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
橫山勇的副官北山從廣西全州來到了衡陽,和第一縷陽光一樣早,城東防區長官吉永開著摩托車親往火車站迎接並送至雞尾巷,北山讓吉永先回,自己則出現在雲子辦公室。雲子的衛兵小川知道北山是來接雲子長官去廣西做那男女之事,不願多搭理北山,也不願去雲子住宅通報,而是說,雲子長官此刻正躺在她丈夫的懷中!
北山聽小川說「丈夫」二字,笑得很健康,問小川,年輕人,你很喜歡雲子長官,是嗎?
小川很認真答道,我是很正派的一種喜歡……
身著一套公主服的雲子由趙天明陪著出現,厲聲斥責道,小川,不許對長官胡言亂語!快去取早餐來!
北山也與雲子發生過身體關係,很熱情上前向趙天明鞠躬之後又擁抱。對於日本人這種因為睡過同一個女人而兄弟般十分親近的感情方式,趙天明在心理上很難接受,一臉的笑容全都是擠出來的。
早餐後,趙天明單手駕車送雲子和北山前往火車站。在這個汽車還是珍稀物種的年代,路上還沒有發明交警這種玩意,雲子從背後抱住駕車的趙天明,依偎的目光如同綿羊般溫順,殷殷叮囑,說,趙,這幾天你一定要休息,讓傷口康復!我已找鳩山打過招呼,暗示他不要生事!
火車站全線戒嚴,這一趟軍需列車直達廣西前線,為桂柳會戰作準備,在衡陽站的臨時停車只為雲子一人。雲子和北山匆匆上車,已經戴上墨鏡的雲子貼著車窗不停向趙天明揮手。
趙天明發現雲子很認真地對待情人這個角色,並不因為情人是暫時的而有半分消極對待,而是因為是暫時的而倍加珍惜。
列車徐徐啟動,向南駛去,趙天明知道王倩和江五已經在這趟列車上,不計凶險地進行她們的使命。趙天明出了車站立馬上了雲子的nash車,風馳電掣地向城西長官樓工地駛來,遠遠看見工地上先和軍的兄弟們聚集在一處情緒激動。
趙天明意識到已經出事了,持了槍撲向人群彙集之處,眾人見趙天明到來,讓出一條通道,趙天明發現一地十幾具屍體,死傷者有七個是先和軍,有五個是上了年紀的日本禿頭,而另一個竟是城建專家橫良。
趙天明一一查驗,除了橫良尚存一絲氣息,其餘人均已斷氣。有人迅速取來冷井水,趙天明豁開橫良的嘴將井水灌入,又抵手導氣,強力促成橫良體內氣息運轉,橫良醒轉過來。
大家向趙天明匯報事件的經過:
「原來,趙天明昨天就已經悄悄告訴先和軍眾兄弟,說雲子要離開衡陽幾天,鳩山有可能牽怒於先和軍,要大家提高警惕。城建專家橫良得知鳩山有可能前來找先和軍麻煩,今天很早地來到工地,他和先和軍的工人們已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認定保護先和軍工人們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當工人們來到工地時,埋伏在長官樓初坯房內的日本老棒團數十人揮刀而出,見了工人就砍,橫良仗著自己是日本專家的身份奮勇阻攔,也被老棒們爆打,可能念及同胞,才沒對橫良下狠手。工人們奮起反抗,打成亂局,老棒們哪裡打得過這些本是軍人的工人們。然而這一切都是鳩山的陰謀,鳩山的鬼子大隊突然出現包圍了工地,硬說是先和軍造反,殺害了日本僑民六人,包括城建專家橫良在內!
「鳩山命令說,先和軍中參與打鬥的趕緊站出來自首,否則全部擊斃,孫耀邦第一個站了出去,說是他領頭帶了兩三人反抗,不關其他人的事!孫耀邦一說,又有三個兄弟站出去。鳩山看著懷表,看上去是擔心老趙你回來,匆匆忙忙押著孫耀邦四個人走了,都沒來得及帶走五個日本禿子的屍體!他們剛走,老趙就趕來了!」
鳩山與先和軍並無怨仇,不過因為在與雲子的暗鬥中失敗,總要找個地方發洩心中的怨毒,最安全的下手對像當然是手中無槍的先和軍了。
趙天明決定先把橫良送往佐籐防區,順路把消息傳給李虎,商議如何營救落在鳩山手中的孫耀邦等人。趙天明吩咐先和軍工人們抱成團,便將橫良抱上汽車,駛向佐籐防區,到了佐籐處,佐籐趕緊命人精心護理橫良先生。
趙天明又請佐籐出面主持公道,佐籐有些猶豫,卻說,趙大哥,你先回去,我一旦想出好主意,立馬過來幫你!
趙天明只好回車,經過防區前面小石橋時,李虎的頭露了出來,趙天明開了車門放緩車速,李虎飛身而入坐到車內。
李虎說,先和軍的事情家裡已經知道了,你去跟鳩山交涉,我負責把人救走!
趙天明道,你一個人太冒險,佐籐已答應幫我,再等等看?
李虎道,佐籐膽小,絕對不頂用,再等,孫邦子他們又要丟命,相信我,直衝鳩山營地,我把孫邦子他們救走送回家,你再咬住鳩山要人!
趙天明道,也好!
nash車旋風般開過一道卡二道卡大河壩天主堂雞尾巷徑直阻在鳩山營房的胡同口,趙天明左後膀受傷,還有右手和兩條腿可用,奮力一腳踹開大門,就勢抬腳劃起一道弧線接連兩聲響,兩名守衛慘叫仆地。
鳩山正在辦公室內對十字木上的孫耀邦等先和軍囚犯開打,猛聽外面慘叫聲,率眾撲出,一道勁風狂撲而來,趙天明的手槍徑直伸入鳩山口中。鳩山張大嘴,劇痛未已,腿彎又被趙天明踏彎落跪。
長官如此受辱,辦公室內的人紛紛衝出,持槍瞄準趙天明。趙天明睥睨冷笑,故意讓這種對峙延長。
辦公室內只剩下兩名一身橫肉的光膀打手,鳩山的死活與他們無關,十分敬業地注視著十字木上的可以任意蹂躪的四個犯人。
李虎如同蝙蝠般落在兩名打手身後,早年坐牢,沒少被這種動物折騰,他對這種頭腦為零的純碎靠折磨犯人取樂的肉類物種充滿斬立絕的仇恨,兩個肉物身上塗滿了從犯人身上煉出的人油,滑溜溜,李虎雙手灌足千力猛力,鎖住兩根肥碩的脖子,因為脖子太粗,先將一側掐形繩索般大小,再掐掉另一側。這個時候,眾多的黑衣人已將四名犯人救上屋頂走了。
李虎拽起兩具肉物扔入正燒得通紅的鐵汁中,騰身上了屋頂。兩具肉物肉油充油,剎時燃起沖天大火。眾鬼子官兵撲入救火。趙天明大吼一聲:「鳩山惡賊,還我眾兄弟命來!」言訖,右手槍繼續塞在鳩山嘴裡,顧不得左膀傷口,趙天明一把扣住鳩山脖子拖出胡同之外,又無限蔑視兩邊持槍瞄準他的士兵,大聲喝斥:「把我孫耀邦、何滿子、向春來、劉谷雨四位兄弟放出來,放不出來,我崩了鳩山!」
一個衛兵求情道,趙副軍長,您的四位兄弟被人救走了,我們的兩名劊子手也被燒死在鐵漿池中,大家各退一步,您把我們大隊長放了,好嗎?
趙天明冷笑道,把向我先和軍行兇砍死我七位兄弟和橫良先生的兇手交出來,你們暗中養著一批老棒團的老光棍來對付先和軍,把老棒團全都拉出來斃了!
鳩山的嘴裡塞著手槍,說不出話,揮著手勢,意思是:把老棒團統統斃了!老棒團的老棒們全都被押了出來,這些從日本逃難來到中國為了一碗飯吃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的老光棍們見到大難臨頭,紛紛向趙天明跪倒哀求:
「趙副軍長,您是一條好漢,我們只為吃一碗飽飯,才聽從鳩山君的命令,去向您的先和軍下手,該死的不是我們,而是鳩山君吶!」
鳩山見這些老棒反咬自己,又揮手,士兵們向老棒們舉槍。
這時,佐籐和山野各騎一輛摩托車趕來,佐籐大喝一聲,把槍放下!
鳩山大隊的士兵平時就不把佐籐放在眼裡,所以並沒有士兵聽從佐籐,依舊舉槍要射殺老棒。
趙天明知道自己的處境,唯有讓佐籐強硬起來,自己這曲戲才唱得下去,遂向鳩山的士兵暴喝:「佐籐長官的話,你們聽不見嗎!雲子長官不在,佐籐長官就是衡陽地區最高長官,誰敢抗命,就地槍斃!」
山野一聽來勁了,持槍在手,對空放了一槍,然後指向鳩山的士兵,士兵們懼怕,紛紛落槍。
佐籐一直受特工系軍官排擠,心中起了奪回權力建立威信的念頭,於是嚴厲地對鳩山說道,鳩山君,你唆使老棒團打死橫良先生,橫良先生可是內閣政府委派來衡陽重建衡陽城,現在長官樓尚未峻工,人被你弄沒了,我看你如何交差?先和軍官兵一直在勤勤懇懇地為我們修建長官樓,你要殺害他們,是公然向日中親善的偉大路線挑釁!
鳩山嘴巴裡被槍塞住,呵呵出聲。
佐籐又對趙天明道,趙副軍長,不該發生的慘劇已經發生了,你應該顧全大局,怎麼處置肇事者鳩山,你有什麼好建議?
趙天明道,鳩山君應該由佐籐長官帶回去拘押看管,等候雲子長官回來處理?
佐籐心想:這趙天明真夠絕,老子受這幫小人的氣也受夠,今日就發一回飆!
佐籐命令,山野君,你協助趙副軍長,綁了鳩山,押回防區關押!山野撲上去將鳩山綁了個結實,與趙天明一道抬了鳩山扔進摩托車兜箱,鳩山想叫,見趙天明又要塞槍,不敢叫了!
鳩山大隊的官兵一片嘩然,大有造反之勢。佐籐大聲道,鳩山的職位由橫川副大隊長代理,等候雲子長官回來正式任命!
橫川振臂一呼,堅決擁護佐籐長官的正確決定!眾士兵紛紛跟了橫川的勢,跟著大喊:
「堅決擁護佐籐長官的正確決定!」
李虎躲在屋頂後聽了,也不禁暗暗佩服老趙的隨機應變能力:他竟把自己由一個非法綁架者轉換成了名正言順的執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