德妃,斐凝玉自是喜歡的,當即衝她微微一笑,德妃亦是含笑還禮,兩人均未多言。太后見狀,眼底的笑意不由更濃了幾分。
太后心裡有話要跟斐凝玉說,也沒那耐心去與眾人周旋,只過了片刻便打發妃嬪們都散了去,連德妃也不曾留下。一眾妃嬪自是不敢多言,齊齊告退,待走得遠了,才敢輕聲議論:「永樂郡主當真是受寵。」
「可不是,這滿朝的公主郡主,太后偏就只寵著她一個,連皇上都疼愛她的緊,真是讓人羨慕啊。」廚師的失誤重生
「……」
眾人說著說著,紛紛想起了之前斐凝玉幫著德妃的那一次,只是在皇上面前看似無心的一個舉動,就讓失寵的德妃瞬間入了帝眼,恢復榮寵,這永樂郡主當真是不能小覷了。只是,這些念頭都只敢在心上轉一圈兒,沒人不長眼地說出口,畢竟德妃還在一旁聽著呢。自從皇后重病之後,這執掌後宮的大權就落在了德妃的手裡,雖然上頭還有個太后壓著,可德妃也不是她們能惹得起的。
德妃卻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依舊自顧不緩不急地走著,以她如今的地位,在宮中行走早就不必步行,可她卻堅持與此,只因為太后曾偶爾提及,每日步行,能強身健體,她如今的身子,確實是弱了些。
德妃的這幅模樣讓一眾妃嬪頓時沒了脾氣,比起之前皇后的嚴厲,德妃執掌後宮的手段實在是過於敷衍散漫了,她從來都不會訓斥其他妃嬪,對於太監宮女們犯下的事,一律都是公正處理,但凡涉及到妃嬪便都去詢問太后,弄得一些有意為難她的妃嬪都不敢再有舉動,實在是太后不好惹。
又走了一段,眾妃嬪們便散開了去,各自回自個兒的寢宮,有三三兩兩關係親密的,才又繼續剛才的話題:「也不知德妃是如何籠絡的郡主,若是我們姐妹能與郡主說上話,少不得也能讓皇上另眼相看呢。」
「
妹妹這話說的糊塗,郡主是皇上的侄女,我等是皇上的妃嬪,便是我們與郡主說的上話又如何?郡主涉及後宮之事,偶爾一次還可,再多了,且不說郡主肯不肯幫我們進言,便是皇上也未必就會再聽,別到頭來,落得個東施效顰的下場。」
「姐姐教訓的是,是妹妹思慮不周。」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朝野後宮均不平靜,我們還是安分守己得好。」
「妹妹謹記姐姐教誨。」
……
德妃剛回到寢宮,一碗熱湯還未喝完,外頭就已經有人來求見,身邊兒伺候的宮女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來的可真快。」末世之仙劫
「既然來了,便讓她們進來吧。」德妃倒是不甚在意,只講手裡的小碗放下,讓人收拾了下去,她自然知道這些前來求見的妃嬪們打的什麼主意,只是她們注定要落空了,至少今日是要落空了。斐凝玉這次入宮是要久住的,少則十天半月,多則月餘,顯然不會今兒就趕來見她,這些想要通過她去討好斐凝玉的妃嬪們自然是沒機會了。
……
慈寧殿裡,太后開門見山,張口就問:「玉兒,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何我突然要將親事延後?」
斐凝玉微微一怔,似是沒想到太后問的如此直接,隨即又有些羞澀,便是重活一世,她還是不太習慣與人如此坦言自己的親事,半天才紅著臉點了頭,聲音有些底氣不足:「確實有些意外,之前爹爹都已經在吩咐府裡的人做準備了,我以為,以為事情已經定下了。」
太后道:「原本是定下了,只是前幾日,我突然得了個消息,思前想後,覺得這門親事還是得再壓一壓才好。」
斐凝玉心下一緊:「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太后擺擺手:「莫要緊張,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是我覺得寧家的主母處置的不大妥當罷了。寧老夫人身邊兒的丫鬟前些日子突然有了身孕,孩子是寧致遠的堂弟寧致高的,寧家二夫人主張打掉孩子,寧老夫人卻將孩子保下了,還要將那丫鬟指給寧致高做妾。」說完,太后看向斐凝玉,「玉兒如何看待此事?」
這事兒斐凝玉還真不知道,上一世的時候,她嫁入寧府是幾年之後的事了,當時寧府並不曾有小孩兒,這麼說來,那個丫鬟的孩子到底還是沒能保住。眼見太后問了此事,斐凝玉思量一番,道:「這個孩子若是生下來,便是庶長子或是庶長女,於家族和睦不利,也會讓寧家失了顏面。可若是就此打掉,也太過可惜,畢竟是一個無辜的孩子。」
太后微微搖頭:「玉兒果真是純善,這豈止是讓寧家失了顏面,還會讓我們皇家也失了顏面!他寧家既然一早就想要娶皇家女,就不該弄出什麼庶長子庶長女來,我看那寧老夫人是想要曾孫想糊塗了!」
作者有話要說:弱弱的舉爪子,表示作者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