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17
中平六年三月,漢帝劉宏於一次朝會之上突然受驚倒下。對此,知道皇帝體質不怎樣,容易病倒的臣子們並不怎麼擔心,只是可惜此番謀而後動,想要一舉將把持朝政多年的十常侍的計劃沒能做成,將有無窮後患。
但誰也沒有想到,天子這一病便再也不起。縱然宮裡有良醫無數,靈藥更是予取予求,但終究無法挽回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的生命了。天子體質本就不好,這些年來更是在宦官們的縱容之下縱情聲色犬馬,將本就不好的身體徹底掏空。這回又是接連受到驚嚇,所以正當盛年的他也就此一病不起,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形銷骨立,幾近彌留了。
時間來到四月初十的夜晚,皇宮一處偏殿之中,在一盞昏黃搖擺的油燈映照之下,數張青白難辨,很是惶恐的臉都湊到了一起。他們正是這些年來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無人能與之相比的十常侍了,不過這一回他們卻早沒有了之前的底氣,反而充滿了恐懼。
「如今陛下的龍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咱們該當如何是好?雖然現在陛下的情形外臣難以得知,可一旦……這事總是瞞不住的,到時何進等人便會發難了,咱們總得有個對策才成哪。」張讓作為眾人之首,最先把話給挑明了。
但回應他的只有沉默,作為皇帝的附庸,這些宦官在皇帝的庇護之下自然能做成許多事,將朝臣視作無物。可一旦沒了皇帝的庇護,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了,縱然有些可用之人,在現在的情況下,只怕也是難以做出什麼大事來的。
「陛下的情形當真……」終於有個叫郭勝的宦官大著膽子問了一聲,因為他接近皇帝的時間比較少,所以還對於此事懷有一線希望,但張讓、趙忠幾個常侍天子左右的宦官還是給出了一個很難接受的事實:「已經藥石罔效,就在這幾日了。」
這讓其他數人的面色更加的蒼白了幾分,眾人心裡都產生了一個念頭,這回自己等真個難逃一死了。要知道當日朝會之上,群臣當著天子的面都敢如此直言要殺自己等人了,現在皇帝一倒,他們失去了這最後的靠山,其下場自然不言而明。
「還有一個法子,或許能救得咱們的性命!」這時,眾人當中最是多謀的蹇碩突然開口道:「當今天子是保不了咱們了,咱們只有倚靠下一任的天子。」
「太子乃何皇后所出,何進又是她的兄長,我們便是此時投靠過去,只怕也已晚了。」趙忠立刻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
「不,我的意思並非是立太子為新君,而是立陳留王為嗣!」蹇碩卻道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為之驚訝的說法。其實早在兩三年前,當他們發現何進勢力開始坐大,已經嚴重威脅到他們時,這些人已經開始想要把陳留王劉協立作太子了。只是易儲畢竟是大事,天子也不可能一言而定,而朝臣有很是反對,所以他們的計劃才沒能成功。
卻沒想到事到如今,到了這個危急關頭,蹇碩居然舊事重提了,這讓其他人都很有些迷惑,但隨即趙忠等人便已經想到此事的可行性了:「你是指借陛下的遺照來確定陳留王繼承大統?」
「不錯!現在宮裡都是咱們的人,只要暫時封住了宮門,不使消息走漏,立陳留王為嗣並不是不可能的。而一旦陳留王登基,我等便是從龍保駕的大功臣,自然不是那些臣子們能動得的!」蹇碩又說道。
「可此事畢竟太過重大,而且何進可不是傻子,即便我們真立了陳留王為天子,他們也不會承認的。而且作為皇后之兄長,他有的是辦法進宮來破壞咱們的計劃。」段圭打了個寒戰之後提出了自己的顧慮。
「現在已經顧不了太多了,要不這麼做,你我大家都得死在這裡,只有搏上一把了!」蹇碩的眼中閃過絲絲的殺機來:「我們把何進引進宮來,然後尋個由頭將其殺死,這樣就沒有後患了。那些朝臣不過是一盤散沙罷了,一旦沒了何進這個為首之人,他們就不可能對咱們構成什麼威脅!」
聽到他這個大膽的主意,其他人頓時便沒了話說,所有人都在權衡其中的利害,究竟該不該鋌而走險做到這一步呢?
因為心有旁騖,這些宦官們都不曾察覺到在他們商議的殿門之外,有個禁軍兵卒已經將他們的話半點不漏地聽進了耳去,此人的臉上這時也滿是驚訝和擔憂。
?
「你說什麼?」何進在聽到這一番轉述之後,直接便從席上彈了起來,大聲喝道:「這些閹賊竟敢做出如此之事,還妄想把本大將軍除去?」
「是的,這是末將的人親耳聽來的。」說話的叫段循,一個掌管宮禁的將領,卻也是被何進收到了帳下:「所以大將軍你可不能不防哪!」
「好你個蹇碩,居然敢下這樣的毒手,本大將軍必不與你甘休!」何進當即拍案道:「來人,速招京中諸將來我處,明日我便進宮去,看他們誰敢動我!」
「大將軍不可,如今宮裡聽那些閹人指使的人實在太多了,你若進宮只怕會有危險。」一個身材矮小,儀容也不甚偉,但卻自有一股不同氣勢的青年人立刻進言道。
「孟德,你這也太膽小了些,以大將軍的身份,諒那些宵小閹賊也不敢真對他下手。」另一個正與之相反,長得丰神俊朗,儀表堂堂的青年卻搖頭道:「現在能定大局者只有大將軍,又何必怕那些閹賊呢?」
「本初兄,你怎麼就不明白呢?那些閹人性極陰險歹毒,若是一個不慎,必遭其所害。以操之見,還是以大軍入宮,然後借口他們有不軌圖謀殺之為好。」
兩個年輕人各有自己的看法,很快就爭論了起來。最終,何進還是採納了孟德的建議,畢竟此時他也有些擔心宮中情況不明,還是帶了兵進去,小心一些為好。
但是,何進和十常侍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他們都做出該有的舉動呢,就在第二日的早晨,已經油盡燈枯的天子劉宏便死在了病榻之上。劉宏自十二歲稱帝,到三十四歲駕崩,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涯裡幾乎沒有做什麼與國與民有利之事,只是用手中的權勢享樂,終於使漢帝國徹底走向了毀滅。
而他的死,並沒有能止住毀滅的繼續,反而讓大漢帝國劃向了更加可怕的深淵。
天子駕崩當日,在宦官們還在做著立陳留王為嗣準備的時候,大將軍何進便親率五千鐵甲進了皇宮。隨後群臣入宮,哭祭先帝之餘,更是立刻就將太子劉辯立為天子,是為少帝。
而後,何進便對十常侍進行了反擊,最終提議立陳留王劉協,並密謀殺死何進的蹇碩被當場誅殺,至於其他宦官,終究因為天子新喪之故而得以保住了性命,但十常侍的勢力因此已大不如前,眼看著覆滅卻已不遠。
但就在這時,一個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人物卻又站了出來,改變了已經幾乎成形的朝局,那就是先帝劉宏之母董太后。就在新帝即位後的次日,早朝之時,董太后便突然駕臨,以天子年幼為借口,在旁聽政,而張讓等宦官更是被重新重用。
眼見得宦官一黨垂死之下居然還搬出了董太后來壓制自己,這讓何進更感憤怒。在手下袁紹等人的建議之下,當即下令給地方勢力,著他們起兵勤王,共除閹賊!就這樣,一道何進親手所書的調令便送到了涼州,來到了董卓手上。
其實早在半月之前,當天子受到驚嚇而使朝會停止之後,身在涼州的董卓便已經接到這個消息了。此時已經掌握了整個涼州軍政大權,又有心更進一步的他,已經開始對朝政變得極其關注,任何發生在洛陽的事情都不可能瞞過他,更不要提朝會驚變如此大事了。
看著那份朝會之上所發生事情的詳細敘述之後,董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來:「哼,這些朝臣當真是無能已極,區區幾個閹賊就讓他們束手無策,居然要這麼久才想到用如此手段。若換了是某,早就將他們剷除,滅其三族了!」
隨後,董卓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條害得天子一病不起的青蛇的身上,嘴角泛起了一絲怪異的笑容來:「當年,某曾聽前人留下一句預言——白蛇出,大漢興;青蛇現,大漢亡。高祖斬白蛇遂有今日之大漢,這一次卻突然出現了這麼一條古怪的青蛇,而且正巧落在了天子御座之上,這又代表了什麼呢?」似乎一種以往一直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東西,在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開始慢慢出現了。
而當接到何進的調令之後,董卓就顯得更加興奮了些,他知道機會已經到了:「來人,將文優和仲凌去給某叫來,某有要事與他們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