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已經捅破了這層紙,許義便不決定再重新糊好了。他且當沒有聽見李啟綱的話,自言自語起來
「惠妃,崔敏,皇宮的檔案記從小便在山東崔家。但實際上卻是有人改過。崔敏十四歲以前的記完全是個空白。而且齊王李允的年歲似乎與崔敏入宮的時間不符。但內務司也改過了,似乎有人想掩蓋什麼!」
李啟綱沒有說話,冷冷的看著許義,臉色卻是越來越不好起來。
許義繼續道
「另外,我還得到消息,未央宮的格局和江南某處民居很類似,而這處民居現在正是李大人的刺史府。更重要的是,那處民居丞相大人當年也曾住過!」
「許義,夠了!」李啟綱斷喝一聲,他走到許義面前,直直的看著許義的眼睛,聲音冰冷
「我不管你知道了多少,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到此為止。否則我真的會殺了你。」
「我早說過我開口即刻便會成為李大人的仇人。不過都開了口,我想弄個明白。」許義笑道。
李啟綱一字一頓道
「想對任何事情都弄個明白的是死人。」
「李大人,我就是不想死才說,我認為你們一定也不願意死,但是如果你不回答我,恐怕我們都會死!」許義毫不示弱道。
「那就讓我們一起死吧!」李啟綱冷冷道。
「掩藏秘密本意就是為了讓活著的人活得更好,但為了秘密讓活著的人去死,李大人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況且有些秘密現在根本已經無法掩藏住了。」許義冷笑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李啟綱寒聲道。
「我想說你們的秘密已經被楊妃知道了,而且她還掌握了證據。並會在合適的時機展現出來給丞相大人一個驚喜,並將我們所有人徹底擊潰,李大人應該很明白這份證據的殺傷力!」許義嘲弄的笑道。
李啟綱瞪視著許義,似乎在考慮他言語的真假。許義繼續道
「現在我們都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希望你們能對我們坦誠相待,我們對李大人和丞相大人是絕對沒有惡意的。」
李啟綱看著許義,仍是沒有說話。顯然在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半天,他終於才開口道
「許義,到此為止。今天你說的一切我都沒有聽過。」
許義一愣,只得搖搖頭,自嘲的笑道
「李大人願意掩耳盜鈴也好,反正楊妃已經在未央宮找到了證據,相信很快就會給我們一個驚喜。在下先行告辭!」
說罷轉身開門,飄然而去。留下李啟綱一人呆著書房裡發愣。
回去的路上,許義不由生出一股孽火,李啟綱剛才的態度令他大為不滿。只能自我寬慰好歹提醒他們了,不致於最後突然挨一個悶棍。
由於回紇商行明天要開業,今天的長安城都熱鬧了許多。來來往往的運動貨物的馬車從朱雀街到長安街絡繹不絕。同時,街道上也多了南來北往的許多客商。都從蜀地過來販賣絲綢的,有從西域過來販賣馬匹的,還有從遼東過來販賣藥材的。熙熙攘攘的擠得大街上水洩不通,熱鬧非凡!
在道路兩旁,則是滿滿的貨郎擔,有賣炊餅的,有賣湯飯的,還有大的酒肆客棧,也是列列一排。
許義走在人群中,始終覺得有點怪怪的,偏又說不出來為什麼。他感覺長安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大路旁邊的一個小妹妹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抱著她爹爹的脖子,奶聲奶氣的道
「爹,你看街上那些人長的和我們不一樣。」
抱著小女孩的男子笑著說道
「當然不一樣了,他們是吐蕃人,到我們長安來做生意進貢的。」
父女倆一面說一面笑著便去了。但這句話卻猛然點醒了許義,他終於明白那種怪怪的感覺來自那裡了!
就是街上的這些吐蕃人!
他們的數量明顯多的有些異常。就算他們穿的是唐人的服裝,可是糙紅的臉色,還有乾裂的皮膚以及濃密的毛髮都和唐人有著明顯的區別。一舉一動間也不似唐人那般隨意,有些侷促。
這些人互相間也沒有言語,就是自顧走著,許義刻意數了數,短短一炷香時間,朱雀街上便走過了二十三個吐蕃人。以吐蕃人在長安的總人數看,這個比例太高了!
若是因為鳩摩南一到長安的緣故,他的隨從也不可能多到這個樣子。許義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這麼多人聚集到長安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正在他思考原因時,想曹操,曹操便到了!
「沒想到竟會在這裡碰見許兄,實在太巧了!」
鳩摩南一站在他身後,親切的對他招呼道,他的身邊還有幾名吐蕃武士,一看便是多年練武的高手,兩眼炯炯有神,不停的在四周打量。
許義一驚,忙笑道
「原來是鳩摩王子,王子殿下今天也有雅興出來逛逛我們長安城?」
鳩摩南一一笑,道
「長安乃是唐朝國都,繁華富麗聞名於世,小王既有幸到訪,自然要好好看看。不過長安人生地不熟,許兄若是有空,可否領小王四處逛上一逛?」
鳩摩南一的邀請讓許義有些意外,他笑道
「鳩摩王子有這般雅興,在下自當奉陪。只是在下亦非本地人氏,怕是不能讓王子殿下領略周全!」
鳩摩南一笑了笑,道
「許兄何必過謙,莫不是嫌棄小王?」
許義連忙違心的表示絕不嫌棄,而且能夠給鳩摩南一領路實在是三生有幸。
有幾名大漢在前面開路,許義和鳩摩南一確實方便了許多。就算路人有不滿,被滿身橫肉的吐蕃武士一瞪,便不敢再說話,老實的退到一邊去了。
很明顯,鳩摩南一對長安的景物興趣不大,他間或看一眼兩旁的貨物,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許義攀談著
「許兄伊塞克城之戰力拒三千鐵騎,實在令小王仰慕!」
許義連忙表示都是謠傳,他們當年仍然是被打的屁滾尿流。鳩摩南一笑了笑,道
「許兄還真是謙遜,天下的少年豪傑,小王倒也見過不少,如許兄這般的還確實稀少。怪不得磨延王子會與許兄結為兄弟!」
許義笑道
「在下還不知道是謙遜的功勞讓我與小蠻結為兄弟!」
鳩摩南一搖頭笑道
「許兄不明白,如磨延王子,小王這般的人,生來便有一種霸氣,互不相讓,遇見,必定要分個你死我活方可。彼此間可以互相欣賞,要成為朋友卻是難上加難,因為誰也不會服誰。」
許義笑了笑,道
「王子殿下陪我走了這麼久,肯定不是為了誇我謙遜有禮,有什麼話還是明說罷!」
鳩摩南一停住腳步,他的護衛立馬留住四方,給兩人留出一個私密的空間來。鳩摩南一道
「其實無論吐蕃還是回紇,都是唐朝的附屬。和唐朝比起來,我們之間的一些誤會都微不足道了。小王想請許兄轉告磨延王子。吐蕃只是想得到自己的一份,除此之外,別無所求,希望磨延王子不要把吐蕃當成敵人,畢竟吐蕃從來沒有把回紇當成敵人過。」
原來是想同磨延綴立緩和關係的。許義一笑,道
「聽說王子殿下和太子走的很近。」
鳩摩南一一笑,道
「小王只是想要吐蕃的那一份,誰給我們我們就和誰走的近,但是絕對不會傷害其他人的利益。吐蕃不想和任何人為敵,就算曾經有什麼誤會,還請許兄轉告磨延王子:讓它們一筆勾銷了吧!」
許義點了點頭,道
「王子殿下放心,在下一定全數轉告。」
「那就多謝許兄了,前面就是王忠嗣的元帥府,小王還要拜見他,就先行告辭了!」說罷很有禮貌的行禮,帶著一眾隨從施施然離開了。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許義冷笑一聲。這個鳩摩南一,果然是奸猾無比。一方面和太子打的火熱,另一方面又私自找到自己,想和回紇保持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