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有何要緊的事,讓您急著召我而來?」帝都的黃金武士殿堂裡,沃夫特正注視著他的師父,老黃金武士沙利文。
幾天前,他收到師父的緊急召令,便丟下一切事務,急急的趕過來。一路上他做著各式各樣的揣測,揣測著師父到底有何緊要事。
自從兩年前結識了師父,便在他的青睞下成為弟子以來,這個師父,給他的印象總是那麼從容不迫,莫測高深的。這次如此緊急,不知是為了什麼?
現在,坐在師父的面前,看著師父一如往常的平靜的面容,沃夫特才發現自己激盪的心稍稍平靜了下來。他慢慢的坐下,臉上一表情平靜得片波不起。
沙利文靜靜的看了他片刻,眼睛裡光芒閃爍,卻不說話。過了片刻,他才抿了一口水,溫和的開了口:「這次我叫你來,是有一些東西要交給你。」他看著沃夫特擺出一副平靜從容的表情,但那無法掩飾的憔悴和蒼白,仿如烙印一樣,刻在這張少年老成的臉上。
沙利文憐惜的說道:「癡兒,你啊,真是讓師父從何說起啊。」
他站了起來,在房子裡轉悠著,陽光從窗口映射過來,照著沃夫特那嚴肅的表情,那成熟中有種滄桑的臉,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有種心酸的感覺。
兩年多前見到他和林嫣在一起時,他的臉上還稚氣猶存,那陽光般燦爛的歡樂,灼得他萬般羨慕。那時的他,是那麼的無憂無慮,吃著烤肉的臉上,露出一種自已遺忘了太久的純粹的輕鬆。
可是,再次見到他時,他幾乎嚇了一跳,那種沉痛過後的滄桑和孤仃,不知為什麼,讓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同情起來。僅僅兩年,他已經老了十多歲。才二十來歲的孩子,怎麼看都像個三十歲的人了。
這個孩子,是個情癡啊。想到這裡,他輕輕的扯了一下嘴角。
沃夫特仍是一臉平靜的任由沙利文端詳著。他一動不動的坐著,等著師父的吩咐,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保持沉默。
「孩子,你的內傷還是老樣子嗎?」沃夫特詫異的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亦師亦友的人。他對著那雙褐色眼睛,點了點頭,說道:「師父,你無須為我擔心了。從我練這個「蓄力魔功」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了。」
沃夫特站了起來,走到窗台旁,避開師父的審視。過了好一會,沙利文以為他不會開口了。他才緩緩的說道:「師父,我前陣子見到她了。」
他說到這裡,聲音有點哽咽:「我知道她恨我。是我不好,毀了她的一生。當年,她是那麼的信任我,把自己的終身都托付於我。()可是,卻因為這些可笑的騎士原則,親手把她輸了出去。從此,她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安生日子。」
他轉過頭來,看著沙利道:「師父,現在這個世界裡,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人了。我愛她,愛得心痛。」他緩緩的轉過頭來,看著窗台外遙遠的天空,繼續說道:「我死無所謂,反正,沒有她在身邊,我活著也與死了無異。可是,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推翻羅文哈爾的江山,我要取代他,以勝利者的身份,以比羅文哈爾更高貴的身份,向他挑戰。我要堂堂正正的勝過他,要他給林嫣一個自由的人生。」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激昂起來:「林嫣,我對不起她。但是,我還可以補救!到那一天,我戰敗了羅文哈爾,我就要他放林嫣一個自由。林嫣還年輕,又那麼美,沒有了羅文哈爾的束縛,她就可以找到一個真正疼她愛她的人,好好的度過這一生。」
他說到這裡,沙利文歎了一口氣,說道:「林嫣她,她還恨著你吧?」
沃夫特苦笑了一下,說道:「是的。不止是她恨我,連我自己也無法原諒我自己。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讓她得到幸福。那時,我是雖死無撼!」
聽沃夫特提到死字,沙利文頓時百感交集。這個徒兒,兩年多前,自從知道自己這裡有這種「蓄力魔功」的功法時,便在這裡足足的跪了七天七夜,還以死相脅!他明明再過個五六年,就可以成為新的一代的黃金武士。可是他說,他等不及了!
自已實在沒有法子,就任他取去了這魔法的功決。他用大好的青春和生命,換取這短暫的輝煌。這個孩子的癡,比自己猶有過之而無不及。想當年,自己的心上人移情別戀喜歡上當時的皇帝喬馬各時,自己雖然傷痛欲絕,卻也沒有如沃夫特這般不依不饒的做為。
(蓄力魔功是一種在短時間內,使人的鬥氣獲得極度的提升的方法。但是,它卻需要燃燒人的生命。沃夫特因為練了這門魔功,最多只剩五年的壽命。)
但是沙利文更知道,對於沃夫特來說,這一切是值得的。
林嫣自從沃夫特把她輸給羅文哈爾起,她就生是羅文哈爾的人,死是他的鬼。按照帝國的規則,除非有個比羅文哈爾地位更高的人與他相鬥獲勝,才能使林嫣獲得自由之身,才有人敢娶她而不受到責難。
而羅文哈爾身為帝國理所當然的繼承人,現在更是帝國的皇帝。這樣的身份,誰還能比他地位更高?為此,沃夫特才處心積慮的想毀掉他的江山,讓他成為失敗者。
癡兒啊癡兒!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花費這麼大的精力,繞一個這麼大的圈,拚得血流成河,白骨成堆,卻只為了這麼一個可笑的理由?
這兩年來,為了這個目標,他做了多少不擇手段的事?顛覆了多少他曾經認為比生命還珍貴的騎士榮譽和騎士規則?這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有一天,他可以堂堂正正的還林嫣一個自由罷了。
這所有種種,真正明白的只有沙利文一人。
沙利文當年的兩位朋友全部死於老皇帝之手,老皇帝自己以為做得隱密,卻早就被沙利文所發覺。再加上後來的奪愛之恨,更是讓他恨之入骨。
但迫於他當年對老皇帝所立的血誓,他不能做任何事!他不能為他的朋友,報這血仇。他的至愛死在老皇帝手裡,他也只能心裡暗恨。
現在,沃夫特出現了,他,因為一個女子,恨皇室入骨。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不同的是,沃夫特的林嫣,並沒有愛上羅文哈爾而已。
這樣最好!沙利文想著,借他之手,來顛覆哈斯特吧!借他的手,來為自己的朋友報這個仇重的是,借他的手,來達到自己經營了多年的夢想吧。
看著沃夫特那時而苦澀時而微笑的表情,他知道這個孩子又沉入他的相思當中了。
「孩子,跟我來吧!」沙利文溫和的嗓音,打斷了沃夫特的沉思。他抬起頭,恍然明白,自己此行可不是來訴苦的。
兩人走出房來,沙利文帶著他一路順著帝都東側靠近諾頓的山峰躍去。兩人這一路來,沒有騎馬,走的也是偏遠的小道。好在鬥氣深厚,足足弛躍了三個時辰,才來到帝都東側的一座無名山前。
這座山,真是不起眼得很,到處都是石頭,上面長滿了亂蓬蓬的灌木叢,刺樹。沒有任何修飾,也沒有人跡的蹤影,甚至連大型一點的動物也沒有出現過。帝國到處都有這樣的荒山,通常沒有任何人會留意到這裡。
沙利文帶著沃夫特在樹枝上借力跳躍而過,因為下面實在沒有任何行路。不一會,來到一個的山谷,兩人跳落了下來。
沃夫特一跳下來,才發現這山谷還有點不一樣,主要是當中一塊很大的空地,這空地上寸草不生,可以清楚的看到人的痕跡。
不經意抬頭時,才發現這山谷的樹木倒是有不少是高大古老之極的闊葉林。想來是太多年沒有人跡到過,還不時的看到一條條蛇蜒蛐其上。
沙利文帶他東彎西彎的,不一會,沃夫特看到前面的幾株樹上面搭著樹屋。這些樹屋都拾在四季常青的魔法闊葉樹上。在樹屋下面,正恭敬的站著二三十幾騎士。
這些騎士見到沙利文,同時恭敬的行禮道:「參見主人!」
沙利文點點頭,指著沃夫特介紹著:「這位,是諾頓公國的公爵沃夫特,他也是一個黃金武士。這些,想來你們也是聽過的。今天我召集你們來,是正式的把他介紹給你們。同時,我在這裡宣佈,他,沃夫特。諾頓公爵,就是你們的新主人。以後,你們所做任何的事,只需要向他負責就可以了。」
沃夫特沒有想到師父召自己前來,居然這麼一回事。不過,他也沒有多意外,這也只是遲早的事罷了。
帝國四分之一的兵權歸於黃金武士,這沃夫特是知道的。他修習「蓄力魔功」何嘗不是為了早日成為黃金武士,正式取得這一部份兵權,以取得與羅文哈爾相抗衡的能力?
本來,往年這種情況,是要召集各地的貴族,在皇室的主持下,正式將黃金武士的四分之一兵權來平和的分割的。
沙利文卻在這種地方,當著他的部屬中高級頭目的面前,把他所有的兵權全部秘密的交給沃夫特,這種做為,怕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沙利文說出這一番話,見到沒有人表示異義,他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非金非玉的圓形器物。他這器物一拿出,所有的騎士都行禮,同時叫道:「參見主人。」
沙利文舉起那器物,說道:「今天,我正式把這個代表黃金武士權符的聖器交給沃夫特公爵。」他雙手捧起,交到沃夫特的手裡。
沃夫特把這聖器照樣高高的舉起,那些騎士們躬身行禮喊著:「參見新主人!」
沃夫特點了點頭,說道:「各位,我知道你們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每個人都是大武士上階的身手。從今天起,我與你們禍富與共!」
聽到這話,那些騎士同時叫道:「禍福與共!」
在沃夫特的示意下,騎士們散了開來。沙利文轉向沃夫特,說道:「這些人我已經培訓多年,他們的鬥氣,雖然只是大武士上階,但要論暗殺獨鬥,天下當中,除了你我,怕也沒有幾個人可以在他們的劍下逃得性命。
這些人,每個人的屬下,都有千人。其中不少是能人,會對你的大業起著很大的作用。」說到這裡,他苦笑了起來:「帝國平安這麼多年了,只怕因你我的這點私心,從此烽煙四起,沒有寧日了。」
聽到這些話,沃夫特卻沒有半分表情。
沙利文看了看他的樣子,歎了口氣,心中想道:「喬馬各。哈斯特奪我至愛,最後還親手殺了他。又殺了我最好的兩個朋友。這樣的血海深仇,我雖不能親自動手,但今日有此人為我報之,我又何須想望太多?百姓關我何事?帝國亂不亂我又何須擔憂?」
看著沃夫特望著騎士們沉思的樣子,知道他又在那些算計著如何利用這些人。他忍不住又笑了笑,說道:「那我先走了,你還要在這裡停留嗎?」
沃夫特回過頭,笑了笑:「當然,師父,徒兒送你一程吧。」
羅文哈爾這一陣子心情很不好。兒子弗朗西的死,還有林嫣差點被毒害,這些事,都讓他感到膽戰心驚。
這件事,第二天他才知道消息。剛才,他特地去看了那個萬惡的毒婦蘿冰,可是,心裡的千般憎恨,萬種咒罵,在見到已經瘋癲了的蘿冰後,只餘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楚。
對於弗朗西,他這個唯一的兒子,他並沒有太多太深的感情。當年小弗朗西生下來的時候,他都有點很不對勁的感覺:沒想到我這麼大了,都已經當爹了!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當爹的自覺,所以也沒有很是疼愛。後宮這麼多女人,子嗣上卻沒有多少。這種事,他也並不感到煩惱:我還年輕著呢,以後多的是機會,多的是女人幫我生兒子。
所以,在大發雷霆之後,他要撤除蘿冰的父親,財政大臣傑克路的衝動被母后阻止後,他也沒有怎麼堅持。
真正讓他感到難受和憤恨的是:這些女人可怕的妒忌心!他不知道,她們背著他,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
特別是林嫣,他心愛的林嫣差點出事的事情,讓他感到極度的憤怒。這才是他無法容忍的。這些女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無視自己的命令,在林嫣的頭上做今日運氣好,林嫣躲過了,下次呢?下下次呢?自己都不敢不敬的林嫣,就讓這些賤女人隨意的踐踏?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是火氣,直至這股火氣充斥胸臆,無法宣洩。終於,他忍無可忍了,瘋狂的叫囂著:「撤了,這些死女全部都給我趕回家去。我的後宮,不需要這些人!」他的叫器聲,在皇宮裡面傳蕩,傳蕩!
所有的后妃們都聽到了皇帝的叫囂,所有的人在這時候都害怕見到羅文哈爾,怕他們怒之下,真的把自己給遣送回去了。
事實上,要不是太后全力阻攔,羅文哈爾當真已經下令讓他的后妃們全部遣散!
發洩了一陣後,羅文哈爾跑到了他以前的府第,來到了林嫣的夢仙樓前。不知為什麼,他一見到這朱紅色的外牆,就感到一種平靜和安心。
衝到夢仙樓裡,他也沒有刻意的去找林嫣,自己就在侍女們的招待下,慢慢的獨自一人
品起酒,吃起點心來。
這,是他這一陣子裡所學到的與林嫣和平相處的經驗之談。對付林嫣,不能太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