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天明與雲子飛越湘江到了對岸大河壩公路,再拔空而起,上到小山之上,王倩和江五從草叢中現身出來,江五衝上前一把抱住雲子:「雲子,太好了,我們的同胞全都進入安全區域了,謝謝你,全中國人都謝謝你!」雲子問:「這事一了,姐姐還會留在衡陽嗎?」
另一面趙天明向王倩匯報:「王長官,好險哪,瑤子已經到了衡陽,現在正在雲子房子休息,看上去十分疲憊!」王倩道:「老趙,為了日後駐衡日軍順利地向我們投降,你還得繼續留在日軍內,穩住雲子,就是穩住一方平安!」
趙天明道:「我期待著隨李虎兄一道去北疆與蘇聯侵略者放手一戰?」雲子早已知道趙天明是王倩派的臥底,只是這個飽經滄桑的女人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有著豐富人生智慧的臥底,雲子飄身過來拽住趙天明:「天明君,你別想撇下我!」雲子又請求王倩:「公主,我妹妹這次來衡陽,肯定會興風作浪,還請多擔待!」
王倩道:「你也要擔心她拆你的台?」雲子道:「我有天明君做軍師,二對一,不怕她!」
四人惜別。()
王倩和江五趕回龍潭村,見佐籐的一號和二號哨卡都還空置無人,沒有佐籐、小澤和雲子的鼎力配合,要想一次救出三千多人根本無從想像。
王倩心中別有滋味,佐籐這個一時誤入歧途的日本青年,已經在極力地為自己所犯的罪行贖罪,日本是一個缺乏宗教信仰的國家,又奉行武士道的血腥自戮,在數百萬侵華日軍的官兵當中,真正能意識到自己罪行的是少之又少,認罪是人類最要緊的美德,為什麼不能給認罪的人一次機會?
王倩試探地對江五道:「姐,佐籐君犯下巨錯,可是,他是真正地為自己的行為悔改了,這一次他把兩個哨卡空置,放開大道讓我們救人……」
「別說了!你再往下說一個字,你我姐妹之情一刀兩斷!」江五出語如刀。
王倩知道要勸服江五放棄手刃佐籐是多麼困難了,她知道仇恨的稀釋需要時間。王倩心中在吶喊:佐籐君,你可千萬別犯傻,別這個時候就來找江五贖罪啊?
王倩正想著跑著,看見龍強龍國兄弟已在前面三叉路口擺起了攤子,賣的是剛下樹的紅棗,他們是奉黃榮傑之命在這裡盯哨,王倩看見除了龍氏兄弟之外,還有一人戴著斗笠。
龍強迎上來,低聲向王倩和江五匯報:「王長官,五姐,救出來的兄弟們已經全部在劉家村集結,他們都很想再見王長官一面,晚餐的伙食五姐家的小屋場擔不下,安排由龍潭村、劉家村兩個村子承擔,鄉親們每家每戶負責送五個人的菜飯到那裡集中。」
王倩道:「很好!我可能要晚一點過去,你先去告訴王縣長,盡可能給這些兄弟們人手一支槍,不夠數,就讓游擊隊的兄弟把槍讓出來,他們是身經百戰的軍人,只要有槍在手,鬼子要想再戰勝他們,就沒有可能了!」龍強又指了棗子攤上那個戴斗笠的人,說:「那個人是佐籐的副官山野,要求見你們?」
王倩心中咯登一下知道不好,與江五一道徑直過去在棗攤上坐下,山野低頭先對江五道:「江五俠,佐籐君在前面龍財主家等您!」又對王倩道:「王長官,山野懇求您救救佐籐君!」
王倩歎息一聲與江五起身,又回身抓了一把紅棗,她的手掌在一剎向山野敞開,手心上寫著:「快去叫唐破。」
待王倩和江五走遠,山野如飛一般跑向二號哨卡,騎上摩托車旋風般駛向天主堂,對啊,唐破和佐籐君感情最深!
摩托車越過兩級台階徑直開進天主堂內,山野大叫伊仁君,一同找來正在方先覺房中幹活的唐破,三人一輛摩托車衝出天主堂排山倒海又往龍潭村龍海生家衝去,路過紅棗攤時,棗攤上已只剩下龍國一人看攤。
三人摩托徑直駛進龍家宅院,這裡曾經是佐籐防區。佐籐光著上身,胸口有一隻長頸鹿紋身,佐籐彎腰低頭,立在距江五五步之處,江五雙目凶陷,叫道:「佐籐,拿起你的武士刀,看好一招之內將你人頭摘下!」
王倩和龍海生夫婦立在一旁亦無可奈何。
唐破衝下摩托車不顧江五騰騰的殺氣,衝向江五,轟然跪倒:「嬸子,求你放過佐籐長官?」江五罵道:「唐破,你不要替佐籐說情,你可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麼的!」江五話到手到,一把拎起唐破扔了出去,正好被王倩接住。
唐破再次衝向江五:「嬸子,佐籐長官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知道嬸子以前佔山為王,殺人只在舉手之間,為救佐籐長官,我不懼一死!只求嬸子聽我說幾句話!」
江五道:「你說!」
王倩揮手制止決意赴死的佐籐要去推開唐破。
唐破道:「嬸子,佐籐長官以前所做所為是該剮,剮了也難抵其罪,但他現在的所做所為卻應該活啊!以前,馮叔與李虎叔結怨,我父唐金山知道馮叔遠遠不是李叔的對手,想化解二人,那一天,李叔不知我父重病在身,擊出一掌,我父生生受了那一掌,化了馮叔與李叔之怨,自己卻丟了性命。初見李虎叔時,我心中充滿憤恨,但從沒有想過要李叔為我父抵命,後與李叔相處至今,知道李叔是何等可親可敬的一個人!以怨報怨永遠化解不了怨,嬸子,你以德報怨不好嗎?」
江五走向唐破:「孩子,你父親怎麼老是替人化解,替人挨打?」
唐破道:「我父親靠這個賺錢養家,他活著的時候化解了無數的仇恨!嬸子,你名滿天下,人人叫你大俠,可惜,父親不讓我習武,否則,我今日也可以像我父一樣化解嬸子心中的沖天之恨?」
江五轉身對佐籐道:「你好好留住你這條命,我隨時要殺你!」眾人皆鬆了一口氣。
唐破向王倩匯報:「方將軍已經知道今天的大營救,病情都見好了,他和葛師長他們都很高興,並讓我告訴你不必多去天主堂探望!」王倩吩咐唐破:「你隨佐籐他們速回天主堂,衡陽出了這麼大的事,鬼子上頭必來人調查,小心應對!」
龍海生夫婦從家中搜出一包干食衝出來交給唐破:「孩子,給方將軍補身子!」
山野駕車,摩托車載著四人油門啟動,江五對車上喊:「佐籐,記住你的命是我的!」摩托車開走了。
江五生冷地看了一眼王倩:「你把唐破叫來對付我,這孩子倒真討人喜歡!」
龍海生夫婦對王倩道:「王長官,兩個村聯合供伙食,我們家的已做好,這就準備送到劉家村去,您和五先在這裡吃過再去?」王倩卻不客氣,對龍夫人說:「乾媽,五份送軍飯連同我和我姐的飯都讓我帶上,二老就不用去了,在家歇著!」
龍海生夫婦吃力地一連抬出四個蓋白布的大木桶來,龍夫人對王倩道;「王長官,您叫我乾媽,我們可受不起!」王倩笑道:「受不起也得受,誰讓你是我姐的乾媽!」
王倩看著兩大木桶,問:「這裡是多少份飯?」龍海生說:「我們是大戶,理應多出,兩桶是飯,兩桶是菜,都下足了油水!」王倩心中感動,說:「那我們姐妹倆就拎去劉家村了!」
龍海生道:「這活哪能讓您做!」這時,就見挑擔的一列村民過來了,村民們憨厚地向王倩和江五叫「長官好」,兩副扁擔勾子一掛,輕鬆地挑走了,村民們全身赤著腳板,又乾又黑瘦骨嶙峋的卻十分得力。
又有村民從龍家挑走幾擔籮筐的碗筷,全奔劉家村而去。
龍夫人一手拽住王倩一手拽江五進堂屋,說:「天塌下,也吃了飯再去頂!」
飯桌上,龍海生又問江五:「五,讓你回家來住,你說要問過王長官,問了沒?」
王倩聽出門道,知道江五一心盯在佐籐身上,把這一茬忘了。王倩接口道:「乾爹,姐問過我這一茬,我說考慮一下,我卻忘記了!就讓姐和馮金龍搬過來住!」
龍海生見王倩這麼和時,很開心,又小心翼翼對江五道:「五,我只是你的乾爹,佐籐那事,你那架式,我有話不敢開口?」江五道:「您說,江五再橫,不會頂撞您!」
龍海生夫婦對望一下,來了膽,說:「五,人死不能復生,你把佐籐剮上十回,趙雨,他也回不來了!唐破那孩子說得在理啊……」
江五淚水迸湧而出,龍海生不敢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