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話令唐幫中人均是一愣一愣的。他們原本以為周敦頤既然在陽關集敗給了許義,那麼這次見面一定會有碰撞。沒想到二人凡有些惺惺相惜。
三杯酒後,周敦頤放下杯子,道:「大家吃菜!」
其餘諸人一個一個過來給許義敬酒,紫荊早不耐煩了,眼神中壓抑的凶光越來越多,到萬志亮過來的時候,再忍不住,站起來一杯酒就潑到了萬志亮臉上。
萬志亮措不及防,紫荊拔出匕首,猛然撲了過去。幸而萬志亮一個原地打滾,就勢躲開,而紫荊也被唐幫侍衛控制住了。這變故令眾人大驚,紛紛離席,怒聲道
「許義,你想幹什麼?」
許義一陣頭大,而萬志亮在地上爬起來,抹乾淨臉上的酒漬,細細看了看紫荊,忽然驚道
「是那個飛賊,就是她偷走了我們唐幫的買賣簿子。也是她,從北曲逃了出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你自己送上門來!」
「放了她!」周敦頤緩聲道,他的話令唐幫中人大驚,萬志亮急道:「周幫主,這個女子知道我們~~」
「我說放了她!」周敦頤沉靜的重複了一遍。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唐幫武士還是將紫荊放開。紫荊剛一脫身,就又要挺身而出,被許義捉住。
「許先生,今天是我們在長安的初次見面,為了表示我剛才說話的誠意,我送給你一個禮物。首先,從今往後,紫荊和唐幫再無相干,唐幫人等不得追殺紫荊。其次,紫荊的妓籍由萬志亮去辦,讓她回復民女身份。最後,就是小青!」周敦頤慢慢道。
他的話讓小青都停止了掙扎,還是怒道:「你們唐幫不要假惺惺做好人!」
周敦頤搖搖頭,「紫荊姑娘,唐幫從來不做好人。我們只做有利益的事情,你和小青都是許先生的朋友,而許先生是唐幫的朋友,所以我們才如此,你不要誤會!」
許義冷笑道:「周幫主,還記得我離開陽關集和你說過什麼嗎?當時我說的如果小青的事情還和你們有半點聯繫,我一點不會放過你們,你現在告訴我小青的消息,不覺得太遲了嗎?」
「許先生,首先,小青姑娘我當時確實不知道,而小青在商路也不是我們唐幫救的。我可以告訴你,當時是一位江南的大人物要採集女婢,於是派人北上。這個人從沙匪手上買下了小青。因為他和我們唐幫又有關係。其中一些他又轉賣給我們,這些你可以問你身邊的紫荊,她明白!」
紫荊咬著牙,「青姐是在後來才被買進來的!」
「長安府的消息我並不清楚,所以也不是欺騙你。按照小青的條件,本來是應該由她進入長安妓館。如真是如此,估計你也早找到了。只是其中出了一點小小變故!」周敦頤說完這話,靜靜的看著紫荊。
紫荊臉色漲的通紅,眼淚流了出來:「我對不起青姐!」
萬志亮這時候罵道:「就是她,當時她特別不服管教,我們訓練的妓女中有一部分必須發配到遼東,本來就有她,當時和她相好的另外一個女子主動代替了她,前去了遼東!」
許義腦袋一懵,小青竟然被賣到遼東去了!
「許先生,這些話我已經說了,沒有騙你。這也是在我調任長安府幫主時,查閱唐幫資料發現的,我已經派人去遼東給你接小青回來了。如果小青已經死了,我沒有辦法,但只要還活著,就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出現在你面前!」周敦頤道。
「紫荊姑娘,唐幫是做生意的,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我記得,你本是關中洛陽的大家閨秀,是被少年郎引誘出來然後賣給我們。如果這件事情中真的有什麼不可開解的仇怨,你是否應該先去殺了那個少年郎,而不是找我們唐幫算賬!」
紫荊大怒道:「沒有你們做這些生意,就不會有哪些誘騙的事情!你以為,這樣就能夠把我受過的屈辱抹清嗎?」
「我們不做這些生意,別人一樣會做。紫荊姑娘,作為一個長輩,我告訴你,從你決定私奔離家出走的那一天,你就應該對你自己的行動負責,而不是到最後出現了什麼問題,將所有的過錯推到別人身上!」周敦頤嚴厲道。
這句話令紫荊如遭雷噬,半天回不過神來。
許義看著周敦頤,厲聲道:「周幫主,希望你說的是真的。但是就算你把小青接回來,小青在你們手上受過的屈辱我會加倍返還給你們!」
周敦頤哈哈一笑:「好,我等著,今天所有事到此為止,兩位不送!」
上面的響動讓一樓鴉雀無聲。眾人都在靜靜的等待。今天的雙方無論誰出了事故,都將掀起長安商行的一場腥風血雨。
長安府的門打開了,許義和紫荊緩緩的退了出來。紫荊是失魂落魄的模樣。許義也好不了那去。
在知道小青竟然被賣到遼東當軍妓過後,他的心中萬分難受。古代妓女一共有三種,官妓、私妓、軍妓。其中軍妓是境遇最悲慘的,她們不禁要接待戍邊的兵士,還要接待那些因犯罪被充邊的犯人。加之遼東寒冷的氣候,許義心中好像被無數條毒蛇撕咬一般。
古麗阿依倚在櫃檯旁邊,看著二人。一樓的人也有靜靜的目送兩人走出大廳。
走出邊塞裡酒家,外面的寒風打在臉上。讓許義清醒不少。他看看身邊更加淒慘的紫荊,道
「紫荊姑娘,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我一定要殺了萬志亮!」紫荊咬牙道,許義一驚,周敦頤已經放話唐幫和紫荊恩怨兩消,現在若是強去,正好被出師無名的萬志亮殺死。紫荊補充道
「但是在殺萬志亮之前,我還要殺一個人!」說這句話時,紫荊噴出血來。
「就是欺騙你的那人!」許義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個不用你操心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青姐的下落,那個姓周的也保證青姐安全,你不用管我了,我們告辭吧!」紫荊冷冷道。
許義忙一把拉住她,道:「小青既然願意為你充軍,你一定是她的好姐妹,那就是我的妹妹,你不要這樣,跟我回去,好好調養一下,報仇的事情我幫你辦!」
紫荊眼中抹過一絲亮色,轉瞬變為黯淡,搖頭道:「算了吧,許公子,青姐是因我而受累,我不想你也如此!」
「紫荊姑娘,小青因為在塞北受苦,為了她,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明白嗎?」許義忽然道。紫荊渾身一震,看著許義。許義再不管她的感受,將她抱上阿草的背,一路小跑到平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