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享受了一頓費時稍微偏長的午餐,我們挪到向陽的一間小會客廳喝茶。蘿絲顯得非常的活躍,她一直說個不停,把自我離家之後發生的一切,莊園的公事,包括土地農場還有工廠發生的事都非常詳細的說給我聽。
農場和工廠的一部分工人離職去參了軍,有的是主動的,有的則是收到了徵兵令。好在我的土地機械化程度較高,沒有對生產造成太大的影響,工廠工人的缺口也很快就被彌補上了。今年因為打仗的緣故,儘管國家有所控制,但是糧價還是上漲了,這讓我們的收益大增。
現在國家正在鼓勵大家參軍,愛國主義精神高漲,幾乎所有的貴族不禁盡可能的讓自己所有的孩子都去為國效力,還在鼓動自己的雇工、佃農和僕人參軍。這幾乎都變成了一種競爭,誰都想通過徵募到更多的士兵來顯示自己對國家的熱愛。為此,他們為參軍的人保留工作,在他們離職後繼續發工資,甚至承諾照顧他們的家人。
母親借口莊園的男主人不在,她一個寡居的女人精力不夠,沒有參與到徵兵競賽中。她甚至不願意我去上戰場,所以根本提不起興致鼓勵別人去參軍。布克特家族人口稀少是上流社會公認的,我們在幾年之內失去了兩位親人,他們也非常體諒我們的現狀,沒有因為我們沒有為徵兵做什麼而指責我們。這同樣也是因為我們投了很多錢在醫療和慈善事業上。
「亨利,你覺得今年聖誕節前戰爭能結束嗎?」蘿絲問道,「現在招人越來越困難了,如果戰爭再打下去,我們可能就要雇不到人到工廠工作或者種地了。」
我無意識的用大拇指來回撫摸著卡爾的手背,聽到她這樣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道:「這個問題被你問出來還真是讓我吃驚。我以為你會全力支持所有的青壯年去參軍,並指責我們在國難當頭的時候只知道為自己謀利。()」
「哦,得了,亨利。」蘿絲笑道,「人的生命是他自己的,誰都沒有權利要求他放棄生命。那些願意上戰場的人固然可敬,可是不願意去的,也不應當受到指責。況且,那些政客們將這場戰爭形容成為保家衛國的戰爭,可上帝知道這一切到了最後到底是誰獲了益。我從來不支持戰爭。」
「令人震驚。」我笑著說,「你真的是蘿絲嗎?」
「拜託,別再開我的玩笑了,亨利。」蘿絲瞪了我一眼,「我這兩年也不是白白度過的。況且,多賺錢對所有人來說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們可以還沒有上戰場的人,包括女人,提供更多的工作,還能支撐醫院治療那些為國負傷的士兵。」
「於是,你最終也變成了我們這些庸俗人了?」我開玩笑道。
「我只是對這個世界看得更清楚了。我還是有很多不切實際,對於貴族來說既不體面的願望。」蘿絲抬著下巴看著我,眼睛裡閃著活潑的光芒,「對了,你還沒回到我的問題呢,你覺得戰爭什麼時候能結束?報紙上總是誇大其詞,自從你們在馬恩河戰勝德軍之後,他們就信誓旦旦的保證聖誕節的時候就能將德國人全部趕回家。這是真的嗎?」
「根本不可能。」我垂下眼睛,看著面前的小桌子上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杯,歎了口氣:「。我們一直僵持在瑞士邊境的戰壕裡,誰都不能前進一步,勝利的希望渺茫。而且馬恩河的勝利也非常的偶然,敵軍犯了一個非常愚蠢的錯誤,如果不是這樣,巴黎已經淪陷了。」
「那這一切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母親插進話來,急切的向我這邊探過身子。
「我不知道。」我探過身握住母親的手,盡量輕鬆的笑道,「不過不管怎樣,您都不需要擔心我,即使是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我也總是呆在最安全的地方。」說著,我轉頭看著身側的卡爾,也握緊他的手,「你也是,我非常的安全,真的不用太擔心。」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每天都能聽到某個家族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受了重傷或者是死了。」母親略顯的有些激動的說。
「哦,媽媽。」我坐過去抱住她的肩膀,「實際上我在戰場上遇到的最大的問題就是環境太糟糕了,吃的很差,晚上也睡不太好。我學的太慢,莫斯利少將簡直快要氣瘋了。」我用一種撒嬌的抱怨的語氣說道,就好像我只是跟著親戚去國外在惡劣的條件下旅遊了幾個月一樣。
「最好表現的笨一點,亨利。」母親摸著我的臉心疼的說,我這樣說讓她稍稍的安心了一些,「表現的太好他們會把你派到最危險的地方去。帕特裡克說過要想辦法把你調到安全的地方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我想應該快了吧。」我微笑著說。
我們一直坐在一起聊天,直到晚上入睡才分開。當我疲憊的換了衣服,鑽進被子裡時,卡爾把我抱起來放在他的身上。
「害怕嗎?」他貼著我的耳朵說。
他說的很含糊,但是我知道他指的是前線。我在母親面前強撐出來的鎮定和無所謂瞬間就被戳破了。
「我很害怕。」我用幾乎耳語的聲音回答道,「那些死去的士兵……很多人我都認識……他們都是我的同學……我們在一個地方上過課,一起吃過晚飯,一起喝過下午茶,結果轉眼間,他們就……就支離破碎的倒在戰場上……裡德家的二子,他第一天就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說著,我又開始掉眼淚。卡爾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口,翻了個身,側著身把我半壓在他的身下,輕輕的拍著我的背。
「哭吧,沒關係,我不告訴別人。」他一邊親吻著我的額頭,一邊說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罪,來吧,都哭出來吧……」
我的假期不長,在家只能呆四天,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家中的財務需要我過一過眼,還有明年的種植計劃和工廠的發展計劃也需要我來簽字。我們取消了狩獵活動,但是聖誕節還得過,即使我不在。
蘿絲有了個新想法,她強烈的建議我僱傭女人來當工人和佃農,鑒於如果戰爭繼續打下去,能夠僱傭的青壯年男性會越來越少,工資也要的越來越高。
母親斥責她這個想法極其的不切實際,而且非常令人感到羞恥,她寧可白給那些女人錢,也不願意因此而受到他人的恥笑和責難。卡爾有些搖擺不定,他雖然覺得這確實是個值得考慮的建議,但是僱用女人來幹粗活還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現在就看我的態度。
僱傭女人干男人幹的活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心理上的障礙,我只擔心這對我們的名聲會造成什麼影響。
我考慮了一分鐘之後,便回答道:「先看看情況到底會危機到什麼地步。如果我們真的再打幾個月就停戰了,那麼因為一時的可以承受的困難而毀掉自己的名聲確實不值得,但如果一直打下去……總有一天女人不能不出來工作,畢竟她們也得養活自己和孩子。」
這幾天傑克顯得有些沉默,似乎這棟城堡和總是高高在上的母親以及這裡顯得刻板生活內容給了他不小的壓力。他原本還在美國繼續學習繪畫,蘿絲建議他留在美國,自己回來。但是他不放心自己的妻子隻身回到戰火重重的歐洲,便放下一切跟了過來。這讓母親對他的態度稍微好了一點點,不過還是不願意主動和他說話。
這段時間他也幫了不少忙。他以前到處打零工,無論工廠還是農地還是農場,他都呆過一段時間,因此也和雇工們相處的不錯。蘿絲讓他幫忙管理一下農場,他也非常盡職盡責。只是還有些不太適應自己管理者的身份。
我非常感激他為蘿絲和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他卻說這是他應該的,並暗示我一定要平安的回家,這樣他才能說服蘿絲放心的和他回到美國去。
這四天裡,我和卡爾幾乎一分鐘都沒有分開過,充分的利用了每一次獨處的時間,彌補我們分開時錯過的一切。
離別前的那一夜幾乎可以算是瘋狂的,直到凌晨我們才筋疲力盡停下來,身體.糾.纏.著癱倒在被子裡。
「你什麼時候能調到別的地方去?」他咬著我的脖子輕聲的問道,「我問了好幾次,每一次你都找了話題岔過去。這一次你必須正面的明確的回答我。」
我原本.撫.摸.著他的背的手立刻停了下來,卡爾很快就抓住了我這一頓,支起身子,嚴肅的盯著我的眼睛:「這件事很難辦嗎?你要告訴我實話。」
我有些逃避他的目光,只盯著他的喉結看:「當然不是……」
「看著我亨利。」他捧起我的臉,強迫我和他視線相對,「告訴我,你到底什麼時候能被調到安全的地方,這件事到底有很大的希望,還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我眨了眨眼睛,擠出一個笑容,摸了摸他的頭髮,說:「我也不清楚,這要問帕特裡克叔叔。」
「斯圖爾特子爵給你的母親寫過信,只是讓我截住了。」他一字一頓的說,「他說聖誕節的時候就能把你調開,但是你讓他再等等。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jj抽到無語,文案先睹為快的按鈕不顯示,給管理員發信息他也不回
學校的預報道系統堪稱坑爹,要求上傳兩張一個月以內的照片,一張藍底兒一張白底兒,必須填寫的個人信息居然還包括家庭財產收入,我搞不清楚我爹媽掙多少錢跟我上學有什麼關係,最坑爹的是要考學生手冊,六次不及格就要交教務處處理……簡直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