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那牛車咋翻了呢?」韓氏皺著眉頭關切地問道。
毛子自覺自己闖了大禍,就要給韓氏跟許南山跪下。韓氏見狀,趕緊上前攙扶。「你這是幹什麼,趕快起來!」她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讓毛子下跪做啥?
毛子站直身子,這才心有餘悸地說道:「東家奶奶,今日我本是送荷葉雞去鎮上。哪曉得這一連下過好幾天雨,路上濕滑得很,又大霧瀰漫的,壓根瞧不清前面的路。一時沒有注意,就將牛車趕到了道路邊緣,等發覺過來時,就已經是連車帶人一塊滾了下去。滾到河裡去後,大水直接將我衝到下游去。到了水流緩慢的地方,我才泅水游上了岸。東家,東家奶奶,毛子自知犯下大錯,毀了那一車的荷葉雞、牛車也沒有了,還累得你們去尋我,毛子真是過意不去,請東家跟東家奶奶責罰!」
要不是他這一時大意,害得自己差點兒喪命於河水之中,也累及東家,還連累了柳管事,毛子這會兒心頭滿滿的都是愧疚。
聽了毛子這番解釋之後,韓氏總算是明白過來。這秋雨連著下了幾天了,而趕車去給鎮上送貨都得天濛濛亮就要出發,這秋日的早晨霧氣瀰漫,哪兒看得清楚路?韓氏幽幽一歎,「這也不是你的錯,那些貨物只不過是身外之物,又有什麼打緊的?只要人沒事就成。柳管事受得也只是皮肉傷,你也不必愧疚和自責了。」
這件事情其實說到底,還是他們家的過錯。也幸得毛子撿回一條命,不然這件事定會成為他們心中的一個疙瘩!
許南山沉著嗓音說道:「錯不在毛子,而在於咱們許家。往後大雨或者是連著下了好幾天雨的天氣,一律不往鎮上送貨。秋冬之日,濃霧不散,那就等天大亮了再送。」自打作坊開了以來,無論是大雨天氣還是大雪天兒,毛子跟黑子每天都要輪流去鎮上送貨。許南山深深反省著自己,曾幾何時,自個兒家也做起了剝削人的地主?
黑子毛子聞言,兩人皆是吸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道:「東家,這樣一來豈不是少掙很多錢?咱們兄弟倆不怕吃苦,日後小心就是了。」
秋林這會兒也說道:「這件事情就照爹說的辦,銀子可以慢慢賺,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毛子黑子,你們日後趕車要千萬注意些,寧願晚點兒到鎮上,作坊晚點兒開,人才是大事啊!」經過這次這件事後,秋林也在反省著自己,這銀子是掙不完的,人才是革命的本錢,人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呃,日後就照我所說的去辦!」許南山最終一錘定音。
這柳瑞雪背上的傷雖然只是皮肉傷,但卻是頗為嚴重的。他這幅模樣,舟車勞頓鐵定不行,所以秋林將他留了下來,等他傷好一些了,再回鎮上去。反正大姐出嫁了,二哥也不在家,家裡的房子,還有空的。就安頓柳瑞雪住下了。
今日在河岸上,夏炎給柳瑞雪敷草藥只是緩一時之極,這會兒回到村中,自然要替他重新上藥。給他上了藥,再給他開了帖藥。
待夏炎寫好了藥方,秋槐很快就從夏炎手裡邊抓了過來。急哄哄說道:「柳管事既然是為我受了傷,這腿兒還是我跑吧。」連累柳瑞雪受傷,自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這會兒有機會報答他的恩情,跑腿兒什麼的又算得了什麼?
秋槐扯了藥方,撒著兩條腿兒,就如一陣風似的出了廂房。夏炎秋林兩人瞧得目瞪口呆。秋林心頭更是感慨萬千,自打秋槐從鎮上回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什麼東西瞧在她眼中都是不起絲毫波瀾的。可如今,她好似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連嘴邊的笑容都多了幾分真實。
秋林回過頭來瞧了瞧趴在床上,一臉癡迷的柳瑞雪,心中咯登一聲,莫非這柳瑞雪是秋槐的第二春?此刻,秋林回想起剛才在河邊柳瑞雪給秋槐做人肉墊子的那一幕。倘若不是心之所往,又怎會甘願給人做人肉墊子?而且柳瑞雪瞧向秋槐的神情,分明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迷戀。
說起來這兩人都是可憐之人,這柳瑞雪成天忙著做生意,成親之事也就被擱淺了;而秋槐,哎,秋林歎了一口氣,但願他們有情之人能夠有好的歸宿。
大概隔了個把時辰,秋槐才重新回到廂房裡頭。她去了這麼久,原來不光是去取了藥材,而且還將其熬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你先起來,把藥喝了再睡吧。」秋槐將藥碗擱在一旁的小杌子上,然後將伸手將柳瑞雪扶起來。誰曉得一伸手就戳到了柳瑞雪的痛處,背後一陣劇痛襲來,柳瑞雪痛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再慘叫出聲。
秋槐出了手,聽著柳瑞雪倒抽冷氣的聲音,這才覺得有什麼不對,柳瑞雪受傷的地方可不就是在後背麼?秋槐嚇得趕緊縮回了手,毛手毛腳的她再一次戳到了柳瑞雪的痛處,柳瑞雪倒抽一口冷氣,渾身發汗地趴回床榻上。
「對不起,對不起……」看著柳瑞雪一副疼得不行的樣子,秋槐七手八腳地想要再次去扶他。
柳瑞雪見狀,想起剛才那難忍的疼痛,趕緊搖頭,「別,別,你別再來扶我了我能行!」柳瑞雪還真怕秋槐再次摁到自己的痛處,那種滋味無益於在傷口處撒鹽啊!
因柳瑞雪的傷在背後,所以他只能趴著。這樣一來,他的雙手就不能得力。秋槐給他找了枕頭墊著,乾脆自己將藥吹涼了把他喝。
見秋槐動作輕柔地舀起一勺藥,並輕輕將藥吹涼,然後湊到他的嘴邊來。柳瑞雪瞧在眼裡,心頭一股暖流激盪,原來被人照顧的滋味,竟是這般甜蜜美好。那喝在嘴裡的湯藥,好似並不那麼苦,而是清香甘甜的玉露瓊漿,讓他上了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