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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阻止 文 / 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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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是他們的老家,一大半的親戚都在那裡,兩個孩子都知道。

    聽母親這樣說,顧海沒什麼意見,他知道母親一個人撐起這個家太累了,回到族親裡,有那麼多親戚照顧,母親也就不用這樣辛苦了。

    「好啊,我可以見到二叔公了,還有樺清哥哥…」他歡呼雀躍,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那些親人。

    其實那些親人他記事起也就見過兩三次,只怕連他們的樣子都記不清了。

    孩子的心思,曹氏自然明白,欣慰孩子如此懂事,愧疚家世敗落不得不讓孩子們去寄人籬下。

    「你樺清哥哥已經中了秀才了,到時跟他一起讀書必能大有進益,十八娘」曹氏撫著兒子的頭一下,轉臉看向女兒,「十八娘也能跟那裡的姐姐妹妹們做伴,你說好不好?」

    「不好。」顧十八娘搖了搖頭。

    這孩子經常說的話是好,不好這個詞還真是頭一次從她嘴裡說出來,曹氏和顧海有些意外。

    「為什麼?」顧海立刻問道,一面忙想說服她,「妹妹,建康可好玩了,還有…還有好多好吃的….你忘了爹爹說過的辣鴨頭…」

    顧十八娘搖了搖頭,手抓著曹氏的衣角,「我不,我要留在這裡,這裡有爹的味道。」

    從出生到現在,他們一直生活在這裡,三個人都忍不住環視院子,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刻上生活的痕跡。

    「爹喜歡在這裡教…」顧十八娘指著院子裡的石榴樹,「爹喜歡在那裡練字….」

    說著話她抱住了曹氏的胳膊,「娘,我不要離開這裡,不要把爹一個人留在這裡。」

    看著女兒眼裡濃濃的不捨,曹氏忍不住鼻頭發酸,她伸手抱住女兒,「好,咱們不走。」

    顧海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覺得妹妹這樣有些不懂事了,他得找個機會好好給妹妹講講。

    他沒有久等很快就有了機會,第二天曹氏去托人賣自己做的針線,顧海抓起一個餅子準備上學去,臨到門口又遲疑了一下,轉身拿起門後的砍柴刀。

    「哥哥。」顧十八娘從屋子裡走出來。

    顧海忙將砍柴刀掩在身後,咧嘴笑道:「十八娘起來了?快去吃飯,我去學堂了。」

    說著話就忙要走,被顧十八娘緊跑幾步抓住了。

    「十八娘,你小心點」顧海嚇了一跳,忙扶助她。

    在他印象裡,妹妹是個燈草做的人兒,風一吹就能倒,這些日子母親日夜操勞,白日都是妹妹一個人在家,自己一時衝動想要給她解悶,才帶著她去打柴,沒想到好好的走路也能摔下去,不用母親責備他,他自己也恨死了自己。

    「哥哥,我知道家裡日子艱難,不如這樣。」顧十八娘想了想說道,「你且去安心讀書,等下了課,我和你一起打柴,這樣也不會耽誤你讀書,打的柴也不會少…」

    她的話沒說完,顧海就把手搖出一陣風。

    「打死也不敢帶你上山了好妹妹,你在家歇息,養的身子壯壯的,比什麼都好…」他擺著手說道。

    「哥哥。」顧十八娘沉聲打斷他的話,「難道只因為我走路跌過一腳,就從此不再走路?如是這樣,這天下的蹣跚幼兒豈不是都無法學會走路?」

    顧海一楞,他還是頭一次見妹妹這樣的神色鄭重。

    「如此,哥哥如是被先生斥責,就再也不讀書不成?」顧十八娘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她跨上前一步。

    前世裡,顧海衝動而又敏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嘲諷,被先生責罰,才破罐子破摔放棄了學業,也放棄了自己的人生。

    她的哥哥,其實是個資質很好的人,顧十八娘眼圈有些發紅,只不過他年紀太少被突來的生活艱難打亂了方寸,這一次,她要盡自己所能的為他分擔。

    顧海看她說的這樣鄭重,忍不住笑了,忙擺著手道:「妹妹,這是什麼道理!」說著他微微的抬了抬下頜,「子曰知恥近乎勇,先生斥我不足,我才能自省自勉,奮發圖強,哪裡能羞而不讀書?」

    「好,哥哥你記著,日後但凡有人嘲笑你,你且不可自暴自棄才是。」顧十八娘說出這句話,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那是自然。」顧海說道,神情有些詫異,不明白妹妹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他們方才說的不是上山打柴的事麼?

    既然話題跑遠了,他也想起一件事。

    「妹妹,聽哥哥的話,咱們回建康去。」他整容說道,一面又有些擔心,怕自己說話重了,妹妹不高興,小心的查看顧十八娘的臉色。

    小臉尖尖,杏眼亮亮,神色淡然,眉宇間沒有往日那種因家事巨變而惶惶之色。

    妹妹果真跟以前不一樣了,前一段是嚇壞了,許是不能接受最疼她的爹爹病勢的緣故,現在,終於好了。

    顧海心裡就長長的鬆了口氣,將心思說了出來,「……這樣母親也不用這樣辛苦,親戚們會照顧咱們…」

    「哥哥。」一直安靜聽著的顧十八娘突然開口打斷他,認真的看向他,「你說,親戚們真的能照顧咱們?」

    顧海面色微微僵了僵,有些磕巴的說道:「當當然咱們是族親…」

    事實上,他隱隱約約覺得前景未必有他料想的這樣好,但是,不管怎麼樣,也總要好過他們現在孤身在外?

    「…小時侯爹爹和娘過年帶咱們回去,你覺得咱們那些親戚可是可親?…」

    「是誰說咱們衣衫破舊如乞兒用泥巴石塊丟棄你我?…」

    「每一次回去,娘為什麼總是躲在屋子裡偷偷的哭?…」

    「.是誰打破了祭祀的盤子卻誣賴你身上,任憑娘下跪哀求也無濟於事當眾責打與你?…」

    「是誰扔下一塊乾糧叫你當馬給他騎?是誰把我們呼來喝去待之如奴僕…」

    顧十八娘喃喃說道,她似乎是自言自語,伴著一句一句的話說出,眼淚也慢慢的流下來。

    那些前世經歷的屈辱,那眼睜睜看著親人逝去的驚恐無助,那任人擺佈孤苦無依的孤寂,深深的刻在她心底,不能忘也不能再去碰。

    顧海的神情慢慢的肅正起來,他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那些小時侯的事,雖然已經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淡,但那樣的欺辱早已在小孩子的心理刻上深深的烙印,隨時都能跳出來刺激他的神經。

    「以前爹還在,還有功名在身,咱們吃穿自主,他們尚且如此看待我們,如今…」顧十八娘深吸了幾口氣,壓制住心內洶湧的情緒,緊緊拉住顧海的胳膊,「哥哥,你說我們回去日子真的會比現在好過嗎?」

    「不會!」顧海雙眼為紅,攥緊了拳頭,毫不猶豫的喊出著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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