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長安城中的氣氛顯得很是壓抑,自從董卓被殺,而王允等一眾朝臣開始對親近董卓的官員進行清算後,便已有數十上百人被公然處決了。而隨著他們不斷把一些異己分子剷除後,這些人已不再滿足於朝堂內的大權獨攬,開始把目光落到了對他們依然有著不小威脅的馬騰和呂布等手握兵權的將領身上。
雖然在此番刺殺董卓的事情當中,呂布起到了極其關鍵的作用,而馬騰也因為沒有及時出兵救援而算是幫了他們一把——當時馬越突然出手刺殺董卓一事除了那些董卓的近衛外幾乎無人知曉,而這些人隨後又都被當場格殺了。可作為董卓曾經的部下,又不是朝中官員,朝臣們自然是不會放心身側有馬騰、呂布這樣的隱患了。
而伴隨著那些親近董卓的官員一一被除,也不見他們有任何的反抗舉動,就給了王允等人一個更清晰的錯覺——原來只要天子號令在手,這天下還真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一般的官員一旦得知這是天子之意,是聖旨,必然束手就戮,不敢再行反抗。既然尋常官員是如此,那呂布和馬騰他們自然也不會例外了,所以他們已開始籌謀著如何定呂、馬之罪,從而真正穩定朝局,使大權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不過,王允卻也知道如今長安城裡有大半兵馬還在呂、馬掌握之中,也擔心他們不肯遵旨而做出什麼激烈行為來,所以為了安全考慮,他便決定先行試探。呂布便是他第一個試探的人,畢竟他與呂布之間的關係因為刺殺董卓一事而顯得親密了許多,至於馬騰,或許是因為馬越的關係,他還是有著幾分顧慮的。
「呂將軍,如今長安城百廢待興,你對此可有什麼高見麼?」在將呂布請到自己府上,又寒暄了幾句後,王允便拋出了這麼個問題來。
呂布對此卻有些說不出什麼話來,怔了下後道:「呂某不過是個尋常的武將而已,治理地方卻非我所長,實在不知能如何幫到司徒大人。」
「將軍過謙了,其實將軍如今手握重兵,對我長安的作用自然是極其要緊的。尤其是當我長安城內憂外患尚未斷絕之際,天子和朝廷更是少不了將軍的輔佐。」王允三句話就把天子給抬了出來。
而呂布則是一臉的疑問:「說有外患呂某倒是可以想明白的,畢竟那些西涼餘孽尚在,或許不久後他們便會打著為董卓報仇的旗號而來了。可若說有內憂,我卻不能苟同了。這幾日來,朝中大人們不是已經將曾經與董卓狼狽為奸的一眾人等盡皆掃滅了麼,哪裡還有什麼內憂呢?」
「將軍當真看不出來麼?如今我長安城中不單有我等忠於朝廷和天子的官員,同時尚有一路曖昧莫名的人馬。這一路人馬雖然在我們刺殺董卓後沒有暴起發難,但那或許是因為他們一時反應不過來罷了,待他們知道事情時,董卓又已經死了,所以他們才沒有當時就與我們翻臉。
「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肯與我們真心合作,說不定他們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因為有呂將軍在旁有不小威脅,他們才會按兵不動,可一旦等到西涼軍餘孽大舉殺來,這些與我們同處一城的西涼軍可就難保不會猝然發難了。難道將軍就不怕他們與人裡應外合,從而將他們一舉取代麼?」王允說著緊盯著呂布,等著他的回答。
呂布聽了這話也是一怔,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些。在他看來,馬越也是此番謀刺董卓的關鍵人物之一,在如今這個時候大家自然是一樣的。可照王允這麼說來,馬越他們反倒成為很大的禍患了,而王允的意思也很清楚,就是要用自己來對付馬騰所部了。
產生這個念頭之後,呂布心裡突然就生出了警惕之意來:「王允這麼說完全就是在挑唆了,為的就是借刀殺人。他清楚以自己的實力不可能鬥得過馬騰所部,所以便想借我手中的人馬為他剪滅敵人。可我在他心中又是什麼角色?當馬騰真被我用兵剷除,他會不會也對我下手?」
見呂布默然不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王允又道:「從這次將軍肯幫天子和朝廷出手把董卓殺死一事,就足以看出將軍還是有忠誠之心的。現在,馬騰所部對朝廷就是個大禍患,希望將軍一切以朝廷大局為重,再次出手!」說到這裡,王允更是站起了身來,朝呂布彎腰行了大禮。
呂布忙也避席而起,連連還禮道:「王公,末將實在受不起你的大禮。其實你的顧慮也不無道理,不過此事畢竟重大,馬騰所部兵力也自不弱,我雖然有意為朝廷除此隱患,可用兵終非我一人能說了算的,還請王公能多給我一些時日。」
王允也知道此事關係重大,也不能過分相逼,便只得道:「只要將軍有了這份心思,便是天子和朝廷之福。至於將軍所擔心的敵人勢大,老夫也可以說一句只要我們行得正,這些都不是問題。董卓勢力如此之大不也被我們剷除了麼,更何況區區一個馬家?而且,此事也不全要將軍出力,我們這些朝中官員府中也還有些可用之人,合我雙方的實力,不信就不能把馬騰所部給殲滅了!」
「在下知道了,待我與部下商議之後再與王公細說。」呂布也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又說了這麼句話後,便匆匆而去。而王允則是滿臉自得地看著呂布離開,覺得自己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想必呂布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或許用不了多久,長安城就完全在他們這些朝臣和世家們的掌握之中了!
「仲凌兄,你接下來究竟有何打算?」馬越與賈詡二人相對而坐,面前是一張黑白錯落的棋盤,兩人正在對弈搏殺,不過顯然後者更多的心思並沒有放在棋盤之上。
馬越手裡捏著顆白子在棋盤上不斷逡巡著,最後才落到一處,隨即才道:「當然是靜等他們犯錯了。現在那些朝臣自以為掌握了絕對的正義,可以對所有人都生殺予奪,卻不知道其實他們已經得罪了太多的人。一旦他們與呂布再起紛爭,我們便能一舉把他們全部掃除!」
「其實以如今我們手中的實力,也足以先下手為強把他們剷除了吧?你又何必如此多廢工夫,還與他們糾纏不休呢?而且那呂奉先雖然與王允合作一起對付了董卓,可以他的為人應該也不會因為一個王允就與你為敵吧?」
「倘若只是殺一個王允,又或是幾個朝臣,沒有呂布自然是可以辦成的。可我要除去的不光是這些人,還有所有依附他們存在的人,包括他們的家人和奴僕。所有隱約可以猜到我們馬家在前次刺董一事上是什麼心思的人都必須要死!」說到死字,馬越的眼中猛地有精光閃過,與他以往溫文的模樣截然不同:「而想要把這麼多人同時除去,就不能沒有呂奉先的配合了,所以我必須爭取到他的合作才成。」
「你想把他們全部除掉?這是為什麼?」賈詡明顯沒有這方面的準備,聽他這麼一說後,便是一驚,手一抖,連那棋子都差點落下了。
「不然這不足以給西涼軍一個交代!我們眼看著董卓被殺而無動於衷,這勢必會引起某些人的猜疑和不滿。而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之所以除去董卓,為的可不是還想興復大漢,而是為了能得到整個西涼。所以現在我需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在他們回到長安之前,我會把害死董卓的人全部除掉!」馬越說著瞇起了眼睛,將手中白子按落在了棋盤中間,頓時他之前布下的一系列後手都被激活了。
賈詡一看棋面,也忍不住點頭:「仲凌這些時日裡棋力倒是長進了不少。不過這世事可不同於下棋哪,人也不是棋子,可以任你擺佈,尤其是呂布這樣反覆難測之人,更是不能小看了他。」
對於他的提醒,馬越卻只是淡然一笑:「呂布確實不是個只會武的莽夫,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心計。不過我正是抓住了他有自己的算盤,才能讓他為我所用。你看著吧,就在這幾日裡,事情就會有個結果了!」
馬越話音剛落,馬超已黑著張臉走了進來:「二弟你居然還有心思在此下棋?剛得到消息,李儒等人已經從洛陽那裡撤軍趕來了。還有,剛才有人帶來了個更壞的消息,王允已經在接觸呂布,顯然是要拉攏他與我們為敵,我們可不能再等下去了啊!」
馬越一聽,卻反倒笑了:「哦?想不到王允的動作也這麼快!那更好了,這回我就更有把握讓呂布與我們一起合作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是該把長安的事情徹底解決了!」說著,馬越長身而起,伸了一個懶腰:「我也該去見見呂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