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金龍的游擊隊這下發達了,一下子得了十七枝長槍一支短槍,人手一槍的目標基本實現了。江五說現在城裡那邊王倩的局面很被動,得趕緊回去幫手,讓雷橫趕緊清點鬼子遺物。
從城裡來的飛天女俠徒手扭斷鬼子頭顱的消息如同地震般由無**向周邊村寨傳播,山裡人蜂擁而至,都匯聚在李雲鶴屋場來一賭女俠風采,桌上堆滿了山裡人自發送來的雞蛋和糧食。李雲鶴代表山裡人盛情挽留江五無論如何也要在無**住上十天半月。江五道,眾鄉親一片盛情江五心領,但百事纏身,一刻也不能再耽擱。
龍海生夫婦一反先前態度,拉住江五的手,說,閨女啊,你剛從城裡來,走了六十里山路,這回頭去又是六十里,你終究是女兒身,人不是鐵打的,如何熬得住!
龍萍更是依戀江五,一個勁叫姐,又將父母拉去一旁嘀咕一番。龍海生回頭叫江五,說,閨女,以前,你住劉家村,我們住龍潭村,也聽聞過你的身世,我們全家人想高攀你做個親戚,萍兒呢想正式認你做姐,我們老夫妻兩個也很想認你為乾女兒,等我們回去龍潭村,你就過來與我們住在一起,不知你能否成全我們一家三口人的願望?
這個問題突兀而來,江五看了一眼馮金龍,心中七上八下。
龍萍無限期盼地望著江五。龍海生又向馮金龍道,馮司令,我決不是為了以後不交抗戰糧才來攀親,江五做了我乾女兒,你要糧食,儘管開口,早日趕走鬼子,這該千刀萬剮的小鬼子佔了我的家,還堂而皇之用我的宅子成立什麼狗屁防區政府!
江五向龍海生夫婦納頭便拜,說,乾爹乾媽,這親我們先認了,禮節以後再向二老補上。
龍萍歡喜無盡向父母吵,說這就隨乾姐一道回城?龍海生勸道,萍兒,你比不得你姐一身本事,城裡人家現在大多只是男人留守,女兒家還是要避的。江五也點頭說,乾爹這個說得在理。龍萍方才熄了念頭。
江五道,不說回城我差一點忘了,小鬼子那個狗屁防區長官佐籐已經去過李旺財家拜訪,讓李財主來請乾爹一家回去,說是別讓荒廢了田土,還有就是說他們佔用了乾爹的宅院,要作一些補償,讓一家人先暫住到李財主家。
龍海生太太道,這什麼佐籐說話倒還挺文明。
龍海生搖頭說,閨女,你可能不知道,這李旺財是我的兒女親家,是你妹妹的未來公公,他心地不壞,可就是和日本人走得太近,被村中人罵為漢奸,這種做人的難處外人是很難體會的。我是地主,是有錢人,現在鬼人子又住在我宅院,要是再回去接受鬼子的什麼補償,這以後漢奸二字就會貼到我的脊樑骨上,剮都剮不掉了。
江五卻沒想到乾爹一家身背著這麼一重難處,要這麼長住無**也不是辦法,地主最心疼土地,荒廢一條田埂不種上黃豆黑豆之類都會心裡貓瓜似的,她知道乾爹早已歸心似箭。江五說,乾爹,我師妹王情是中央特派員,我讓她把這事交給王偉能處理,辦好了我就過來接您二老和萍妹回去。
龍海生一聽,說,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最好讓王縣長給我開出一個證明,證明我龍海生是愛國公民,我這心就放下來,我也不會去住李旺財的房子,那是一幢凶宅,以前我苦勸他不要把宅子建在坡上,他偏就不聽。我會回去另建宅院,這點事現在還難不住我,我要找一片盡量遠離鬼子的地方做新屋場,你得便也幫我參考參考,新屋建成也就是你的一個家了。
江五一一應下,這時雷橫他們清點鬼子遺物,得來一厚厚的日記本,交給江五過目。江五翻開,寫的都是日文,第一頁寫著「戰地日記」四字,下邊落著名字「麻圓健雄」。
李雲鶴出了一百石的抗戰糧,用米袋一袋袋裝得仔細,整整三十袋。江五推辭,說,李財主,金龍他來這裡募抗戰糧是不合法的,你完全可以不捐,我這次是因為城裡工作遭遇困難急需金龍回去才來到府上打擾,與募糧沒有半點關係。
李雲鶴道,像今天這樣的抗日境頭,我李雲鶴這輩子恐怕只能看見這一次,三生有幸,不說全國,至少在衡陽地區,金龍抗日游擊隊絕對是第一名,江大俠,你千萬別阻攔我也能為抗戰出了一回力。至於附近鄉親送來的糧食,我私自作主,全都請他們拿回去,兵荒馬亂,鄉親們都很苦,以後要糧,只管向我李雲鶴開口!
一眾山裡人鬧哄哄從李雲鶴家中找來一頂轎子,一為頭的對江五說,江大俠,我們山裡人沒錢又缺糧,李財主不讓我們捐糧,我們也依了,但我們人人都有一雙好腳力,您從城裡奔走六十里,來這裡幫我們殲滅了鬼子,您的壯舉超過打虎武松,就請您坐上這頂轎子,讓我們顯擺一下腳上功夫,送您回城!
江五一聽,說,這萬萬使不得,我一個一婚再婚的婦人,坐到你們一幫小伙子的肩膀上,晦氣了你們,你們個個都還得討女人!
李雲鶴說,江大俠,鄉親們這個小小的願望,你萬萬不能拒絕。我是個土財主,是個下地的人,你不要認為這頂轎子平時是我坐的。這轎子是一頂公用轎,平時,哪一家娶媳婦,就來拿這頂轎子去迎新媳婦,這頂轎子如果能抬一回江大俠,從今往後,這頂轎子將無上光榮!這八個抬轎子的後生崽的工錢我都已經給過了。
這時,有村中長者高呼,江大俠不上轎,我們跪請!
馮金龍一聽趕緊擺手道,江五願意,江五願意上轎了!
江五見一眾鄉親竟要下跪相請,也慌了神,連聲喊,我坐,我坐轎!
場景果如當年武松陽谷縣打虎,江五坐在轎上,八名漢子抬著,馮金龍在前扶引而行,一眾士兵扛著槍械和抗戰糧,無鬼大山的之字形山道上夾邊都是前來相送的山裡人,李雲鶴早已讓雇工備下鞭炮,三五名大漢專門用大籮筐挑著,震耳不絕的鞭聲更加催發了漫山遍野追送江五的熱情,扛犁的放下犁,扒秧的,插田的,砍樹的,破竹的,抱孩子的,拄著枴杖的,掛著破爛書包的,全都向著了同一個方向,追趕著江五的轎子而來。
不知誰人發一喊,江五大俠!
排山倒海地響起江五大俠的喊聲。
山裡人一直送出無鬼大山,又將轎隊送上進城的官道,待幾個籮筐的鞭炮放得精光才止住,在一片手的揮舞中惜別。
江五一行回到劉家村後山,前來相迎的王倩見江五竟坐著一頂由八個山裡人隆重抬著的轎子回來,在連日的焦慮中釋放出來,不禁要笑。江五下了轎,問王倩,要請這八個老鄉吃飯,家中可有吃的?
王倩道,李虎在弄哩。
八名轎夫扏拗要走,江五一把拽了,強著眾人下到家中,這幢茅草宅子再叫劉餘糧家裡已不合適,以後便稱江五家裡。
八名轎夫見大俠江五的宅子竟然如此簡陋,很是詫異,吃完飯,記著來路,迅速往回奔去了。
江五得知自己走後又是一番變故,黃榮傑竟然被阪田以殺人罪逮走了,局面越來越不利,一大堆事還沒處理,這邊老劉要出殯,那邊要救黃榮傑,還要應付時隱時現的黑鼠搗亂。王倩道,關鍵得除掉黑鼠,否則活棋也會變死棋!
江五道,現在老江湖回來了,他有辦法哩!
王倩望著馮金龍,問,馮司令真有辦法?
馮金龍道,這馮司令三個字,我只想讓王偉能叫,王長官這麼叫,擔不起。對付黑鼠,包在我身上,我們定下好計策讓他有來無回!
天已黑,李虎叫喊吃飯啦,鋪席鋪席!這個漫長的日子又完了。
晚飯後,王倩試著問馮金龍,馮大哥,你的隊伍已經初具規模,今後總得有落住場,你如果願意住進王偉能通道,我去知會一聲便可?
馮金龍道,我可不願寄人籬下,王長官也看見了,我們募了一百石抗戰糧回來,金龍抗日游擊隊現在的名氣,用李雲鶴的話說,至少在衡陽地區是第一名。我理應與王偉能平起平坐才對,要我歸他領導門都沒有!馮金龍又問眾士兵,你們願不願接受王偉能的領導?
雷橫當先一聲喊,不願意!王偉能吃得白白淨淨,百分百是個大貪官,我們寧願跟著司令和五姐,睡地鋪也心裡踏實。
李虎也過來抬槓,說,王長官,可不是我一個人不待看見王偉能了吧!
江五道,你們不要沒矛盾硬挑出矛盾,不過各幹各的也有好處,我做主,大家暫時還住這裡吧!
這些地方上的矛盾,王倩也管不了,說道,先就這麼著。現在請馮大哥亮出對付黑鼠的招數,王倩虛心請教?
眾人一齊圍攏來聽馮金龍說什麼。
馮金龍道,王長官客氣了,所謂東瀛隱術純粹是小日本為了抬高自己故弄出來的玄虛,弄出這個名號來製造恐慌,在精神上給對手造成壓力。
王倩道,馮大哥說得對,我們現在就處於這樣的壓力中,失去了方向似的。
馮金龍道,越是小的伎倆,我們越要從大道理上去破解,我以前研究過這種所謂隱術,施行者身上穿了一件能暫時性產生隱形作用的衣服,這種衣服上粘塗著秘製配方的金屬粉沫,從而產生特殊的折光效應,使目標從我們的視覺中消失。這種配方我也無從破解,但我知道破解這種隱形衣的辦法,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能克金者是火,所以要用火攻,會讓這只黑鼠生不如死,跪地求饒。
眾人茅塞頓開,王倩心中也有了計較,說,明日雙管齊下,這一邊,用王偉能做誘餌,引黑鼠前來,馮大哥做總指揮,五姐幫手,活捉黑鼠;我和李虎去救老黃。
馮金龍道,救人要用重兵,你們三人都去,我預感明日救人凶險萬分,少了五姐,你們救不了那個財主,至於黑鼠,只怕他不來,來了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江五問,金龍,你可別吹牛,你的功夫底子我可清楚。
馮金龍道,可我腦袋裡的底子,你不清楚,王偉能少覷我馮金龍,叫有眼無珠!
王倩點頭應允,她也發現自己過去忽略了這個深藏不露的老江湖。
江五說這次在無**幹掉十八個鬼子,為首的大佐身上有一本日記,我在路上看了一點,覺得對你可能有用,這裡還有他的軍官證。
王倩翻看一下又見軍官證上有「麻圓健雄」的名字,問,誰有用寶藍色墨水的鋼筆?
馮金龍摸出自己的鋼筆遞給王倩,說道,這死去的老鬼子和我有墨水緣哩,他還堅持寫日記,我不識日文,他叫什麼名字!
江五笑道,名字與你也結緣,叫「麻圓泡湯龍」!
王倩一面笑一面沙沙點點在日記末尾加上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