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江五和王偉能兄妹三個就要在王家村村口分手,江五提出要護送王家兄妹一程,卻見盛家兄弟如飛而來,盛飛龍向王偉能報告,說,王縣長,發生不幸,劉唐兄弟犧牲了!
王偉能急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盛飛龍道,剛剛不久。說罷,盛家兄弟抬起了單架,由於死了兄弟,盛飛龍對單架上想要轉側的李浩也沒了好脾氣,大聲喝斥,躺好了,就為送走你這頭豬動用我們這麼多兄弟才出的事!
盛飛虎脾氣更爆,你這個狗漢奸,老子挖了你一對狗眼讓劉唐大哥帶去黃泉路上點燈!
李浩緊閉雙眼心中悚然:不知道自己一條小命還能否出得了衡陽?
王偉能眼眶一濕,惡狠狠地盯住王雪琴罵道,都是你胡鬧,讓我和偉清一時都離開了崗位!
王雪琴見死了人,哪裡還敢出聲,眼巴巴回頭看了一眼李虎,便低著頭跟在兩個兄長之後急行,王偉能回頭一把將王雪琴拽去他的前面,又向李虎和江五揮手,丟下一句「我晚上去向王長官匯報」,護著王雪琴往王家村內奔跑而去,很快被濃濃的暮色吞沒。
江五道,劉唐就是上次扮演麻圓健雄的那位老哥,他對阪田說的那些日語還是妹子和我臨時教會的!
李虎道,下午我還見了他,就是他送的李浩,他說要找機會和我走兩杯!
李虎跟在江五之後,很快出了王家村,再過劉家村後山進入龍潭村,確認沒有尾巴,才進入黃榮傑家後院,此時已經入夜,桌上擺著三份快餐,李虎抓了便吃。王倩面色凝重,獨自正等著二人,她已從黃榮傑的線路得知劉唐遇害。
王倩告訴二人,現在佐籐已到前院,正在和老黃飲酒,今天佐籐是一個人來的,可能有大事件要發生。又將劉唐遇害的始末簡要告訴李虎和江五。
原來王倩的判斷一點沒錯,那剩下的九個傷病員中的確有一個是日本職業特工偽裝,此人外號野貓,阪田為了這一次能讓野貓成功進入王偉能通道,做工非常細緻:野貓早就在東洲島上潛伏,與在押**傷兵生活在一起,而且進入用來交換橫良的十個傷兵行列時,化名劉根生的野貓的確看上去傷病嚴重。當野貓被山野帶到劉家村村口,王倩、江五和李虎一致認定盧慶安是奸細,野貓竊喜,卻不料王倩比鬼還要精明,把餘下九個傷病員隔離醫治並保護,實際上就是全都軟禁,嚴密監視,而負責監視野貓劉根生的人正是老游擊隊員劉唐。這種監視工作是很難做的,九個傷員中只有一個是奸細,其餘可都是自己人,因此監視者與被監視者之間一律都是同志關係,監視者對被監視者的所有埋怨責難都要無條件忍受。
因為野貓扮的劉根生年歲較大,過了四十,是九名傷兵中的最長者,更加倍受尊敬,王偉能同樣讓年長的老隊員劉唐照顧野貓。野貓與劉唐相處融洽,他甚至非常理解這種隔離保護,獲得了劉唐的好感。劉唐貪杯,本來紀律上不允許隊員上班時喝杯,但今天下午,王偉能王偉清兄弟都不在,劉唐倚老賣老,偏就在大口袋裡裝著酒,私下裡與劉根生對飲,兩個都姓劉,一筆難寫兩個劉字,兼之酒高亂性,什麼都糊塗了,劉唐鐵准了堅信劉根生決不可能是奸細,一再安慰劉根生,說,誰是奸細的答案很快就要出來了,老弟你去了重慶可別把我忘了!
野貓心中一驚,說,王長官真是神人,這麼快就想出辦法來了?
劉唐本就十分佩服王倩,說道,王長官可了不得,早年留學日本德國,後又留學美英蘇,小鬼子會的東西王長官全都會,小鬼子不會的王長官更加都會!
劉唐酒醉,本來帶著吹噓的成份,但野貓接受專業間諜培訓時,卻沒有中國人怎樣吹牛這門課程,心眼比較實在,心中害怕。原來王倩估計日本特工使用的跟蹤器只需隨身攜帶放在口袋中即可,不至於象對待李浩那樣歹毒放入睪丸中,從這一點,王倩卻低估了阪田的陰毒,野貓身上的跟蹤器同樣被植入在體內。特工們普遍擔心中國方面要是生產出這種跟蹤器的配套遙控,他們的處境就無異於送死,但阪田認為中國的科技目前處於生產手電筒的水平,根本不可能破解帝國的跟蹤器。
野貓一聽敵方王長官無所不能,心中發慌,見劉唐已醉得糊塗,膽子也就壯了,試探著問,聽說小鬼子的跟蹤器很厲害……?
劉唐手一甩,說,狗屁厲害,早就讓我們王長官給破了!劉唐話一出口,腦中剎時撐開一片清醒,跟蹤器可是敏感詞,他盯住劉根生,猛然明白只有小鬼子才會打聽跟蹤器,自己真是瞎了狗眼!
劉唐突然拔槍照住劉根生,大喝一聲,你是小鬼子!
野貓雙手連擺,說,老哥,你酒喝多了,我們是老兄老弟了!
劉唐又猶豫了,錯殺一個同志可不得了,可就在一猶豫,野貓飛起一腳,踢飛了劉唐的手槍,同時長手一劃,鋒利的刀片割開了劉唐的咽喉。
盛家兄弟聞聲撲來,劉唐滿嘴血汁吐出劉根生奸細五個字氣絕。
野貓一無所獲正要逃出王家村,猛見李虎和王雪琴他們抬著一副單架趕往某處,本也無心跟蹤,卻見自己的兩個接頭人在遠遠跟蹤,遂加入,原來阪田竟從重慶得到訊息:今天李浩要進王偉能通道。後來死於李虎手中的鬼子並非野貓,而是另一名負責刺殺李浩的二流特工。
王倩說到這裡,道,現在情勢越來越複雜,犧牲了同志,我們連悲痛的時間都沒有。李大哥,你是我們三人組唯一的男性,還得辛苦你去院外防守,我和五姐去偷聽。
李虎將吃完的碗一扔,拔腿出門也懶得開院門一個輕縱便出去了。
姐妹兩個收拾了餐桌,如同蝙蝠般上了前院屋頂,一人揭開一片瓦,向屋中瞧去,此時正值秋老虎天氣,屋頂空蕩涼爽,兼之還可以側應李虎。
堂屋中桌上,只坐著佐籐、李旺財和我的父親唐破,大門關著。看來佐籐並不信任李旺財那個神神秘秘的北方老婆納蘭見香。
儘管佐籐壓低聲音,但王倩和江五何等聽力,在高遠的屋頂上也聽見一清兩楚。
佐籐道,南京方面一再詢問吉丸長官的情況,橫山司令官已經不再相信阪田可以找到吉丸,下了死命令,用在押的中方戰俘把吉丸換回來,換不回吉丸,讓阪田剖腹。我知道通過唐破君,可以找到王長官,我這裡有書信一封,辛苦唐破君!
父親接過書信應諾。
佐籐一口喝掉杯中酒,問李旺財,老李,你住這裡好好的,為什麼要搬走,我只有你和唐破君兩個朋友,得閒來你這裡坐一坐喝杯酒,多好?
李旺財搖頭,說,以前就有人說我這個宅院是個凶宅,我不信,結果一條老命差一點沒丟在阪田長官那裡,佐籐長官,我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多驚嚇兩次,就小命嗚乎了!
佐籐盯著李旺財,突然拔槍照住李旺財的亮光光的腦門。李旺財不懼反笑。
佐籐問,老李,你說你膽小怕事,可你現在面對槍口都半分不驚,為什麼?
李旺財道,佐籐長官,我再膽小怕事,也絕不會擔心您會向我開槍!
佐籐又自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把槍往桌上一甩,大叫道,好,好,老李,你說得太好了!我今天聽山野講三國演義,他講劉關張桃園結義,從此生死不棄!以前我傻呀,覺得中國人就四個字:貧窮膽小,現在我才發現中國這片土地飄蕩著一個大大的「義」字!阪田處心積慮要置我於死地,橫山司令官左右逢緣,故意放著阪田這只惡狗與我作對,日本人寫不出這個「義」字,所以今天,老李,你一個,我,一個,唐破君一個,要在這裡桃園結義!
李旺財急了,說,您是長官,這如何使得?
佐籐道,老李,上次阪田要害你,我保護不力,讓你受苦!我只是個小官,管不上其他中國人是死是活,但從今往後,你和唐破君的事,我一定要管!萬一你們落在阪田手中,我拼了命也要救!
佐籐問父親,唐破君,你願意與我桃園結義嗎?
父親大聲道,願意!
佐籐倒酒三杯,咬破食指,三滴血滴入三個杯中,父親很興奮,學樣做了,李旺財也做了,卻說,這大哥劉玄德之位非佐籐長官不可!
佐籐搖頭,說,老李,我聽山野講那三國故事,大哥劉玄德是個哭哭啼啼的人,與你的膽小正好相合,就讓我做一回義薄雲天的關雲長!
三人納頭將杯中血酒喝了,佐籐踏步出門,又再三叮囑李旺財和父親這段日子少出門,並告訴李旺財,老李,你現在是我大哥,你如果搬去別處住,就是你不義!
王倩和江門在屋頂上見佐籐行為怪異,又見佐籐出門遠去,王倩道,佐籐這些話可能是在暗示我們。
二人飄下屋頂,進入後院,專等父親送那書信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