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猶豫了一下,說道:「姥姥不准我吃,說是會將嘴巴吃成烏紫色。」
他說這話的時候,秋林暗自動了動舌頭,這桑葚吃多了,的確會讓舌頭都變紫了,可是那有什麼關係?「沈清哥哥,這東西可好吃了。保管你吃過一顆之後,還想再吃第二顆。再說,舌頭變烏紫了又有什麼關係,漱口水也就沒事兒了。要是因為這個不足之處就否認這果子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這桑葚可好吃了呢。」
秋林的眼眸裡閃著亮光,嘴角泛著甜美的笑容,令人很容易就會相信她所說的話。沈清掙扎了一會兒,結果還是在秋林鼓舞的表情下,捉了一顆桑葚蒂,直蒂處放進嘴巴裡,一股清新的果香味撲面而來。沈清情難自禁地嚼了嚼,味道還真是不賴,果真如秋林所說的一樣。
秋林見沈清欲罷不能的模樣,快活地道:「怎麼樣,我沒騙你吧?這東西真的好吃,沒吃過這東西實在太可惜了。」
沈清附和著點了點頭,又情難自禁地吃了一顆,直到將手裡頭所有的桑葚都吃光了,這才罷了嘴。他努力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吞嚥了幾口唾沫,然後將舌頭伸出來給秋林瞧,「還是紫色的麼?」
秋林仔細瞧了瞧,道:「有,但是顏色不深,過一陣子就看不出來了。」秋林心道他們這些少爺還真是愛講究啊,那要是吃成她這副烏黑髮紫的模樣,是不是就無臉見人了呢?
沈清見她神色不對,知道她想岔了,趕緊解釋道:「秋林妹妹,你可別誤會。只是姥姥家門風嚴,不許我吃這類的果子。沈清此舉不過是不想被姥姥瞧見,還請秋林妹妹勿怪。」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秋林點了點頭,原先的想法也就煙消雲散了,「原來如此,我哪兒裡怪?沈清哥哥你明日還來麼,我給你摘果子吃。除了桑葚,還有覆盆子,這東西是鮮紅色,不怕將嘴巴染黑的!」秋林本想衝他吐吐舌頭,但一想自己舌頭都變成烏紫色了。沈清哥哥不會因為這樣而討厭自己吧,於是低下了頭去。
沈清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好!」家裡看書太沉悶了,有種死氣沉沉的感覺。還不如在這風景端好的地兒來看書。而且那桑葚的味道他也著實喜歡,他還惦記著秋林所說的覆盆子呢。最重要的是,眼前這丫頭雖然是聒噪了點兒,但是跟她相處下來很開心,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沈清哥哥,天快黑了,咱們回去吧。」秋林沖沈清眨了眨眼睛,跟隻兔子似的在前面一蹦一跳的。沈清嚇得趕緊抓住秋林的小手,「小心些,免得掉進魚塘裡去了。」
秋林乖順地點了點頭,小心著腳下來。在沈清的牽引下,秋林走過了那魚塘,但是兩個人都不自覺,手依舊握著。夏炎走在兩人背後,瞧著那大手小手握得緊,氣得七竅生煙。
回到家之後,夏炎也一直悶悶不樂,趴在草垛裡,神色怏怏。
「阿黃,吃飯了,你還蹲在這兒幹嘛?」這阿黃可真奇怪了,往日喊吃飯的時候,腿跑得可勤快了。啥時候需要這樣三令五催的?
夏炎瞧了瞧眼前這一臉狐疑的丫頭,氣從鼻子裡頭哼出來。
「嘿,好心喊你吃飯,你還高高在上了?還在跟我置氣呢,愛吃不吃?」秋林見阿黃這副神情,心頭也冒了火。好像她也沒怎麼惹到它啊,怎麼就這般跟自己生氣?實在是太不能理解了。
被罵的夏炎依舊趴在原地不動。()秋林冒火了,也不再管阿黃,溜去堂屋了。
吃了飯碗之後,秋林還是舀了碗糊糊給阿黃,上面還放了些白菜青菜啥的。半夜裡,夏炎實在餓得緊,搖著尾巴輕手輕腳去找吃的,一跨進堂屋,就瞧見角落處放了一碗糊糊。不用猜就知道是誰放的。夏炎心頭浮出一絲暖暖的情誼,湊了過去將糊糊吃了個乾淨,肚子終於飽了些,這才躡手躡腳回到草垛旁,倒地睡下了。
第二天,秋林穿好衣服跑去堂屋裡一瞧,那碗米糊糊果然被吃的一乾二淨。她笑嘻嘻捧了碗去小溪旁將碗給洗乾淨,又順帶將臉給洗了。這才往回路跑。
「阿黃,你怎麼在這兒?」一轉身,秋林就瞧見阿黃站在高處的田坎上,衝著她搖著尾巴。秋林趕緊地朝它跑了過來,愛憐地摸了摸阿黃的皮毛,阿黃的毛是棕黃色的,摸起來手感很糙,但給人一種安心之感。秋林笑瞇瞇的,軟聲道:「阿黃,你不生我氣了對不對?下次去魚塘,摘了桑葚首先給你吃好不好?阿黃是最重要的好不好?」秋林想了很久,自認為自己沒啥地方對不起阿黃的。不過就是摘來的桑葚她先吃了而已?莫非阿黃生氣就是為了這個?
聽了秋林的話,夏炎滿頭黑線。感情他以為他生氣是因為桑葚的事兒,這死丫頭到底有沒有點兒覺悟啊?夏炎真想咬牙切齒跳腳了!她以為他跟她一樣也是個吃貨麼?
他生氣明明就是……明明就是……不對啊,他為啥生氣,而且還氣這麼久?被秋林這一撩撥,怒氣又給冒出來了?是因為秋林對著那姓沈的笑的格外甜美,還是他們倆手拉著手往前奏?她對著別人笑,跟誰拉手,與他又有什麼亂七糟八的關係?夏炎眼前一黑,夏炎啊夏炎,你現在都變成一條狗了,還有什麼可想的呢?
就算想也只是白想而已!
夏炎那變化萬千的表情都被掩藏在那密密的毛皮下頭,所以站在他對面的秋林根本瞧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千頭萬緒最終如大江東水滾滾而去,餘下的只有面如死灰和心灰意冷。
秋林拿手在大黃狗跟前晃了晃,「還學起別人裝憂鬱來著,阿黃,你可真逗!快走,咱們回家吧,要不然又得挨大姐罵了。」
阿黃回去之後,又開始悶悶不樂了。它吃了點兒東西,就又重新趴回草垛裡了。秋林過去摸了摸它的腦袋,看樣子阿黃不像是在生氣,莫非是生病了?可是額頭也不燙啊?
「你瞎摸啥,阿黃沒病!」進屋給蠶寶寶們丟桑葉的秋月往這邊瞧了瞧,這樣靜靜地訴說著。
「啥?」既沒病又沒生氣的,咋這樣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以前阿黃瞧見她不都是歡歡喜喜的麼?真是奇了怪了!
秋月想了想,小妹不過才七歲,不懂也是正常的,就隨意咕嚕了一句:「你沒聽過春天的時候,動物們會發春兒麼?隔壁柳嬸兒家的那黑貓叫得怪淒慘的,那就是發春啊!」
秋月的話像是一顆石子丟進了秋林的心湖裡頭,對啊,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茬。阿黃作為一條狗,如今可算是成年期了,自然會發情啊!阿黃現在這樣一副模樣,分明就是慾求不滿嘛!偏生她就是不懂得阿黃的心思,卻沒想被大姐一語道破。秋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可是咱們哪兒去給它找條母狗來啊?最近的就是大伯家那大黑狗,不過脾氣凶悍得緊。阿黃跟她混,別把咱們阿黃給帶壞了。還有程叔家的小母狗,不過也太小了,現在還是幼年吧?還有……」秋林掰著手指頭如數家珍。「不過人家不都是在春天思春麼,這都快進夏了,阿黃這反應也太慢了點兒吧?」秋林嬉笑著點了點阿黃的鼻頭。
夏炎的臉一會兒黃一會兒綠一會兒紫,他哪裡是在發春,他分明就是……不過,這樣貌似也可以歸類於……思春。夏炎無比鬱悶,低垂下頭,心頭更加鬱悶了。這死丫頭可別真給他找只母狗來吧,他一定把那只死母狗踢飛!
約莫著黃昏的時候,秋林又樂滋滋往自家魚塘那邊去了。昨個兒的桑葚她還惦記著呢,而且她也喜歡和沈清說話。這次,她可沒帶上阿黃前去。不過阿黃還是偷偷跟在秋林後面溜過去了。
秋林去的時候,沈清已經坐在桑樹下看書了,還是昨日他坐的那個位置。憶起昨日沈清的叮囑,秋林不再毛毛躁躁,小心翼翼走過了岸邊。又挨著沈清坐下來。「沈清哥哥你來的好早啊!」
沈清一抬頭,便見著笑靨如花的秋林,登時心頭一動,思及昨日那香甜的味道,半真半假地說道:「是啊,昨日桑葚的味道沈清可是惦記得很呢,所以一早就來了。」
「原來沈清哥哥也是饞貓啊。」秋林笑得一臉樂和,她的眼神落在了遠處,那裡長著刺荊,紅艷艷的果實點綴其間,只拇指般大小,可瞧在眼裡有種別樣的蠱惑之意。
這種個頭小小的果實,吃在嘴裡酸酸甜甜的,有誰不喜歡的。
於是乎,沈清繼續坐在桑樹底下看書,秋林則跑去刺棘旁,小心翼翼摘采著這些紅彤彤的果實。直到兩個手心都捧滿了,她這才撒手,跑回沈清跟前。「給,沈清哥哥,快吃吧。」
沈清慢慢接了過來,放一顆到嘴裡細細品嚐,這味道還真是不錯。雖說沒有桑葚那樣甜蜜多汁,酸酸甜甜卻別有一般滋味。這樣的味道,他嘗起來可是新鮮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