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菱在車廂之中掙扎了半天之後,卻是沒有起到半點兒作用。秋林這會兒甚至難得搭理她,就由她自己瞎折騰去。反正這最後她還是會將夏紫菱送去尼姑庵。
到了最後,夏紫菱也覺得自己折騰的沒有力氣了,看著一旁安穩如山的秋林,夏紫菱第一次在秋林面前感到一陣垂頭喪氣。這個女人瞧上去不溫不火的,但是頗有手段。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又如何,她照樣不放在眼中。正比如此時此刻,任憑她如何鬧騰,這女人卻絲毫不在意,自己在那裡睡起了大覺來。
曉得自己這樣又板又嗚嗚鬧的只是在做無用功,夏紫菱終於慢慢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來。頗有些認命般。
於是乎,這車廂裡頭因為夏紫菱的不鬧騰而顯得有幾分詭譎的安靜起來。
沒有過多久,車子就已經到了水月庵庵前。兩位丫鬟攙扶著夏紫菱下車,這次夏紫菱居然也甚為配合,竟然也不鬧騰了。
秋林覺得頗有些奇,命人將捂著夏紫菱嘴巴的布團扯開。夏紫菱被拿掉布團之後,也不哭不鬧了,只是略顯呆滯的目光之中又泛出幽深的光來,這一刻。倒叫人瞧不明白這人心裡頭究竟是在想什麼了。
一直以來,秋林都覺得自己還是比較瞭解夏紫菱的。像她這種出身高人一等的千金小姐脾氣大得很,要事事順心如意才成。稍稍有一點兒忤逆她的心意的時候,她就會將這種不高興十倍百倍地放大,讓得罪她的人亦不好受。
可是這會兒,夏紫菱沒有跟平常一樣一味的謾罵,而是用這樣古怪的眼神打量著秋林,這倒叫秋林心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來。此時此刻,她倒寧願看到夏紫菱哭哭嚷嚷、謾罵不斷的場景了。總比這樣的場面來得叫人心頭感覺到一種踏實。
秋林正在這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見不吭聲的夏紫菱哼笑了一聲。秋林不解地抬起頭來看來,但見夏紫菱那櫻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著。
「許秋林,別以為一時的勝利就可以叫你笑傲江湖了。總有一天,我會拿回我失去的一切!」夏紫菱陰陽怪氣地說著,像是在賭咒發誓一般。
秋林起初還被夏紫菱這陣勢給唬住了,可是聽了她這樣近乎威脅的話,又不由得打心底裡冷笑出來。原來以為夏紫菱經過這重重的事情之後,最終可以幡然悔悟,可是,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來是她想錯了。夏紫菱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就與之前判若兩人呢?
看著夏紫菱變回自己熟悉的樣子,秋林同樣也是冷笑出聲,以同樣尖銳犀利的語言反諷道:「大姐,倘若事到如今你還這麼想的話,那我就無話可說了。我並沒有拿走任何屬於你的東西,只是你自己的心裡在作怪而已!」
秋林覺得夏紫菱還是沒有領悟過來,她並沒有奪走任何屬於她的東西,夏紫菱她從來都沒有失去過她所擁有的東西。只不過是她自己驟然接受不了家裡忽然冒出來一個人,大家都對這個冒出來的禮貌有加、呵護有加吧!
要曉得之前夏家只有夏紫菱的時候,大家彷彿都把自己的關愛呵護都集中在夏紫菱身上。可是如今多了秋林,這份關愛呵護自然而然分做了兩份,而這就是夏紫菱所不能接受的地方。所以她才覺得是自己搶走了屬於她的東西了吧。
秋林無可奈何地歎著氣,夏紫菱要如何想她管不著,但是夏紫菱要動手破壞她的幸福,她就一定不能姑息養奸。
「罷了,你要怎麼想隨你,反正你現在就老老實實地呆在水月庵,每日吃齋念佛、背誦經文。爹說了,你什麼時候改邪歸正,將這一身的壞毛病拋掉之後就是你回府之日。」秋林不想跟夏紫菱多做糾纏,對夏紫菱說完了公爹所說的一番話之後,秋林也不想多呆,遂轉了身上了車廂。
瞧著秋林那淡然的臉色,夏紫菱偏生就氣得抓狂。憑什麼她許秋林有這個權力將她關在這水月庵裡頭。夏紫菱瞧著秋林上了車,明曉她很快就會離去,夏紫菱終於壓抑不住自己心頭的怒火,衝著那車叫喊起來。「許秋林,你這個賤人,都是你,都是你,你怎麼不去死……」
夏紫菱正在氣頭上,抄起拳頭衝過來就要往車廂上去砸秋林。但是她還沒有走動幾步,就被一旁候著的兩個丫頭給抓住了手。夏紫菱一屁事兒都不會做的千金小姐,力氣哪兒敵得過這兩個幹活兒的丫頭,自然是被束縛得無法動彈了。
就因為如此,夏紫菱臉上是更加咬牙切齒,似乎兩丫頭一撒手她就會不管不顧地衝過來一口咬在許秋林的脖子上。
秋林撩起車簾,瞧見的就是夏紫菱這一副齜牙咧嘴、怨氣深深的模樣。瞧著她此時此刻宛若潑婦的模樣,秋林感覺到一陣痛心。畢竟她是夏炎的親生大姐,看到她如此模樣自然會有一種心痛的感覺。但是心痛歸心痛,她也絕對不會因為心痛而放棄將她拘在水月庵的打算。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付出相應的懲罰。夏紫菱也不例外,不能因為自己心生悲痛憐惜就放過她。每每想起慕容雲凡為自己所受的傷,秋林就覺得不能對夏紫菱仁慈。是以這會兒她冷靜地瞅著夏紫菱潑婦似的模樣,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好自為之」,然後決絕地扯下車簾,吩咐那兩個丫鬟上了馬車,就令駕車的車伕馬鞭一揚,將馬車駛出了老遠。
等到要轉彎的時候,秋林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看向水月庵庵堂前。只見夏紫菱這會兒更是陣勢頗大,頹然地跪倒在庵堂前的泥地上,哭天板地,那陣勢還真叫人忍不住側目呢。看著這樣的場景,秋林覺得又可憐又好笑。最終,在馬車轉彎的那一剎那,就見庵堂裡的兩個尼姑過來攙扶哭得大聲大氣的夏紫菱往庵堂裡去。
秋林良久才撤回了自己的目光,心頭暗暗思索,希望她能夠在庵裡都潛心學佛,用佛的精髓洗滌她這顆狂躁的心,到那時候,或許她也就能理解夏炎哥哥的苦心孤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