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秋林從屋裡追了出來,「大姐二哥,咱們今天不去採野菜了,咱們去覆盆子、山莓啥的。」
秋月一呆,怔然道:「小妹,咋得不擇野菜了?」經過這麼些天,秋月曉得秋林是個有主見的,她這樣說,顯然是有她的道理。
「大姐有沒有注意到鎮上賣野菜的嬸嬸婆婆多了幾家?」
秋月陷入一片沉思之中,回想起鎮上的場面,微微點頭。這兩回的野菜可沒有頭幾次的走俏了呢,但也還能賣得七七八八。
「這東西本來就是物以稀為貴。這野菜一旦賣的人多了起來,不僅價格下跌而且賣菜的也開始挑三揀四起來。與其如此,咱們還不如去摘覆盆子啥的,這東西咱們這兒雖是漫山遍野的,可是對於鎮上的人,那可稀罕著呢!」秋林為了說服秋月,分析了野菜跟覆盆子的利弊。
秋月默默想著從小妹嘴巴裡吐出的這番話,也覺得是個理。只是這覆盆子酸酸溜溜,果真如小妹所說是個稀罕物?秋月一時拿不定主意。
秋禾搡了搡大姐,「小妹向來不說胡話,怕是真成的。咱們姑且一試好了。」
秋月思索了會兒,這才道:「要不這樣,我跟秋禾去擇野菜,二弟跟小妹去摘覆盆子好了。」秋月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大姐發了話,秋松提了籃子牽著秋林往林子那邊去了;秋月秋禾兩人則往平日裡擇野菜的田坎水邊去。
如今正是盛夏時節,林子邊的覆盆子早就熟透,紅彤彤的掛在刺稍上。只是其不過拇指大小,並不引人注目。再過些日子,覆盆子的果期便要過了。秋林秋松兩人到了林子之後,便趕緊地摘那個頭小小的覆盆子。
「二哥,這東西可要小心些,不然汁兒就流出來了。」秋林仔細囑咐著,這果子都熟透了,輕輕一碰就給破了,所以要格外小心些。「還有,這刺兒是倒鉤的,小心些,別被它勾著了。」說完,秋林又覺得自己太自作聰明了,二哥咋會不曉得這些?
秋松只是一臉柔和地笑了,並沒說啥,手裡的動作卻並沒有緩慢下來。秋林見狀,也拋開困在心間的那點兒尷尬,摘起覆盆子來。
這覆盆子的果實太小,兩人在林子裡忙活了一下午,也只摘得了半籃子的果實。回去過了稱,只得三斤。
而秋月秋禾兩人則擇了十來斤的野菜。
第二天一大清早,幾個孩子一如既往起了早床。草草吃了飯,秋松從拖出從王二家租來的牛車。姐弟幾個趕緊地將籮筐簸箕野菜覆盆子啥的放到牛板車上,上了牛車在霧色蒼茫之中就往村口去了。
家裡的玉米已經吃得所剩無幾,也該去鎮上的糧店瞅瞅了。家裡的鹽醋啥的也得添置了。今個兒秋林幾個任務重,除了賣野菜簸箕的,還要去糧店、雜貨鋪子裡轉轉,所以得趕時間些。
到了他們以前常賣野菜的那條街,秋月的眼神從街頭掃到街尾,眼裡閃過信服的微茫。果真如小妹所說,這街上賣野菜的攤子又添了三家。不僅如此,而且他們常蹲的那賣野菜的點兒也給一個賣魚腥草的嬸子給佔了。
幾個孩子不得不另找地盤。
賣的最快的是籮筐簸箕這些的,許南山編織的這些東西紮實牢靠,又經秋林秋月嘴巴子一吹,那些叔叔伯伯的忍不住好奇湊過來瞧瞧。這其中還有兩三個上次買過秋林家簸箕的人,「正找你們這幾個娃呢,這家的籮筐可比別人家的牢實,承重量也比人家的大些。給叔再拿三隻籮筐,還是上次的價格啊!」
秋月喜笑顏開,「好勒,」秋月動作麻利,趕緊地取下三隻籮筐給了那人。連著這幾次趕集,爹編織的這些編織物可都是搶手的呢,不到一會兒就能搶為一空。
那人數好的錢遞過來,秋林樂呵呵接過了,「大叔,咱們家這灰灰菜也不錯哩,您要不要買點兒回去嘗嘗?」
那人手一頓,眼神往那新鮮水淋的灰灰菜瞟過去,輕笑道:「嘿嘿,你這丫頭倒是個會做生意的,好,叔叔就買兩把好了。」
秋月秋禾聞言,心頭激動澎湃。以往他們幾個才擺下攤子,就有人來詢問野菜價格、新鮮不新鮮諸如此類的話。可是今個兒都擺了好半會兒,壓根就沒幾個人駐足。這單生日做成,這野菜才算是開張呢。
做生意就是這樣,有了幾個回頭客之後,那些買主心頭像是會踏實些。聽了這大叔的話,駐足在攤子前的叔叔伯伯也拿了簸箕籮筐的左瞧右瞧,瞧了會兒就有大叔掏錢遞了過來。
半個時辰之後,籮筐簸箕的賣得差不多了,可是這野菜啥的卻是乏人問津。這野菜多了,大夥兒的選擇也就多了,這野菜的生意也就越發難做了。
秋月垂頭喪氣地瞧著眼前堆成小山的野菜,憂心忡忡。「果然是被小妹給說中了,要不是剛才那個大叔給開張,咱們還是個光腳板呢!這可如何是好?」
秋禾也一臉喪氣,「早知道就聽小妹的話,費了那麼一半天的功夫,卻換不來幾個子兒,哎……」
「呵呵,我這覆盆子不是也還沒賣麼,大家半斤八兩。」秋林也急了,這覆盆子都擺在這兒大半個時辰了,可是卻乏人問津。這擱在現代可是好東西啊,這些野果子不僅味道新鮮可口,而且還有醫藥價值,咋擱到古代就變得一錢不值了呢?
「這時日不是還早著麼,別急。」秋松倒是穩坐泰山,大有姜太公釣魚之勢。
秋林側目望著一臉淡然的二哥,心頭升起異樣的情愫。二哥做事沉穩,少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浮躁和貪玩,更多的是與年紀不符的內斂沉穩。天資聰穎,做起事來又格外踏實,叫人放心。二哥在學堂裡定是夫子所喜歡的那類乖乖生。要不是家中突變,他又怎會輟學回家?
秋林的心頭漫過一絲苦澀。
「咦,這是啥新鮮玩意兒,瞧起來好像草莓,只是這個頭小了許多,而且現下也不是出草莓的季節啊?」正當大夥兒都陷入沉思之時,一個打扮俏麗的姑娘在攤子前駐了足。
秋林抬眼一瞧,眼裡冒過一絲怒光,這丫的,就是上次毆打阿黃,命人將阿黃扔到大街上的那丫頭!她好像是榮安堂的小姐。
「你這東西怎麼賣的?」夏紫菱烏溜溜的眼睛盯著眼前這半籃子狀似草莓的東西,嘴邊已泛起涎水來。她可是個十足的吃貨,時常是零食不離嘴的。但饒是如此,她的身材卻從未因此為發胖。
秋月幾個沒見過夏紫菱,見生意找上了門,個個喜不自禁,「這東西叫覆盆子,山中野果,小姐姐這樣妙的人兒怕是沒瞧見過。」
秋林暗中扯了扯大姐的袖子,「對不起,這東西咱們不賣的。」這丫的可是害阿黃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的罪魁啊,她就是賣給雞賣給鼠也不賣給她!
秋月秋禾神情一愣,秋松則是沒啥表情,抬起頭瞧了秋林兩眼。而攤子前的夏紫菱則是臉色大變,「說的啥屁話,你這東西擺在這兒不是賣的是來幹啥的,擺著好看的?這東西本小姐偏就要了,你能耐我何?」
夏紫菱向來自傲自大,圍在她身邊的那些男男女女因著她大小姐的身份,自然畢恭畢敬。作為榮安堂掌櫃的家中大小姐,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敢對她甩臉子瞧呢!
秋林神色冷漠,眾目睽睽之下,這丫的又能將她怎樣?
「這東西是不賣的,你給再多錢也沒用!」就是這盛氣凌人的性格,讓秋林格外不爽。
當初這丫的就是這樣吩咐人將阿黃丟出了榮安堂,雙手叉腰女王似的居高臨下,嘴裡辟里啪啦冒出一大通罵人的話。別人買她的賬,她可不買!
夏紫菱以為一通話就能讓眼前這小不點兒伏低做小,可是哪兒曉得這死丫頭還蹬鼻子上臉了!!夏紫菱氣得臉色發青,「死丫頭,本小姐瞧上你這東西那是你家祖墳冒青煙了!你擺出這副臭臉給誰瞧,簡直是討打不是?」
秋月扯過小妹,將她護在身後。這會兒她滿含笑容的臉早被冷漠疏離所取代,「這位小姐,這買賣就算不成,說話也得尊重點兒!」
這姑娘說話也太侮辱人了,當她家是什麼人了?現在就算她出天價要買這些覆盆子,她也不給賣了!誰讓她罵她小妹,侮她祖上的?
「尊重點兒,本小姐不過是看上了這東西,想買而已,怎麼了我,又不是搶你東西不給錢?你們在這兒賣不就是要錢麼?這是一兩銀子,就是將你們這兒的所有東西買了也都綽綽有餘!」夏紫菱蹬鼻子上臉地狂吼著,吵鬧間,已從荷包裡倒出兩大把銅錢,想也不想地朝秋林幾個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