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許南雲知曉秋槐不能懷孕之事之後,心頭愈發愧疚難受,對秋槐也越發關心備至,已贖自己往日所欠下的罪孽。除此之外,許南雲還專門請了夏炎過來為秋槐診脈。
秋林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夏炎為堂姐秋槐診脈。秋槐的遭遇她也一一聽三叔許南雲說了,秋林聽得心頭熱血澎湃,這簡直就是一出宅斗好戲啊!只可惜被領飯盒的卻是自己的堂姐,秋林心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她一向愛折騰愛鬧,這會兒卻安安分分坐在木凳子上,細細打量著堂姐秋槐。秋槐不過二十一二的年紀,面若春花照水,只是秀氣的眉宇之間籠著清愁,姣美的臉頰寫著與實際年紀不符的沉穩,叫人心生憐惜。她這樣的年紀,擱在現代不過就是大三大四的學生,正是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時候……
秋林暗自歎息,若不是攤上那麼個狼心狗肺的娘,堂姐秋槐如今只怕也過上美美的日子了吧?
見夏炎已經撤回了手,秋林忍不住脫口而出,「夏炎哥哥,怎麼樣,堂姐有沒有事?」她所問的自然是還能不能懷孕這件事,只不過她是未出閣的女兒家,說那樣直接的話實在有失妥當。
如今一向性子淡然的秋槐也不禁側目,目光幽幽地瞧著夏炎,心生一股企盼。
夏炎沉吟一聲,說道:「你堂姐體內的確有藏紅花殘留的毒性,不過所幸也並不算多。多吃幾帖中藥,加之好生調理放寬心,到時候就藥到病除了。」夏炎心中暗自生歎,幸虧秋槐體內的藏紅花殘留的成分並不算多,否則他也束手無策了。
秋槐激動了,有點兒難以置信地看著夏炎,「你是說我還有做娘的機會?」之前她小產之後,老爺也請了大夫給她把脈,說是她已傷及根本,再也無法懷孕。也正是因為她失了孩子,整日以淚洗面、形容憔悴,老爺見她這幅模樣,心情漸懶,不復往日柔情蜜意。而夫人也是個厲害的角色,曉得她在老爺面前已然失寵,對她越發不客氣起來,以至於後面將她休棄!
夏炎默,他想他剛才已經將這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這女人是呆了還是傻了,怎麼聽不懂他的話?但看在對方是秋林堂姐的面子上,夏炎好脾氣地點了下頭,「嗯,只要秋槐你放寬心,加之我開的藥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將身子調好。」
秋槐聽著夏炎肯定的話,心頭雀躍得跟天上掉餡餅似的。原本她已經覺得絕望,此生此世,她再也不能當娘了,可是這會兒聽了夏炎的話,她一顆死去的心登時死灰復燃!秋槐臉上綻放出難以抑制的巨大笑容,激動的眼淚唰唰往下掉,這又哭又笑的模樣,卻並不曉得古怪難怪。「我可以當娘了,我可以當娘……謝謝你,夏大夫!」秋槐激動澎湃的心難以抑制,此時此刻,她實在不知該對夏炎說些什麼才好,唯有表達自己滿腔的謝意。
夏炎笑得溫文爾雅,目光纏綿地瞅了秋林一會兒,柔聲說道:「我是秋林的未婚夫,既然秋槐是秋林的堂姐,也就是我的堂姐。幫這點兒小忙,不足掛齒。」
秋槐聽了之後,又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她真心為秋林以後能夠嫁這樣優質的男人而感到萬分歡喜,但一想到自己,殘花敗柳之身又流過產墮過胎要不是夏炎醫術高明還會就此絕孕,秋槐心頭猶如一塊沉甸甸的石頭給壓著。就算她能當娘又如何,可是她這樣不堪,又有哪個好男兒願意娶她?想到這裡,秋槐不禁苦笑起來。
秋林察言觀色,曉得秋槐定是想到自己的不幸遭遇,才會露出這般神情。不由得開口說道:「堂姐,你也不用背思想包袱,既然已經跟王府一刀兩斷了,如今你就當自己重新活過,就當是重生!如今你有三叔為你打點,身上所帶病症夏炎哥哥也會幫你治好,這一切不是一個新的起點麼?與過去的自己說再見,狠狠擁抱現在的自己將來的自己。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活在當下,活出快樂,這才是最重要的!」
「活在當下,活出快樂……」秋槐吶吶自語,念叨著剛才秋林說的話,她本就是聰慧之人,這會兒經秋林這麼一點撥,登時恍然大悟!是啊,她揪著過去做什麼,只會徒增煩惱!只有拋開過去,活在當下,才不枉為人!與其艾艾憐憐、傷春悲秋地過著日子,當不如痛痛快快地活一回,也不枉來這人家走一遭啊!
秋槐從床榻上驟然坐起,杏眸之中泛起點點晶亮執著的光。她目光殷切瞧著秋林,神色激動,「秋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一定好生活,不負你這一番金玉良言!」
秋林見她雙目炯炯、鬥志昂揚,登時心頭也跟著一熱,豪情一番道:「好,你能這樣子想,我就放心了。」秋林瞧著秋槐那炯炯發光的眼眸和自她週身所散發出來的意氣風發的氣韻,秋林覺得自己囧囧有神了,嘖,都能給別人洗腦了!
不過見秋槐如今臉上蕩漾著希望和嚮往,秋林心頭一暖,覺得自己一番話沒有對牛彈琴。
秋槐瞧著秋林,眸中泛起真摯而愧疚的光,她一骨碌從床榻上梭下來,「咚」一聲跪倒在秋林面前,後悔不迭道:「秋林,對不起!先前咱們家對你們那麼不好,我也總是欺負你們,還對你們落井下石!沒想到在我落難的時候,你們還願意對我伸出援手。這份恩情,我秋槐銘記於心!」
要是他父女二人不是承蒙秋林一家照顧,只怕他們父女倆還不知是個什麼情形!有道是錦上添花容易但雪中送炭卻是彌足珍貴!尤其是在他們還傷害過二伯一家人之後,這份雪中送炭更是難能可貴!
秋林也聽得動容,她也曉得堂姐秋槐是性情中人,倘若往日不是方氏在其中作怪,只怕他們關係也不會太差。秋林含笑說道:「堂姐,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再說你對我們家也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咱們是缺了胳膊還是少了塊肉了?所以你也不必耿耿於懷。」其實人生在世,真的不用斤斤計較那麼多。而且往日給他們心裡添堵的是方氏跟三叔,不關秋槐什麼事兒。如今方氏跟人私奔,三叔替別人養了那麼久的野兒子而不自知,如今又為將堂姐與人為妾而耿耿於懷,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懲罰了。
為秋槐診脈完畢,夏炎給秋槐開了一帖藥,讓謝玲熬了把秋槐喝。交代完畢之後,從許南雲家院子裡出來,已經是紅霞滿天、天近黃昏了。
秋林拽著夏炎的手,看著天邊那美得如夢似幻的晚霞,又滿心歡喜地笑開了。「夏炎哥哥,你看晚霞,好美!」秋林覺得在此時此刻的美景之中,能夠心愛之人陪著一起一同欣賞,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呢?
夏炎看著秋林抓著自己的手,然後將目光緩緩上移,最終停在秋林那張活色生香的臉蛋兒上,心間跟臉上皆是一熱。他笑瞇瞇看著秋林那張在夕陽的映襯下越發美艷動人的臉,覺得那就跟一塊磁鐵般,吸得他都移不開眼了。「美,真美!」夏炎由衷讚歎!
感受到夏炎目光的熾熱,秋林臉紅脖子粗。一張小臉兒都是更抹了胭脂似的,越發姣美迷人。這會兒兩個人並肩坐在不過沒過腳踝的草叢之中,兩人靠在一塊兒,看著天邊晚霞。
此時此刻,正是日落西山,幹活兒的農人們也都陸陸續續回家了,幾縷裊裊炊煙自農家小院升起。黃昏裡頭,洛水村是靜悄悄的,兩個並肩靠著的人兒也只聽著雜草叢中一陣啁啾之聲,他們靜靜地聽著,彼此無話,那美妙的夕陽將兩人併攏的身影拉得老長……
秋林抿著唇,靠在夏炎肩膀上,此時此刻,她忽然想到一個詞兒來,那就是細水長流!沒錯,她希望她跟夏炎哥哥的愛情就如這洛水村中一草一木般樸實純真,不需要轟轟烈烈,但卻是真真切切、細水長流,這樣她也就心滿意足。秋林陷入夏炎臂彎,嘴角咧開,一個巨大的笑容在嘴邊悄然綻放!
秋槐自那日聽了秋林一番金玉良言,如今再也不似往日一般頹喪!如今她每日除了幫著家裡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兒,還做些針線活兒、種樹養花,閒暇的時候去田里地裡轉轉,日子倒也過得有聲有色。
秋槐在王府呆了一年多,閒暇時候也總是做些針線活兒做些栽花養花的活兒。她的針線活兒細緻耐看,拿去鎮上賣好多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都願意買,繡帕香囊什麼的走俏得很;她之前在王府養花打發日子,如今卻成了她的一技之長。秋槐買了花種讓謝玲幫著一塊兒將後院收拾出來種花,每日精心打理,不日就竄出嬌嫩的小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