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聚到一起來這邊採摘枇杷的也都是些趣味相投,平日裡好的跟蜜裡調油似的人。這會兒大夥兒說著那許南山一家的閒話,說的可越髮帶勁兒的,大夥兒說的那話越來越難聽,在這好幾個婆婆嬸嬸裡頭,竟然沒有一個為許南山一家說話的,全都是奚落嘲諷的腔調。
大夥兒吵著嚷著跺腳癟嘴,覺得仍是不夠,不行,這口氣非得出不可!不然這許南山一家還以為這片林子也是他家買了的呢!「走走走,咱們去找那家黑心爛腸的算賬!」嚷嚷聲中不只是誰這麼說了一句,其餘人趕緊附和,他們也是義憤填膺,要找許南山家算賬。這會兒自然是一呼百應了。
那廂秋月幾個都被秋林所說的這話給楞住了,此時此刻,秋月這才想起去年在這林子裡頭鬧得些不愉快的事兒。那荒坡上之所以種些橡樹枇杷的,也是想著等長成了就不來這邊林子裡跟這些嬸嬸婆婆爭了。就直接到自個兒家去撿橡果把豬吃就好。
秋月也是不想麻煩惹上身,被這些三姑六婆的纏上,真是頭痛得很,於是只好說道:「那好,咱們今兒就不去林子裡摘枇杷了,省得被人說閒話。」如今家裡頭也摘了好些枇杷,已經做出來不少的冰糖枇杷了。
「嗯。」秋林見大姐秋月也轉過這彎來了,腮邊露出甜甜的笑容。「那好,咱們打道回府吧!」秋林打趣起來。
秋月幾個還沒有走出兩步,背後就傳來一個婦女的奚落聲。「呵,難得你們還有自知之明,還曉得被人說閒話?這林子又不是你們自家種的,憑啥就你家一家來採摘?林子裡頭的枇杷都被你家摘光了,你讓我們喝西北風去?」雖然曉得這秋月脾氣霸道,不是個好惹的,不過到了這利益相爭的時候,哪兒還有這麼多顧忌的?就是大吵一架,鬧得不可開交,她也要捍衛住自己的權益!
「就是,這林子可是村子裡大夥兒的,你們一家成天沒事兒干,一天到晚就往這林子裡來摘枇杷,這擺明了就是趁著咱們農忙的時候多搶些枇杷做冰糖枇杷!這林子裡頭那麼多枇杷樹,枇杷都給你們摘光了,你們的心也還黑了點兒吧?」另一個跟著出林子的婆子也忍不住大吐口水,這許南山一家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憑什麼林子裡頭的枇杷就把他們一家摘光了?
一個穿著藍底起白花衫子的小媳婦也湊了過來,癟著張嘴罵罵咧咧道:「就是,你們家能再黑心爛腸一點兒不?你們家自個兒買了荒地,那要橡果有橡果,要枇杷有枇杷,桃子李子竹子啥的不是要啥有啥?」
「對,你們家可是大地主,還跟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來爭這麼點兒枇杷,你們羞也不羞?」另一個下巴尖得跟什麼似的嬸嬸也挖苦起來,看著那一臉的刻薄相,這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啊!
秋月秋林幾個聽著她們這幾個的連番炮轟,都驚呆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人倒霉的時候,這麻煩避都避不開的!他們不過是到林子裡來摘枇杷,好像跟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一般?瞧這一個個那副聲色俱厲的嘴臉,有必要鬧成這樣麼?
秋月嚥下一口口水,憤憤然道:「各位嬸嬸嫂嫂的,既然你們說這林子是村子裡大家的,那我家過來摘枇杷又有什麼不對?既然你們能來摘枇杷,難道我們家就不能來,敢問各位嬸嬸嫂嫂的,這又是個什麼道理?」
那些人也都是村裡頭胡攪蠻纏,最喜歡說三道四、惹是生非的三姑六婆,自然不會因為秋月這一句話而退步了。
那個尖下巴的婦人很快鑽起牛角尖來,尖聲說道:「你別岔了我們的話,沒人說你們家不可以來摘枇杷!可是做人要厚道,你們家把枇杷都摘光了,那咱們摘什麼,摘葉子啊?瞧你們這陣勢,還把兩個奴僕都帶過來摘了,真當我們都是死的啊!」
「對,你們這不擺明欺負人!這枇杷是咱們村裡人大夥兒的,憑啥你們家一人獨佔!」另一個提著個竹籃子的小媳婦兒也氣歪了嘴,隨聲附和著那尖下巴婦人。
「就是,你們家也太欺負人了,你們家不是有坡地麼,還種了好多東西,要摘枇杷去你家自個兒坡地裡摘,偏還來跟我們湊熱鬧,這不明白著欺負人麼」?
這些人的嘴巴子可都是厲害的,瞧瞧他們這才說一句話呢,這幾個人已經說了好幾句話了。秋月後面跟著的小青小黑有點兒無語了,這些人怎麼就轉不過來這個彎呢?這林子裡是村子裡大夥兒的沒錯,他們的小姐也是村裡人,自然可以摘枇杷了。而且這摘多摘少本來就是量力而行,有沒有規定說誰家摘多了不准再摘了?
瞧這些人分明就是沒事兒找事兒,故意跟他們家過意不去!
「真是笑話,既然你們都說這枇杷村子裡人都可以摘,我們為啥不能摘?再說,咱們摘多摘少,那本來就是咱們自個兒家的事,干卿底事?你們有本事就多摘些枇杷,在這裡磨嘴皮功夫算什麼能耐?」秋林被這幾個蠢婦人氣到胃疼!真是好笑,既然這枇杷都是公家的,她摘多摘少,全看自個兒本事。自己沒那個能耐多摘,憑啥就埋怨別人多摘果子了,這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麼?
秋林打量了這幾個人,其中有個她倒是認識,便是這村裡頭喜歡惹是生非、說人閒話的花婆子,另外兩個中年婦人卻是面生,那兩個小媳婦兒就更是面生得很。真不知道是村裡哪家的,說話做事竟然這麼不講道理!
「你……」那尖下巴的婦人瞇起一雙三角眼,咬牙切齒道:「你這賤丫頭,真是可惡,還敢說起長輩的是非來了,真是沒有教養的丫頭!這枇杷是能摘,可是多摘就是罪過!你摘完了,我們這些人摘啥?你們擺明了就想吃獨食賺大錢,這枇杷可是公家的,你們休想獨吞!」那人一副炸毛模樣,說話還字正腔圓的,好似自己佔了理字,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模樣!
秋林直覺額頭汗滴滴,瞧著婆娘這副德性,還以為自己有理了,就算有理,那也只不過是歪理!
「要是長輩行的端坐得直,我秋林自然尊敬。要是有些長輩倚老賣老、為老不尊,可就別怪我秋林翻臉不認人!咱們摘枇杷怎麼了,多摘了又如何,那是你們自個兒沒本事,能埋怨上別人?還真是家窮嫌屋脊,你有本事就自個兒多摘去,我們家說你半個不字就不信許!」秋林目光陰森盯著這尖下巴的婦人,臉上浮起輕蔑的笑容來。
這人擺明了就是沒事找事兒!說白了還不是眼氣他們家如今日子好過些了,非要這麼沒事找事的將他們一家踩在腳底下,讓他們服軟認輸才能揚眉吐氣似的。這種心理真是彆扭,簡直就是變態!
「就是,既然這枇杷是公家的,這摘多摘少,本來就是各憑本事的事兒!自己沒本事才責怪別人多摘果子了。有這閒工夫在這兒磨嘰,還不如趁早去林子裡轉悠,免得那枇杷給人摘光了,到時候只怕你們就是欲哭無淚了!」秋月瞧著這一個個聲色俱厲的傢伙,寒著嗓音道,心頭一陣冷笑!
這是好笑,多摘果子就成罪過了?早曉得當初就不應該把那蜜漬果子的方法公開,讓他們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都不曉得他們家摘這枇杷幹嘛!哎,這些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氣得她想上前踹她們胸口兩腳啊!
「你……」那尖下巴婦人給氣得七竅生煙,這兩個該死的丫頭說話毫不含糊,分明是不好惹的主兒!此時此刻,偏她又找不出話來反駁這姐妹倆的,尖下巴婦人只覺心頭的火氣都湧上腦門了,卻又找不到突破口發洩,真快將她憋成內傷了!「兩個死丫頭,你們這麼惡毒將枇杷摘光了還來指責我們的不是了,簡直是豈有此理!我看你們兩個臭丫頭就是欠打!看老娘不好生收拾你!」
那尖下巴婦人瞧著秋月姐妹倆沒有半分悔改的模樣,氣得怒髮衝冠。她覺得非要給這兩丫頭一個教訓不可!鄉下婦人三言兩語不合的,不就大打出手了麼?那婦人將背簍一丟,揮著狠拳就直接湊了過來。她兩手手疾扯住秋月秋林兩人的頭髮絲,一雙三角眼都怒氣沖盈,血紅一片充滿煞氣。那手逮著兩人的頭髮絲就死命地逮,秋月秋林兩人躲閃不及,登時痛得齜牙咧嘴,慘叫起來。
那幾個鄉下婦人見有人出頭打人,也都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撈起衣袖就揮著拳頭湊熱鬧似的湊過來。秋月秋林兩個女娃,哪裡是這些久經沙場的婆婆嬸嬸的對手,這些人湊過來就是拳打腳踢,兩人已經被踢了好幾腳了。
小青小黑見兩位小姐被人毆打,嚇得幾乎魂不附體,小青踉蹌著步子,說道:「哥哥,你在這兒見機行事,我去找東家奶奶跟夏大夫過來!」小青遇著這事兒,登時六神無主的了,慌慌張張跟一隻無頭蒼蠅一樣,一路狂奔至東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