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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ま二ま 文 / 火棘子

    帶著辛闕來也就是玩玩,遲衡不可能陪他去別的地方,想不到辛闕就跟找到新玩耍一樣,老老實實坐在木板凳上看黑狼們練刀,看了一會兒,就樂顛顛地扯著遲衡袖子鬧騰:「大哥,我也要練刀……大哥、大哥、大哥。」

    遲衡正和岑破荊討論陣法,哪有空理他,被吵得不行,索性舉起一把刀,做出一個半蹲的姿勢,而後說:「來,做個。」

    辛闕學著他,舉著刀,有模有樣地半蹲著。

    遲衡滿意地將行卻的手抬高一點,膝蓋壓低一點兒,肚子收一點,說:「就這樣,大哥讓你放下,才能放。」

    辛闕歡天喜地的點頭。

    沒了小孩打擾,頓時安靜了,岑破荊說起當下的練兵:「知道怎麼樣最快嗎?就是像咱們一樣。梁鬍子領出咱們四個之後,讓咱們去招兵領兵,一人領個百八一千的。咱們四個肯定會選取其中的佼佼者,繼續擴大。這樣的話,一則軍隊迅速擴大,有兵可帶,二則將領源源不斷,不會斷茬;三,他的根基能被控住,外來的人很難撼動。」

    「可現在,為什麼只讓咱們領二十個?」

    「因為來了一個太守,阻礙了他的計劃。這個太守不是一個官銜那麼簡單,他背後撐著的是權臣。梁鬍子要是把實力全擺出來,不是等著被削嘛。」岑破荊分析頭頭是道,「他們要怎麼對付太守,還不清楚,不過梁鬍子肯定不屑於和太守斗的,他們有什麼計劃,你得問鍾序,說不定能套出點消息。」

    遲衡啞然。

    「當然,現在這一百黑狼精兵,用到哪裡都讓人害怕,總是要有人來領的。你猜,咱們四人,會是誰呢?」岑破荊饒有興致地問。

    遲衡略一思索:「曲央吧,曲央最適合。」

    「你認為他最強?」

    「他最狠。而且最適合這種奇襲快襲,我看他帶出的兵,都跟他一樣,看著陰冷陰冷的,一出手就見血。」遲衡聲音低了一低,「我雖不喜歡他對屬下動輒鞭打的方法,不可否認,也最有效。」

    置之死地而後生,唯有曲央能下得去手。

    「我也覺得。百人有百人的帶法,千人有千人的帶法,統領萬人的話,又更不同。曲央適合少而精,帶奇兵,帶精兵。統領的人過多,容易激起眾怒——其實他的好,只有經過廝殺之後,才知道。」岑破荊心有慼慼,「紅眼虎的話,他自己是很強,不過他領的兵真是最僵硬的,而且沒有太多謀略,最多五千人——哈哈,其實我也不知道五千人是什麼樣子。」

    遲衡笑了:「當初留下來守城的不過千人,短短三個多月,梁校尉現在手下快上萬人了,我覺得他很厲害。對了,你說說我。」

    岑破荊怪笑一下:「你我就不用說了吧,說了傷感情!」

    「去!」

    「好好好,我直說,咱倆要再不長點見識,也就只能當一個教別人刀法的師傅而已。」岑破荊撓了撓頭髮,「剛才你說到陣法,也是我想過的。二十人、二百個人,放你我手裡那也費不了多大功夫。但是兩千人、兩萬人、二十萬人呢?能一個一個教過去?不把咱們累吐血了才怪。然後,打戰呢,硬拚硬?以一敵十沒問題,敵百湊合,敵千敵萬呢?上次攻打元州,就發現,還是元州朗將厲害,雖然都沒見過,把每個人摸得都像棋子一樣熟,該幹什麼的都井井有條,這樣謀略之下,即使不是你我帶兵,也出不了大差錯,這帶是帶兵之道。」

    遲衡眼睛一亮:「對,朗將很厲害。」

    岑破荊絕倒:「你就聽見『朗將』這個詞兒了是不是?前邊後邊的你都無視了是不是?虧我說了那麼多,你都聽進了哪些?」

    遲衡嘿嘿笑了:「我明白,朗將重在佈兵,重在運籌帷幄。當然,聽說他經常領兵上陣時,既鼓舞士氣箭法又好。兩軍對決,他通常都是先單挑了對方將領,來個下馬威。反正能文能武,很厲害。」

    岑破荊仰天長歎:「千算萬算,我就不該提朗將,他到底長什麼樣,聽人說你可迷他了。」

    「……」

    「哈哈,不提他不提他,聽說你見朗將那次,鍾小醋貓差點你了一層皮啊,是不是?」岑破荊促狹。自從紅眼虎給鍾序封了一個「小醋貓」,這名號不脛而走。

    「胡說八道,哪裡聽來的。」遲衡臉頰發熱。

    岑破荊更開心地逗他:「醋貓幫你回絕了,心裡有沒有後悔啊?跟著梁鬍子是守江山,跟著朗將是打江山,要我的話可得好好想想。」

    遲衡下意識回答:「不,梁鬍子說過,顏王軍會合在一起。」

    「還以為咱們不當戰士當護衛了,我就希望能痛痛快快地打一戰,別總是堤防這個來打,擔心那個來攻。以攻為守,十月之後的夷州城絕對有足夠的實力,把周邊收拾得妥貼。」並非不渴望安定,而是畏懼根本無保障的偏安。

    二人沉默。

    岑破荊轉向頭頂冒汗、臉頰通紅的辛闕,心情驟然愉悅:「這小鬼還挺能扛得住的,你哪弄來的啊?」

    遲衡把來龍去脈簡要一說,當然隱去酒樓的那一段。

    岑破荊同情地說:「都是顛沛流離,一個弱女子更難過活啊。這小鬼看上去傻乎乎的,也好,不管怎麼樣,能和姐姐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不過,左昭不像是逼良為娼的人,如果小憐自己說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吧。」

    半蹲著本來就難受,何況刀又重,辛闕的小手開始抖了,兩隻腳朝外岔開了。

    遲衡上前,拍了拍他的小腿:「往裡一點。」

    「大哥,要站到什麼時候?」辛闕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努力地把腳挪回正確,並沒有擅自放下刀的意思。

    「站到你破哥哥說可以了,就可以了。」遲衡抹去他臉蛋上的汗水,壞壞的笑著說。

    等岑破荊說可以時,已經快半個時辰了,辛闕得了命令,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一扁,要哭不哭的樣子,一直摸著手,遲衡拿過一看,掌心竟然起了一個泡,頓時心疼。

    沒等安慰,就聽辛闕帶著哭腔說:「大哥,我餓了。」

    遲衡噗的笑出聲:「光餓,手不疼?」

    「疼,但更餓,吃飽就不疼了。」辛闕傻乎乎地說,一身乾淨的衣服,又變得灰撲撲的了。

    遲衡牽著他的手:「好,大哥帶你吃好吃的,明天還是和小夥伴玩。」

    「不。」辛闕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明天還要跟著大哥,明天,後天,後天的明天,後天的後天,後天的後天的……每一天都要跟著大哥。」

    嗯,跟著我有好吃的。遲衡拍了拍他的腦袋。

    小孩子嘛,一時新鮮,轉眼就會忘得一乾二淨,遲衡並不擔心。

    辛闕一口氣吃了兩碗湯粉,吧唧嘴巴:「飽了。我要回家看看姐姐,她剛才說不能老纏著大哥。」

    「什麼時候說的?」

    「早上把我領到大哥院子門口時,姐姐特地說的。」

    果然是辛憐有心,不然憑辛闕怎能找到自己?烈日當空,威烈猶在,遲衡把他領回院子時,小憐正收拾院子,著了一件樸實無華的灰布衣裳,費勁地搬著院子的一個枯草盆子。

    遲衡急忙上前,接過沉甸甸的盆子,說:「放哪裡,我來吧。」

    有他在,院子裡的石磨盤、花盆、石凳、還有破磚破瓦都能挪位置了,三下五除二擺好。辛闕也跟在旁邊,拿些小東西,手上的泡破了,也不哭,就放嘴邊吹一吹。

    只剩下那荒廢的古井了,遲衡找個根繩子,往腰上一系,吩咐辛闕:「你就站在井口,跟大哥說話。」說完就要下去清理。

    辛憐攔住他:「不要緊,沒水也成,喝不了多少,我去河邊挑也一樣的。」

    「不用擔心。」遲衡扯了扯繩子,寬慰道,「我家的古井經常無端就污濁,我娘就常讓我下去清理的。你把該掃的地方掃掃,不需管我的。如果這井不能用,我便運些土來將它填平,不然,看著也不好。」

    辛憐束手看著,一雙眼睛變得溫和,起霧般朦朧。

    辛闕大不咧咧地說:「姐姐,你去吧,我會看著大哥的,大哥要什麼,我也能做。」說罷還拍了拍小胸脯,看著辛憐忍俊不禁。

    遲衡順著井壁一跳一跳地下去。

    這口老井有些年頭了,井源早被泥土淤住了,泥土之上更蓋著枯萎的葉子什麼,井壁上長著綠綠的草。遲衡撥開泥土,發現濕潤潤的,可見水源沒有完全斷絕。二話沒說,揮起鐵鏟,一鏟一鏟將泥土鏟掉倒進簸箕裡,待半滿之時,仰頭喊道:「辛闕,提上去。」

    得令的辛闕吭哧吭哧地往上拽繩子,將土倒掉,又把簸箕放下去。

    第二簸箕的土更濕了。

    越往深處挖越濕,最後的土都成黃黃的稀泥了。如此這般,到了十數簸箕時,就能摸到光滑的石壁了。遲衡大喜,仰頭喊:「辛闕,把桶放下來。」

    連泥帶水一起鏟進桶裡。

    那水源能看得見的潺潺滲著,遲衡抹著汗珠,把整個井底都洗了一遍。如此這般,又是十來桶泥水提上去了。太陽是照不進來,但他早已成了個水人,熱得渾身冒汗。

    等井變得清澈,已是紅日西斜,遲衡拽著繩子,三步做兩步攀巖而上。辛闕正跪在井口,看他像雲豹一樣敏捷地爬出井口,頓時訝然又敬佩地仰頭說:「大哥好厲害,不拉你都能上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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