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余麗菁疑惑不解的模樣,余昕逸心裡真的是好像被利刃狠狠的刺中了一刀,血流不止。
「娘,您就沒有想過我爹嗎?」
余昕逸再也忍不住的近乎低吼的質問出來。
他不明白,明明一個是他的娘親一個是他的父親,為什麼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竟然這麼的微妙?
說是親人,卻有著很深的疏遠感覺。
說是陌路,卻又有最親密的聯繫。
這種感覺太怪異了,讓他根本就適應不了。
就算是過去了這麼長時間,這麼多天,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父親母親的相處模式,他就不舒服。
「你爹?」顯然余昕逸的這句質問,不在余麗菁的考慮範圍之內,所以,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余麗菁愣住了,半天都沒有反應上來。
余麗菁這種直接的本能反應,讓余昕逸的心全涼了。
看來,對於母親來說,他的父親根本就不在她的生存範圍內,或者是,連想到都沒有想到過他的父親。
「娘,我爹對於你來說,算什麼?」余昕逸心裡被濃濃的失望塞滿,但是,他還是抱有一絲的僥倖,希望,真的是他想錯了。
他的母親還是對他的父親有感覺的,哪怕是一絲一毫也好。
余麗菁錯愕的盯著余昕逸看,腦子整日裡渾渾噩噩的她不太能思考太多複雜的問題,所以,對於余昕逸的問題,她想了好久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是知道了余昕逸的意思,余麗菁也沒有像一個正常人那樣,去認真的思考,或者說是,換另外的一個,讓余昕逸比較好接受的答案來回答。
余麗菁開口,完全是憑藉著她的本能來回答的,沒有任何的修飾,直接的說出了她最真實的想法:「他、不就是妖主,還能是什麼?」
「妖主是什麼?」余昕逸發現他有想爆發的趨勢,心口的一團火在不停的燃燒,好像即將要噴發的火山似的。
要不是他的自制力夠強,真的已經爆發。
「妖主當然就是妖界之主。」余麗菁不太明白自己的兒子怎麼會問如此蠢的一個問題。
「妖主就只是妖界之主嗎?他能做什麼?」余昕逸看著余麗菁那無辜的神情,他的心都在滴血,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自己的父親。
「保護妖界。」毫不猶豫的,余麗菁說出了這個答案,這也是她一直追求的目標,她肩上的責任。
「哈哈……」聽到余麗菁這個答案之後,余昕逸仰頭笑了起來,笑得聲音是那麼的大,那麼的悲苦。
縱然余麗菁腦子糊里糊塗的,但是,並不代表她已經傻了,還是能聽出來余昕逸笑聲裡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了,昕逸?」余麗菁擔心自己的兒子有什麼問題。
「娘,難道父親僅僅是妖主嗎?你就沒有想過,他是你的夫君,你們是夫妻嗎?」余昕逸陡然的將那悲苦的笑聲收住,是那麼的突兀,就好像是被人生生的用刀子切斷似的。
這樣的突兀,讓余麗菁有些不太舒服,隱隱的感覺到余昕逸情緒不太對勁,小心翼翼試探的問著:「昕逸,你不高興嗎?」
余麗菁的話,差點沒讓余昕逸吐血。
她竟然敢這麼問他這個問題?
這樣的話,她竟然也問得出來。
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母親,這種問題也問得出口?
「娘,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余昕逸決定不讓余麗菁逃避剛才的問題,他們母子要把這件事情討論清楚。
余麗菁很認真的思索著余昕逸的問題,想了半天,才疑惑的反問:「你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不管怎樣,我和他已經生下了你,夫妻是事實,不會改變……」
余麗菁還想再往下說,余昕逸卻突然的擺手,表示,他不想再聽了。
一瞬間,余昕逸就好想是被抽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一般,身體搖晃的站了起來,踉蹌的後退,幾次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余麗菁慌亂的起身想要去扶,卻被余昕逸躲開了。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娘、你自己……好自為之……」余昕逸不知道跟他的娘親說什麼,真的不知道。
從出生到現在,他就沒有這麼迷茫過。
他算什麼?
一個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嗎?
他的父親是一件工具,一件在三界動盪之時,保護妖界的工具。
那麼他算什麼?
也是一個工具嗎?
一個傳承妖主正統血脈的工具?
真是可笑啊可笑。
他從來沒有覺得他的人生這麼諷刺過。
余昕逸真的覺得自己的父親如此的悲哀,當年三界大亂之時的臨危受命,千年為了守護妖界的太平,壓下身為男人的尊嚴,任由其他人尊敬尊主。
只為了更好的保住妖界,父親從來就不去爭什麼虛名。
父親是一個不會爭強好勝的人嗎?
連問都不用問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不然的話,當年妖界第一人的稱號為什麼是父親的?
可想而知,當年的父親是如何的意氣風發。
那樣的父親,為了妖界或者更準確的說,是為了娘親,放棄了所有,最後換來的是什麼?
余昕逸越想這些,心裡越是悲涼。
他真的很痛苦,一邊是自己的娘親,一邊是自己的父親。
他怎麼選擇,該怎麼辦?
沒有答案,永遠都沒有答案。
他其實要求的真的不多,僅僅是希望娘親的心裡,能有一點點父親的影子,作為夫君的影子便好。
可惜……這樣的想法完全是奢求。
娘親的心裡,只有妖界,自私的說,娘親的心裡,只有她自己。
余昕逸全身冰涼,身體內的血液彷彿凍住了一般無法流動,他冷、很冷、冷得發顫!
從來就沒有體會過冬天會這麼冷,冷得他快要結冰,從內到外沒有一處有溫度。
急沖沖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什麼都沒有說,叫了丫鬟送上熱水。
滿滿的一大桶熱水,跳進去,任由熱水淹沒了他,依舊無法緩解他身上的寒意。
好冷。
這個冬天真是太冷了。
淹沒在熱水之中,余昕逸大睜著雙眼,看著眼前的清澈透亮的水,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知道這個答案,才這麼幾日,便已經受不了。
他的父親,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呢?
知道娘親會怎麼對他,卻依舊堅持了千年的時光,抗下了妖界之主的責任。
真的是因為父親喜歡妖主的位置嗎?
若是喜歡的話,就不會這樣任由妖神這樣的人物存在,至少不會讓人們忽略掉妖主的存在。
這麼看來,父親還是對妖主之位沒有什麼太多的感覺,之所以能一直堅持,恐怕就是因為對母親的承諾吧。
這樣的承諾,是因為多少的愛才堅持下來的?
最後,得到的竟然是……
在水中,余昕逸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他心疼他的父親,很心疼。
在余昕逸匆匆忙忙逃離的時候,余麗菁秀眉皺了起來,奇怪余昕逸的詭異舉動,卻也沒有多想。
她依舊被腦海之中,時不時會冒出來的模糊記憶攪亂了心境之外,就是那種空落落的焦急感覺。
到底是什麼被她遺忘了呢?
余麗菁煩躁的抓撓著自己的長髮,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頭,她要想起來。
雖說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遺忘了,但是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很重要,很重要。
就在余麗菁煩躁的時候,仙界與魔界的大軍已經在妖界之外的遠處匯合。
他們所在的位置還不會被妖界直接的觀察到,離著妖界有一段的距離。
仙界大軍到的時候,魔界已經駐紮完畢,在那裡等著他們。
尊上並沒有停留直接到了魔界的主帳之內,儒尊吩咐手下人就地安營,他並沒有跟著過去,而是在他們仙界的營地等著。
這個時候,尊上應該與魔帝有重要的事情談。
比如商量如何對付妖界,以及到時會出現的所有問題。
要是需要告訴他的話,尊上回來會說的。
尊上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魔界的主帳,主帳之內除了魔帝之外,一個人都沒有,看來,他也是等著尊上的到來,兩個人的想法很一致。
「尊上,請坐。」見了尊上,魔帝倒是很客氣,只不過,他臉上跟罩了一層冰霜的僵硬表情依舊沒變。
尊上坐下之後,依舊是那麼的淡漠。
兩個人在主帳之內面對面的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偌大的主帳一時之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兩個人,一個是面若冰霜一個是冷漠高傲,真是針尖對麥芒半斤八兩,不分高下。
詭異的寧靜就在兩個人之間流淌,誰都沒有開口任由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無聲的蔓延。
遠遠的守在主帳之外的士兵都隱隱的感覺到了主帳內恐怖的氣勢,艱澀的吞嚥著口水,不著痕跡的往遠處又挪了挪。
不是他膽子小,實在是主帳裡的氣勢太過驚人,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心臟狂跳不已。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刻鐘、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誰都說不清楚。
魔帝與尊上依舊沒有開口,兩個人就跟在比試耐力一般的靜坐著。
主帳內沒有敵視的火花,但是,兩個人同樣在進行著無聲的較量。
終於,尊上動了,抬起手臂,用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散落在鬢邊的長髮挽到了耳後。
有了這樣的一個小動作,主帳內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氣氛陡然的緩和了一下。
「尊上有什麼好方法去攻打妖界嗎?」魔帝也就隨意的開口,打破了主帳內的沉默。
「魔帝,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尊上並沒有接剛才魔帝的問話,而是想問一個一直困擾在她心頭的疑問。
魔帝詫異的看著尊上,他所知道的尊上一向都是高傲的,這樣主動的出口詢問,那得是多讓她為難想不通的問題?
「請講。」魔帝開口,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問題,讓尊上如此為難疑惑。
尊上想了想,並沒有繞彎子,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前不久,我們仙界闖入了一個人。」
魔帝點了點頭。
他沒有任何的意外。
三界一直保持著平靜,但也僅僅是表面上的平靜,誰都知道,彼此是誰都不服誰。
要是有人去別的地方查探很正常。
只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尊上都如此在意呢?
「那是一縷幽魂,我沒有看清楚她的長相,不過我可以確定她是女人。」尊上並沒有想要隱瞞,有什麼說什麼,唯一隱瞞掉的,不過是他們仙界關於仙魂的秘密。
「幽魂?」魔帝微微一愣。
按說一個人的靈魂要是離開了身體,那需要很強大的力量才可以做到。
因為一般情況下,正常死亡的靈魂都是要回歸到地府去的。
僥倖留下的靈魂少之又少,最後能不消散的也是實力極為強悍的。
活著的人是可以把自己的靈魂、或者是意識強加到別人的身上,不過這樣做,對使用者來說,極為的傷身,一個弄不好就會魂飛魄散。
所以,一般情況下,沒有特殊的理由,沒有人會這麼去冒險。
「那尊上以為,那個幽魂是魔界的還是妖界的人?」魔帝明白尊上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在三界馬上就要開戰的時候,仙界被一縷幽魂入侵,她當然在意是哪方面派去的。
要是妖界,就是說明妖界除了妖神等人之外,還有另外的勁敵。
要是魔界,那也就是說,他們魔界跟仙界的合作並不是真心實意。
難怪剛才尊上一進來的時候,氣氛就這麼不對,原來是她心裡揣著這麼一件事情。
只不過,這人還真不是他派出去,不知道誰幹的。
妖界還是荊王?
「不清楚。」讓魔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尊上會給他這麼一個答案。
「不清楚?」就算魔帝那臉上終年沒有什麼表情,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面露驚訝之色的盯著尊上。
什麼叫不清楚?
「那縷幽魂只是一閃而過?」魔帝唯一想到便只有這個可能。
尊上發現了那縷幽魂闖入仙界,那縷幽魂也發現她的行蹤暴露了,所以,在仙界還沒有出手的時候,就先逃跑了。
只有這樣他才能理解,為什麼尊上會不清楚那縷幽魂到底是屬於哪個地方的。
「不。」尊上眼中眸光閃爍不定,顯然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與她焦急的心態完全相反的平靜語氣,慢慢的說道,「我與她交手了,所以,不知道她是哪裡的。」
就算是魔帝再冷靜也受不了尊上這樣的驚嚇。
都交上手了,尊上竟然還不知道那縷幽魂是哪裡的人嗎?
難道說,那縷幽魂已經厲害到一出手就毀天滅地,直接秒殺了所有人?
這個念頭才剛剛冒出來,立刻被魔帝大力的搖頭否定。
要是把對手秒殺了,那麼坐在他對面的尊上是什麼?
靈魂嗎?
既然不是立刻秒殺了對手,那麼還看不出來對手是什麼人的話……
魔帝陷入了沉思之中,思索著各種可能性,突然的腦中靈光一閃,一個恐怖的念頭冒了出來,驚呼著:「三界之力!」
這四個字一出口,對面的尊上身體一震,雖然僅僅是很細微的動作,但是也沒有逃過魔帝的眼睛。
尊上的本能反應給了魔帝答案,他猜對了。
果然是三界之力。
正是因為那縷幽魂使用出來的是三界的力量,所以,尊上才沒有辦法從她的身上判斷出來到底是哪邊的人。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個人的實力真的是太恐怖了。
魔帝的震驚完全落在了尊上的眼裡,尊上心裡咯登一下,難道說,不是魔界的人?
她今天想要跟魔帝說出來就是想要試探一下,看看到底是哪邊的人。
要是大概能猜出一個方向來,她還可以盡早做一些打算。
「看來這次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魔帝意有所指的說道。
一個隱藏在不知道哪個陣營裡的神秘高手,精通三界之力,真是,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那個人三界的力量哪方面更強一些?」魔帝已經自動的把那縷幽魂當做人來看待了。
沒有辦法,想也知道那絕對不會是真的幽魂,一定是某個高手,用靈魂控制的力量把靈魂逼出了身體之外。
不過,就算是修習三界之力,那麼也總有個熟悉與相對熟悉的區別。
就算是極度輕微的區別,在尊上這樣的高手面前也是會無所遁形的。
畢竟尊上的實力擺在那裡了。
聽到魔帝的問話,尊上眉頭皺了一下,緩緩的搖頭:「一樣。」
「一樣?」魔帝顯然是沒有太理解尊上話裡的意思,不解的反問著。
「三界力量一樣的強大。」尊上現在想起當日的情景,依舊是心有餘悸。
「怎麼可能?」魔帝低聲的驚呼著,誰會有這個本事把不同的三種力量修煉得一樣強大。
就在魔帝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腦海之中突然的浮現出來一個人名——柳瀾煙。
會是她嗎?
那個神秘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