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的事,就不勞煩王爺了,小女子雖不才,不過這點小事,還是可以處理的。」陶樂詩的一句,彷彿在他心上裝了無數個水桶,七上八下的,也是第一次,讓他覺得陶樂詩這個女子,漸漸可恨起來。
父皇賜的婚,豈是說退便能退的?他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他小看了陶樂詩,幾天之後,他擔心的事終究成了事實。
「重來我亦為行人,長忘曾經逢此人。」
那一句話,仿若利刃,狠狠地刺入他的心中。
忍不住去了陶府。
他是王爺,自然沒有人敢對他不敬,然而那種有禮卻疏離的態度,卻擺明了對他的不歡迎。恰好陶樂詩也在,見了他,只是嬌笑著說了一句,「怎麼,捨不得了?可是怎麼辦呢,我們樂詞已是琵琶別抱,另擇良木了。」
原來她竟已離開。
走了便走了,不過是一個無顏之女,有什麼好稀罕的?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在府中把酒言色,這麼過了兩日,那顆心卻愈發地煩躁起來,加上派出去的人回報,說與她同行的還有那個男人,於是終於再也耐不住,追了上去。
當初招惹她,不過是為了報復陶樂詩,如今目的已經達到,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再與她糾纏下去。這次退婚,說不定是結束的最好方式。他自己心裡也清楚地明白,只要他若就此罷休,任她離開,他與她之間,便真的就斷了。
百花叢中走過,所以他隱約地知道她的心裡的確有他,可是儘管心裡有他,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依她淡漠如初的性子,又加上陶樂詩在旁的推波助瀾,她是決然不會再與他在一起了。
只要他就此放手,他與她之間,就真的結束了。
可是還是忍不住追了上去。是不甘麼,因為要什麼便有什麼,所以從來都是只有自己拋棄別人,容不得別人拋棄自己?還是波瀾不動的心,終於為這個淡然的女子,許了情?理由,他自己也分辨不明,他只是知道,現在的他,一點都不想放手。
他都親自出馬了,自然沒有不手到擒來的。對於此次的追妻之行,他信心滿滿。
可是當他在華瓷鎮看見兩人牽手的畫面時,一直以優雅從容著稱的他,竟然差點控制不了滿腔的怒氣。在思考之前,身體已率先作出了行動,將她搶至懷裡,說出兩人還有婚約在身的事實,甚至放下身段,說出千里追妻的情深。
她該明白他的意思的,陶樂詩的事既然已告一段亂,那麼這一次他來,他為的便是她,要的也只是她這個人。可是她卻拒絕了,不但拒絕,還當著他的面,選擇了另一個男人。
直至臥雲,他終於忍不住,將她從沐府劫了出來。
他對她傾盡所有的溫柔,恰好那時,他動了要將景兒她們遣散的心思,於是暗示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便什麼都可以答應。可她呢?竟然將他往外推,甚至還叫他放下過往,真心祝福陶樂詩?
她以為他所做的一切,仍然是為了陶樂詩!
原來她一直都不肯相信他!
怒極,反而從容起來。
便當著她的面,與景兒她們調笑起來,就不信她能無動於衷。
可是看著她逐漸黯淡的眸子,看著她輾轉難眠,看著她越來越淡漠的表情,他卻比她更心痛。他只是想懲罰她,可是沒想到,到頭來,懲罰的卻是自己。
一時不察,竟讓沐青零派來的人得了手,其實以他的武功,要去將她搶回,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他偏不,敢染指他妻子的人,他絕對要對方百倍奉還!
雲翹國的國主是他的私交,打著聖旨入住沐府的事自然是輕而易舉,原本想著光明正大地將她搶回,可是目睹宴席上兩人的親密卻讓他一時難以自控,竟硬生生地將一個杯子捏成粉碎。
卻想不到這無意之舉,竟讓他看出她的真心。
她心疼他,所以,她終於回到他身邊了。
至於沐青零,他當然不會讓他好過,那一掌,夠他在床上躺上好幾年了,誰叫他抱著他的詞兒抱得那麼緊。他說過,凡是敢染指他妻子的人,他絕對會讓他生不如死的,看在樂詞的份上,他已算是手下留情。
大婚之夜,他對她抵死纏綿。
才知道,原來自己對她竟是如此渴望。一遍一遍,需索著她的身子,彷彿怎麼也要不夠,怎麼也不會厭倦似的。說來可笑,他身邊的女人,多如繁星,對於男女之事,已是爐火純青,鮮少有失控的時候。可是面對她,那引以為傲的理智之弦卻猛地崩斷,一次又一次地,直到她的身子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歡愛,她痛得求饒,他仍然捨不得罷手,情難自抑地又與她纏綿了三天三夜。
以為兩人就此執手一生,與子偕老。可是紅文宴上,她與殷滄禊相擁的一幕,卻宛若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裡,那麼痛,痛得一顆心彷彿被人硬生生撕碎,憤怒、背叛的感覺洶湧而來,那一刻,他幾乎想要一掌擊出。
氣堵在心,難以舒解,想著她竟然如此待他,他又何必為她守身如玉?於是順勢摟了個千嬌百媚的女子,慇勤調笑,讓她在宴會上,在文武百官前面,丟盡了臉面。
他懷中的女子以為獲他恩寵,開始肆無忌憚,在宴會上對她蓄意刁難,她長期咳嗽,嗓子自然不好,他心裡明白,卻不替她阻攔,甚至落井下石,為的,就是要讓她為難。
他只覺心中快意。然而這種快意,在她開口之後,便頃刻化為滿滿的心疼。以為她滿腹才華,能歌善舞亦是不在話下,可是卻想不到,她竟也有不擅長的事。耳邊聽得眾人低低的譏笑,他只恨不得朝每個人都奉上一掌。
是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就算曲不成曲,調也不成調,也依然聽得出裡面的哀戚。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我們一樣有最脆弱的靈魂
世間男子已經太會傷人
你怎麼忍心再給我傷痕
深深的無奈,濃濃的悲涼,這是她的心聲麼?
她靜靜的唱著,眼神飄渺而茫然,那一刻,她的眼裡沒有他,或者說,世間的一切都不在她眼裡,她眺望遠方,似乎隨時都會隨風飄去,飄去一個,誰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他心中大震,驚惶而起,卻見她身子如落葉,飄然倒下。
望著她慘白如雪的臉,他的心臟痛得幾乎停止。
再也不會如此了,他緊緊地擁著她,那種痛,他一輩子都不想再承受一次。
幸好,兩人終於和好。
其實從一開始,錯的便是他。他其實是知道的,滄禊與她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那日如此情狀,也許是兩人告別的一種方式罷了。錯不在她,是他高估了自己,以為自己可以抑制,可是他錯了,對她的獨佔欲,似乎已經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於是明知他們都沒有錯,他還是不能容忍,甚至在此之後,還將滄禊狠狠教訓了一頓。
歲月,似乎又回歸了安穩。
他贈她蘭花簪,她為他親自縫製如意囊,經歷種種,他以為,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將他們分開。
卻不想世事難料,他和她,又被捲入了另一場紛爭。
陶樂詩,在他以往的生命裡,曾經佔了那麼重的份量。她如今被擄,姬行桀又遠在雲翹,遠水救不了近火,他當然會擔心。更何況,來信的那人,指明要他前去赴約,分明是衝著他來的,所以他焉能置之事外?
一急,竟忘了與她說一聲,等到反應過來,那時已出了城門。想著就算對方有多厲害,只要出動青刃,救回陶樂詩也不過是一兩日的事,於是便斷了回頭的心思。
劫走陶樂詩的是翹兒,他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從她一開始的接近,他便知道,她是雪涼國複寫竹派來他身邊的探子。
女人,一旦動了情,總是特別軟弱的。所以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他便將陶樂詩救了出來,將她交給隨即趕來的姬行桀,便馬不停蹄地趕回。
趕到京城,才知她出了事。
總管玄七戰戰兢兢地向他請罪,他一言不發地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部署一切,別人只道他沉靜從容,卻不知他心中早已翻起驚濤駭浪,他不怪玄七,也不怨任何人,他恨的,只有自己。如果不將所有的青刃成員帶走,甚至只是留下一個,也絕不會演變成現今的局面,讓她身陷危險之境。
深夜,他易容成敵軍的一個將領,潛入宮裡。在看到父皇和她的那一剎那,他幾乎想不顧一些地將她救走,可是他的身份是敵軍將領,怎麼可能捨明月國的九五之尊而取一個小小的王妃?於是他只好裝作漫不經心地借口將她也一併帶走。
卻不想半途中被人識穿,眼看已經驚動了複寫竹,那個人的實力深不可測,他雖未曾與他交手,但直覺認為他並非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一個人,無奈之下,他不敢冒險,只得先救走父皇,至於詞兒,再一次的,他又將她留在了敵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