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頭差點搞了個大烏龍,財富方面他倒是不大上心,主要覺得有點顏面無光,丟不起這個人啊,典型的有眼不識金鑲玉嘛。
望著在近海不時露出的那個又圓又光的章魚頭,唐積德抓抓自個的大腦袋,心裡暗暗琢磨:難道我的智商還比不上章魚哥?
如果單比腦袋大小的話,章魚哥肯定甩出他好幾道街;如果在內涵上再完敗給對方的話,這個打擊對唐大頭就實在太嚴重了。
就在他無比糾結的時候,小蝦米已經熄滅了火堆,然後召集人馬,開始了對這座小島的勘察。唐積德搖搖晃晃跟在後面,多少有點精神恍惚。光當,一不留神,腦袋就撞在一棵樹上。這個海島上樹木林立,鬱鬱蔥蔥的,簡直就是一個植物王國。
唐積德揉揉腦門,居然慢慢鼓起來一個大包,於是心中更加鬱悶。要說被石頭碰個大包,他心裡也能平衡,可是被草木給傷著,那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今個真是邪門了——唐積德仰殼望望前面這株大樹,十多米高的樣子,還不到一尺粗,葉片也很小。沒有一點出彩的地方,不過枝幹彎曲如同虯龍,恍然間竟然給唐積德一種錯覺:這是一株經歷了千年風雨的古木。
「夥計,夠硬的——」唐積德伸出巴掌,在嶙峋的樹幹上拍了一下。
一股無比渾厚的力量傳過來,唐積德的身子被震得騰空飛起,飛出一丈多遠,這才摔落到地上。幸好地面上都是雜草,否則的話,屁股估計就摔成四瓣了。
大星一瞧,立刻舒展長臂,三下五除二就攀到樹上,手搭反涼棚,來了個放眼世界,還得意地朝唐大頭努努嘴,意思好像是說:不好意思,氣死猴先生,這回俺佔先啦——
一直以來,大星都對唐積德爬樹的本事不大服氣,很有作弊的嫌疑,所以看到唐積德在大樹面前吃癟,它當然歡喜。
小蝦米也伸出小手,在樹幹上拍了幾下,拍得啪啪直響,也沒有什麼動靜,於是眨著大眼睛,疑惑地望著大頭叔叔。()
唐積德哼哼唧唧地爬起來,一手揉著屁股,一手慢慢向樹幹摸去:「這棵樹的生命力是我見過最旺盛的一個,剛才勁使大了點,所以反彈的力量也大。小蝦你看看,這到底是啥樹呢。給我的感覺肯定是一株千年古樹,可是外表又不太像,實在細了點。」
聽他這麼一說,小蝦米也開始留意觀察,猛然間拍手直跳:「我知道了,這是一株小葉紫檀,是最名貴的樹種啦!」
「紫檀,好像聽說過。」以唐積德的層次,對於這種價值超過黃金的東西,也只是聽說過而已。
小蝦米的淵博學識再一次派上用場:「不會錯的,小葉紫檀一百年才能長兩三厘米,這一棵的胸徑都快有一尺了,大頭叔你算算得多少年啊!」
唐積德抓抓後腦勺:「我的算術不大好——」
從樹上伸過來兩根黑漆漆的手指,上面還帶著幾根細毛,在唐積德的眼前來回比劃幾下。是大星,倒吊在樹上,給唐積德比劃手勢呢。
「你才二呢——下來下來,這是小葉紫檀啊,弄折一根樹杈都值老鼻子錢了,把你賣了都抵不上。」被大星鄙視,叫唐積德心裡很不爽。而且瞧著大星攀著一根樹杈在那搖來晃去的,還真有點擔心。不是擔心大星,是擔心寶貝紫檀樹。
大星朝他吐吐舌頭,然後身子一蕩,飛掠到旁邊一棵樹上,幾下就沒了蹤影。在它眼中,樹就是樹,你唐大頭認為是寶貝的紫檀,俺瓦西裡覺得它還比不上一棵香蕉樹呢,稀罕!
「十檀九空,不知道這一棵怎麼樣?」小蝦米用小巴掌拍拍樹幹,可惜力量太小。
「看我的!」唐積德掄著巴掌剛要上陣,猛然想起了剛才那一幕,又訕訕地將手掌放下:「小蝦啊,不管它裡面空不空,反正咱們也不砍下來,還是要它長在這裡,空不空的也就沒啥關係了。()」
小蝦米的眼睛完成兩條縫:「大頭叔叔,我還以為你要把這棵小葉紫檀砍下來賣錢呢?」
唐積德擦擦嘴角的哈喇子:「我就那麼財迷啊——」說罷,就盤膝坐在樹下,將兩隻手都拍在樹幹上,閉上雙目,靜靜地感悟紫檀那浩瀚的生命之力。
這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等唐積德睜開眼睛,小蝦米笑嘻嘻地問了一句:「大頭叔,悟道成佛了嗎?」
「成佛哪有咱們現在這麼自在——」唐積德抓抓後腦勺,於是將小丫頭扛在肩膀上,繼續向林子裡面前進。紫檀木雖然名貴,雖然經濟價值極高,但是在唐積德眼中,它只不過是一棵樹,它有權利生長,有權利吸收陽光雨露。當然,如果它的生命走到盡頭的話,唐積德也有權利將它砍伐,然後物盡其用。不過這一番體悟,收穫還是巨大的,最直接的表現就是籐鞭的生命力更加旺盛,威力自然也提升不小。這對於豬籠草的捕蟲籠來說,意義尤為重大。
這個小島的樹木種類極為豐富,基本上就是一個小型的熱帶雨林。叫唐積德感到高興的是,居然又發現兩株箭毒木。而且小葉紫檀也發現了幾棵,粗細不等,但是最細的也跟他的拳頭似的。
雨林中草木繁盛,從上到下,分成一層層的生態系統。草木高有高的優勢,矮有矮的活法,共同交織成一個完善而龐大的生態體系。唐積德徜徉其間,真有點如魚得水的感覺。
看樣子這個小島應該是荒無人煙,所以根本就沒有路徑可走,如果不是唐積德在前面開路,所到之處草木紛紛閃開一條通道的話,他們一行人肯定不能走得這麼輕鬆。
身處雨林之中,野雞也顯得十分興奮。大概是它的血液裡面也流淌著屬於熱帶雨林的血液吧,嘴裡不時發出各種怪聲,很有點呼朋引伴的意思。
還真別說,雨林中的鳥類不少,不過都被野雞破鑼一般的聲音驚飛,避之唯恐不及。
「哇,蜂鳥哎!」小蝦米指著一粗筒狀花叫起來。唐積德也凝神觀瞧,一隻色彩艷麗的小小鳥正定在花筒前面,纖細的嘴伸進裡面吸食花蜜,整個身子大概比小蝦米的小手指還小上一圈。如果不仔細看的話,真以為是一隻大蜂子。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愛意,那只蜂鳥掉頭飛過來,很快就停在小丫頭眼前,用它那細長的小嘴輕輕碰觸著小蝦米的嘴唇。唐積德這才發現,原來它的翅膀飛速扇動,速率十分之快,難怪就像定在空中似的。
「真有花香呢。」小蝦米伸出小舌頭,舔舔嘴唇,感覺甜絲絲的。
野雞瞧著有點嫉妒,也湊上來要跟小蝦米親嘴,結果唐積德的大腦袋伸到它的面前,大嘴叉子咧得都能看到後槽牙了,驚得野雞連忙敗退。
和蜂鳥嬉戲了一陣,就打發人家繼續覓食去了。生存不易啊,短暫的邂逅,已經足夠回味。
剛要繼續前行,就聽到大星急切的噢噢聲傳來,唐積德連忙出聲回應,很快,大星就連竄帶蹦地從樹叢中飛躍下來,然後將爪子裡面一枚圓形的果子遞給小蝦米。
「好大的山竹啊。」小蝦米翻看著手裡這枚黑紅色的果子,認出這是一枚山竹。這種果子對環境的要求非常高,而且非常美味,被稱為果中皇后。
大星伸出一根指頭,向左前方指了指,然後,那邊的一棵大樹上就枝葉搖晃,隨即出現了十多隻猴子。不過看到唐積德他們,猴子們也沒有繼續追趕,想來是大星摘果子進了人家的領地,這才遭受驅逐。
猴子們在樹上也不消停,上躥下跳的,體態輕盈,一躍就是五六米。而且唐積德發現,這種猴子的模樣也夠怪異:猴臉居然是黃顏色的,四周還有一圈稀疏的白色長毛;脖子上是白色棕色相間的條紋,下巴有一簇紅褐色的長毛,腹部棕黃,胸部長著一個栗色胸斑,其它部位則為黑色,而一根長尾則是白色;尾巴根部還有一片三角形的白毛,整個看起來花裡胡哨的,色彩十分豐富。
「這些猴子不會是不小心掉進染缸了吧?」唐積德忍不住抓抓後腦勺,然後將探尋的目光望向小蝦米。
小蝦米果然不負所望,給大頭叔叔解惑:「想不到這裡還有白臀葉猴,據說在華夏已經滅絕了。即使沒有真正滅絕,剩下的種群也非常少,瀕臨滅絕。白臀葉猴應該是色彩最絢麗的猴子啦——」
對此,唐積德也深以為然,這幫傢伙一個個都跟花蝴蝶兒似的,沒準公的都是花花公子。
正琢磨著呢,就見猴群一陣騷亂,一隻母猴子在樹杈上張牙舞爪,最後竟然抓起懷裡的那隻小猴崽,奮力摔到地上,發出啪得一聲,搞得唐積德和小蝦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這傢伙瘋了吧?
「難道是想學大耳賊劉備——靠,你這是真摔啊!」唐積德從草窠裡面撿起來那只可憐的小猴,只見它已經氣息奄奄,小爪子無意識地痙攣著,看得直揪心。在後背上,還有一條傷口,估計是被樹枝劃開的。
小蝦米也氣憤地將手裡的山竹向樹上的猴子砸過去,啪的一下,果皮裂開,裡面白色的果肉粉碎,濺了那隻母猴一身。唐積德還是第一次見到小蝦米向動物夥伴發這麼大的脾氣,不過想想剛才那隻母猴倒行逆施的做法,他心中也就釋然:「趕緊滾蛋,信不信我上去挨個架腳踹!」
「大頭叔叔算了,葉猴是動物界最不負責任的媽媽,只要幼仔受傷,肯定就會遭到遺棄,或者被直接殺死。哼,實在是太狠心啦!」小蝦米雖然在勸阻唐積德,但是語氣裡卻有一股義憤填膺的味道。
奇葩啊,虎毒不食子,居然還有這樣當娘的,活該種群滅絕——唐積德也火冒三丈,向身旁的大星揮揮手:「你先上,我掩護,咱們哥姐們一起教訓教訓這群猴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