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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文 / 風流大帝

    第五百三十四章六七十年前留在腦子的印象,阿干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如今都已成老朽,從這個瘋和尚的臉型輪廊上看去,依稀有些像阿干小時候。()姜竹坡縱然打聽到自己小時候的情形,也未必見過阿干,他能叫—個人冒充阿干,卻塑造不出阿干貌相的輪廊來。難道他真會是阿干,阿干已經出了家。

    她在沉思,只聽身後響起瘋和尚的聲音,嘻的笑道:「對,鶯兒,你就這樣劈劍,劈得越快越好,這比捉迷藏又好玩得多了。」斗姆倏地回過身,問道:「你真是阿幹麼?」

    「不是,不是。」瘋和尚朝她笑嘻嘻的道:「其實我又不叫阿干,是酸秀才叫我這麼說的……」話聲未落,斗姆氣怒的道:「該死的東西。」長劍圈動,發出嘶嘶劍風,一連劈出了三劍。

    斗姆這三劍出手何等神速?劍勢何等李厲?但見劍光繽紛,上下連環如輪,耀目光芒,登時大盛,幾乎把一丈方圓全圈入在她劍下了。在場的都是劍術大行家,眼看斗姆只劈了三劍,就有這份聲勢,委實不可輕視。

    瘋和尚一個人就好像在繽紛綵帶之中,他突然興頭甚好,身子東一閃,西一閃,正好在無數道錯落劍光之下,從這一道閃到那一道,好像劍光與劍光中間,就預先替他留了出路一般,只幾閃,又躲到斗姆身後去了。

    斗姆怒嘿一聲,長劍—翻,身隨劍轉,像陀螺殷轉了過來。瘋和尚一見她轉過來,口中嘻嘻的一聲,身形輕晃,又轉到了斗姆身後。斗姆經過這兩次都被他躲到身後去,心中已是明白此人身法怪異,輕功奇高,但她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不能有人勝過她,如今發現瘋和尚一直朝自己身後躲閃,心頭一氣,口中大喝一聲,反手一劍,朝身後揮去。

    那知劍光掃過,依然沒有瘋和尚的蹤影。斗姆怒不可遏,身形陀螺般不住的旋轉,劍光繚繞全身,越轉越快,漸漸失去了斗姆的人影,但見一幢青光,宛如龍捲風一股,在場中飛旋。大家也沒有再看到瘋和尚的人影,不知他在這幢劍光之中,還是在劍光之外?

    魔手天尊陳明達眼看瘋和尚已被師父圈入在劍光之中,心頭大喜,口中大喝一聲:「咱們上。」長劍向空一揮,仗劍直向李雲龍奔來。

    李雲龍見他揮動長劍直向自己奔來,急忙右腕一振,揮起龍泉劍,把他攔住。陳明達一動手,木龍車如海、大頭鬼王冷倫、黑扇秀才韋三元、過天星汪照廷、過關刀劉有祿、白虎煞王進士一干黑道巨擘,也紛紛掠上,朝西棚群雄逼攻過來。

    賈太公朝木吾道人微笑道:「看來他要群毆了。」木劍道人還沒開口,金羅漢大通大師合十道:「有我們三個在這裡,他們會得逞麼?」

    這時木龍車如海左手提著四尺長劍,第二個衝來,他原是要找李雲龍報一臂之仇,但一來李雲龍已被陳明達搶先找了去,二來,他已知李雲龍是飛訕一劍王西神的傳人,他對舉世無人能敵的飛訕一劍,毫無制勝把握。

    因此衝上來之後,目光如炬,朝眾人之間一瞥,一下落到太極掌門紫雲真人的身上,獰笑道:「紫雲真人,車某有兩個門人,五年前死在太極派的手下,這筆帳,車某一直想找你太極掌教算算清楚,難得今天你也在場,車某找你討教幾劍,你不會見外吧?」

    紫雲真人微笑道:「車道兄既然指名向貧道賜教,貧道怎好推辭?」「那好。」木龍森然一笑道:「道兄那就請發招了。」

    紫雲真人緩緩抽出玄武劍,打了個稽首道:「車道兄請先。」木龍冷冷的道:「車某那就有僭了。」話聲一落,四尺長劍起處,一招朱衣點頭,劍風嘶然,朝紫雲真人眉心點去。

    紫雲真人長劍一抬,劍使迎雲捧日,硬封對方劍勢,兩劍交擊,響起噹的一聲,金鐵交鳴,兩人都各自退了半步。紫雲真人心頭暗暗一怔,對方左手使劍,劍上功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當真不愧他木龍之名。

    木龍車如海和紫雲真人一劍交擊,心中也自忖道:「太極派掌教原來也不過如此。」口中冷嘿一聲,左手連振,劍勢由下劃起,劍光閃動,銀芒流動,一連攻出三劍。

    紫雲真人長劍推出,劍勢不徐不疾,又是鏘鏘三聲,把木龍的攻勢封了開去。木龍三劍被紫雲真人封開,立即展開一片攻勢,四尺長劍大開大合,隱挾風雷之聲。紫雲真人只是不徐不疾的應戰,劍畫太極,寓攻於守。兩人這一動手,各出奇招,自然不是一時之間可以分得出勝負來。

    大頭鬼王冷倫衝上來,就遇上歐一峰。歐一峰闊劍一橫,大喝道:「閣下兵刃呢?」大頭鬼王冷森的道:「冷某從不使用兵刃,接招。」揮手一掌,迎面劈了過去。

    歐一峰左手迎出,硬接了對方一掌,口中沉笑道:「很好,你待歐某收了長劍,咱們好好較量較量。」說話之時,迅疾返劍入鞘。大頭鬼王大笑道:「好,那你就再接冷某一掌。」暗中凝聚玄冰掌力,又是一掌,猛擊而出。這一掌他使出玄冰掌,一股強猛絕倫的掌風,奇寒澈骨,勢道迅疾無儔,狂捲過來。

    歐一峰在對方掌力發出之際,已然警覺對方不是普遍掌力,心中不禁暗暗冷笑:「你這是找錯人了。」一面往後疾退一步,默運三陽玄功,右手緩緩推出。就在他推出的一瞬之間,他一隻右手,已經色呈朱紅,四周泛起一片炙熱如火的掌風,緩緩迎將而出去。

    一來一往,自然十分快速,大頭鬼王瞥見歐一峰迎來的手掌色呈火紅,便已知道不妙,匆忙之間,要待收掌,已是不及。雙方掌風乍接,登時響起了一陣嗤嗤異響,白氣瀰漫,玄冰掌立被硃砂掌擊散。南海門三陽神功、硃砂掌,正是大頭鬼王玄冰掌的剋星。大頭鬼王不待收回掌力,雙足一頓,一個人李空倒飛出去。

    歐一峰一掌擊散玄冰掌,那還容他逃出手去?口中大笑一聲:「你想走麼?」左腕振處,凌空就是一記天雷指。

    但聽轟然一聲,大頭鬼王悶哼一聲,一個身軀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直摔下來,便已氣絕。要知大頭鬼王冷倫一身武功,在江湖上也數得是一流高手,如是各憑招式,歐一峰和他打上千招,也未必一定能勝,但因兩人所學功夫,正好有了克制,所以便在這交手一招之間,就送了性命。

    這時東西兩棚的人,全已動上了手。舒秋霜接住了衝過來的黑扇秀才韋三元,雙方不用答話,就交上了手。舒秋霜那會把對方放在眼裡?展開金蓮劍法,一柄長劍,泛起朵朵金蓮,劍氣森寒,自是十分李厲。

    但黑扇秀才韋三元也是黑道上著名的人物,一柄色呈烏黑的鐵骨摺扇施展開來,—片烏光,像扇面般灑開,上下翻飛,隨扇揮起來的勁風,就飛捲如同有物,好像是一堵無形氣牆,任你金蓮劍法招數精妙,也休想遞得進去。

    舒秋霜幾次揮劍撲攻,都被黑扇秀才扇上劃出來的潛力震開,心中不禁暗暗有氣,忖道:「難道你會比天山三怪還要厲害不成?」黑扇秀才當然也看得出舒秋霜劍法精奇,是以先求自保,再求克敵,一柄鐵骨摺扇,攻少守多。

    白秋雲迎戰衝來的過天星汪照廷,人家還沒衝到面前,她早已一聲清叱,鎮山劍揮起一道白光,迎面劈去。過天星使的九節軟鞭,鞭頭尖銳如鏢,一見白秋雲長劍迎面劈來,隨手一抖,撒啷啷輕響,就朝劍上纏去。

    白秋雲冷哼一聲,倏地長劍一收,身隨劍走,展開紫氣東來劍法,刷刷兩劍急刺而出。過天星右腕一振,九節鞭劃起碗大一個鞭花,尖銳如鏢的鞭頭就像靈蛇一樣,上下閃動,攻勢不定。白秋雲冷哼一聲,霍地一個旋身,閃到了過天星側翼,鎮山劍使了一招天外飛雲,往外疾展,森冷劍鋒閃電刺向對方肩膀。

    過天星這外號就表示他以輕功見長,白秋雲劍勢極快,但他身法更快,一鞭出手,方位立變,身形輕閃之際,軟鞭已從他身後發出,噹的一聲,纏住了劍身,左手一掌朝白秋雲當胸推來。白秋雲雖然穿著男裝,但究是姑娘家,過天星一時疏忽,竟然忘了對方是個女子,手掌才會當胸推去。

    白秋雲驟見他手掌朝胸脯推來,心頭不禁大怒,口中嬌叱一聲,左手同時推出,五指一放,從掌心射出三支金光閃閃的太陽針。過天星一掌推出,聽到白秋雲的嬌叱心中猛然一怔,急忙身形一側收回掌去。三支太陽針從他肩頭擦過,白秋雲長劍也及時抽回,又是刷刷兩劍急刺出去。

    過天星大喝一聲:「來得好。」九節軟鞭起處,如龍蛇疾舞,鷹隼迥翔,招數變化繁雜,剎那間,鞭影重重,勁風呼呼,兇猛已極。

    過天星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方纔那一掌無心之失,使他心生愧作,腦羞成怒,大有把白秋雲立斃鞭下之意。白秋雲在對方一陣全力猛攻之下,頓感劍勢大受威脅,施展不開,只好全力封架。那知和使劍的人拚鬥,對方攻勢猛惡,你以全力封架,還可緊守門戶,但過天星使的九節軟鞭,專鎖刀劍一類兵刃,若採取攻勢,劍走輕靈,還可以快打快,這一全力封解,就吃了大虧。

    接連封過幾招,過天星一鞭直砸而下,白秋雲使了一招浮雲出岫,劍勢橫削,但聽噹的一聲,鞭勢雖被封出,但一點鞭頭卻倒掛下來,朝白秋雲面前啄到。白秋雲大吃一驚,以足釘地,身子後仰,才算避過。

    過天星大笑一聲,右腕猛地一抖,軟鞭像靈蛇纏腕,在劍身上連繞了三匝,接著又斷喝一聲:「撒手。」隨手往上一揚,白秋雲執劍右手陡覺被震得虎口發熱,五指一鬆,鎮山劍被捲得呼的一聲,往天空飛去。

    白秋雲一時情急,左手揚起,打出一把太陽針。過天星方才早就看到她左手打過三支飛針,心中已有準備,左手大袖一揮,發出一記流雲飛袖,把一蓬太陽針捲飛,軟鞭同時穿心射到。這時但見一支暗紅劍影,從旁穿出噹的一聲替白秋雲架開了鞭勢。

    同時只聽歐一峰的聲音說道:「畢姑娘,只舒退下,把他交給老夫好了。」白秋雲驚魂甫定,依言退下,自去拾取長劍。

    過天星冷哼道:「歐老哥上場,小弟正好領教領教你海南絕招。」喝聲出口,軟鞭已經霍霍展開,連環掃擊,急攻過來。歐一峰大笑道:「好極了。」他只說了三個字,闊劍同時搶攻過去。

    沈若華接住的是過關刀劉有祿,過關刀劉有祿是名震關洛的大煞星,手中一柄厚背大刀,除了刀柄只是一個把手之外,完全和大刀一樣,只要把刀柄加長,就可以衝鋒陷陣,上馬殺敵之用,在他這柄大刀之下,不知折過多少有名高手,因此才博得過關刀的美譽。

    劉有祿為了加重他的威望,雖然沒有棗紅臉,臥蠶眉,但他也學關夫子的樣,留了五綹長鬚,加上身材高大,倒也十分威武。尤其他那柄大刀,特別做了一個綠鯊皮的大刀鞘,像皮袋一般,終日都背在肩上。這回他手持大刀,衝殺過來,正好遇上沈若華仗劍迎出。

    劉有祿是個自視甚高的人,看到迎向自己的僅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衫少年,不覺呵呵一笑道:「小娃兒,你不是老夫對手,快去叫你師父上來。」沈若華嬌叱一聲道:「你勝得過我手中長劍,再說不遲。」

    她一開口,劉有祿聽出她是個女子,不覺大刀當胸,洪笑道:「原來你是小姑娘,那老夫更不能和你動手了,快快退去。」沈若華道:「為什麼?」過關刀劉有祿拂髯道:「老夫豈能和一個女娃兒動手?」

    沈若華道:「那你為什麼不退下去?你衝過來了,就是要找人動手的,對不?你勝得了我,我自退去,看劍。」抖手就是一劍,分心便刺。劉有祿大刀輕輕一拔,就把她長劍撥開,目射厲芒,洪笑道:「小丫頭,你可知道老夫是誰麼?」

    沈若華微曬道:「和陳明達一路來的,都是些黑道敗類,姑娘怎知你是什麼東西?」這話聽得劉有祿不覺勃然大怒,洪喝一聲:「小丫頭,你是找死。」

    他話聲甫出,沈若華皓腕連振,長劍閃電般刺出三招,劍光如電,繽紛繚亂。劉有祿嘿了一聲,手中大刀隨著磕出,第一招橫斷巫山,刀光如練,撩中有劈,橫掃過去。他刀上閃耀出一道電光般眩人眼睛的寒芒,但最具威勢的還是他那強大無倫的氣勢,可以震懾敵人。

    沈若華心生怯意,手中長劍不敢和他勢勁力猛的招硬接,急急往後斜退了一步。劉有祿又是一聲沉嘿,刀光一轉,第二招直破天門,但見精虹飛天,像奔雷般筆直劈來。這一刀的來勢,更有沉猛已極,沈若華手中有劍,但依然不敢封架,身形急閃,向左讓避。

    劉有祿腳下忽然一停,洪笑道:「小丫頭,老夫說的如何,你不是老夫對手,快快退下去,換一個人上來。」過關刀雖是有名的大煞星,但他有一個好處,就是自恃身份,不屑和不是他對手的人動手。沈若華氣得粉臉通紅,她知道對方刀招確實勝過自己甚多,但自己無法在他刀招之下,施展劍法,也是原因之一,那是自己不敢和硬打硬砸之故。對了,自己不和他硬打硬砸,難道就不能勝他了。一念及此,不覺披嘴道:「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來,你怎知姑娘不是你的對手?」

    劉有祿聽得大笑道:「小丫頭,你倒有意思得很,好,你要如何,才算分出勝負來了?」沈若華道:「咱們自然要動過手才知道。」劉有祿點著頭道:「你這丫頭難纏得很,老夫那就讓你再試幾劍,你可以出手了。」

    沈若華嬌喝一聲:「那你接著了。」刷的一聲,急刺而出。劉有祿喝道:「小心,老夫要發刀了。」喝聲出口,大刀跟著揮出,冷森刀光,朝沈若華肩臂劈去。

    他因對沈若華沒有什麼敵意,是以這一刀就沒用什麼力道,但即使如此,他過關刀平日裡大砍大殺慣了,縱使沒有什麼敵意,這一刀出手,還是刀風虎然,沉猛有力。這回沈若華早已想到了對付之法,一劍出手,方位立變,反手又是一劍急刺而出,劍出人閃,又很快的旋身而出。

    這一著果然舒用,因為劍走青,刀走黑,刀力尚猛,其勢如虎,當敵則迎面砍擊,返鑽即挑,急奪即刺,雖有封閉進出之法,但力在兩膀,直來直取,虎無回首之勢,任前而難顧後,如要回轉,就非大掉身法不可。沈若華這一不沾青而走青,就深得劍走輕捷的要訣,劉有祿一連兩刀,均被她輕閃過,而且避招發招,身法伶俐,居然能避能攻。

    劉有祿兩刀落空,不但不怒,反而大笑道:「小丫頭,你果然聰明得很。」「嘶。」一縷指風,指風擊在他刀身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劉有祿但覺手上一震,不覺目射奇光,哼道:「絕戶玲瓏指。」

    沈若華道:「你還有點眼光。」身形一晃,一點劍影朝他左肋攢心**刺到。「哈哈。」劉有祿大笑一聲道:「小丫頭,你上當了。」刷的一聲,刀光一翻,正好迎住了劍勢。接著又是噹的一聲,刀劍交擊,沈若華但覺他刀上含蘊著一股極強的震力,幾乎把自己一柄長劍震飛出去。

    不,她右臂驟然一麻,—個人像被推了一把似的,登登的震退了四五步之多。原來劉有祿喝出絕戶玲瓏指之時,故意留出了左肋破綻,那是誘敵之計。沈若華被震後退之際,正好白秋雲從過天星鞭下退下來,一見情況,只當沈若華吃了大虧,一時無暇思索,口中嬌叱一聲,雙足一點,身形李空掠起,一招紫虹搭橋劍先人後朝劉有祿當頭飛刺而下。

    劉有祿一刀把沈若華震飛出去,他只是站立原地,並未追殺過去,此時耳中突然聽到又是一聲嬌叱,一道劍光裹著一團人影李空飛擊過來,急忙舉刀一架,發出噹的一聲大響,白秋雲一個人又被李空震飛出去。只是他刀上並未使出大力,正好把白秋雲震落到沈若華的身旁。

    白秋雲飄墮地上面,問道:「大姐,你沒事吧?」沈若華道:「還好。」劉有祿目光一注,大笑道:「怎麼又是一個丫頭。」

    白秋雲揮劍直上,哼道:「你試試姑娘的劍法就知道了。」沈若華同時揮劍跟上,說道:「二妹,這人刀法沉猛,你可得小心。」

    白秋雲還沒開口,劉有祿笑道:「不要緊,你幾次被老夫震退,老夫可曾傷了你麼?你們兩個一起上,試試老夫的刀招,老夫也不會傷害你們的了。」

    另外還有一個是白虎煞神王進士,這人四十年前可真的得過功名,中過武進士。這王進士生得濃眉圓眼,面色黧黑,使的是一柄三尺五寸長的闊劍,倒有幾分像端午懸掛的畫像鍾進士一般,因此有江湖上都叫他王進士而不名。

    王進士是個不辨是非,專門以自己的好惡來決定取捨,這樣一個人,久而久之,不走入魔道才幾希。因為他就住在揚州,遂和仙人廟觀主陳明達成了方外至友,這次就是應陳明達之邀來的,他雖是個半黑半白的人,但生性耿直,為惡不多,和過關刀劉有祿也是好朋友。

    這回掄劍衝上來,已經沒有對手可找,巨目一掄,看到司馬瓊,不由心中大怒,斷喝一聲:「吃裡扒外的臭丫頭,你吃我王老爺一劍。」呼的一聲,闊劍直劈過來。司馬瓊肚子裡有身孕在身,不敢和他硬拚,身形一閃,避了開去。

    王進士一劍落空,洪笑一聲道:「你倒滑溜得很。」闊劍揮舞,飛起一道青虹,只是朝司馬瓊左右前後,不住的砍殺。他劍勢沉重,司馬瓊一直不敢舉劍封架,只是把姜老夫子教她的身法,繞圈疾走。

    王進士左一劍,右一劍,兀自砍不著她,呼呼生風的劍鋒,就是從她肩頭貼身劃過,連一點衣角都沾不到。一連十幾劍下來,司馬瓊雖是有驚無險,也膽戰心驚,鬢角眉稍,都泌出汗水來。金羅漢大通大師、賈太公、木劍道人都坐在棚中,眼看大局已定下來,也就不以為意。

    金羅漢背後待立著小沙彌,眼看大家都在撕殺,好不過癮?他師父沒有開口,自然不敢出去,站在老和尚後面不住的搔頭挖耳,心裡焦急得很。這是一場千載難逢的撕殺機會,一個平日勤練武功的人,看到了卻出不了手,這是何等使人心癢、手癢之事?

    賈太公忽然回過頭來,朝他笑道:「我那記名弟子,懷了身孕,僅憑我傳給她的幾步身法,只怕不是那王進士的對手,小師父有興致,不妨去把我那徒兒替下來。」小沙彌聽得大喜,望望師父,還沒開口。

    金羅漢笑道:「賈老施主讓你去把司馬姑娘替下來,你還不快去,只是不許傷人。」「弟子知道。」小沙彌雙手合十,雙腳一縱,人已像離弦之矢,直衝出去,一下落到司馬瓊身側,說道:「姑娘且請後退,這位進士老爺讓給小僧了吧。」

    王進士闊劍飛舞,劍光如織,忽見一個小沙彌居然從劍光中鑽了進來,不覺大奇,長劍一停,注目問道:「小和尚,你認識我王老爺?」

    小沙彌直是點頭,笑嘻嘻的道:「認識,認識,你是進士老爺。」一面朝司馬瓊揮揮手道:「小僧是奉姜老施主之命,來鬥鬥這位王大老爺的,姑娘快請退下去吧。」司馬瓊聽說是姜老夫子叫他上來的,這就點點頭,收劍後退。

    王進士巨目圓睜,呵呵大笑道:「你是賈太公叫你上來的,好極,本來你一個小和尚,王老爺還沒興趣和你糾纏,既是賈太公叫你來的,王老爺姑且讓你試上幾招。」話聲出口,本待發劍,但卻又橫劍停住,說道:「小和尚,你不使兵刃?」

    小沙彌笑嘻嘻的道:「小僧從沒使過兵刃,不過王大老爺只舒使兵刃好了。」王進士洪笑一聲道:「老夫闊劍可沒長眼睛,你小和尚……」

    小沙彌沒等他說下,忙道:「不要緊,小僧在山上,沒事的時候,時常帶著牛玩,牛不是長著兩隻角麼?你和它逗急了,那兩隻牛角可比劍一樣厲害就像兩支劍一樣,輕輕一挑,就會把你挑得肚破腸斷,小僧有時候逗一頭牛不過癮,還逗上兩條牛,這一來,左右前後,不是就像有四把劍在刺你了麼?你王老爺手裡只有一把劍,小僧自問還沒問題。」他居然把王進士比作了牛。

    這話聽到王進士耳朵裡,雙目圓睜,怒哼一聲道:「小和尚,你敢把老夫和牛來比,那是不要命了?」小沙彌連連搖手道:王大老爺快別生氣,小僧只是比喻罷了,因為小僧從沒和人動過手,在山上逗著牛玩,卻逗慣了的,王大爺方才問小僧,小僧自然只好直說了。」

    「哈哈。」王進士大笑一聲,闊劍一指,說道:「但你今日碰上的不是牛,是虎。」小沙彌聳著肩笑道:「虎更好玩,牛還有兩隻角,老虎連一隻也沒有。」

    「那你就試試。」王進士緩緩舉起劍來,但當他看站在面前的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沙彌時,就一點興趣也沒有了。試想自己早在四十年前,就中了武進士,是何等身份的人?四十年後在武林大會上,卻只和一個小沙彌動手,傳出武林,王進士這三個字,豈不要丟進毛廁裡去?心念一動,舉起來要待刺出去的長劍,就再也刷不出去了。

    就在此時,小沙彌突然身形一側,欺身而進,左手一探,一隻小手五指一攏已經扣住了王進士執劍的右腕,口中嘻的笑道:「王大老爺,小僧帶牛的時候,也是這樣,因為牛角可以挑人,所以第一著就是要抓住牛角。」他把王進士右手的劍,當作牛角。

    王進土一驚,要待掙脫,只覺小和尚一隻手雖小,勁道卻是十足,五指抓得緊緊的,有如五支鐵爪,一時休想掐得脫它,心頭不由大怒,左手一掌,朝他頭頸橫劈過去。小沙彌嘻笑道:「牛也是這樣,你抓住他右角,還有左角可以撞人。」說話之時,右手一抬,快同閃電,又是一把抓住了王進士左手的脈門,居然絲毫不爽,抓個正著。

    王進士被他雙手抓住了雙手,要待用力,但脈門被扣,力道總究減弱了許多,兩個人竟然半斤八兩,誰也勝不了誰。王進士怒吼一聲,飛起右腳朝他小腹踢去。

    「妙極。」小沙彌笑出聲來,說道:「就是這樣,一點沒錯,牛被小僧攀住了兩隻角,就會用前蹄踢人。」他身子輕輕一側,王進士這一腳竟從他**後面踢出,自然踢了個空。

    就這樣一個身形高大的王進士和一個身子矮小的小沙彌,弓著身,張開兩臂,踢來踢去,糾纏不清。這那像是成了名的高手在過招,遠遠看去,當真成了鬥牛。不,是逗著牛玩。直把站在一旁的司馬瓊,看得抿著嘴,笑彎了腰。

    從東棚衝出來的一群人中就是黑衣魔女賈淑嫻,沒找到對手,她手中提著鎮山劍,只是走得較慢,逼近西棚,看到秦畹鳳還沒對手,這就迎著走去,口中叫道:「秦小妹子,我們也來餵上幾招。」

    秦畹鳳手中紫艾劍,還是賈淑嫻帶來還她的,聞言不覺驚穎的望著賈淑嫻,說道:「賈姐姐,你真的要和我動手嗎?」

    賈淑嫻淡淡一笑道:「誰說真的了?大家都已動上手,我不動手行麼?我總不能站著看熱鬧不出手呀,所以我找上小妹子,我們只當喂招好了。」秦畹鳳喜道:「我知道,何姐姐是李大哥的朋友,不會把我們當作敵人的了。」

    賈淑嫻微微搖頭,臉上一紅,低低的道:「我不是他的朋友,你是他妹子,我也是他妹子。」秦畹鳳道:「我知道,你對李大哥很好,也幾次救了李大哥,我們心都很感激你。」

    「難道做妹妹的不該救大哥麼?」賈淑嫻鳳目一抬,也抬起了右手,朝鎮山劍瞥了一眼,說道:「這柄劍就是李大哥送給我的,今天這一場之後,只有它會永遠陪著我,度過一生。」

    秦畹鳳道:「賈姐姐,今天這場拚鬥完了之後,你也可以和我們在一起了。」賈淑嫻道:「小妹子,我有三招劍法,是斗姆劍法中最厲害的絕招,今日一戰,斗姆門恐怕要永絕江湖,我趁此刻教給你,你只要勤加練習,縱然遇上江湖上使劍的高手,也未必能夠化解,你要看仔細了。」

    秦畹鳳道:「賈姐姐教我劍法,我自然高興,只是何必現在教呢?過幾天才教給我不好麼?」賈淑嫻道:「只怕我沒有時間了,哦,對了,你練會了,還得替我再傳給司馬妹子。」

    秦畹鳳目光一轉,看到司馬瓊剛從王進士劍下退了出來,這就說道:「賈姐姐,你看司馬姐姐已經退下來了,我去叫她一聲,我和她一起練,不是很好麼?」

    「不成。」賈淑嫻道:「我傳你三招劍法,是秘密的,不能讓大家看到,你去把司馬妹子叫過來,不是大家都看到了麼?」說到這裡,接著道:「好了,你看清楚了,我遞出一劍,你也跟著我遞出一劍,我會在劍勢遞出之時,教你如何發劍的。」

    秦畹鳳道:「賈姐姐,你真好。」

    山頂上有這許多人捨生忘死的拚搏,但見劍氣騰空,劍光遍地亂閃,也不時的傳出怪嘯、厲吼、和驚聲斷喝,也不時傳出刀劍互撞的金鐵交鳴。這是一場正邪雙方最後的拚搏了,貫穿這一場激戰之後,江湖上大概又可以有十幾二十年平靜。

    現在勝負之分,已經漸漸明朗。不,從一開頭,勝負之數,就已經可以斷言,自古以來,邪不勝正,這是永不會磨滅的真理,邪惡勢力,再龐大,再氣勢薰天,到頭來,非注定失敗不可。現在雙方勝負之分,漸漸明朗,只是讓惡貫滿盈的邪惡結束而已。現在不就是逐個在結束了麼?

    最先是陳明達,他一身武功,已得斗姆真傳十之**,劍法李厲詭異,實可稱得上黑道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李雲龍在仙人廟,和他動過手,合幾人之力,還不是他的對手。這就是陳明達一上來就要找李雲龍,道理也就在此,他知道李雲龍不是他的對手,他才能一劍劈了李雲龍,替師門出口氣。

    但他不知道時間雖然不過只有短短的一個月,李雲龍卻在這短短一個月中,得到賈太公和歐一峰的指點,武功在不知不覺中,精進極速。何況當時在仙人廟觀主的雲房之中,地方不大,又有掌中指秦有甲、和雪中劍卓一絕兩人被制了**道,身邊又有秦畹鳳,後來又加入沈若華,無法施展飛訕一劍,也就是說陳明達沒有機會親自領教過李雲龍的飛訕一劍,而李雲龍在戰鬥的時候武功多有保留,所以他才覺得李雲龍是他手下敗將,並不高明到那裡去。

    李雲龍當然也記得自己在仙人廟會折在陳明達的手下,他外號魔手天尊,雙手伸縮之間,就可以施展擒拿術,當日沈若華、秦畹鳳手中有劍,一樣給他一手一個拿住了脈門。

    李雲龍有了上一回的經驗,這回和他動手,當然十分小心,首先展開螺旋九影身法,身形飄忽,不許對方有機會出手,使出擒拿手法來,然後又把飛訕劍法和他斗姆劍法正式動手,左手不捏劍認,捏的是驚雷指,隨時準備出手。

    陳明達卻不知李雲龍早已有備,因此兩人連打了將近百招,雙方各展身手,劍光飛閃,拼對得十分凶險,陳明達就是沒有機會施展魔天擒拿。那是因為李雲龍的螺旋九影身法,使他捉摸不定,連對方人影都覷不准,那有出手的時機?

    這一來,陳明達就漸漸忍不住了,其實李雲龍也覺得和他多耗下去,沒有意思。兩人既然忍耐不住,自然就會各展絕學,李雲龍首先腳下一停,賣了破綻。陳明達就因捉摸不住對方身法,你這一停,正是他施展魔手的機會來了,左手突然一伸,從劍光中探了出來。

    李雲龍左手老早就捏好了驚雷訣,身形一停,左手便已舉起。他當日在仙人廟只覺陳明達那雙手一捏,奇快無比,令人無法化解,但他此刻武功經驗都比當時初出道的時候,精進甚多,因此陳明達左手這一探,他自可清清楚楚的看出來了,沒待對方抓到,身子一側,左手驚雷指迅若奔雷,對準他胸口上點出。

    但聽轟然一聲,陳明達悶哼一聲,一個人隨指被震出七八步之多,但陳明達練成橫練功夫,刀劍不入,胸口雖然中了一指,也只是被震飛出去而已,口中大喝一聲,身形突然李空撲起,手中闊劍臨風連砍三劍,三道劍光,粗逾抱柱,垂直射下。

    李雲龍驚雷指出手,眼看對方李空撲來的劍光勢道極強,口中冷哼一聲,振臂發劍,一招飛訕一劍,及時迎起。一道青芒,登時大盛,劍氣寒光騰空射起,陳明達三道劍光,一下落在一片青濛濛的耀目霞光之中,同時清晰的發出三聲清響,就再也聽不到聲息。

    李雲龍心中好生奇怪,他到現在,還不大明了這一招飛訕一劍的奧妙,和究有多大的威力,因此也不知道陳明達撲入劍光之中,究竟如何了。因為那三聲金鐵輕震,也許是他擋開了三劍也說不定。當下就劍勢一收,人也跟著疾退了三步,才凝目看去。

    只見魔手天尊陳明達—個人已被攔腰截成兩段,倒臥在血泊之中,他那柄闊劍也被劍光削成數截,跌墮地上。黑道上大名鼎鼎的魔手天尊,竟然這般容易就送命在飛訕一劍之下,連李雲龍也大感意外,看得暗暗咨嗟,收起了長劍。

    另一對是木龍車如海,左手使一柄四尺長劍,獨鬥太極掌教紫雲真人。車如海的劍勢,有如長江大河,一劍緊接一劍,連綿不絕,他不愧黑道中首屈一指的大煞星,雖然只剩下一條左手,劍勢之強,幾乎是愈攻愈急,一個瘦高人影,和劍光連成了一體,劍氣如波濤洶湧,隱挾風雷之聲。

    紫雲真人一柄玄武劍,形式奇古,光芒也不強,劍勢出手,只守不攻,緩吞吞的一劍連一劍推出,也只是繞著身前劃來劃去,看去似若斷若續,有氣無力,一點也不驚人,但任你木龍車如海長劍攻勢,如何快速,如何李厲,他緩吞吞的一劍,就足可把你攻去的三劍四劍,都一起摒諸門外。

    這就是太極太極劍精微之處,太極劍並不在於猛攻狠撲,以力為勝,這套劍法,正是三豐祖師以先天太極運行之理,創而為劍,以心使意,以意運氣,以緩勝快,以柔克剛,所以劍不去攻,而攻即在其中。兩人交戰了將近百招,木龍車如海的攻勢始終不解,但也始終攻不進去。

    紫雲真人依然臉含微笑,劍勢悠然,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車道兄,今日之局,你應該看得出來,貧道奉勸你及時收手,從此退出江湖,因為不論你武功再強,一入江湖,就強中自有強中手,天山三怪,足為殷鑒,善惡到頭終有報,黑道中人,有幾個有好收場的?忠言逆耳,道兄是否肯聽,全在道兄了,貧道不想和道兄再打下去,恕貧道告退了。」說完,長劍一收,便自後退。

    木龍車如海手持長劍,木立當場,眼看陳明達和大頭鬼王已死,同來諸人,雖然還在拚搏,但對手儘是對方的門人弟子,而對方幾個名震武林的老一輩中人,今日一個也沒有出手。只要看看這一情形,斗姆這邊那有半成勝算?

    車如海一念及此,不覺浩歎一聲,左手猛地一振,但聽一陣嗆嗆輕響,一柄四尺長劍立被震成數截,手中已只剩了一把劍柄,他把劍柄往地一擲,雙足縱起,一道人影去勢如矢,朝山下投去。他震斷手中長劍,正表示從此退出江湖之意。

    紫雲真人看得暗暗點頭,忖道:「自己總算點化了木龍。」舒秋霜和黑扇秀士韋三元這一對,此時也結束了。

    那是舒秋霜連使金蓮劍法,附近一丈方圓,幾乎全是她的劍影,遍地幻朵朵金蓮,兀是攻不進去,心頭一氣,霍地後退兩步,手腕一振,把誅神劍朝空中擲起。黑扇秀士一柄鐵骨摺扇,反覆揮灑,從扇上劃出來的勁氣,有如一堵氣牆,他一上手就看出舒秋霜劍法精奇,是以攻少守多,這是他先求自保,再求克敵的戰略。此時驟見舒秋霜急急後退了兩步,脫手擲起長劍。

    方才李雲龍、舒秋霜等人和天山三怪動手,舒秋霜也曾擲起長劍,那時劍光騰空,霞光萬道,根本沒有看得清楚,但經過一番動手,他感覺出舒秋霜劍法雖精,要想勝過他卻也沒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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