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石阜的賭場早在戰爭中灰飛煙滅,但並不妨礙襄石人在賭彩的誘惑下聚在一起。
一片斷壁殘垣中。
約莫三四十人或蹲在地上,或坐在斷石上,或擼起袖子站在一旁吆喝的,圍成七八個圈子,十分的熱鬧。擲骰子的,玩牌的,撞鐘的,攤錢的,鬥雞鬥狗的,那真叫一個雞飛狗跳,還有那兜售瓜子茶水的小販。人人都赤著脖子眼放精光,滿面紅光地玩著,也有那輸得一點都沒剩的,伸長脖子叫喚大小,均是不亦樂乎。
軍營中無聊時,兵士們也玩這些,遲衡耳濡目染並不陌生。
且說當中,有個莊家打著赤膊舉著骰盅使勁晃著,兩撇鬍須上翹,眼睛精光四射。見著生人來,在遲衡身上悠了一圈。便衣,耐不住散發出來的蠻氣,但凡眼尖的都認不錯,莊家一撇眼:「這位軍爺,押大還是押小?」
遲衡掏出些碎銀:「小。」
抽開骰盅,果然是小。
歡呼聲沮喪聲各自參半。一連七八次,遲衡次次都中了,旁人見他厲害,都一起望他。有個輸得精光的賭徒尤其靠得緊,開骰盅時比遲衡還激動,就是手裡沒賭彩急得不行。見時候到了,遲衡狀似不經意道:「上頭有令,但凡有鄭奕軍詭士的信報就有重賞,比這來錢還快,怎麼不去試試?」
那賭徒立刻搖頭:「不行!沒見還好,見了小命都保不住。」
原來詭士手段十分殘冷,但凡被人發現蹤跡立刻就是一刀子過來。手無寸鐵的百姓哪裡敵得過,還不如沒見著好呢。遲衡疑惑:「沒聽說有人被殺了啊?」
說著給了那賭徒兩顆碎銀。
賭徒眼都綠了,激動得手舞足蹈:「這事兒得悄悄的。」
不下一盞茶的功夫,誰家的牛死了,誰家莫名傷了,誰家的籬笆出現了異常等等十里八莊的瑣事全都抖出來。
莊家見遲衡屢贏,很是不爽,橫了賭徒一眼沉下臉來:「老七,押不押,不押別廢話,連累大家都是死!」
老七忙不迭地跟著遲衡押下。
旁人見遲衡出手大方,也知他要聽信報,貪他的碎銀,有幾人靠近來低著聲音,一時說什麼的都有,當然胡說八道的也有。
遲衡也不吝惜,不一會兒贏來的散銀全散出去了。
宇長纓玩的是葉子牌。
玩牌的地兒清靜,人也少,不像那邊個個聲嘶力竭,這邊都靜靜思索。散盡銀子的遲衡擠了過來,三個人鬥心機地抽牌出牌。宇長纓的牌不算好,他卻胸有成竹。說來也奇,幾把下來,明明不算好的牌反而越打越順。
幾個對家都抓耳撓腮。
最末自然是宇長纓贏得最多,對家們憤憤不平說他做鬼,宇長纓兩袖一甩:「隨便搜。」
當然不是做鬼。
宇長纓甩下最後一張牌,笑對遲衡道:「我越是做出拿了好牌的樣子,他們就越怯,打牌和打戰一樣,會投降的都是以為自己敗了的。」
一旦失了自信難免自亂陣腳。
五月初,風吹得呼呼的也不冷,二人走在歸途上,遲衡若有所悟:「你說得對,我以為自己敗了,窮追猛打只為了求一個平局;但另一方面,鄭奕和丹陽闕何嘗不是如此,他們也是露怯了才會頻頻出手。」
宇長纓駐足:「什麼?」
「時至現在,我不該再擔心容越的安危,因為我收網收得越緊,他們就越要抓緊人質——容越是他們最後的籌碼,不是嗎?」
「將軍準備怎麼辦?」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把賞金提高一百倍,不信還沒人敢來!只要在襄石阜,丹陽闕就別想跑得了!」
才說著,忽然樹葉一動。
遲衡一驚,瞬間將宇長纓一把拽開,一道寒光閃過衣襟。不等他站穩,又幾道寒光閃過,直直釘向宇長纓的胸口,躲之不及遲衡情急之下長袖擋住一甩。
終於來了。
果然,兩個詭士從樹上一躍而下。
遲衡飛快推開宇長纓,抽出匕首一刀劃過去,那二人團團圍住遲衡左攻右擊。
就在爭鬥膠著之際忽然寒劍紛紛亮起。
兩個詭士抬眼一看,不妙,周圍全是遲衡的暗衛,一個個精神百倍勢在必得。護衛一來局勢立刻變了,那二人再厲害也佔不了便宜,忙向後退。
遲衡哪裡肯讓他們走,匕首揮得如閃電一般迅疾令他們退都退不得。
只見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說:「你先走!」
另一人聞聲,果真後退。
遲衡要追上去,前面一人揮手一甩,細針像秘雨一樣紛紛揚揚撒開。待遲衡和護衛躲避時,後面那人已經消失了蹤跡。遲衡怒了,對餘下的那人攻擊越發猛烈。
不多時那人被逼到絕路,護衛長劍的寒光一閃抵在了他的喉頭。
那人見大勢已去,喉頭一咽,眼睛一閉倒在地上。
遲衡救之不及,摸過去,已經煙氣了。
想留個活口拷問都沒辦法,再氣也沒用。三兩個追過去的護衛回來說,另一個詭士身手敏捷已不知去處,遲衡不怒反喜:「不要緊,宮平,你再調些人來,就在這方圓百里仔細搜查。」
護衛們得令離開。
而跌倒在地的宇長纓摀住了胸口,鮮血滲出,嘴唇發烏——方纔,還是有一根毒針釘中了他。遲衡雙眉皺起,宇長纓卻坦然地調侃:「我還以為詭士能上天能入地,原來也就這點兒本事。」
「這點兒本事也夠要你的命!」
遲衡扯開衣裳,低頭,嘴唇貼在傷處,狠狠吮出幾口毒血吐在地上。
毒血讓宇長纓胸膛麻了一半,這一吮吸又酥又麻又抽著疼,宇長纓一戰顫抖,掐緊遲衡的手臂仰起頭笑道:「真舒服!」
遲衡斜了他一眼。
待毒血吮出,宇長纓抱住了遲衡的腰:「將軍,長纓也有一身武藝的,以後就別擋了——你擋了,我還不好施展身手,兩相耽誤。」
聽聽,還像責怪一樣。
遲衡好笑地給他披好衣裳:「有好武藝就該早早閃開了。」
宇長纓閉上長目:「可不是。也不知怎麼的,在將軍身邊好像就傻了三分五分:想得也慢了,手腳也慢了,心也散了,若是在以前,想傷我還能那麼輕易?」
遲衡怕生出事端,將宇長纓安頓在自己的營帳裡。
入夜,暗探的頭領又來了,依舊遮蔽得很嚴實,壓著聲音說:「將軍,景余州還沒有鄭奕的蹤跡;鄭奕軍那邊也傳來暗報,近一個多月都沒有見到鄭奕,鄭奕的軍師於數日前,悄然往這邊趕。」
鄭奕,很可能也在安州。
「將軍,從所有搜羅來的蛛絲馬跡,我們得出一個結論:詭士中有一個極重要的人受傷了,而傷他的人很可能就是容將軍。」
遲衡難以置信,而後欣喜若狂,要同時帶兩個傷員走是很難的。
何況,今夜的偷襲,正說明他們就在周圍。
吩咐幾句之後那頭領卻沒走,猶豫了一下道:「將軍,去年您讓我去尋一個女子,我尋到了,卻是身份很不尋常,是鄭奕軍軍中一主將的寵妾。」
遲衡訝然。
「但那女子極聰明,諱莫如深,我們的人也不能明著問,待有確切信報時我再報將軍。」說罷低著頭匆匆離開了。
勢均力敵,一樣的牌,就看誰先撐不住了。
遲衡難得早早地睡下了,睡前仔細地查看了宇長纓的傷口,清理得很乾淨,上了最好的療傷藥,最慶幸的是沒有傷到要害,要不了三天就能好。
「將軍,你早料到他們在賭場那一邊嗎?」
「我又不是神算子,宮平兢兢業業,我走哪,他走哪,寸步不離,這次也就碰巧而已。」
睡到半夜。
隱隱感覺錦被動了一動,遲衡一個激靈醒了,半明半暗的帳子裡宇長纓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遲衡鬆了一口:「好好的,不睡覺想怎麼樣。」
「不知是誰頂得我睡不著。」
遲衡的臉也不燒,拖長了聲音懶懶地說:「哦,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往我懷裡拱。」
夜裡,也看不見宇長纓的臉色,只是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之後,擒住了遲衡的硬|物:「你早明白我想幹什麼,還敢把我放你床上?」
宇長纓的手指修長,一撫一摸一揉,那硬|物翹得硬|邦|邦的。
多日來,沒有閒心瀉火。
遲衡雙手枕腦後,大大岔開腿,露出那玩意兒,任由宇長纓伺候玩弄,很是愜意。宇長纓一邊揉|捏一邊問:「我聽石韋說,在崖邊你是推開他自己跳下去的?」
「那時情急哪裡顧得了這麼多?」
「所以,今天你救我也是下意識而已?」
「不然你以為呢?」
「哦。」
宇長纓了悟似得哦了一聲,撩起那硬|物外皮,在細肉上狠狠一掐,本極舒爽的遲衡疼得啊的一聲幾乎跳了起來,手指握得幾乎抽筋,額頭冒汗:「你個……想害死哥哥!」
宇長纓嗤的笑了,手指復歸溫柔,將遲衡揉得越加飄飄欲仙。
好一陣子,腹下一熱射了出來。
宇長纓的手也酸得不行,覆在遲衡身上,調侃道:「不知道將軍的床上臣服多少弟弟呢?」
待平了呼吸,遲衡起身將宇長纓放倒在床上:「別惹火上身!」
宇長纓揪住了衣裳。
僵持了一下宇長纓鬆開了,輕笑兩聲:「我真是不明白,都到這份上了,你還那麼矜持得像個大姑娘一樣幹什麼,難不成上個床還能有損你的威嚴?!」。
作者有話要說:待平了呼吸,遲衡起身將宇長纓放倒在床上:「別惹火上身!」
宇長纓揪住了衣裳。
僵持了一下宇長纓鬆開了,輕笑兩聲:「我真是不明白,都到這份上了,你還那麼矜持得像個大姑娘一樣幹什麼,難不成上個床還能有損你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