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凌未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賀朝陽笑瞇瞇地坐在床頭看他。
凌未揉了揉眼,還有些睏倦。
「還困?」賀朝陽摸了摸凌未的額頭,笑道:「都快九點了。」
「什麼?」凌未一瞬間就驚醒了,「你怎麼不叫我?」
「我看你太累,而且我給卓航打過電話了,他說今天沒有什麼緊急的日程,我就給你請了半天假。」
凌未無語地瞪了他一眼,待要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別說休息半天,就是休息一天他也不嫌多,因為後面還有些隱隱地不適,那種無法言說的尷尬估計到了辦公室他也是躲著不肯見人的。
「餓不餓?」賀朝陽看著他慵懶的模樣,心裡甜的像抹了蜜一樣,「我給你熬了粥,可軟爛了。」
「你當我老了是吧?」凌未不高興道。
「我怕你今天不舒服。」昨晚做的太high了,以凌未的身體狀況,估計要睡一上午,所以他早早地把的東西收拾了,又分別打電話給趙嬸和卓航,叫他們不要過來了。
凌未靠坐在床頭,賀朝陽立即狗腿地將枕頭墊在他身後。
「你先歇著,我去把粥端上來。」
「我又不是不能動了。」凌未無奈道。
「走了這幾天,你就讓我服務一下唄。」賀朝陽親了親他,帶著雀躍的心情下樓去了。
托盤裡放了一碗粥和兩碟拌好的小菜,還有三個胖乎乎的小包子。
「你慢慢吃。」賀朝陽笑道:「我都是做的好消化的東西。」
「嗯。」熟悉的白粥清香鑽進鼻孔,凌未眼角有些發熱。在賀朝陽充滿愛意的注視下,凌未一口一口吃掉了愛人準備的早餐。
吃過早餐,掀被下床,腿一軟,差點就摔倒在地。
「小心!」賀朝陽趕忙抱住了他。
凌未真是無語了,賀朝陽走的這段時間他一直把自己照顧的挺好,就算昨晚有些瘋狂,也不至於虛弱到如此地步。
賀朝陽半拖半抱地將人帶到了浴室。
「你先出去。」凌未坐到馬桶上,不自在道。
「那有什麼呀,」某人大咧咧道:「昨晚你都昏過去了,還是我幫你清潔的呢!」
昏過去不知情和現在清醒著被人參觀大小便,你當本市長是死人啊!
「滾!」這種原則問題是絕對不能放鬆的。
「那好吧,有事叫我啊!」賀朝陽摸摸鼻子,不甘心地退了一步。
凌市長再次無語望天,怎麼,難道要叫你進來幫本市長擦屁股?
沖了水,開了換氣扇,凌未總算是打開了浴室門。
「沒有不舒服吧?」某人一直等在門口,看凌未面色如常才稍稍鬆了口氣。
「我又不是泥人,能有什麼事?」凌未瞅了他一眼,低頭洗臉。
看到凌未塗了泡沫要刮鬍子,賀朝陽的手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幹嗎?」刮鬍刀被半路劫走,凌未睨了他一眼。
「我幫你。」
刮個鬍子有什麼好幫忙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三歲小孩不長鬍子。」賀朝陽拿著刮鬍刀,笑瞇瞇地看著凌未道:「來,老公為你服務。」
「那兩個字再說一遍,你立馬給我滾蛋。」
「哪兩個字?」賀朝陽不解道:「老公?這會兒嫌棄我了,昨晚是誰抱著我一個勁的叫……唔!」
「要刮就刮,不刮滾蛋!」凌未惱羞成怒道。
「好好,你別亂動啊,我輕一點。」賀朝陽靠在洗手台上,對著凌未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刮了下去。
他的眼神很專注,像是在做什麼特別重要的大事一樣,凌未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最終敵不過男人的專心,緩緩地閉上了眼。
刮鬍刀刮過皮膚的感覺很輕微,凌未閉著眼,感覺著刀片滑過,間或能聽到對方可以放緩的呼吸聲。
隨著刀片滑過,下巴也感覺越來越清爽。
「抬頭。」賀朝陽抬著他的下巴,小聲道。
凌未乖乖地抬起頭來,下巴揚起,露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賀朝陽小心地沿著這道弧度遊走,生怕一時不慎刮破凌未的面皮。
凌未閉著眼,感覺著他的呼吸吹拂過自己的臉龐,靜謐的空間中,相愛的兩人做著瑣碎卻親密的事。
「好了,睜開眼吧。」賀朝陽將刮鬍刀丟到洗手台上,擁著凌未站到了鏡子前。
鏡中那個面容柔和嘴角帶笑的男人就是自己嗎?凌未看著鏡中足足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男人,像是古代的騎士一樣牢牢地將自己包攏起來。
一上午的時間,賀朝陽幾乎半步都不肯離開凌未。
凌未斜靠在沙發上,腰下墊了軟枕,賀朝陽坐在茶几上絮絮叨叨著在中江鎮的點滴。
「對了,嚴敬祖還給你送禮了呢。」賀朝陽說了一席話,驀然想到了此行的重點。
「什麼東西?」凌未挑了挑眉。
「我拿給你看。」
後備箱裡的東西他早就拿了出來,幸好海產的冷凍措施做得好,等他昨天半夜才想起將東西放冰箱時,那兩箱海產還新鮮著。
箱子底部貼著兩個厚泡沫袋,賀朝陽將這東西取了下來,裡面是兩張卡。
「不知道這次嚴書記肯出多大的價碼。」賀朝陽拿著兩張卡,笑道:「凌市長,你接不接受嚴書記的賄賂?」
「為什麼說是我的關係?」凌未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賀朝陽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想見你嘛。」
凌未喝了口參茶,笑道:「賀鎮長,你越來越油了。」
「好吧,我說實話,我想見你自然是第一位的,不過牽扯上你,也是為了給你和嚴敬祖牽個線,讓他欠你個人情。你要知道,我不是每星期都能回來的,為了給你老公我撐面子,以後你也得下去視察一下吧?」
視察就視察,但是能不能牽扯上私人關係?凌未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在中江那邊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秦燁那邊搞定了嗎?」
「中江的工作不太好展開,嚴敬祖一開始就是打算架空我的,不過我也不算特例,前幾任鎮長都是這麼過來的。」
「所以?」
「所以我得先打入敵人內部呀!」賀朝陽笑道。
「你打入內部的方式就是讓我受賄?」
「這卡現在退回去就麻煩了,反正你留著吧,咱們又不缺錢花,到時候我再想法把這東西處理掉。」
凌未點了點頭,他明白現在賀朝陽想要穩住嚴敬祖的心思,遂道:「先放這裡吧,退回去的話,姓嚴的就睡不著覺了。」
「不看看給了多少?」
凌未挑眉,「有你給得多嗎?」
賀鎮長立即拍了拍胸脯,道:「那肯定不能比啊,我的都是你的,嚴家才多大家底。」
凌未撲哧一聲樂了,道:「除了這個,還有別的事嗎?」
「這……」賀朝陽猶豫了,楚雲舒的事要不要說?本來屁事沒有,要不是秦燁臨走撂下這麼一句話,這根本就不是個事!
凌未喝了口茶,靜靜地看著他。
他不說話,卻讓賀朝陽額頭都冒出汗來。
「你有事瞞著我?」這是肯定句,凌未看著賀朝陽簡直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這個人不是沒有城府,但是面對自己,卻總是像白紙一樣透明。
他知道,這是賀朝陽信賴自己的方式,凌未想到這裡,面色緩和了些。
「你該知道我黨的原則吧?」
「知道。」賀朝陽老老實實道。
「所以?」
「那個……」賀朝陽露出個尷尬的笑容,道:「秦小二他要逼我和一個女人結婚。」
客廳中的氣氛非常詭異。
凌未斜靠在沙發上,笑意盈盈地和唐家遠聊天。
賀朝陽圍著圍裙扒在廚房邊上,恨得咬牙切齒。
他不過剛提了個秦**婚的話頭,還沒仔細跟凌未解釋這裡面的來龍去脈,他媽的唐家遠的問候電話就到了。
凌未的身體狀況怎麼適合見外客呢?再說了他和凌未久別未見,正是你儂我儂享受甜蜜的時刻,可是天不遂人願,昨天有李志和那個大燈泡,今天又來了個攪局的唐家遠,這是要鬧哪樣啊!
「凌市長,身體好些了嗎?」唐家遠提著保健品進來,滿面關心。
凌未笑著起身道:「沒有什麼大礙,就是有些小感冒。」
「是不是平時工作太累了?」唐家遠坐到離凌未最近的沙發上,噓寒問暖道。
凌未擺了擺手,笑道:「也沒有多累,就是昨晚不小心著了下涼。」說著,對廚房的方向喊道:「小賀,怎麼不給客人上茶?」
媽蛋,老子是主人,不是傭人!賀朝陽瞪著客廳裡相談甚歡的兩人,很不爽地將最差的茶葉翻了出來,給唐家遠沏上。
「唐總,請用茶。」賀朝陽在出廚房的一瞬間就變了臉,笑得非常從容。心裡有氣是一回事,不能在情敵面前露怯又是另一回事。
「咦?你不是……」唐家遠在凌未家看到他有些吃驚。他記得凌未現在的秘書姓卓啊。
「小賀前些日子到中江去任職了,正好今天有空來看看我。」凌未淡定道。
可是一個前任秘書在工作日穿著圍裙出現在上司家裡真的不奇怪嗎?唐家遠笑了笑,將這些思慮都壓了下去。
他喜歡的人是凌未,主要慰問對象也是他,想到此,唐家遠將視線轉向凌未道:「中江?恕我孤陋寡聞了,那是個什麼地方?」
「中江是南平最大的人工珍珠養殖基地,我以為唐先生會知道的。」
「原來是珍珠產地,我對這方面沒有什麼研究,真是讓你見笑了。」
「哪裡哪裡,」凌未搖了搖頭,道:「唐先生日理萬機,又身在港城,對中江的情況不瞭解也是正常的。」
唐家遠連連稱是。
「不過,中江是應州發展最快的地方,有機會,唐先生到那裡看看也好。」
「如果有凌市長作陪的話,家遠自然願意走這一遭。」
怎麼著?竟然當著本鎮長的面勾引本鎮長的夫人!賀朝陽臉上笑得更和煦了,看著唐家遠的眼神裡恨不得淬上鶴頂紅。
唐家遠和凌未聊了些閒話,又就應州港的問題細細談了起來,賀朝陽雖然酸的要死也知道凌未工作時最好不要打擾,他給凌未的茶杯裡續了水,又給唐家遠換了杯最熱最熱的茶,讓你話多,一口水都不讓你喝到!
賀朝陽的小心眼自然沒能逃過凌未的法眼,不過剛剛賀朝陽提過一嘴的逼婚的事他還沒消化掉,對他這孩子氣的動作直接裝作沒看見。
「市長,午飯做好了。」兩人的面前堆了些資料,頭也越湊越近,其實凌未因為身體不適的緣故,基本沒動地方,倒是唐家遠的身體一溜邊的往凌未身邊湊,賀朝陽再看到姓唐的竟然要起身坐到凌未身邊時,不得大聲地阻止了某總不軌的舉動。
「中午了嗎?」凌未看了看表,故作不適的揉了揉腰。
「市長,就是工作忙也要注意身體啊。」賀朝陽過去扶了他一把,絮絮叨叨道:「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待會兒可要多吃一點。」
「小賀會做飯?」唐家遠站在一邊挑了挑眉。
「他廚藝還不錯。」凌未笑道:「中午了,唐總不嫌棄,就在家裡用個便飯吧。」
話音剛落,腰際就被某人掐了一把。
「這怎麼好意思呢。」唐家遠客氣道。
「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還望唐總不要嫌棄才好。」
「那就謝謝凌未你的招待了。」
兩個人在外面客套了半天,最後一前一後坐到了餐桌邊上。
賀朝陽被唐家遠這厚臉皮蹭飯的舉動弄得很光火,這叫什麼事!他做給凌未的愛心大餐竟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有,唐家遠有什麼資格吃他賀二少做的飯!
哀怨的小眼神巴巴地瞅著凌未,凌未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問唐家遠喝什麼酒。
被忽視了,凌未生氣了。賀朝陽不敢造次,乖乖地把廚房裡的海鮮大餐端了出來。本來就是給凌未做的大餐,花樣多,份量足,沒想到卻便宜了唐家遠。
「小賀的手藝真不錯。」唐家遠夾了筷龍蝦肉,自己沒吃,卻先送到了凌未碗裡,坐在餐桌另一邊的賀朝陽眼珠子差點凸出來。
搞什麼!那是他老婆!
「真的嗎?有那麼好吃嗎?」賀朝陽看了看凌未碗裡的龍蝦肉,轉眼就變了臉,那笑容燦爛地,一筷子就把蝦肉從凌未碗裡抄進了自己嘴裡。
「市長,你嘗嘗,還不錯。」說著,重新夾了塊龍蝦肉給凌未。
唐家遠看著他的動作,眼睛瞇了瞇,怎麼,這傢伙是真的對凌未有意思?
凌未則直接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腳,讓唐家遠看出什麼端倪來,誰知道是福是禍?
「說起來,我的廚藝也很不錯的。」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唐家遠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凌未揚了揚眉,笑道:「哦?唐總也喜歡做菜?」
「不是喜歡不喜歡,以前在國外留學時,什麼都要自己來的,國外的飯食不合胃口,自然要想辦法。」
「沒看出來,唐總也有過這樣的歲月。」
「我虛長你一歲,這是家宴,就不要唐總唐總的叫了,如果你願意,可以叫我一聲大哥。」唐家遠笑意盈盈道。
凌未猶豫了下,現在應州還是缺不了唐家遠這號人的,在賀朝陽噴火的目光下,凌市長淡定笑道:「如此,我敬大哥一杯。」
欺人太甚!賀朝陽握著筷子的手幾乎要把筷子折斷了。
「小賀,怎麼不吃?」唐家遠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但是他很快就將這種情緒壓了下去,而是轉向凌未說道:「你像這條魚,其實還有別的作法,有時間我做給你吃。」
要不要臉要不要臉要不要臉!某人快抓狂了。
「是嗎?」凌市長挑了挑眉,夾了一大筷子魚進自己碗裡,「我覺得小賀做得很好,我很喜歡。」
「我覺得你還是經歷少了,這世界上還有更好更適合你口味的……菜。」唐家遠意有所指道。
凌未笑了笑,夾了一筷青菜到賀朝陽碗裡,「發什麼楞,還不快吃。」
這世界上他沒嘗試過的菜太多了,但是他卻知道,有時候人不必想太多,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那道菜,毫不猶豫地吃下去就好。
其他菜更豪華更美味又如何?他們都不是賀朝陽。
「凌市長,你的養生酒。」賀朝陽從廚房裡端出一杯酒來。
淺橙色的液體非常漂亮,還有淡淡的清香味。
「這是什麼?」唐家遠好奇道:「如果你身體不太好的話,我在港城認識幾位名醫,可以請他們幫你看看。」
「不用了,」凌未笑道:「這酒是一名老中醫特意為我配製的,就是養生的酒。唐總……」看到唐家遠責怪的眼神後,凌未從善如流道:「大哥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妨嘗一嘗。」
「好啊,你的東西我都有興趣嘗試。」唐家遠興致勃勃道。
凌未給賀朝陽使了個眼色,「小賀。」
賀朝陽撇了撇嘴,心說你要喝酒?老子成全你。
同樣一杯淺橙色的液體端出來,甚至比凌未那邊香氣還濃。
唐家遠挑眉對賀朝陽笑了笑,故意高高地端起了酒杯,「凌未,喝一點?」
「唐總,您第一次和我們市長喝酒,總要有所表示吧?」賀朝陽笑得特別燦爛,仔細看還有些奸詐。
「那……」唐家遠頓了頓,見凌未笑瞇瞇地看著自己,遂道:「我乾杯,你隨意。」
說著,一仰脖把酒全部喝了下去。
三個人繼續說笑,但是沒過多久,唐家遠的面色卻有些不好起來。
賀朝陽自然是假裝看不到,卻叮囑凌未道:「市長,這道菜你少用一些,我怕吃多了會鬧肚子。」
凌未自然乖乖點頭。
唐家遠看著那盤放在他面前,被他吃掉最多的菜式,臉色漸漸不好看了。
再等了一會兒,唐家遠終於有點撐不住了,他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凌未,你家的洗手間在哪裡?」
凌未急忙站起身,指給唐家遠。
唐家遠告了個罪,急匆匆去了。
賀朝陽看著他消失在廁所,無聲地張開嘴大笑。
「你搞什麼?」凌未小聲道。
「我沒幹什麼。」賀朝陽無辜道:「我都說那道菜要少吃了,你看他吃了多少!」
騙誰呢!凌未無語了,這些菜賀朝陽以前沒少做,沒有哪一道是需要忌口的,他肯定是從中做了什麼手腳。
兩個人不敢大聲說話,大眼瞪小眼。
唐家遠在凌家的廁所釋放了一次,覺得特別沒面子。在肚子的絞痛舒緩了之後,他連忙帶著訕意向凌未告辭。
情敵走了,賀朝陽自然滿心歡喜。
他禮數周全地送走了唐家遠,還一個勁地說唐家遠有事先走真是太遺憾了。
唐家遠暗暗咬著牙,他怎麼會想不明白,一向胃口絕佳的自己突然鬧肚子是因為什麼。
不過,他看著賀朝陽笑瞇瞇的面容,心說你都滾到中江去了,恐怕還沒有自己見凌未的時間多吧?
兩個人和氣地和對方告別,很有默契地沒有握手。
等賀朝陽滿心歡喜地回到客廳之後,凌未正斜靠在沙發上等他。
「你吃飽了?」賀朝陽疑惑道。
「嗯,」凌未點了點頭,坐姿端正了些,「現在,該說說逼婚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