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等人頗為詫異地看著他,一般,受了三天火刑的凡人,即便還活著,絕對不可能自己走著進來。
站定之後,陳清發話:「今天將大家召集到此,還是為何宇一案。因羅晨對何宇勾結邪靈一事有異議,因此將大家召集至此。——羅晨,你可要想明白,如果你證明不了何宇的清白,那就是誣陷,你要為此付出代價!」
羅晨點頭說:「掌門,我知道!我可以證明,何宇師兄不是勾結邪靈,殺害同門的兇手!」
「那,你到底有什麼證據?」
「證據我已經交給執法長老了。」
眾人的眼光都聚集到魏雪身上,她點點頭說:「我自會秉公辦理!」
隨即,她看向楊文晉:「楊文晉,我問你,你們探到礦脈那天,是否就你們兩個人在一起?」
楊文晉沉默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說:「是。」
「那麼,那天是否如何宇所說,他受傷流血了?」
楊文晉作思考狀:「這個……我沒印象!」
「有還是沒有?」大概是職業習慣,魏雪的表情向來看起來僵硬而嚴肅。
「時間太長,我記不清了!」楊文晉一口咬定。
「好!那麼,你是否是在當天和何宇一起去典績司,並且錄完功績就將腰牌還給他了?」
「是!」楊文晉毫不猶豫地回答。
「何宇,你怎麼說?」魏雪又問羅東。
「絕非如此,我沒有與他一起去典績司!他是第二天將腰牌還給我的!」即便妖蛇毒會把自己變成一條蛇,他也必須要為自己申辯了,否則,羅晨會受到懲罰!
「何宇!你個混賬東西!你與邪靈勾結,殺害同門,竟然還敢誣陷到師傅的頭上!」楊文晉怒斥他,同時看了一眼大長老。
顯然,羅東是大長老給他的人,楊文晉在看大長老的意思。
然而大長老卻不說話。
羅晨說:「請掌門、長老允許我的證人上殿!」
傳令下去之後,出現在大殿的,是個青衣弟子。
他一出現,楊文晉脫口而出:「青芒?」
「是啊,楊師叔!您很驚訝吧!」那青芒三十出頭的樣子,相貌平庸,身材矮小,看向楊文晉的眼神卻是充滿仇恨。
楊文晉果然一臉驚訝地說:「你不是死了嗎?」
青芒冷笑,對陳清行道禮說:「弟子在典績司掌事梁平手下做事,我可以證明,當天的確是楊文晉獨自一人前來找梁平,並無他人跟隨!」
「哦?你為何記得如此清楚?」陳清問。
「因當時尋找到新的孤葉礦脈,震動全派,當時楊文晉來了,說要給他的弟子相應的功績,掌事還說楊文晉偏愛弟子呢!當時我就在旁邊,記得很清楚,絕對沒錯!」
青芒頓了頓又說:「後來有一次,掌事派我去找楊文晉,說是讓我找他借一樣東西,結果楊文晉竟然對我下了殺手!我受了重傷,死裡逃生,一直藏在外面不敢回來。
過去我一直不知到底為何他會殺我,不過現在弟子明白了,他這是殺人滅口!我相信,梁平掌事一定是楊文晉所殺!還有那些記錄晶石,也必然是楊文晉毀掉的!」
青芒斬釘截鐵的控訴讓羅東看到了希望,他轉頭看向楊文晉,過去一年裡,羅東幾乎天天與他在一起探礦,深知此人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
果然,楊文晉毫不慌亂,眼中露出混合著冤屈和憤怒的眼神道:「掌門,事情絕非如此——青芒!你為何聯合他們誣陷於我?我什麼時候對你痛下殺手?」
羅東不敢多看楊文晉的眼睛,只在心裡罵道:你他媽可真會演戲!
「如果你沒有對我痛下殺手,為何剛剛見到我,會如此驚慌?」青芒逼視著他。
「我只是聽梁平說過,你被萬聖道的人殺死了,所以驚訝而已!」楊文晉對著陳清說:「掌門,我不知道何宇給了他們什麼好處,竟然聯合起來誣陷我!我是冤枉的。」
「青芒,你剛剛說的,是你的一面之辭,可有證據證明是楊文晉殺了梁平?或是他試圖害死你?」陳清見楊文晉喊冤,回頭問青芒。
「這……是我的親身經歷,還需要證據嗎?」
「自然需要證據!」門口響起一個聲音,眾人回頭一看,竟是王天楓進來了。「稟掌門,兩位長老,弟子有事稟報。」
「胡鬧!你能有什麼重要的事?還不快退下!」王思臉色陰沉地喝道。
「長老,弟子前日無意當中撞見羅晨與這位青芒道友在一起密談,事關今日之事。所以才會前來稟告。」王天楓像沒聽懂王思的話。「弟子聽到羅晨跟青芒說,只要他幫何宇作證,就給他一粒三品血玉!」
「你胡說!」羅晨立刻反駁。「我根本沒有跟青芒師兄說過這等話!只是他你分明是與何宇師兄有隙,想借此機會陷害!」
沈宏圖出來,行道禮後說:「青芒師兄是我的同鄉,我在墊江城偶遇他,這才知道原來他還活著。他又多方向我打聽楊文晉的事情,這才說開了,原來他被楊文晉所害,所以才會流落在外,不敢回來。是我請他回來作證的,與羅晨沒有任何關係!」
楊文晉冷哼:「哼!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事先串通好了而已!根本不足為信!」
這回,雙方都出現了證人,一時倒無法判定了,陳清沉吟不語。
「掌門,腰牌是十月二十日子時三刻通過演仙大陣的,那天晚上,我的幾個弟子邀請我一起到玄松澗的酒館,為他慶祝生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來,我的幾個弟子都可以作證!」
十月二十日子時,正是發現礦脈的第二天凌晨。
羅東心裡一沉,這傢伙居然提出了不在場證明,回想自己那時剛剛開始淬煉身體,每晚都睡得跟死豬一樣,根本不可能提出不在場證明。
楊文晉說到的幾個弟子很快被帶上來,包括正在禁閉的呂峰。
「我問你們,去年十月二十日子時三刻,你們在做什麼?」王思先聲奪人地問。
「十月二十日?」幾個人均搖頭表示忘記了,唯有呂峰想了一下說:「十月十九日是我的生辰,當天晚上我們和師傅一起,在玄松澗的酒館慶賀生辰。」
其他幾人聽了,也紛紛點頭稱是。
腰牌中就記錄著每個人的生辰,陳清和兩個長老一看就知道,呂峰所言不虛。
「楊文晉中途沒有離開過?」王思追問,楊文晉早已看出,王思是站在羅東那一面的,看向王思的眼神越來越陰沉。
「沒有!」呂峰幾人斬釘截鐵地回答。
陳清點點頭,轉而問羅東:「你呢?」
「我……在睡覺!」
楊文晉做出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樣,一臉衷情地說:「掌門、兩位長老,何宇勾結邪靈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承認過!為何一再聽信他的狡辯冤枉弟子?還請掌門為弟子做主!這件事跟我沒有半分關係!」
陳清看看羅東,又看看羅晨,沉著臉下令:「執法弟子,把何宇——」
「掌門!」羅晨叫道。「弟子還有證據!」
「什麼?」眾人都詫異地看著她。
「我得到了一張迴光返照符,還請掌門將它用在唯一完整的屍身——梁平的身上!」
此話一出,楊文晉眼眸閃動。
陳清奇道:「迴光返照符?這是通天門密不外傳的符咒,你怎麼會有?」
「師傅,我怎麼會有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迴光返照符,必定能還何宇師兄一個清白!」羅晨回答。「我已經將符咒給了執法長老,請長老施法!」
迴光返照符可看到死者死前一刻鐘的記憶,但施用回光符有一個條件:屍身必須是完整的。玄道門此次受害的四十九個黑衣弟子,都被邪靈吸取了身體精華,變作了殘缺不全的乾屍骨架,唯有梁平,屍身是完整無缺的。
按照慣例,他們的屍身都被存放在冰窟中,接下來會通知他們的親人前來領取。
陳清點頭,命人將梁平的屍身抬到大殿之上,魏雪拿出迴光返照符來貼在其額頭位置,食指和中指射出一道靈氣,口中念道:「凡聖夢言,眾生增語,迴光返照!」
只見在屍體的腦門上空,憑空出現了影像,在場的弟子中,都沒見過此符咒,紛紛咋舌稱奇。
影像先是一片黑暗,沒多久,出現一個聲音:「宗主,時間到了!」這聲音聽不大真切,但卻有幾分像楊文晉!眾人都看向楊文晉,卻見他面不改色,一臉好奇地看著空中的影像。
隨即畫面有了光影,是個點著燈的臥室房間。
「這是梁平掌事的房間!」青芒叫道。他跟隨梁平做事已近十年,對梁平的房間自然熟悉。
畫面上下閃動,顯然是梁平站起來,走向了門口,開門之後,外面黑漆漆一片,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黑暗中,卻看不清是誰。
「都安排好了嗎?」梁平開口問。
「是!宗主,我已經照您的吩咐去做了!」想必是夜深人靜怕人聽到,那聲音特地壓低了嗓子,卻有六七分像是楊文晉。
「好!走吧!」
隨後,是星頭鳥飛在空中的景象,因為純陰之時將至,當天晚上月色全無,一片漆黑,始終看不清與梁平一起之人的長相,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
兩個人在一處偏僻的通竅閣外停了下來,那人又說:「請宗主進去吧,弟子修為太低,不敢擅進!」
「嗯!你在外面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