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穆念雪不知如何是好時,遠處走來穆念秋的身影,面上未掛微笑、走得頗急,張口喊了一聲,「三姐姐,老太太叫你呢。」
不待穆念雪回應,穆念秋似是發現了園中偷歡情侶的動靜,閉眼大叫了一聲。這一叫似是驚動了其他人,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園子裡聚滿了主子奴才,其中二太太柳氏、大少奶奶王氏也都在內。
夜幕已經四合了,朦朧的月光中看不出具體事物,管家自叢林中揪起那兩人時,一對男女赤條條地還抱在一起不知今夕是何年。姑娘、女孩子們早就轉了身,小廝們用棍棒才打得他們分開了身,兩個人大汗淋漓地跪在地上等候處罰。
女人身上只剩了肚兜,男的卻在情急之中套了件單衫,頭髮散亂,也袒胸露肚著。清涼的夜風一吹都醒過了神,頭腦中的*已不再那麼強盛了,望著眾人審視的目光唯有擔驚受怕。
「求太太、奶奶開恩,饒了我這一次,我不是故意的——是受人脅迫。」女人抱著懷裡的衣服,情不自禁打著哆嗦,一個勁地磕頭祈求。
「抬起頭來——」柳氏一聲厲喝,並不理會女人的求饒。旁邊大少奶奶早在二太太發話前著丫鬟去通稟老太太去了。人群外只有穆念雪覺得奇怪,雙眸緊緊地盯在跪著的女人身上。
不曾料到這女子竟是老太太房中的二等丫頭,前幾日才同秋瑾、秋霜二人打發到大爺那邊做侍妾。名喚秋菊來的,穆念雪雖不熟悉,卻也見過一面。
「饒過你一次?這園裡的風氣都被你們這群偷雞摸狗的人帶壞了,還有臉在這裡求饒?」柳氏瞪著一雙杏眼罵,頗有女主人的威風。
女人頹然地坐倒在地,往身上裹著衣衫,待穿得齊整了突然站起身就往一根柱子上撞去。柳氏大呼一聲,「快抓住她!」
話畢,已有小廝從後面攔截抓住了她。額頭到底撞在一根樹杈上,根尖扎破了洞,正流著殷紅的鮮血。她還不服輸,一邊強扭著手臂,一邊哭喊,「讓我死了去,也好證明我的清白。」
柳氏陰狠狠地道,「死,你犯了姦淫之罪豈有讓你隨隨便便就死了?等老太太發下話,必是要杖責一百棍,那才是你該享受的。」
穆念雪聽得一陣心驚,面對眼前的一場戲,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針對她的……驀地向柳氏那邊望去,卻見大少奶奶不經意間的笑容。
「這還得了,竟有這樣不知廉恥的人,承望她服侍好大爺給大房添丁,她卻一推再推不肯屈就,寧願在這裡私會野男人……」轉眼間王氏已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抹著淚水又是哭又是氣。
一時,大少爺穆念遠也過來了,望著眼前這一幕只是緊皺著眉頭,「老太太已經發了話,將二人杖斃沉塘。」
這一聲倒說得男人清醒過來,高呼一聲「小的冤枉啊,小的只是送信的,不想誤食了藥才做出愚蠢的事情。求老太太、太太明斷。」
「送什麼信,你好好說說清楚,有一句謊話仔細你的皮!」柳氏一聲嚴令,不遠處的穆念雪額上沁出冷汗,他們果然說到自己身上來了。
「是,小的不敢有一絲謊話,否則天打雷劈、斷子絕孫」男的磕了一個頭起來跪穩了身子道,「是府門外有個送信的小廝給我的包袱,讓我秘密送到漓雨苑三姑娘手中。還囑咐我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此事。」
男的說完,管家已在叢林中拾到一個包袱,裡面是一封信和一個玻璃瓶,另外還有三兩件精緻的首飾。管家將包袱遞給了穆二太太之後,男人又補充道,「就是這個。送信的告訴小的說這是成仙的藥水,務必讓三姑娘一嘗。小的因為貪吃,就想試試這裡面的藥水,路經漓雨苑時就發作了起來。」
在場的女孩子們都臉紅起來,誰都知道這「成仙的藥水」是春藥之類的,故而才用了這個名字。穆念雪的臉色一陣青白,不想柳氏變著法兒要毀她的名譽,實在叫人可恨!若是送信的小廝不偷吃那瓶藥水,眾人自然而然就想像到本應在園中偷歡的人應該是她穆念雪!
只是這是計策而已,如若那包袱真的送進了漓雨苑,她也不可能去吃那瓶藥,更不會去做這等敗壞家門的事情!明知道她不會上當,柳氏卻故意設計另外一個局面來陷害她!
穆念雪牙齒打著顫,眼看著柳氏就要抖開信箋念那封信的內容了,她卻無法為自己辯解半句!
「慢著,姨娘不必當眾念出來,我知道這信中的內容」穆念雪望著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辯駁道,「這信中的事件、筆跡都是假的。也不知是哪個人想要詆毀我,故意拿著書信同我過不去,試問送信的可有主人?他既然想立即邀約我就不該以小廝的身份出現。可見拿信的人是故意要喝那瓶藥水的,也知道那瓶裡的藥水是什麼。信裡面指明的時間、地點定與他們苟合時相吻合,姨娘,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柳氏翻開那張信箋,臉上有些訝然,不想穆念雪應對如此之快。還是王氏在旁邊道,「姑娘有疑問也不是不對,只是我卻好奇,那些信箋為什麼單單送給姑娘而不是送給府中其她女孩子?」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都要仔細查一查,來人,先將這兩個人捆起來送進柴房關起來。其餘人等回到苑中各自等消息。」柳氏睨了穆念雪一眼,轉身命令。
出了這件事之後,園子裡就平靜不下來,穆念秋、王氏等人聚集在老太太房中討論這件事情,目的就是將此事擴大化,足以污蔑到穆念雪。
「我去的時候,就見三姐姐在園子裡站了好一會兒了,還疑神疑鬼地往叢林的方向望著。若不是我去,只怕還在觀戰」穆念秋握著手上的方帕,一臉憤憤的表情,「這種事情還好意思看,真是給穆家丟臉!」
王氏也在旁邊添油
油加醋道,「可巧三姑娘就站在那裡,那可不就是在等人嗎?想必送信的也不止送過一兩次。如此,三姑娘苑中不知多少污穢之物也說不定吧。」
老太太氣血上來,喘氣不勻,柳氏便在一旁撫著老太太的心窩,心中暗暗地得意。許久未曾開口的大太太道,「事情發生到這個地步,也只有搜園子來正正風氣,老太太覺得如何?」
「去查,不能有一個包庇的,都給我查清楚。」老太太面色一陣紫青,又是難過又是憤恨。
大太太得令,打起燈籠帶著王善保家的一行人連夜查詢園子,第一塊地方便是漓雨苑。穆念雪知道柳氏是為了看自己的笑話,所幸泡了茶坐在案邊等著。王善保家的進去,漓雨苑中鬧得雞犬不寧,丫頭們個個惶恐難安,穆念辰熟睡之中看著一排排的人影從牆角晃過,驚作妖怪,嚎啕大哭起來。
還在忍耐中的穆念雪再也忍耐不了,忽的站起身對著那群翻箱倒櫃的嬤嬤們叫道,「你們有幾分臉色在我漓雨苑中作亂,查到了的東西便罷,若是查不到要你們如數賠償!」
說這話的同時,湯嬤嬤早將青鵲打了個耳光,罵她不該將東西掖著藏著。聽到穆念雪發怒,就轉了身皮笑肉不笑地發問,「姑娘倒是說說我們要怎麼查才妥當?難道還能親自搜姑娘的身不成?」
見湯嬤嬤笑得陰陽怪氣,青鵲吐了口帶著紅血絲的痰罵道,「你算哪根蔥,也配跟我家姑娘叫嚷,好歹對著鏡子照照你那猢猻嘴臉!」
湯嬤嬤當即急了,拽著青鵲的頭髮就要將她往牆上撞,穆念雪陰沉著臉走過來對著湯嬤嬤的臉使勁甩了兩個耳光過去,「今天就是要懲罰你這目中無人的狗奴才!」
兩聲響亮的耳光打得屋內格外沉靜,湯嬤嬤放了青鵲,心裡氣急卻不敢還手。穆念雪看了大太太、二太太一眼,命人將首飾盒子、衣櫃打開,「今天你們務必搜清楚了,下次還想再來可就沒了這個機會!」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想平日弱的穆三姑娘還有這樣剛烈的一面。青鵲早就挽了頭髮,捧著姑娘的首飾盒拿給大太太過目,棲月也打開了箱櫃讓王善保家的檢查。經過方纔的教訓,底下的人不敢再放肆,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不出一刻鐘,一個嬤嬤就領著一個丫頭上前來了,並將手中的贓物交到了大太太手中,「我去時她還想藏著呢,可惜動作慢了些。」
這丫頭正是穆念雪曾經救過的鶯兒,那日穆二少爺欲與她行不軌正巧被穆念雪撞見。收了她做院中的粗使丫頭,平日裡只掃掃地、灑灑水之類的。
大太太手中端著男人的汗巾子,目色深了幾分。鶯兒跪在地上一臉淚水,「求姑娘幫我說句話,這衣衫是旁人放在我這裡的,奴婢從未動過分毫,請太太明察。」
「那你倒是說說這是誰放在你這裡的?」大太太板了臉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