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醒了!」戴綺麗木木的抬頭看著哭紅了眼的侍女,又閉上了眼睛。
侍女停了一下,還是說了:「夫人,剛剛愛湖冰夫人生了位小公子!」聽到這話,戴綺麗猛的睜大眼睛,看著她。她的眼光中流露出一分希望。
「可是」,侍女兩手把衣角擺弄來擺弄去:「愛湖冰夫人難產,死了——」
沉默!一陣難堪的沉默!
「縈絲夫人,剛剛帶著她的人,回去了!她說絕不原諒!」
林嫣從看到羅文哈爾死在沃夫特的劍下時,便離開了。她來無影,卻無蹤,絲毫沒有別人注意到。她一個在路上走了走,卻不知該往哪裡去。後來想一想,好久沒有見到克什和米梭。何不去見見他們?
這樣一想,她便施展輕功,向洛克公國方向電馳而去。
她現在已經到了先天之境,內力生生不息,當真是快逾奔馬。用不了幾天,就來到這裡。看著那青山綿綿,綠水悠悠的美景,林嫣當真覺得此地才是仙境。
她沒有著急去找克什,順著山頭走了一遍。現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她才坐在草地上,看著天邊的火燒雲。
「世事當真奇妙!我上次來這裡的時候,天邊也是這種艷艷的火燒雲。一樣的景,心情卻是大不一樣了!」
林嫣看著半邊染紅了的天空,看著那浮雲奔湧,只覺一種說不出的歡愉溢出心頭。
她自從到了先天之境後,整個感官世界都變得極為的敏感,銳利。深深的吸了一口草木清香,和這山靈水秀的地方才有清靈之氣。她的心裡,充滿了快樂。
想了想,她縱身一躍,身影如飛燕般在湖水上輕輕的飄過。
她一身白衣,如此在湖面上盈盈而立,當真說不出的如仙如夢。
不一會,找到了一處水譚。這水譚在青山之上,周圍樹木環繞,就站在這裡,便可以看到附近的湖水山色,晚霞艷麗。林嫣取下面紗,脫下衣服,跳到潭水之中。
算起來,她只怕有兩三年沒有洗過一個澡了!
她本是極愛乾淨之人,只是當時沒有能力保護自身,不管是在莫桑公爵府,還是在羅文哈爾的手裡,她的日子都是步步為營,每時每刻都緊張無比。在這次情況下,她最好就把打濕的毛巾擦擦身,哪裡還敢洗澡?
幸好,不知什麼原因,她的身體總是散出著一股淡淡幽香,而且不洗澡的時日愈久,那幽香就越是清幽無比。所以這兩年多,她自己壓根就不會有髒的感覺。
不過,怎麼說,還是現在好啊!
林嫣快樂的哼著歌,慢慢的用水用頭髮開始,清理著身體。
她已經想好了,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後,就去找找那些遠航的東方人能不能夠搭自己一段路。
不過,在去東方之前,還得到黑市一趟,拍賣些東西出去,換點黃金回來。聽那東方人說過,黃金是每一個大陸的通用貨幣。
她一邊想,一邊慢慢的游著。一時興起,索性深深的潛了下去。這個水譚極深極深,她直向下潛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看到底!
林嫣想道:幸好我已是先天,不用口鼻呼吸了。不過,既是如此,她也沒有興致最深到更底下。慢慢的潛上來,浮上水面,她晃晃頭,抖落一些水珠。
在水譚裡玩了大半個時辰,林嫣爬上了岸。內力一運,蒸氣過後,全身馬上乾爽無比。
還是洗澡舒服!林嫣心想,真是很久很久都沒有這般輕鬆的感覺了。
她現在已經不知飢餓了,想了想,還是逮了兩隻魚,燒了起來。
烤著烤著,她忽然想道:也不知克什在不在?他如果在的話,說不定很喜歡我這食物的味道。想到這裡,她索性打了四隻山雞,兩隻兔子,再捕了兩條魚,細細的烤了起來。
烤得差不多了,她把簫取了出來,嗚嗚咽咽的吹了起來。
她現在內力深厚無比,這簫聲自是遠遠的傳了開來。林嫣料想,就算克什在米梭那裡,也應聽得見的。
簫聲綿綿,與上次不同的是,少了兩分悲涼,多了三分仙氣。林嫣輕輕的吹著,她所吹的這首,就是克什上次所聽到的蘇軾的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首空靈清雅的詞,在她此刻吹來,當真是深得其中三味。
剛剛吹完,就聽得遠遠傳來一陣長嘯,這嘯聲極是雄壯,如一隻飛於九天之外的雄鷹,忽然,這聲嘯聲以外,又增加一個清銳的長嘯,如同一隻鶯兒。這嘯聲雖不如前一股嘯聲那麼威風,卻也是綿綿不絕,直入九天。這一雄壯一清銳兩股嘯聲,慢慢的鋪展開來,漸漸的和林嫣的簫聲相合。
簫聲低沉,嘯聲也是一變,簫聲高烈,嘯聲也有石破天空之感。
林嫣聽得那嘯聲越來越近,心裡頓時歡喜無比。她的簫聲不斷,和嘯聲應和著。不多久,嘯聲已到面前。林嫣把簫放了下來。
只聽得一聲豪放的長笑聲響道:「木雨小姐,好久不見了!聽簫聲就知故人無恙!」
林嫣剛要答話,米梭那熟悉的聲音響起:「好丫頭,遠遠就聞到香味,這是什麼食物,怎地如此好聞!」
林嫣輕輕笑道:「會見故友,自當備上佳餚了!」
她話音剛落,白髮白鬚的克什和瘦小的米梭就一躍而上,從空中直落到她的面前。
看到林嫣露出來的真面目,兩人都是一愣,還是克什先開口道:「林嫣的容貌,當真超出世人想像。」
米梭也是嘻嘻一笑,說道:「上次隔著妝看你,就知道絕美難言,不過還是遠遠沒有想到會美成這個地步!」剛剛說完,他眼珠一轉,鼻子聳動兩下,見到了林嫣所燒的魚,兔,不自覺的咂了咂著,吸了吸口氣。三步兩步,就竄到火堆面前,伸手就拿起一條魚,大嚼起來。
他一邊嚼一邊說道:「好吃,好吃極了!」
克什和林嫣相視一笑,克什找了個地方坐好,一邊從衣服裡拿出幾瓶酒,一邊說道:「剛和這小子在吹牛,就聽到你的簫聲。還是他想得周到,說什麼也要帶著酒來見你。果然,你連下酒菜都準備好了!」
林嫣笑了笑,自顧自的把埋在泥裡的叫化雞取出來,她剛敲掉泥,拿開香葉,立刻一股奇異的清香飄散開來。
米梭眼睛一亮,伸手就往林嫣手裡拿著的雞搶了過來。不過,克什離得林嫣近一點,他這邊雖然先動手,卻還是被布什搶了過去。
林嫣抬頭看到米梭又饞又惱的樣子。又是一笑,她伸手再在火堆時扒兩下,馬上又拿出了一隻雞。米梭見狀,樂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勁的在尋裡搔首弄耳的,可笑得緊。
林嫣把叫化雞全部取出來。把烤得裡外都是黃燦燦的魚上好佐料,兔肉還在烤。
克什一邊吃著雞肉,一邊喝著酒說道:「兩年不見,沒有想到你的鬥氣已經厲害到如此地步!連我也自歎不如了。」
林嫣笑了笑,說道:「我也是機緣巧合。」
三人一邊吃,一邊說著別後的事。林嫣的事天下知名,克什和米梭雖然有意不問世事,卻也是早就有所耳聞了。不過總算是苦盡甘來,兩人也就沒有多說。
克什看林嫣神色,顯然還不知道自己送她的項鏈的真正用途。他也毫不在意。
當晚,三人都在克什那湖水之中的小土墩上居住。林嫣取出琵琶來,好好的賣弄了一番。
克什和米梭都是從來沒有聽過這種樂器,都是聽得如癡如醉,顛倒不能自己。林嫣一身白衣,玉顏無雙,在月光中,湖光山色裡,真正是說不出的風神如玉,令人如飲美酒。
林嫣看到米梭那樣子,忍不住問克什道:「不知這兩年裡,米梭兄可有什麼世所罕有的舉動沒有?」她問的,自是他有沒有再鬧笑話。
聽到林嫣提起,克什笑道:「也沒有多少。
只是在一年前,池涼村有一個出名美麗的少女,突然得急病過逝了。他也不認識人家,居然穿著一個孝服,就這麼衝到人家沒有嫁人的姑娘靈前,痛哭出聲。一邊哭一邊念:上天給了你美麗和溫柔,你怎麼不聲不響的就走了?你這麼一走,如我等又醜又蠢之輩,豈不是活著更加無味。你的美麗,是應該留在世上,讓人心感到快樂和舒服的!你這麼不負責任的一走,可真真對不起世人啊!結果,還沒有哭完,就讓旁邊忍無可忍的人,掄起掃帚,給趕了出來!
聽到這裡,林嫣再也抵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她一邊捂著肚子說道:「好,真是說得太好了!」說到這裡,她又是一笑:「不過,那家人也趕得對就是了。嘿嘿!」
米梭沒有搭理兩人,自顧自的喝著美酒,吃著林嫣烤的兔肉。
克什看到林嫣那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看著自己,顯然還想聽下去。
他輕輕的笑了出來,說道:「還有一件事,比起他以前鬧過的笑話,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了。他和那些貴族一起,到了其中一府伯爵家裡。這伯爵在當地頗有勢力,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特。米梭這小子,見到庭院裡擺著一塊石頭,極似人形。他當場就地一跪,喊那石頭道:「石爺啊石爺,想我小時候見過你一面,你雄姿英發的跟我鬥著酒。哪知一轉眼就不見了去向。小子苦苦想你四十載,竟沒有想到你居然化成了石頭,站在別人家裡納涼!你要納涼,何不到我家裡去?我家有的是美酒,可日日供奉於你。」
他這一番作態,主人家就耐不住了。一邊大笑一邊說道:「來人,把這石爺送到米梭家裡去。派個人給我盯著,要是他有一天沒有對石爺供奉酒,就沒怪我不客氣了!」
林嫣笑哈哈的問道:「那他是不是每日照時供酒?」
克什說道:「這供酒還不容易,交待下去,他的騎士自會每日照辦!這小子是個無賴了人家的石頭,便用這個法子把東西騙過來!」說完,自己抵不住,先哈哈大笑起來。
林嫣見米梭泰然自若的表情,想像他當時的所作所為,不禁捂著肚子前翻所仰的笑了起來。她笑聲剛剛歇了一點,忽然看到米梭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那樣子極是滑,再也抵不住,伏在桌子上,喘著氣大笑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