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小媳婦兒原本是瞧著這一帶沒有人,該敢這樣明目張膽地說那些難聽話的。可哪裡曉得,這當事人的娘就在這苞谷地裡頭,肯定是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七七八八了。這槐花娘可不是什麼善茬,兩個小媳婦兒登時被嚇得神色緊繃,深怕槐花娘直接抱起手裡頭的鋤頭亂劈柴一樣地劈將過來。這槐花娘渾起來,可是啥都不管不顧的啊!
當首的那個小媳婦兒被嚇得臉色發青,腦袋裡一片漿糊說不出半句話來了。跟在她身後這個還稍稍好點兒,但也是臉色發白,這會兒她小心結結巴巴說著:「嬸兒,這可不干……咱們事兒啊,是花婆子在說……你家閨女的不是。我們……只是聽見了而已。」這小媳婦兒還是個聰明,趕緊將這禍水潑到花婆子身上去了。
這花婆子因為嘴碎,在村裡頭可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的。債多不壓身,就讓這槐花娘找花婆子去鬧好了。
當首的那小媳婦兒附和著連連點頭,「對頭,就是花婆子在說你家女兒的是非,這源頭可不在我們這裡啊!」這小媳婦兒這會兒也緩過神來了,不過還是一副膽怯臉白的模樣。
槐花娘鼓著兩隻眼,氣沖斗牛!「村裡頭就是有了你們這些亂嚼舌根子的,才把村子搞得烏煙瘴氣、人心向背的。你們有這功夫在這兒說人是非,還不如想想怎麼著能將自個兒家的日子過好!」槐花娘說這話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以前也跟他們一樣,喜歡惹是生非、無理取鬧的,要不是經過槐花這件事,只怕她現在都還是那種德性吧。
兩個小媳婦兒被槐花娘一頓訓斥,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兒。畢竟是自己理虧在先,用那種傷人的話說她女兒,偏生這嬸子還給聽見了,此時這兩人都是後悔不迭的,聽著槐花娘這聲聲重話,悔得腸子可都青了呢!「嬸子,我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們絕對不再說人是非,挑撥這些了。()」這兩小媳婦兒也是去年才嫁進洛水村的,說話沒個輕重。不過好歹曉得自己錯了,尷尬地跟槐花娘道了歉。
槐花娘現在看見這兩人頭疼,「快走,看著你們倆簡直就是污染老娘眼睛!」這些小媳婦兒還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明明才來洛水村沒多久,還敢這樣說人家是非,也不怕惹禍上門的。不過槐花娘也沒有多為難他們,畢竟這件事情他們也不是始作俑者,揪著他們不放頂個屁用,還是得去找那嘴賤的花婆子才行!
那兩個小媳婦兒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然後就夾緊尾巴灰溜溜往自個兒的莊稼地跑去。跑出一大截之後,心驚地用餘光往後一瞟,這會兒兩人已經跑出很遠了,兩人都不約而同鬆下一口氣。「哎,怎麼就遇上那嬸子了呢?」想起剛才槐花娘那可怕的神情,還真是有點兒嚇人呢。
槐花娘見那兩人跑遠,心頭火氣並沒有消退,她提著鋤頭往苞谷地裡過來,卻聽見輕微的啜泣聲。她心頭一緊,糟糕,自個兒聽見了那兩個嘴賤的媳婦議論的話,槐花肯定也是聽見了的。「花兒,你別哭,咱們這就去找那個下油鍋的花婆子算賬。花兒的清白可不能任由這個死老太婆亂嚼舌根子的!」槐花娘拖著槐花的手,就要把她往苞谷地外面拉。
槐花爹澆完兩桶糞水,這會兒又挑著兩桶糞水過來。只見這一片茂密的苞谷桿子裡瞧不見槐花母女倆的身影,只聽見啜泣聲和孩子他爹的說話聲。這是怎麼了?槐花爹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將糞桶歇在小路上,風風火火往苞谷地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花兒你怎麼哭了,剛才可不就是好好的麼?」見自個兒女兒傷心地哭泣著,槐花爹心燥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絲。明明他才走開一會兒,怎麼自家閨女就給哭了,是誰把她惹哭的?
槐花娘見孩子他爹來了,趕緊說道;「還不是那個嘴賤的花婆子,說那些不堪的言語把花兒給氣哭了,咱們去找她算賬,不能讓她那爛嘴詆毀咱們花兒的清白!」槐花娘想起來偶讀覺得氣憤之極,這花婆子這樣胡說八道詆毀花兒的清白,花兒以後還怎麼嫁人!
槐花娘恨不得衝到花婆子家去把她的嘴巴給撕爛!
槐花聽了這話哭得越發厲害了,先是抿著嘴嚶嚶哭泣,這會兒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小嘴一咧,就哇哇哇痛哭流涕,那胖乎乎的身板兒一抽一抽,看起來好不可憐的。
槐花爹聽了也是跟槐花娘一樣同仇敵愾,鼓著眼說道:「這花婆子真是嘴巴欠抽,咱們這就去找她!」
這會兒他們一家人也顧不上給苞谷鋤草澆糞這些了,槐花爹力氣大,直接把槐花背在背上,槐花娘亦步亦趨跟在其後,三人一道風風火火往花婆子家中而去,去找花婆子算賬!
這廂槐花一家急急忙忙去找花婆子算賬,而那花婆子卻是半點兒危機感都莫有,她正在院子裡頭撒食把雞鴨們吃哩。她那張黃撲撲的老臉上綻放著快活的笑容,看著眼前這些掙著搶食物的雞鴨們,花婆子眉毛一挑一挑,想著等明兒撿幾個雞蛋來吃吃。
她看著屋外紅霞滿天,暗想著離明天也不過幾個時辰而已,到時候就可以有雞蛋吃了。她甚至想著該怎麼來做出好吃的雞蛋呢,是油煎還是做成糖蛋或者是荷包蛋?今個兒那方氏在她跟前炫耀她天天吃糖蛋,她可不能落在她後邊,她也要吃哩!
「該死的花婆子,你在不在家,你給老娘死出來!」正在花婆子做著吃雞蛋的美夢時,卻突然聽見一聲震天動地的呼喊聲,那花婆子只覺眼前的那些白花花的蛋不知為啥蛋殼全都裂開了,那蛋黃蛋清啥的就順著流在地上。花婆子被唬得小心肝兒一抖一抖,沒差點兒摔在地上。過了會兒,這才緩過神來。
「你個死老太婆,嘴巴子盡不乾淨是吧,我今兒非得收拾你不可!」槐花娘見花婆子正在她自家院子裡頭喂雞,直接衝過去一腳踢開花婆子院子裡有竹子做的門,風風火火衝了進去,驚得那院子裡雞飛狗跳一陣。
花婆子這會兒緩過神來,也被這來勢洶洶的槐花娘也嚇得小心肝亂跳,「你……你,有話好好說,你沖什麼衝!」這屋是自己家呢,這槐花娘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吧?
「好好說?老娘給你說個頭!」槐花娘一進門就一直是橫眉毛豎眼睛的,「你這老婆子,為老不尊的,成天嘴碎討打,老娘今天就為咱們洛水村做好事教訓你這老太婆子!」槐花娘一邊說著,一邊瞄見擱在一旁的大掃帚,槐花娘想也不想,幾乎是第一時間將大掃帚撈在手裡,話音剛落就朝花婆子打了過來。
可憐花婆子年紀大了點兒,手腳不比得槐花娘溜刷,這會兒已經被槐花娘打了好幾刷子。槐花娘用的勁兒可是實打實的,打在身上很快就紅腫起來,那難忍的痛感一下一下刺激著花婆子,最後她一邊在院子裡圍著圈兒跑,一邊齜牙咧嘴嗷嗷慘叫。
那一群雞鴨們不曉得是湊熱鬧趕趟兒還是也被這虎虎生威的槐花娘也嚇著了,也跟著花婆子的屁股後面,嘰嘰嘎嘎地跑起來。家裡頭一條黃色土狗見了,卻忌憚那聲色俱厲的槐花娘,不敢上前來,只在廊簷下汪汪亂吠!槐花娘一邊追著花婆子打,一邊嘴裡頭狠狠罵著花婆子。可憐那花婆子在前面沒命的跑,可是那掃帚還是能夠打到她,那掃帚每每落到她身上,總能引起她齜牙咧嘴一陣痛呼。那場面,真是好不熱鬧!
「你這個死老太婆,有清淨日子你不過,非得要侮人清白,鬧得人心惶惶,要是我家槐花嫁不出去,老娘就跟你沒完!我打死你這惡老太婆,打死你……」槐花娘的怒罵聲在這雞犬不寧、雞鳴狗吠的院子裡還是顯得格外突出和高亢,那尖銳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花婆子抱頭竄鼠,那掃帚還是不歪不倚落在自個兒身上,疼得眼淚水都飆了出來。這槐花娘真是夠恐怖的,打起人來怎麼這麼厲害,難怪她女兒要去投河的!
「嘿,怎麼回事!槐花娘你也是幹啥,咋追著我家老太婆子打?」花婆子家當家的聽見這屋子裡雞飛狗跳的,急急忙忙趕回來,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幅情景。許昌明瞧見孩子他娘被打得落花流水,面色青紫,心頭泛起難得的心疼來。
許昌明的到來,卻已經不能阻止槐花娘對花婆子繼續施暴,她報復性地狠狠打了花婆子兩下。見花婆子又嗷嗷慘叫兩聲,方才覺得解氣。指著一旁早已苦成淚人的槐花,氣呶呶說道:「怎麼回事兒?你家這老太婆子長舌婦,亂嚼舌根子,說我家閨女跟長山勾勾搭搭,你家這婆子平白長了我們家槐花兩輩,那說出來的話是人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