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秋林姐妹倆手拉著手往雜貨鋪子走去,剛走過土路,走上一條由打磨光滑的石板路,秋林眼尖地瞧見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兒正往他們這邊走來。
那小男孩兒戴著一頂毛絨絨的氈帽,身上裹著件厚實幹淨的雪白色棉襖。步子不緩不急,形態悠然,一瞧便是那舉止有禮的讀書郎。
「沈清哥哥!」秋林破口喚了出來,這村子裡也就只有沈清有這等的風華。
那廂低垂著腦袋瓜子走路的少年猛一抬頭,卻見不遠處站著一大一小倆姐妹。那小姑娘睜著大大的雙眼,兩眼放光,好似瞧見他是很喜慶的一件事兒。
似被那張笑得一臉燦爛的臉給感染到,沈清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湊上前去,「天這麼冷,你們咋個出門了,也不戴個帽子啥的,這天兒可寒著呢!」他動作悠然地抹了抹秋林粉嫩粉嫩的臉,粉嘟嘟的,瞧起來可愛極了。但忽又想起夫子有男女授受不親之語,心猛地一顫,手也跟著不自然地收回。
秋林倒是一點兒沒覺得不妥當,一派天真地道:「沈清哥哥,咱們家來客人了,娘讓我跟大姐來買點兒食材,呵呵。」
沈清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你們去吧。」
秋月拉著秋林往前走,秋林忽的想起啥來,猛地側過腦袋,卻瞧見沈清正站在原處目送著她,淡淡欣喜爬上心尖,「那個,謝謝你,相信明年開初的時候就可以養魚了。」
沈清依舊笑著,頗有些神清氣定,「那好,等秋天的時候,我也就可以吃到你家養的魚了。」
秋林把頭重重地點著,「一定一定!」
「走啦,還磨嘰的話,等咱們買食材回家,這黃花菜都涼了!」秋月板著臉,將秋林拖著走。
秋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那,就此別過,沈清哥哥。」
姐妹倆先去雜貨鋪子買了蘑菇,這才去屠夫那裡割肉。買好了東西,姐妹倆趕緊地往家裡跑,這天寒地凍的,寒風呼啦啦吹著,叫人只覺心頭發寒。
「阿黃,你咋地跑出來了?」秋林走在前頭,便見自家大黃狗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瞧著她們,後面那條尾巴不停地搖擺著,瞧起來很是興高采烈。
秋林上前扯了扯阿黃的耳朵,笑瞇瞇道:「哈,阿黃你是專門來接咱們的麼,好乖!瞧,今兒咱們家又有好吃的呢!」秋林將手裡的一溜肉提在阿黃眼前晃了晃,成功瞧見阿黃嘴巴子裡的涎水,笑得幾乎合不攏嘴,「哈哈,饞死你……」
秋月糾結地眉頭打結,這阿黃可是條狗,小妹跟它講話豈不是對彈琴,偏生小妹還樂此不疲,有啥的心事也抱著阿黃一股腦子的說,秋月好笑地搖了搖頭,「好啦,你跟阿黃磨嘴皮子做啥,趕緊回家才是正經!」
回家之後,姐妹倆在火爐旁蹲了會兒,直到身子暖和了,才拿了食材鑽進灶屋去,一個切菜切肉煮飯一個燒火架柴地忙活起來。秋松從鍋裡舀了大半盆滾燙的開水,將雞提到開水中滾了滾。一會兒就將已經**的雞提起,開始拔毛。
等秋月將肉菜啥的切好,秋松這裡也已經拔毛完畢。秋月趕緊地給大公雞開膛破肚,將裡頭的髒物取出之後又用清水洗了幾遍。這才擱到菜板上,「啪啪啪」剁起來。
用鍋鏟在油罐子裡頭挖了點兒油擱在熱鍋裡,然後將準備好的八角、大蒜、老薑啥的全放了進去,然後不停地翻炒起來。
直到一股饞人的香味在屋子裡瀰漫開來,秋月趕緊地將剁好的雞肉丟進鍋裡,動作麻溜地翻炒起來。隨後又將洗好的蘑菇、枸杞、大棗、黨參之類的也都丟了進去。翻炒幾下之後,將其舀到另一口燒著熱水的鍋,只見那黃色的油星子在水面上漂浮起來。
秋月蓋上鍋蓋,便擱著不必理會了。
秋月又轉過身去舀米,將玉米粒子也抓了一小把,淘好之後丟進另一口鍋裡,將刨了皮的紅苕切塊也擱了進去。
等鍋裡飄出清甜的米香之後,秋月才將炒鍋洗淨,開始炒菜。秋月一共炒了五個菜,分別是蒜苗炒瘦肉,醃蘿蔔炒肥肉、糖醋白菜、酸辣土豆絲和麻婆豆腐。
秋月的廚藝倒是盡得韓氏真傳,炒得是色香味俱全,只聞著那股子香味,就饞得讓人食指大動。
飯菜端上了桌,齊氏早就喜滋滋豎起了大拇指,「不錯不錯,這賣相又好聞起來又香,味道鐵定也是不差的。」
秋月雖不喜做刺繡,但對於整飭菜餚倒是一向都有很高的興致。哪個人不喜歡別人誇獎,這會兒聽了齊嬸子的誇讚,秋月心頭高興極了。
韓氏瞧著這一滿桌子的菜,也很是欣慰,阿月這廚藝倒是極好的。
齊氏越瞅著秋月越發的歡喜,更是堅定了自己心頭的想法。其實她今兒來許家,也不盡然是為了來探望這老姐們兒的,更重要的是,她希望將兩家的婚事給敲定下來。畢竟如今兩孩子年紀也都漸長,也是該說親了。這要是給別人捷足先登,她還不得後悔死?為了兒子的幸福,所以這才鼓足了勇氣上許家門的。
韓氏笑得合不攏嘴,「你快別誇她了,要再誇,她這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這一頓飯大家都吃得暢快淋漓,吃過了飯,秋月秋林兩人又去灶屋洗涮碗筷,秋禾是個坐不住的,隔壁家的阿牛過來一喚,他就應了聲,也跟著跑出門去。韓氏在後面仔細囑咐著:「當心點兒,在周圍玩耍就成了,別往那些沒人的地方去。」
「曉得了,曉得了。」秋禾這小兔崽子的聲音很快從院子外傳來。
「哎,真羨慕你家,這兒女成群的,多好。」齊氏當家的在外地做生意,一個月也回來不了兩次。她就只有一個兒子,家裡隨時都是冷冷清清的,哪裡比得韓氏家熱鬧?
「這麼多年了,你們咋不再要個孩子?」韓氏偏頭問道。
這話正問道齊氏的傷心處,她眼眸一黯,落寞道:「以前倒是懷過兩個孩子,只是都流產了,後來大夫說,我這身子是難以懷上的了。」
不想戳到齊氏的傷心處,韓氏略感抱歉,訕訕道:「瞧我這張嘴,咋說到這個上來了。不過你家阿成倒是個機靈的孩子,想必也是不差的。」
齊氏眼皮子一挑,「倒是不錯,又貼心又孝順,讀書也很用功,明年就是童生試,也不知有沒有個奔頭。」
「小時候就覺著阿成聰慧,肯定錯不了的。沒準兒日後還給你掙個誥命夫人當當呢!」讀書人在鄉村裡是很受人尊重的,哎,只可惜阿松中途輟學,不然也是個讀書的料子吧。
齊氏跟韓氏兩人東拉西扯了會兒,齊氏這才拉著韓氏,往灶屋裡瞅了瞅,將那姐妹倆正忙著,這才轉過腦袋來,神神秘秘問道:「小芳,你可還記得當年咱們的約定?」
韓氏眼皮一跳,兩眼一抹黑,瞧著齊氏這神秘樣,韓氏越發不懂是個啥意思。韓氏有些莫名地搖了搖頭。
齊氏怕灶屋裡的秋月給聽見,聲音壓得更低了。「記得咱們那時候都還挺著大肚子呢,若是咱們生得一男一女,就讓他們結為夫妻。」
啥,韓氏雙眼猛地一滯,有些反應不過來。
齊氏拉了拉韓氏的手,娓娓道:「如今孩子們也都大了,也是該合計著這事兒了。你家大女兒做事精明幹練,嘴皮子也是不簡單的,日後等我百年歸老,也不必擔心他們被別人家欺負。我琢磨著倒是極好的。小芳,不知你意下如何?」
韓氏這會兒還覺得腦子發熱,反應不過來。其實當初說這句話也只是戲言而已,這十多年來兩家不曾相見過,要不是齊氏提及,她自己是想不起來的。「這……這件事太快了,你容我想想。」這件事太過唐突了,韓氏都不知是應承還是拒絕得好。
這齊氏與人為善,倒不用擔心阿月嫁過去會被婆婆刁難的事情。而且,因著她與齊氏的交情,阿月也不會受啥的苦。只是她也只是小的時候見過阿成,這麼多年不曾相見,也不知他如今長得啥模樣。要是這樣含含糊糊就應承了,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齊氏和善地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如今這兩孩子翻過年也才十四歲,況且阿成還有童生試,通過之後,明年秋天還要去鎮上參加秋闈。倒是不用急的。我的意思是說,要是咱們兩家要是都有意思,就讓他們兩人先定個親啥的。等兩個孩子年紀大些再成親也不遲。」
韓氏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妥當,「齊姐姐,我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但這畢竟是婚姻大事,咱們還是問問各自兒女的意見吧,我不想將來成一對怨偶,到時候咱們都跟著傷心。反正兩個孩子年紀都還不大,這件事兒先擱在這兒。這樣你合計著成麼?」
齊氏韓氏兩人的討論聲在不知不覺中加大了,而在灶屋裡忙活著的姐妹倆早將這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秋月的臉越來越黑,秋林卻聽得好笑,只是又怕驚動堂屋裡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兩人,只好憋著。等那兩人訂下來之後,秋林終於憋不住了,捂著嘴巴子笑了起來,在大姐耳邊小聲說道:「哎喲,大姐,原來你還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