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和父親一路隨加籐出劉家村去,眾人揮手送罷,李虎從昨夜至今一直未曾得到休息,就在劉餘糧家正房那張大床上一倒下睡過去了,鼾聲若雷。
劉餘糧是真得了失心瘋,依舊一個人到後山上那座埋葬中川等十幾個鬼子的大墳前坐下,他在潛意識裡時時擔心著佐籐帶人來殺他,他念叨著,玉皇大帝是我親哥哥,有十萬天兵天將保護我,你們殺不了我!
王偉能不敢不給王倩面子,給馮金龍游擊隊撥發了糧餉,但數量是象徵性的,只有兩百斤大米,金龍游擊隊現在算上江五是三十七人,每個人才五斤多米,現在又多出一個特別能吃飯的客人李虎,兩百斤大米扛不住三兩天。馮金龍計劃馬上要去無**大戶李雲鶴家募糧,問江五要不要一同去?
江五說,小唐兄弟不就是無**的嗎?我想和你一起去,但王倩妹子現在隨時有事需要我幫手,沒辦法了!
馮金龍盯住江五說,我對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有些不放心!江五問,有什麼不放心?馮金龍道,李虎這個橫小子好像對你有意思,而你對他看上去也很友善?
江五噗嗤一笑,你個老爺們,心眼跟針孔一樣細,你以為江五主動拉你上床,所以也會主動拉別人上床,是嗎?
馮金龍急道,沒有沒有,我可沒這樣想!江五撲入馮金龍懷中,說,你若敢這樣想,擔心我給你來個釜底抽薪!
一眾士兵就在旁邊看著,聽到釜底抽薪一個個咧嘴而笑。
馮金龍喝道,你們就不會先滾走一步,帶齊山貨,可別漏我那件寶物,都到後山去等著我!眾士兵笑著去了。
寶物指的是中川那顆人頭,馮金龍已經讓士兵們連夜薰烤成人頭臘肉,人頭內部鑽了許多孔填入乾透的鹽拌牛糞,面部塗上了祖傳香料,可以見風不腐淋雨不爛,面色黑黃卻栩栩如生,特別是唇上那一小撮丹仁鬍子在烤制時竟然可以奇跡般地保存下來。馮金龍的這門保屍技術後來被俄羅斯的一幫狗屁專家發揚光大,一些偉大領袖死後花巨資請他們保存屍體,往往是過不了十幾年就流濃生蛆,其保存技術故弄玄虛遠遠不及馮祖師爺實在而久遠。()
江五問,金龍,你覺得死中川真的能嚇倒那個活雲鶴嗎?
馮金龍道,肯定能,李雲鶴這老東西是出了名的鐵公雞,全民族都在抗戰打鬼子,讓他捐點抗戰糧都不響應,這一次拔不下他一層毛,我的馮字就去掉兩點!
江五笑,去掉兩點你就姓馬了,可以快馬加鞭回來疼女人!
馮金龍道,得走了,替我告訴金山的崽,這次我去的是他的窩窩,不能帶他去得罪窩邊人,讓他跟著王長官好好幹。
江五送馮金龍上後山,又再三叮囑馮金龍一定要在一兩天內回來,以防王倩有事要用上隊伍,馮金龍應承,率眾奔無鬼大山的方向而去。這剛剛上了身子的男人就分開,一顆火燙火燙的女人心總是把一大半擱在男人那裡。
江五下山時繞道從中川鬼子墳地過,看見劉餘糧敞開上衣斜躺在墳堆上呆望著松樹頂縫處裹露的天空,一個人可以完全拋下現實中的苦痛未尚不是件好事,這個與自己做了三年夫妻的男人因為膽小怕事因為一身的馬屁基因做了漢奸,如今卻又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忘我無我的聖人,所有的村民都避禍去了,他卻坦然地躺在這裡等待小鬼子的到來。
江五不去驚動劉餘糧,下山,正房裡依舊傳出李虎如雷的鼾聲,王倩和父親一道大步而回。
江五打聽日方對吉丸被抓的反應,王倩道,我要睡上一覺了,太困太睏了,姐,你也得睡一會才行,王倩說著拔了四條長凳在屋簷下斜成一排,躺上去也不用枕頭把一支胳膊墊在腦後一閉眼睡過去了,任憑夏日的風捲起他的衣角和長髮。江五進屋去拿了一條被單來給王倩蓋上,正要問父親小鬼子怎麼答覆的,卻見父親就趴在禾場桌上,也呼呼地睡著了。
江五卻不敢睡,個個都睡了,要是小鬼子這時摸過來就真是碰著午時鬼了,她又進屋拿一副布鞋底出來,向著村口的方向坐在椅子上有一針沒一針地納著鞋底,明天,就是佐籐要來劉家村屠村的日子,不知道這幢名義上還屬於劉餘糧家的茅屋還能不能保得住?
江五也困了,很困很睏,脖子扛不住頭,直往下掉。
五姐,你去休息,我來盯著,李虎竟睡足伸著懶腰出來,用一條舊鞋帶吊著雙槍掛在脖子上。
江五道,李虎,你受了許多罪,再睡一會。
李虎扭動脖子,說,我屬豬,睡覺質量特別高,睡一會夠了。
江五不再客氣,進屋睡去了。過了一會兒,坐在椅子上的李虎輕輕回頭,見王倩熟睡正酣,估計江五也已入睡,又瞧一眼睡中的父親,輕輕躡足而起,摸出禾場,往著村口方向如飛而去。
父親只是靠在桌上,並未入睡,見李虎去遠才搖醒王倩。
王倩道,小唐,辛苦你了,你等五姐醒來再睡,言訖,跟蹤李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