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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5章 二二八 文 / 火棘子

    而遲衡,早在得到容越失蹤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令人攻擊了東去的路。

    丹陽闕詭士再厲害也沒法遁形。永立城遭到遲衡的猛烈攻擊,西有駐軍,南去有岑破荊,東去的路前途未卜,他們只有向北一條路:就是遲衡部署的北脈一條線。

    「北渡永河,穿過安陽堡,達襄石阜,最終越過安州到達景余州」,這樣的部署不是為了截住鄭奕,而是為了攔住丹陽闕的詭士和容越。

    三支刺探各有遠近,最遠的到景余州打探,最近去安陽堡搜尋,中堅力量安置在襄石阜為了重擊。

    這麼一想如醍醐灌頂。

    可是,為什麼鄭奕私下活捉了容越,卻還要偷偷摸摸私下行事,而且還裝神弄鬼連他們自己人都騙過去了呢?難道不是該大張旗鼓,以滅他人的威風嗎?這是有什麼企圖呢?當然無論鄭奕的目的是什麼,遲衡都在第一時間將他堵得嚴嚴實實。

    宇長纓喃喃:「將軍,你真聰明。」

    「吃過虧的人,怎能不長教訓!」

    一字一句陰冷入骨,像薄刀劃入膝蓋骨縫一樣。黎明已經引進了一縷陽光,但坐在角落的遲衡卻是陰暗,他的臉色是那樣的可怕,好像下一刻就能將人的骨頭捏成粉末一樣。可怕、陰沉,而且一股濃郁的傷心。

    宇長纓忽然明白了。

    於遲衡,曾是刻骨的悔恨,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於鄭奕,是屠城的傳聞,無人生還的震懾。

    即使身為強敵也必須掂量一下,有遲衡這麼一個對手總是令人心裡發毛的。所以,鄭奕他不敢明目張膽地炫耀,也不能明明白白地殺掉。所以他必須佈一個迷局讓遲衡陷在迷霧裡出不來,星鶴道是一個山谷,遲衡肯定會執著地找上半個月一個月,直到死心——而絕不是以炫耀或者殺掉容越這種愚蠢之舉,來激怒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

    可惜鄭奕肯定沒有想到遲衡先下手為強。

    將東去的路封住,並且把星鶴道的詭計識破得這麼快。

    後來,在裴永清的拷打和審問中得了一個訊息:鄭奕來過。鄭奕的到來就是,只做了一件事,出了星鶴道之計,然後,等待——裴永清領著鄭奕軍在那裡等待了足足五天。裴永清得勝歸來,鄭奕已消失。

    遲衡很焦躁。

    他並不關心鄭奕的去向,他只想知道容越的去向。

    但急也沒用。

    他只能領著乾元軍將士以瘋狂駭人的攻擊向東推進,猛如洪水勢不可擋。乾元軍從沒有過這麼瘋狂且看似毫無章法的攻擊,打得鄭奕軍措手不及,連連敗退。鄭奕軍很快掀起了狂瀾,有流言在全軍迅速傳開:鄭奕軍活捉了容越,因容越為重要敵將,所以鄭奕下令不得有任何傷害——這當然是流言,兵士們連容越的照面都沒有見過,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個流言正是遲衡令人傳開的。

    他自信猜測無誤,但他同樣害怕容越受到任何虐待,他必須做盡可能多的事情以避免或許會發生的傷害——他不敢去想,他也不能讓自己閒下來,一旦閒下來不祥的猜測就會席捲而來讓他越發急躁。

    遲衡也沒法合眼。

    他夜以繼日的部署,不放過任何攻擊的機會,這種持續的暴怒式的攻擊攪得鄭奕軍疲乏不堪。在永立城攻克之後,他立刻就率兵攻下了永安城,與蟄伏已久的岑破荊雙劍合璧。這一來,本來僵持的安州就如堤壩破開了一道口子,瞬間局勢翻轉了,之前粱誅、秦汝錚、殷琛嚴防死守岑破荊,西邊的鎮龍城、永立、永安一破,他們西線的駐守全部懸空、態勢岌岌可危。

    運兵貴在勢。

    遲衡軍正在勢上如下山猛虎,無人敢迎。岑破荊也繃著一股勁,深知危急之下只有給鄭奕軍不斷施壓才可能將事情挑明。二人同心協力,左右攻擊,一次比一次猛烈,竟然在短短的三日就連破了粟山、粟塢的粱誅、粟塢以東的秦汝錚、殷琛,千里之內,硝煙四起,兩軍交戰處狼藉一片,更有甚者,屋舍良田全部縱燒成灰燼,百姓躲之不及哀嚎一片。

    遲衡萬萬沒有想到,即使如此,鄭奕軍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永河——安陽堡——襄石阜——景余州勤溪。

    這是刺探的追尋之路。

    在遲衡發狂似的攻擊的同時,刺探的信報源源不斷傳來。

    在永河。

    刺探趁夜將河邊的船隻全部毀滅一空,果然,在永河邊有人詢問船隻。可惜在刺探趕到之前,那幾人就已經將破船修好度過河去。

    在安陽堡。

    永立城一破,五百精兵快兵立刻趕往了安陽堡。安陽堡早是風聲鶴唳,流言傳遍,說是有什麼無頭將軍來尋頭,但凡入夜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而一旦見了詭異的事和詭異的人都傳得很快。循著蛛絲馬跡,刺探在安陽堡的一個藥館跟上了一個丹陽闕詭士,卻不幸被發現,對打之後刺探當場身亡。

    得此信報遲衡怒不可遏,也慶幸終於有了眉目。

    在襄石阜。

    襄石阜是從安陽堡到景余州的必經之路,這裡真可謂是劍拔弩張,因為乾元軍刺探中最厲害的刺客全部悄然派往此地,若丹陽闕詭士經過此地,必然插翅難飛。

    不提容越的兵和岑破荊的兵合在一起,由岑破荊統領,生生把鄭奕軍逼出了安州。

    只說遲衡不眠不休,在永安城奪下之後,他親自領兵趕往襄石阜。

    部署戰事的同時更徹夜搜尋襄石阜。

    每一天不是打戰就是追趕,要麼就是部署,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宇長纓一直跟在身邊,少不了勸他歇息,遲衡置若罔聞。這天他還要策馬搜尋,宇長纓怒了,將馬鞭一把奪過來,一鞭子甩過去,戰馬吃疼長嘯一聲奮蹄而去。

    宇長纓扣住他的手,怒氣沖沖:「你不要命了!趕緊睡覺,去歇半個時辰再找也不遲!」

    遲衡哪裡合得上眼睛。

    僵持一下,遲衡仰頭瞇了一下眼睛:「就坐半時辰。」

    遲衡並不覺得累,他也不想合眼,連續十來天,每天只睡了一兩個時辰,可只要一合眼噩夢就像潮水一樣逃都逃不了,夢裡許久不見的惡鬼重新纏繞上來,還有被斬成兩段的戰馬,有隨風飛濺的鮮血,每次都讓遲衡從淺睡中驚醒。

    他坐在水邊的一塊平石上,右腿曲起,左腿垂下,右手撐在曲起的右腿上,手掌扶住了額頭,望著幾乎乾涸的溪水,將已發生的一切翻來覆去地想。容越一定就在安陽堡或者襄石阜。雖然攻下永立城費了些時日,但暗探們早在第一時間就已散佈到永立城周邊的城池,而且,上次一個暗探的死,正說明詭士們還在這一帶。

    暗報還說,景余州沒有任何動靜。

    說明鄭奕沒有到景余州,當然,遲衡也不太關心這個,鄭奕很狡猾,想抓住他可不容易。不過,自己已把安州攪得天翻地覆,鄭奕就算曾和容越一起,見此形勢必然也會捨棄。

    鄭奕很狡猾,他一定會珍惜容越這個籌碼。

    如此一想,心頓時安定了許多。

    四月末,暖風和煦。

    拂過暗波拂過遲衡亂蓬蓬的短髮,很快他就倦意四起,這一覺昏天暗地,但夢魘並沒有放過他,才一入夢,那些鬼就從火裡、水裡跳出來糾纏,一個一個瞪著眼垂著舌過來,遲衡手持利刃來一個削一個,眼前血肉模糊,漸漸的他的手也微微發酸。

    這些鬼都不足為奇。

    遲衡總覺得後背很涼很涼,有人似乎站在他背後一樣,他豁然轉身,卻空空如也。

    如此這般三四個來回,遲衡轉了好幾個圈圈,都撲了空。脊背越來越涼,遲衡將最後一個噩夢血刃之後,站在空曠的原野裡,陰風四起,他反手握緊了利刃,不再轉身,而是靜靜地佇立著。

    聽著冷冷的風一下一下刮過。

    聽著葉子翻動的茲茲聲一下一下刺穿耳膜。

    就在這嘈雜的聲音,一股輕微的涼風從左後方輕襲而上,遲衡瞳孔驟然一緊,握著利刃的手果然向後一肘一抹,咚的一聲鮮血四濺。

    遲衡豁然起身,大睜著眼睛,一顆一顆的汗珠落下。

    平石上,宇長纓痛苦地一手摀住腹部,一邊用不明所以的譴責和惱怒的眼神看他。

    遲衡明白了,一定是宇長纓睡在自己身邊,結果剛才那夢……雖然手中沒有利刃但那向後撞擊的力道可不會小。遲衡抹掉涔涔而下的汗,上前將宇長纓扶起,尷尬地說:「還行吧?傷到要害了嗎?我經常做噩夢,控制不了自己。」

    宇長纓咬得牙齒咯吱咯吱的響:「你來試試!」

    也幸好是夢。

    宇長纓緩過最痛的勁,直起腰來。見遲衡還面色尷尬,不由得調笑道:「做夢還這麼猛?不是說你常跟容越一起睡嗎?他是怎麼防備這種『偷襲』的?還有端寧侯呢,他只怕連一根手指頭都受不了吧?」

    這人,緩過來就嘴利。

    遲衡拍了拍手掌,辟辟啪啪很響亮很有節奏的五聲:「下次離我遠點,離近了就是禍害,你要累了就歇著去,我再到襄石阜溜躂溜躂。」

    聽見掌聲遲衡的馬飛馳而來,鬃毛飛揚,奔到遲衡宇長纓身邊,親熱地低下頭蹭著宇長纓的衣服。

    遲衡奇道:「我這馬性子烈,你什麼時候將它馴服了?」

    宇長纓但笑:「將軍準備去哪?我方才想起,襄石阜人好賭,常在晚上聚一起玩耍。咱們趁夜去搜一搜,興許還有線索呢。」賭場裡三教九流皆有,有個什麼傳得也快……

    作者有話要說:聽見掌聲遲衡的馬飛馳而來,鬃毛飛揚,奔到遲衡宇長纓身邊,親熱地低下頭蹭著宇長纓的衣服。

    遲衡奇道:「我這馬性子烈,你什麼時候將它馴服了?」

    宇長纓但笑:「將軍準備去哪?我方才想起,襄石阜人好賭,常在晚上聚一起玩耍。咱們趁夜去搜一搜,興許還有線索呢。」賭場裡三教九流皆有,有個什麼傳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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