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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8章 二九一 文 / 火棘子

    最後一個直指京城的關隘,長蒼關。

    當然,圍繞著京城的是開州、硯州、淇州、樂萊州,其中三個州都是鄭奕的。京城是鄭奕的根,鄭奕絕對不會失去這個城池的。所以只長蒼關及其附近就駐守了五十萬鄭奕軍大軍,更不用說京城駐紮了多少兵力。源源不斷的援軍為助,鄭奕軍的頑抗是從未有過的劇烈,不止是重兵對峙,更是勇將連番出陣,設陷、偷襲、攻擊無所不用其極,乾元軍應付得也不從容。

    坐鎮的就是鄭奕本人,鄭奕雖不領兵但極奸詐。

    他深諳人的心理。

    雖然遠隔數十里他似乎能猜中遲衡的心思一般,處處設陷,而且重兵總是能直擊遲衡的領軍,針鋒相對十分邪門。遲衡也很納悶,以為身邊又起了間諜,但徹查一番後,不得不承認是鄭奕太瞭解人性了。就說八月二十二那天,遲衡原本是要給鄭奕軍設套的,想不到卻中了人家的計策,又是一場惡戰廝殺,遲衡被圍攻了,眼看著越圍越凶險刀槍擦過胸口,此時忽然風雨大作,遲衡與眾將士奮力搏殺,多虧岑破荊引兵來救,才算攜手殺出一條血路回來了。

    遲衡率兵一口氣奔回營帳時,淋了從頭到腳一身雨水,可惡的是一到營帳雨就停了。

    這一戰又折損了許多兵力,多虧是自己退得快,不然就徹底憋屈死了。遲衡大步跨進一邊罵一邊拆開傷口,果然左臂的傷更嚴重了,扯出了新鮮的血淋淋的傷口。遲衡咬牙切齒:「鄭奕這個王八蛋,遲早把他剁了。」

    說完這句,四下無聲。

    怪了,遲衡扭頭看看容越,容越怪模怪樣衝他笑,笑而不語。遲衡警惕的環視一圈,而後愣住了。

    一名男子定定站著。

    遲衡腦袋一懵:「……驚寒,你怎麼來了?」

    「安州和景余州已平,我過來物色合適的州牧人選。」

    遲衡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他的心還是激烈跳動的,那才廝殺過的血脈還在翻滾怒火,烽火的濃烈的氣息還揮之不去,遲衡看著駱驚寒輕步走過來,口乾舌燥,他的眼前映過的是一片片的鮮紅色,映照在駱驚寒青玉般的衣服上,刺目,刺心。

    遲衡心頭一悸,一痛。

    無數片段掠過心頭,一股無名的急躁騰的一聲衝上來,腦子嗡的一聲響,遲衡脫口而出:「你怎麼能來這種地方!」

    駱驚寒水一般的笑容僵住了。

    兩鬢的秀髮滾落雨滴。

    分明也是雨裡來的。

    遲衡將纏在手臂上的布帶往地上狠狠一甩,全然忘記了旁邊還有人,只暴躁地吼道:「我不是讓你留在昭錦嗎?安安靜靜的地方不呆跑這裡幹什麼!你又不會打仗來這裡幹什麼!」

    駱驚寒難以置信,一雙眸子失了光彩。

    一旁的容越急忙橫在兩人中間,推著駱驚寒往一旁去:「端寧侯奔波好幾天了,都歇下歇下!」

    駱驚寒一個趔趄,幾乎倒在地上,倏然站定後仍無法相信似的回頭。

    望著那雙清澈的眸子,似不曉戰事血腥一樣,這種可怕的無知讓遲衡越加暴怒:「歇什麼歇啊,趕緊離開這裡,回昭錦去!回濘州城!哪裡不打仗回哪裡去!這裡是你能來的地方嗎?宮平,死哪去了,護送端寧侯回去!」

    遲衡是吼出來的,面容扭曲

    駱驚寒如同被驚嚇了一般,停在原地愣愣看著。容越眉毛倒立:「這大雨天的怎麼走,要走明天走!」

    說罷,拉起駱驚寒就要離開。

    岑破荊聽見怒吼急促促跑過來,以為是什麼大事,這一瞧明白了,按住遲衡的肩膀說:「怎麼回事,有話好好說,我給你清理清理傷口,多大的事急什麼!」

    遲衡氣呼呼坐下。

    因為是新傷舊傷交雜嚴重,岑破荊還得原先那結好的疤揭開,好一起上藥。傷口可恐,沒有麻藥,遲衡額頭的汗珠直往下滾,但他心口難以言狀的怒火和憂懼交雜,右手拍著案子惱火地說:「不給我好好的安省的呆著,跑來跑去是想氣死我啊!你說他萬一有個好歹,我還能打仗嗎!」

    岑破荊笑了:「你想太多了,他又不是琉璃那麼易碎。」

    可遲衡還是抑制不住心裡頭的暴躁和不安。

    一直看的都是黑色戎裝,紅色的血,他幾乎都忘記了乾乾淨淨的青綠色的衣服是什麼樣子。但在兩軍交戰如此密集、鄭奕軍瘋狂反撲之時,遲衡根本就沒法顧全駱驚寒。他害怕,一個閃失駱驚寒就像琉璃玉一樣碎了。

    岑破荊大不咧咧地說:「他也是幾十個人護著,能有事?咱的人又不是j□j的!」

    不可名狀的憂懼湧了上來,遲衡抹過額頭一甩一手雨:「我特別害怕!」

    「……」

    「他明明就弱不經風,一根指頭都能戳倒,怎麼就不能好好聽話。這是閒了吧?還是不折騰不舒服、故意讓我不得安生啊!」遲衡咬著牙,壓過了手臂上一陣陣的痛。

    未多久,忽然聽見一聲聲喧嘩,而後是急促的腳步聲紛沓而起。遲衡正納悶,先是宮平跟一陣風一樣跑進來驚慌地說:「端寧侯一生氣給走了!」

    這不是賭氣添亂嗎!遲衡氣得啪的拍案而起:「你還不護過去!」

    宮平立刻走了。

    而後是容越無語地進來了:「我的那個天,一個沒留神人就跑了,別急,你先處理傷口我去追!」

    遲衡怒火三丈起了:「別追!」

    容越為難了。

    岑破荊站起來沉著的說:「要不,還是我去送一段!」

    遲衡咬著牙不說話。

    「遲衡,真的不礙事,淇州都是咱們的地盤了,他回昭錦城沒什麼可擔心的,而且,他的護衛不比咱的精兵弱!這樣吧,我再叫一支精兵護回去!」說罷岑破荊瞅了遲衡一眼,見那張臉還是陰沉得可怕,快步出門去。

    遲衡陰沉沉地瞅了容越一眼。

    容越兩手一攤開:「不怪我啊!我正找酒給他壓驚,他忽然就跑了!」

    這晚,遲衡一夜沒睡著。

    次日護送了百餘里的岑破荊回來了:「沒事,我都跟他說了,現在正是交戰最激烈的時候,任何閃失都不能有。我看駱驚寒雖然不太……但挺平靜的,還跟我說他確實不該來。他這一行也悄然無聲,要不了幾天,平安到達的信報就能回來了。」

    遲衡一連好幾天都非常焦躁。

    打仗又都是惡戰,每一場廝殺都驚心動魄,雙方兵力均折損了不少,長蒼關就跟鐵鑄的一般穩固,遲衡不信它能風雨不倒,連連率兵攻擊。鄭奕軍也是一撥一撥往上撲人,雙方都殺紅了眼要絕殺到底。

    打仗,亦水到渠成。

    遲衡鐵了心要攻,容越、岑破荊、顏翦三人鼓足了勁往前衝,像最原始的野獸廝殺一樣。在最後的一次攻擊之中,遲衡與容越浴血奮戰,生生將連同援軍幾乎駐了百萬兵士的長蒼關破了,將鄭奕軍被迫逼得像京城退了幾十里。

    長蒼關一破,再一退,鄭奕軍根本無天險可倚仗。

    只有人數眾多的將士可以倚仗。

    但背後若無天險,沒有佔領天時地利,再多的將士無非就是拖延了滅亡的時日而已。血戰之後,遲衡狠狠地唾了一口血,爽快地哈哈哈大笑:「容越,我殺上了癮,怎麼辦!」

    容越將青龍戟一頓,斜了他一眼:「可算是闖過這一關了!」

    「今晚,好好想想怎麼攻京城!」

    容越遲疑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昨天,長蒼關之戰之前,昭錦城那邊來了一封信,信使不慎將信皮弄破了,我就看了幾眼。當時戰事急,我就想,還是打仗完後跟你說比較合適。」

    他的語氣是少有的慎重,遲衡狐疑道:「什麼事?」

    「信上說,駱驚寒到達昭錦之後,舊疾復發。」

    遲衡一怔一把扯過他手中的信。

    一邊看,手一邊抖。

    看完後臉都白了,把信往案子上一拍,克制不住渾身的顫抖:「怎麼回事!安錯不是在嗎?前幾天來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忽然發病!」

    「……」

    「莫非是……莫非因為……他怎麼就不明白我呢!」遲衡急得心口都疼,一下子撐在刀柄之上,直不起腰。

    疼到最後幾乎是無力倒在地上。

    他心中浮過一個一個畫面。

    尤其是,那天暴躁的怒吼之後,當時被忽略了的駱驚寒的臉,那種失落、茫然、傷心、以及傷心欲絕。他不該任由駱驚寒離開,他應該追過去,耐心地告訴他為什麼會讓他離開。戰打久了,尤其是血腥的戰打久了,血就會燒得停不下來,模糊眼睛,模糊神智。如果當時壓下了這股浮躁,拉住駱驚寒的手,就不會這樣,駱驚寒,本來就是那種承受不住時就會崩潰的人。

    遲衡知道駱驚寒會舊病復發一定與那一次有關。

    一定是這樣。

    當時駱驚寒走過這麼多路,卻沒想到得到的是自己劈頭蓋臉的怒吼,一定傷心至極。可是自己當時打仗打到失了心智,焦急上火,哪裡顧得上。

    愧疚湧上來,反反覆覆地去想。

    遲衡仰望星空良久,星辰雖多但不曾凌亂,每一顆星都沿著自己的季節明滅,沒有哪一顆可以永遠不落。

    是不是停下來想一想,而不是一味猛攻下去呢。

    遲衡的心漸漸平靜,他記起了臨走時,對紀策信心滿滿地說,今年年末一定會把淇州拿下來,拿下淇州就是京城。

    但紀策卻說:「如果你鐵了心不顧一切要攻,我相信要不了這麼長時間。但是,這不是最佳時機,最佳的時機是明年三月、四月咱們攻下淇州。假如你太早就攻下了京城,恐怕就危險了。」

    遲衡不明所以。

    紀策悠悠然一笑:「這有什麼不懂,你心中若只有京城,眼裡只看到京城,就會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就算走了捷徑奪下了京城,旁邊的城池依然在!一軍孤往,後續乏力,多面受敵,不就是危險嗎?如果是明年三月,則意味著周邊的城池都打得差不多了,萬事要均衡才行。」

    「奪下京城後不再向北就是!」

    「為什麼對京城這麼執著?想當皇帝了吧!」

    遲衡記得自己的回答避實就虛:「皇帝遲早都會是!奪下了京城,本來就是一種威懾力!」他自己也很想看看,京城是什麼樣子的,他不曾見過,卻對京城的一些街、京城的一些道、京城的一些城池花木瞭如指掌。

    紀策最末微笑:「既然那麼想,就去吧!就算脫韁也只能脫到京城為止,我就會去把你拽回來的。」

    想不到,京城還沒有攻下。

    要把自己拽回去的卻是駱驚寒的舊病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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