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的到來並沒有讓馬越有太多的意外,因為他們二人的關係本就不錯,雖然走動得並不是太多,但有時上門來交流一下也是在情理中的。而且,這一回長安城裡的傳言馬越也已聽說了,想必董卓也該知道了這些話,或許正是他派李儒前來詢問自己的。
有了這樣的認識,讓馬越在面對李儒時反而顯得更加的鎮定,在把他請進客廳之中落座,又寒暄了幾句來長安是否習慣的話後,馬越就直奔了主題:「文優兄這次突然到來不光是為了探看我在長安是否過得安好吧?可是主公聽說了什麼謠言,叫你來試探或詢問我的?」
李儒見馬越如此直白,也笑了起來:「仲凌還是如此直接和犀利,即便此事對你有所不利,你都能從容面對。不錯,我正是奉了主公之命而來,為的就是最近在長安城中所流傳的一些傳言了。」
「傳言說在下與王允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說我早已與他勾結。不知對此,主公和文優兄又是怎麼看的呢?」馬越依然顯得很是鎮定,完全沒有因為這些傳言可能會給他帶來不利影響而有擔心的感覺,反倒是自己把話給挑明了。
李儒欣賞地看了馬越一眼,對他敢於直面問題的勇氣大為讚賞。但卻也沒有立刻就回答了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那你對此又有何看法呢?」
「這分明是有人想要離間我與主公之間的關係了,而且他所用的手法還頗為拙劣。」馬越笑了一下,顯得對此頗為不屑:「只要是個對如今朝廷局面有所認識的人,都不可能背離主公而去與王允合作的。他們也不想想,現在王允還有什麼籌碼能吸引他人和他有所勾結,就憑他是朝中司徒麼?這司徒不過是個虛名而已,尤其是來到長安後,王允連以往的根基都不在了,還憑的什麼讓人勾結了他?
「而且,他們說我和王允勾結有不軌企圖那就更可笑了。我馬越可是西涼人氏,斷沒有和不忠於主公而去與王允這麼個外人勾結的道理。編造這個謠言的人不光是用心險惡,簡直是胡鬧了!所以我可以說一句,只要是個明白人,都不可能相信這種傳言,不知文優兄以為我說的可對麼?」
李儒聽了馬越這番話後,也笑了起來:「我也是這麼與主公解釋的,主公也覺得此事頗為可笑,所以並沒有對你產生絲毫的懷疑。不過……」說到這裡,李儒的笑容便是一斂,看向了馬越:「以仲凌的才智,想必也能夠猜到為何外面會有這樣傳言了吧?若非你突然向王允提出求親,恐怕也沒有這種傳言的可能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哪。」
馬越聽到這裡,已經猜到李儒來見自己的目的所在了,但他卻也不想點破,只是靜靜地聽著,等候對方把話完全挑明。見馬越不發一言,李儒心裡也是一陣苦笑:「看來我這個惡人真要當到底了。」在頓了下後,才繼續道:「而我今ri此來也是與這事有關,主公也覺得你突然向王允提親有所孟浪了,還是把這門親事取消了好。」
「哦?卻是為何?」馬越的臉se似乎因此話便是一沉。李儒見了,只得解釋道:「謠言雖然一攻即破,但終究不是尋常人能想明白的。而這長安城中又有著太多的不確定因素,若這謠言傳得猛了,只怕對你和主公都很是不利。尤其更讓人擔心的是我西涼軍的軍心士氣也會因此而受到打擊,所以主公的意思便是希望你以大局為重了。」
「……」馬越沉吟了一下:「這當真是主公的意思?」
「不錯,這是對大家都有利的事情,自然就是主公的意思了。」
「我看其中最能得利的還不光是我與主公,或是我們西涼軍吧?」馬越突然冷笑了一聲:「而是那個刻意將這些話傳出來的那個人,那個想與我奪王允女兒的董公子吧?」
「絲……」李儒不無意外地看了馬越一眼,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把實話給道了出來。其實這一點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因為某些原因卻沒有真個說破。可馬越卻把話給點明了,這實在有些和以往行事不同。
但李儒在沉默之後,還是苦笑著點頭了:「這的確是如你所說的那樣,而這也是主公的意思了。」似乎是擔心馬越會有所惱怒,他又分析道:「董璜雖然只是主公的侄子,但因為主公無子,所以也是將他視為親子一般看待的,說不定幾十年後主公還會將手裡人馬都交給了董璜公子——包括你與我!所以若沒有必要,我也是忍讓著董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馬越又是一陣沉默,沒說明白,也沒說不明白。李儒又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明白你的感受,但你為了一個女子卻與董璜公子有了嫌隙與矛盾還是太過不智了,何況這個女子還會給你帶來別的麻煩。即便她貌美無比,但比起我們的前途,卻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丈夫何患無妻,這天下間美貌的女子多的是,你又何必非專注一人呢?」
李儒這番話也算是語重心長了,這也是他向來與馬越關係不錯,才肯說這麼多的。而馬越也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知道他說的不錯,目下的世界就是將女子視為玩物的時代,和男人的功業比起來,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呢?無論是以前的劉邦,還是後來的劉備都曾拋棄妻子,但卻依然被後人稱為英雄,這便是別人的看法了。
但是,馬越卻不能接受這樣的看法,雖然他已來到這個時代好些年了,也已融入到了這個時代的人和事當中,但他卻依然保存著後世的一些價值觀念。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還能成什麼大事?何況,這次的事情馬越還有更全盤的考慮,貂禪這事只是一個引子而已,又怎麼能就此罷手呢?
不過這個想法馬越是無法與李儒明言的,他只是沉默了一陣,然後裝作有些不甘地道:「這事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且寬限我幾ri吧。」
李儒見馬越似有鬆動的意思,也鬆了口氣,不想逼迫過甚:「如此你就好好考慮一下吧,我想你是可以把事情的輕重分出來的。」
把這話題說完之後,兩人之間氣氛才緩和了下來,隨後又聊了幾句。李儒這才看了看外面已經yin沉下來的天se道:「這時辰也不早了,我便不多留了。」
馬越卻出言挽留道:「文優兄這是第一次我這新宅來,豈能這樣就走?這不是讓人說我怠慢了你麼?不若就在此處用了飯再走吧?」
「這個……」李儒想著該當早些把這裡的情況向董卓說明,但又不想駁了馬越的面子,一時間竟是由些猶豫了。正在這個時候,早就yin沉下來的天空突然打了聲雷,旋即烏雲便迅速佈滿了整片天空,更有幾滴雨水落了下來。這時還在夏天,這雷雨是說來就來,往往讓人難以防備。
馬越見了卻是一笑:「人不留客天留客,看來今ri是老天都想要文優兄留在我這裡了。文優兄,就屈尊在我這裡用了飯,等雨停了再走吧。我也正好與你手談幾局。」
這雨很快就變作了傾盆大雨,所以李儒便也沒有再作推辭,點頭答應了下來。兩人便在這廳裡重新坐下,然後讓下人們準備酒菜,他二人則在一方棋枰兩端落了座。
馬越這圍棋之道還是由李儒在西涼時所傳授,所以論起棋力來是遠不如對方的。不過數十手,那邊的菜餚都還沒有準備妥當呢,馬越已陷入了困境,隨著李儒最後的一招妙招走出,困死了馬越位於中間的一大片棋子之後,這一局便以他的失敗而告終了。
看看兩人對弈才不過半個時辰,自己便被殺得落花流水,馬越便是一陣苦笑:「本以為這段時ri在下這棋道有所長進了,卻沒料到今ri竟敗得如此狼狽。文優兄果然了得。」
「其實以你今ri在棋枰上的造詣本不該輸這麼快的。」李儒笑了下道:「而你今ri之所以會敗得這麼快,還是因為你有些分心了。有幾著明明可以看出問題來,你卻依然中計,這是你的心不曾平靜的表現了。」
馬越默然,心裡卻是一緊,擔心李儒看出什麼來。但後者顯然沒有往其他方面想,而是突然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有些驚訝地咦了一聲:「沒想到今ri這雨竟如此持久。」
夏天的雷雨向來是來得快去的也快。可今ri這雨卻是來得突然,卻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下得越發大了。馬越見了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來:「這雨確實與往ri很不相同哪。雷聲、大雨,漆黑的夜,不知這一夜會不會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呢?」他的話雖然平靜,但心情卻是揪得很緊,因為今ri將是他開始行動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