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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8章 三一一 文 / 火棘子

    時間過得飛快,五月,捷報頻傳。

    莫問參的餘孽被清得一乾二淨,長靈州亦收復在望,屈指算來,僅餘四個州還被鄭奕餘孽霸佔。

    與此同時,有屬下明示或暗示遲衡登基,駱驚寒更早早命人準備登基之事。不過遲衡自己不急,總說等樂萊州、長靈州全部平復了、容越岑破荊回到京城再說。

    紀策主持修繕皇宮,他素來喜歡折騰這種事,變一變也賞心悅目,遲衡從來都隨他折騰,只扔下一句話:不要太勞民傷財……因鄭奕棄城而逃,皇宮破壞極少,六月中旬皇宮就可修繕完畢。

    五月初,粽子飄香,走過的地方都縈繞著艾葉的澀澀香味。

    「今天端午,顏王讓我們去顏王府吃粽子。」

    「紀副使給捎回就行了。」

    紀策不願意,他雙親早亡自幼養在顏府,視顏王為親生大哥,好不容易團聚當然勸得慇勤,遲衡不想掃興,最終被拽了過去。顏王府破得不像話,勝在府中的人越來越多,熱鬧得不行。

    顏王興致極高,老遠就聽見他爽朗的笑。

    見他與紀策聊得投機,遲衡慢了幾步在院子裡信步穿行。南端的房子毀得不像話,只有一棵大大雪松又高大又蒼翠,曾經的長廊變成的斷壁殘垣。時間是多麼美妙多麼可怕的東西啊,它可以轉眼間起一座壯麗的皇宮,也可以在頃刻間付之一炬成土成灰燼。這裡曾是他生長的地方,他也曾像自己這樣坐在樹下嗎?他曾想過自己會流連在他走過的路上嗎?

    脆弱的人,在時間面前只有臣服,永生,是多麼可望不可即,若無永生,為何連與心愛之人歡愉一生的奢望也要敲得粉碎呢?

    遲衡仰望雪松,與雪松針葉漏下的陽光。

    萬千感慨從心頭湧起,將整顆心壓得喘不過氣來,眷戀也好壓抑也好不情願也好紛紛落下來將它包裹。

    主院子裡人來人往,見了他無不恭恭敬敬,有的人連眼睛都不敢抬,遲衡甚覺無聊。院子最中央擺著一個大桌子,好幾個人坐著包粽子,遲衡一進,都停下了,他心口一滯。

    桌子旁站著好幾個少年,最前邊竟是鍾續。

    鍾續旁邊有顏景同、梅元白、巫琛、相陵等同窗學子,一個個臉龐青蔥,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遲衡。

    遲衡不由得生氣,因為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等自己命令才能將他接過來,將領們肯定不敢擅自違命,一定是顏景同等人回京城鍾續偷偷跟過來的。每次都是這樣,又任性又頑固,他全然不理解自己這一片苦心,京城如今沒有完全穩定,自己哪裡能分心照顧他。

    他這一蹙眉氣氛立刻變得凝重了,相陵本就好動,這時候還不忘扯著粽葉戳鍾續的腰。

    就在遲衡要發作時。

    從院子外蹦過來好幾個小孩。

    戴紅著綠,其中著綠衣的小孩最活潑,見了遲衡驚喜地呀了一聲,興奮地跑過來脆生生喊道:「將軍?子炎見過將軍!」

    子炎?

    陌生的面容,熟悉的聲音,在他瞎的時候這幾個小孩曾繞在他膝前戲耍過最強棄少最新章節。不等遲衡問,子炎歡呼一下跑到他跟前,幾乎撲在他的大腿上,揚起頭驚喜地說:「將軍,你的眼睛看得見了?」

    遲衡摸了摸他的頭,不知該說什麼。

    子炎歡天喜地,半點不生疏:「將軍,你也來京城了嗎?你的眼睛怎麼好了?天天吃藥練刀就好了嗎?」一串串的問話跟雨點似的。

    遲衡笑了:「會背書了嗎?」

    子炎臉上泛光,搖頭晃腦背了一段《春江花月夜》,深情並茂,稚聲稚氣十分可愛。

    有子炎纏著遲衡,氣氛緩和了。鍾續他們繼續包粽子,梅元白和巫琛竊竊私語,顏景同則添完紅棗添豆沙,又是找粽葉粽繩忙得不亦樂。

    子炎已近十歲,最愛撒嬌,見遲衡高興,乾脆偎在他身上問這問那,全然不像別的孩子那樣見了遲衡都怯怯的。

    遲衡閒極無聊逗他,一逗就上鉤。

    子炎又是吟詩又說趣事,還說京城的小吃和好玩的,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顆豆豆糖非餵給遲衡吃,甜絲絲的。子炎又比劃著扎馬步和拳法,很是滑稽,遲衡被逗得忍俊不禁,一飛眼,瞥見鍾續挨近了梅元白,似乎很是歡悅,偶爾會瞥一眼遲衡。見了自己,還不過來問候,跟別人一樣生疏像什麼話,還有,擅自來京的事也不快來解釋解釋。

    遲衡支開子炎:「去告訴紀副使將軍想吃很甜的艾果子。」

    子炎歡呼一聲高高興興跑去了。

    「鍾續,過來。」

    鍾續將手擦了擦,沉靜地過來,半年多不見他高了一些,眉清目秀,一襲衣裳很是精緻。就是彆扭地不太抬頭,全然不像以前那麼親近。遲衡指了指對面的凳子,鍾續低著頭坐下了,十指交叉一言不發。

    遲衡沉下臉,狠下心來訓斥:「鍾續,我說過,讓你好好呆在昭錦城,等京城好了接你過來,你怎麼擅自就來了呢!」

    鍾續驟然抬頭,臉頰通紅。

    彷彿要反駁一般,張了張口又咬下嘴唇。他一向任性,每次自己說什麼他都跟沒聽見一樣,遲衡驟然就生氣了:「你才學了不到一年,就三心二意,現在不用功,將來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能做什麼!」

    鍾續忽然睜大眼,大聲喊道:「我不學又怎麼了!我不做什麼,我什麼也不做!」

    遲衡怒斥:「你說什麼?」

    鍾續的臉白了。

    遲衡湧起一股怒意,面色如鐵:「今天,就給我啟程回昭錦!」當然只是說說,免得鍾續還一派無所謂。

    鍾續忽然梗起脖子:「憑什麼要我回!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著!」

    遲衡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你再說一遍!」

    鍾續眼睛一紅,脖子也紅了,聲音又急又利像高空的鷹鷲嘯聲:「我不願回昭錦,我就愛呆在京城,這裡什麼都有,憑什麼你們都在這裡,就我一個人在那裡!」

    「憑什麼!就憑你是你,我是我!」

    鍾續情緒頓時爆發:「你為什麼要把我從夷州帶出來!我都說了不願意,是你非要把我帶出來的!我不願意學!我就不願意聽你的話!既然把我帶出來,為什麼又把我扔到書院就不管了!既然你是你,我是我,你管我幹什麼!我就呆京城,我就愛呆京城,你管我幹什麼!」

    鍾續的聲音又尖又刺耳,嗓子一下子啞了,眼淚像湍急的流水一樣基因突變中。

    一顆一顆墮在地上。

    連他自己也似不相信似的抹著臉頰淚珠,猛然轉身,踉踉蹌蹌要奔出院子。遲衡眼疾手快,大步追上去一把將他扯住。鍾續憤怒地重複著『我要回夷州』『我不想跟著你』的氣話,聽得遲衡又氣又急又心碎。伸手想安慰他,被鍾續一把推開、透過濕漉漉的眼淚惡狠狠地看著。遲衡的氣憤被無奈淹沒,他每靠近一步,鍾續立刻退三步。

    梅元白跑過來抓住鍾續的手臂,對著遲衡一鞠躬:「將軍,是我非要鍾續來的……」

    「就是我自己要來的!」鍾續還要往後退。

    梅元白死死抱住了鍾續:「鍾續,明明不是,快跟將軍謝罪!」

    顏景同也跑了過來,按住遲衡的手臂,慌亂了一下,很快沉靜下來:「將軍,鍾續不是擅自出來,我們、我們是問過紀副使的。」

    紀策聞聲過來,得知原委後說:「遲衡,是我答應的,我還與你說過。」

    說過?什麼時候說過?

    原來是遲衡在御書房專研陶霄和鄭奕的治國大策時,紀策說的,當時他太認真並沒有聽進去,而紀策則以為點頭的遲衡默許了。一旁聽著的鍾續抿緊了嘴唇,倔強地站著,遲衡歎了一口氣:「鍾續,過來……」

    紀策指了指旁邊的房子:「這裡要包粽子,有什麼裡邊說去。」

    唯有珍惜,唯有更加珍惜,遲衡拽著鍾續的手,撫摸著他的額頭,好半天擠出一句:「我不希望你出事,剛才,是我不對,不該衝你發火。」

    好說歹說撫慰半天,鍾續眼圈的紅變淡了,好半天他終於嗯了一句。

    「以後,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別一聲不吭。」

    鍾續垂著睫毛,唔了一聲。

    「鍾續,你是想當文臣還是當武將?私塾裡的先生說你不愛學聖人之書,只愛舞刀弄槍,我看你著胳膊越來越有勁了。」說著,遲衡笑著捏了一下鍾續的手臂,手指勾在癢癢肉上,暗暗一揉。

    鍾續被揉得面部扭曲想笑不能笑,嘴巴緊緊抿住。

    遲衡催促。

    鍾續終於顫著睫毛說:「我要當將軍。」

    將軍啊,戎馬平生,怎麼能放得下心呢?遲衡彎起一弧笑:「當將軍,就要去西域,或者北疆,不能輕易的回京城,也不能輕易見到我,我還會去嗎?」

    想不到鍾續堅定地說:「我要打仗!」

    「哈,鄭奕都跑了,你打誰啊?為什麼一定要打仗啊?誰欺負你了嗎?」

    鍾續面露茫然,好半天才小小聲音說道:「我經常做夢,夢見有個人總是說要跟我一起打仗,他還老笑話我的槍法是花架子。可醒來什麼都不記得,我要是去打仗就能遇上他了。」

    遲衡失笑,笑著笑著,眼眶濕了。

    他將鍾續摟入懷中。

    辟里啪啦跑過來的子炎打斷了沉寂的溫存,鍾續從遲衡懷裡羞澀的掙脫。緊隨而來的顏景同將子炎提溜出去,子炎哇哇大叫胡亂喊著將軍救命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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