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瀾煙在妖神的懷裡狠狠的發洩了很久,她其實一直是擔心的。
她知道自己父親對妖界是多麼的忠心耿耿,她這樣擅做主張的讓父親脫離了妖界,她生怕日後父親醒了過來之後,會責備她、甚至是不理會她。
其實,她都做好了準備,準備了最壞的打算,無非就是父親不再理會她,不認她。
那她也認了。
只要家裡人平安就好。
她真是沒有想到,父親醒來之後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這個。
回到妖界,不是為了妖界,而是為了她。
這、讓她怎麼可能不激動?
溫暖的懷抱給了她安心的理由,狠狠的發洩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只會,柳瀾煙有點不太好意思的將頭埋在妖神的懷裡,好丟臉啊。
小心的用臉頰蹭了蹭妖神的胸膛,感覺自己的臉上發燙到不行。
感受到一直環著她的手臂微微的收緊,輕輕的拍了她兩下之後,頭頂響起了妖神疑惑的聲音:「瀾煙,你的娘親是人類嗎?」
提到這個,柳瀾煙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了,從妖神的懷裡起來,雙眼亮晶晶的盯著妖神點頭:「對啊,我娘親就是人類。」
墨昀奇怪的皺眉:「但是,她身上的力量是……妖力?」
他不會看錯,那確實是妖力。
但是一個人類修煉妖力,這件事情……
「嗯,娘親是人類。遇到父親之後,就開始修煉妖力了。」提到這個,也是她無意之中知道的,知道之後,曾經是唏噓不已。
想不到自己的娘親對父親的感情是那麼的深,為了留在妖界,就去修煉妖力。
「人類修煉妖力的話……」墨昀的目光閃了閃,他倒是知道一個可能。
這種事情,旁人也許不知道,但是身為妖神,怎麼可能不知道。
柳瀾煙也沒有瞞著妖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地府。」
「娘親當年下了地府,經歷了地府的淬煉。」提到這個,柳瀾煙莫名的打了一個寒戰。
但凡知道這個方法的人,都會不寒而慄。
其實也不算什麼天大的秘密,只要是有一定見識的人,都會知道地府的這個秘密。
地府之中有一片火海之域,也被稱為絕望之域。
那是一片火海,越是靠近內部,溫度越高。
其實不用去最深處,只要是靠近,還沒有抵達絕望之域,便會被那熾烈的火焰烤的皮開肉綻。
那是一個絕佳的修煉所在,但是,所謂的絕佳必然是用同等的犧牲為代價。
「娘親在靠近絕望之域的地方,待了兩年,才有了這樣的可以修煉妖力的體質。」提到這個,柳瀾煙就莫名的想打寒戰,因為受苦受罪的可是娘親。
知道地府絕望之域的可是大有人在,但是真正趕去那裡修煉的人絕對是寥寥無幾。
還沒有靠近絕望之域,便會被那個恐怖火焰力量烤的皮開肉綻,那種疼痛絕對不僅僅是作用在身體上,更是炙烤著靈魂。
娘親在那裡兩年的時間,絕對已經是極限的極限了。
「為了爹,娘真的是吃足了苦頭。」柳瀾煙感歎著,其實,一直以來,絕望之域那是一個不會被人談論的地方。
那是每個人心裡一個最為恐怖的所在,甚至連談都不願意去談。
「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想你的娘親也是甘之如飴。」墨昀淡淡的笑著,以前知道柳府,但是因為沒有察覺到柳瀾煙的氣息,自然不會過多的去關注柳家的情況。
察覺到柳瀾煙之後,她的爹娘也早就離開了妖界,自然沒有注意到柳瀾煙的娘親以前是個人類。
不要跟他說以前在妖界的王宮碰到什麼的這種話,他是那種有工夫去注意一個無名小卒嗎?
就算是曾經的大長老,也入不了他的眼。
「人能得一至愛之人,也算是此生無憾了。」柳瀾煙心疼娘親歸心疼,但是她更羨慕爹娘的感情。
竟然可以讓娘親在絕望之域的外圍待上兩年的時間,果然,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
「別那種表情。」墨昀輕輕的一彈柳瀾煙的額頭,「我可不允許你做那樣的事情。」
「拜託,我本來就可以修煉妖力。」柳瀾煙忍不住白了妖神一眼,這樣不經大腦的話也說出來,真是……唉……
柳瀾煙的眼神讓墨昀皺起了眉頭,伸手屈起食指,輕輕的一敲柳瀾煙的額頭,低斥著:「你那是什麼表情?」
好像在看白癡似的。
「什麼表情?有嗎?沒有啊。」柳瀾煙做無辜狀,假裝不明白。
看著眼前喋喋不休的櫻唇,墨昀選擇了一個最有效的方式結束他們的談話。
柳瀾煙在心裡低呼一聲,這個傢伙,不過,很快的就沉淪在綿綿情意之中。
無塵居內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妖界的緊迫,妖主那裡已經是嚴陣以待,派人隨時的觀察著妖界之外的動靜,時刻注意仙魔兩界的人馬到了哪個位置。
大殿內,剛剛跟四位長老商議完事情,妖主連休息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就被人闖入打斷。
看到來人,妖主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但是又不得不開口:「有事?」
「沒事,我也不會過來。」余麗菁毫不示弱的說著,她可是從來都不吃虧的。
余麗菁休養了幾日之後,身體恢復了大半,她這幾日想了很多,總是在有點頭緒,快要抓住問題關鍵的時候,頭痛欲裂。
應該是有她很在意的關鍵問題,偏偏一到關鍵時刻,她就想不起來,再繼續想想去便是頭痛欲裂。
「千年之前發生了什麼?」余麗菁問出來困擾她多日的問題,她總是覺得三界之間的關係很微妙,甚是並不僅僅是表面看起來的那些東西,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余麗菁的問題讓妖主忍不住笑了起來,反問著:「千年之前當然是三界大亂。」
「三界為何大亂?」妖主的回答讓余麗菁秀眉緊皺,她當然知道三界大亂,她在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三界為何大亂?」
她總是想不起來一個理由,腦海之中模模糊糊的有一個印象,卻蒙上了厚重的紗幔,讓她無法窺視真相。
余麗菁的問題換來的只是妖主的哂笑。
余麗菁這幾日都快想破頭了,想的整個頭就跟被人拿著鎯頭一下一下重重的敲擊似的,偏偏她最在意的問題,到了妖主這裡,他竟然當笑話聽。
余麗菁當時臉色就沉了下來:「你笑什麼?這個問題很好笑嗎?」
「當然好笑。」妖主好不容易的收回了笑意,問著余麗菁,「當年三界大亂的時候,你才是妖主,我只不過是妖界的一介平民。我怎麼會知道為何三界大亂?」
就算是問人,她余麗菁也問錯了對象。
「怎麼?當初的理由很重要?」妖主見余麗菁眉頭緊鎖的模樣,不像是一時興起,讓他心裡也重視起來余麗菁問的問題。
余麗菁難得的沒有跟妖主吵架,而是思索了片刻之後,自言自語道:「我總感覺,三界以前還有事情……只是……」
余麗菁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腦子裡亂哄哄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妖主看了看余麗菁,正色道:「那些事情,恐怕妖界沒有人會知道了。」
當年老一輩的妖界的人死傷慘重,能知道內幕消息的人,恐怕都隨著當年的那場三界動盪一起消失了。
唯一可能知道的人就只有餘麗菁了,偏偏余麗菁腦子糊塗了,忘記了很多的事情,還時不時的會發瘋。
余麗菁都不知道,自然不可能指望著還有其他妖界的人知道。
就算是妖神,也不過是一個在三界大亂之時出來報恩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要是說仙魔兩界的話,魔帝與尊上肯定知道,當然,他們也是肯定不會說的。
三界已經處於敵對的位置,還會在一起掏心掏肺的說一堆體己話嗎?
根本就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了。」妖主總覺得千年的時光過去了,余麗菁不知道是因為在禁地的時間太長了,還是因為她的瘋病又嚴重了,想法好像越來越不正常了。
余麗菁根本就不聽妖主的勸,秀眉緊鎖,低頭沉思。
「若是沒事,你就回去休息,這裡的事情我會處理。」妖主看了看余麗菁,感受到她的情緒好像是很低落。
看到余麗菁這樣,妖主心裡好像是被人揪著似的難受,情不自禁的放柔了語氣:「別想了,千年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三界再次動盪,再去想以前的事情沒有用。」
余麗菁慢慢的抬頭,緊鎖的眉頭一點都沒有舒展的感覺,反倒是滿臉愁云:「我感覺那件事情很重要,要是可以想起來,也許會有幫助……」
近乎夢囈的低喃,讓妖主心裡也不舒服,聽余麗菁這個意思,難道千年之前的事情真的這麼重要?
她是瘋病發作了,還是真的有記憶?
對於這樣的余麗菁,妖主拿不定主意。
「還有其他人知道嗎?妖界裡還有其他人知道嗎?」妖主現在也不知道余麗菁說的是真是假,對妖界有利的事情,他總是要多想想。
余麗菁苦笑著搖頭,覺得妖主問了一個很幼稚的問題:「要是還有其他人知道,我需要在這裡犯愁嗎?早就去問了。」
妖主也很為難,在三界快要開戰的時候,就算是想查也沒有那個時間了。
「慢慢想吧,要是可以想到就想,想不到就算了。」妖主最後跟余麗菁說道,「不管想到想不到,三界的事情終究還是要發生,沒有人可以阻止。」
余麗菁的臉色不太好看,她不喜歡這種被蒙了一層迷霧的感覺。
跟妖主說了半天也沒有結果,最後,只好起身離開。
離開了這裡,在王宮內渾渾噩噩的走著,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她卻想不起來。
「娘,怎麼了?」
突然的聲音,將陷入自己沉思之中的余麗菁驚醒過來,一抬頭,正好看到擔憂的余昕逸。
自己兒子擔憂她,讓余麗菁煩躁的心情舒服了一大半:「昕逸,你在這裡?」
余麗菁這話真的是沒頭沒腦,好在余昕逸不會跟自己的娘親計較,更何況知道余麗菁的事情,知道她的腦子糊里糊塗的。
「娘,沒事嗎?」余昕逸看著余麗菁的臉色不太好,不管他心裡對余麗菁多不滿,他還是擔心的。
畢竟是血緣親情,他怎麼可能放下?
「沒事,就是最近想事情,有點累。」余麗菁見到余昕逸對她這麼關心,心裡比喝了蜜還要甜,伸手一把拉住余昕逸,「去娘那裡坐坐。」
余昕逸的手臂下意識微微一縮,細微的動作,被余麗菁敏銳的感覺到了。
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臉上,好像被這冰冷的冬日凍住一般,怏怏的鬆開了手:「沒事,你去忙吧。」
不知道為什麼,余昕逸一直跟她不親。
其實明明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她可以感受到余昕逸對她很是親近的。
後來為什麼,態度就不一樣了呢?
余麗菁總感覺最近自己可以正常思考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她可能是這些人當中最希望三界大戰快點發生的。
因為,她害怕到時,她堅持不住,腦子完全糊塗了,就一點忙也幫不上了。
「娘,我扶您過去。」余昕逸抽回的手往前一伸,拖住了余麗菁的手臂。
峰迴路轉的情況,讓余麗菁面露欣喜之色,連連的應著:「好,好。」
余昕逸扶著余麗菁可以感受到她情緒十分的激動,就連她的手臂都在輕輕的發顫。
其實余昕逸對余麗菁這個娘親心裡真的是很不舒服的。
將他生下來,什麼都不管,全都扔給了他的父親,一走了之。
說她身不由己,他也可以理解。
問題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娘親會對他的父親如此的絕情。
當他父親是什麼?
一個可以穩定了妖界的工具?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當初他們兩個人為什麼要成親呢?
為什麼要生他呢?
他想不明白,這麼多天,他一直都沒有想明白。
所以,心裡就對余麗菁有了隔閡。
對於余麗菁剛才的親密舉動,他有些不舒服,甚至是牴觸。
但是,看到余麗菁臉上落寞的神情,他又心中不忍。
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娘親,不是嗎?
他還是選擇扶著余麗菁回去休息。
三界馬上就要有一場大戰,到時會是什麼個情況,誰都說不清楚。
那場大戰他是生是死還說不好,現在的這些日子將會是最後的時光也說不定。
既然如此,那就多順著娘親一些吧。
余昕逸扶著余麗菁回到了她的房間,余麗菁臉上興奮的笑容一刻都沒有消散,一直笑個不停的瞅著余昕逸。
進去之後,立刻吩咐侍者去準備點心茶水。
茶水點心端上來之後,余麗菁全都推到了余昕逸的面前,期盼的目光盯著他:「來,昕逸,快吃。」
低頭,看著推到他面前的點心,余昕逸心裡直犯苦笑,搖頭:「娘,我不愛吃甜的東西。」
話一說完,立刻看到余麗菁臉上的笑容刷的一下就消失,跟落到烈火裡的雪花似的。
「哦、對、對……」余麗菁自言自語的點頭,臉上滿是落寞的失望痛苦神情,「昕逸長大了,長大了……」
她錯過了昕逸長大的過程,她再也看不到小時候的余昕逸了。
「其實,偶爾我也是會吃點的。」余昕逸垂下了雙眼,拿起一塊兒點心,送入了口中,一股甜膩的感覺一下子充滿口腔,差點讓他吐出來。
「好了,好了,別吃了。」余麗菁腦子再怎麼糊塗,也不至於糊塗到看不出來余昕逸是喜歡還是討厭。
趕忙伸手輕拍著余昕逸的後背,讓他吐出來。
余昕逸努力的嚼了幾下之後,憋著氣嚥了下去,臉上憋得通紅,看得余麗菁心疼不已,趕忙倒了茶水給余昕逸,讓他喝下去。
直到嘴裡的甜膩感覺衝下去,余昕逸才舒服的長出一口氣。
「沒事,很久沒吃了,偶爾嘗嘗也不錯。」余昕逸努力的擠出笑臉來,安慰著余麗菁。
余麗菁看著余昕逸這個模樣,心裡泛起一陣陣的酸楚:「昕逸,娘當年不是故意要扔下你不管的,實在是我的身體不行了,留在外面只會給妖界帶來災難,一點好處都沒有。」
余麗菁說完,她緊張的盯著余昕逸,希望她的兒子可以明白她當初的苦心。
她真的是迫不得已,沒有辦法的辦法。
要是因為這個,余昕逸記恨她,她真的是沒有辦法。
「若是還那麼選擇一次的話,娘還是會那麼選。不能因為一些私事毀了妖界。」余麗菁自問,對於妖界來說,她做的事情,絕對對得起她當年妖主的身份。
余麗菁的坦坦蕩蕩讓余昕逸長歎一聲,神情古怪的盯著她,一言不發。
余昕逸的表情看得余麗菁莫名其妙的,情不自禁的問了出來:「怎麼了?」
「娘,您真的以為,我是因為那件事情心裡不舒服嗎?」余昕逸的問話讓余麗菁一頭霧水,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