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降臨了。()當白眉將四人引入到烏蘇可汗帳篷的時候,四人頓時一驚。拔悉蜜竟然已經坐在了那裡。拔悉蜜看見他們,卻是臉色一沉,自顧自灌了一杯酒,悶聲不語。
「高將軍、許義、磨延小侄,吉思,你們請坐!」烏蘇在主席位笑著吩咐道。
「來,為了我們突厥的永遠興盛,我們乾一杯!」方坐好,烏蘇就舉杯敬酒。許義四人舉杯,拔悉蜜被自顧自的割肉,沒有動手。白眉大怒,被烏蘇可汗抬手壓住。
一杯飲完,烏蘇可汗笑道
「唐人們總說我們突厥是逐水而居,逐草而牧,總說我們沒文化,是蠻夷,我一直都沒這麼認為過!」
「是啊,任何民族都有它的特色所在。任何一個民族誇大自己民族的好處然後貶低其他民族的生活習慣,這些都是典型的民族歧視,說別人蠻夷的忘了自己以前也是蠻夷!」許義笑道。他的話讓白眉眼睛一亮,磨延綴立舉杯也笑道
「許先生,所以說我們能成為朋友,我就看不慣有些唐人自以為高人一等,為了你這番話我們乾一杯!」
一杯酒後,烏蘇可汗緩緩又道
「難得唐人中有許義如此明事理人所在。其實也不能全怪你們,我們突厥中有些部族常年也知道耍陰謀詭計,反覆無常,既不敢正面搶劫,又貪婪不已,也壞了我們整個突厥族的名聲!」
拔悉蜜沉默不語,仍然大塊大塊的切肉吃。
「拔悉蜜,你搶奪於幫貨物,還殺人性命,今天你要給於幫一個交待!」烏蘇可汗猛然拍桌道,和剛才的溫和拍若兩人。他的反應倒嚇了許義三人一跳。
「可汗,我今天前來根本就不想解釋什麼,唐人有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問心無愧,至於那些污蔑我、栽贓我的宵小之輩,從來都不在我的眼裡!」拔悉蜜懶洋洋的起身應道。()
「你還敢抵賴,吉思許義人證物證俱在!」烏蘇可汗聲色俱厲。
「我也可以找到人證物證證明我是無辜的,可汗寧願相信唐人都不相信我們拔悉蜜族,看來這頓飯吃著也沒什麼意思了!」拔悉蜜冷笑道,說罷抬腿就向外走。
「你找死!」白眉大怒,再忍不住,拔身而起,一拳砸在拔悉蜜頭上。拔悉蜜被砸一個踉蹌,大怒,拔出腰刀就撲過來,要和白眉拚個你死我活。他的親兵也湧過來,和烏蘇可汗的親兵對峙起來,不過這終究是烏蘇可汗地盤,他們很快就被包圍起來。
「哈哈,原來可汗是誘我入死地,我死沒什麼,不過拔悉蜜的三萬白狼軍恐怕不會心服!」拔悉蜜被包圍住反哈哈笑道,他冷冷的看著周圍眾人,凜然不懼。
「退下,拔悉蜜,你不要逼我,如果你執意不退,我讓你們白狼軍從此後在草原除名!」烏蘇可汗臉色陰沉,厲聲喝道。
「我從來都是最忠誠的草原子民,我絕不會逼可汗,只要可汗不逼我!」拔悉蜜冷冷應道。
「好,只要你退回於幫貨物,並且讓出陽關集地盤來,過去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烏蘇可汗道
「於幫貨物已經全部賣完了,陽關集一直都是我們的領地!」拔悉蜜的話讓烏蘇再忍不住,大怒道
「好,既然如此,你回去整頓軍馬,三日我必將親手將你的首級掛在旗桿上!」
就在這時,一直呆在烏蘇可汗旁邊的老先生忽然走到他身邊。彷彿是想說些什麼。
許義只覺胸前一熱,大驚道
「可汗,小心!」但終究太晚了,一柄匕首靜無聲息的從烏蘇可汗的前胸穿了出來。烏蘇可汗難以置信的看著胸前的匕首,指著拔悉蜜道
「你!」
「有刺客!」白眉大呼道,頓時烏蘇可汗的親兵亂成了一團,而那個楊先生陡然竄起,消失在夜空中了。
「殺了拔悉蜜,給可汗報仇!」白眉狂喝道。
拔悉蜜也是錯愕不已,他再傻也沒有傻到在金狼軍的地盤狙殺烏蘇可汗,現在解釋也來不及了,他兩掌擊開周圍的金狼軍士兵,飛快的跨上自己的戰馬,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的駐地逃去,他的親兵拚死阻攔為他贏得了些許時間。
許義呆呆的看著拔悉蜜逃走的背影,他知道。歷史已經真實的開始在他眼前上演了。
是夜,整個金狼軍一夜不寧。許義四人也被牢牢的看守起來。他們可是一點逃跑心思沒動過,這個時候跑,絕對是做賊心虛的表現,而且這次要跑面對可不是幾百人或者幾千人,而是幾萬狂怒的金狼軍士兵。
第二天,曙光初白。白眉帶著金狼軍的一眾將領就闖進了四人的帳篷。他悶聲道
「楊先生已經被刺客殺死了,昨天刺殺可汗的楊先生乃是刺客假扮的!」
「我知道那個刺客是誰!」許義搶先道
白眉一驚,冷冷看著他們,是因為他們的到來烏蘇可汗才死,他此番來正是來討尋消息的,如果一無所獲,他並不介意將四人全部送去殉葬。
「襖教的六焰使者彌陀!」聽到許義說出這個名字,白眉諸人也是一震。彌陀的名字他們也聽過,這是今年來最出色的殺手,一個傳說中還從來沒有失手過的超級殺手,如果是他的話,倒也說得通。
「你怎麼可以確定!」白眉卻是厲聲道。
「他此前已經刺殺過我多次,都沒我僥倖躲過,所以對他的氣息有中莫名的熟悉感,昨天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危險,可惜已經來不及了!」許義只得道。
「你竟然可以從彌陀的手下活命,好。你們等著,等我把拔悉蜜捉回來和你們一一對證,到時再來收拾你們,如果你們和刺殺可汗的事情有絲毫牽連,我一定把你們千刀萬剮!」白眉冷冷道。
「如果你就這麼去討伐拔悉蜜,不僅你捉不到他,反有可能全軍覆沒,看來你差你哥哥真的太遠了!」許義的話讓白眉震怒,他一把竄到許義面前,喝道
「你要是說不出所以然來,我現在就讓你被千刀萬剮!」
「呵呵,金狼軍就算全軍出動,也不過六萬人。拔悉蜜的白狼軍少說也有三萬人。如果加上葛邏祿的軍隊,至少也是六萬之數。不過你們是長途跋涉到他們地盤作戰,少說他們也可以再動員四萬人,你們除卻後勤補給最多只能提供五萬人,五萬人打十萬人,你覺得你是戰神轉世嗎?」
「金狼軍戰無不勝,在草原上從未有過敵手。不要說十萬人,就是一百萬人也會全部死在我們的彎刀之下!」白眉傲然道。
「是嗎?那你們就去吧,我無話可說。不過你最好殺了我們後把首級提在手上,我想看見你們是怎樣被拔悉蜜打的一塌糊塗!」許義悶哼一聲,毫不客氣道
「你!」白眉大怒,拔出腰刀就劈向許義頭顱。
「你殺了我們後最好還不要讓大唐知道消息,否則就算拔悉蜜沒有打死你們,我相信玉門軍、河西軍都會傾巢而出,將你們徹底剿滅,犯大唐者,雖遠必誅!這句唐人古語怕你是聽說過的!」高仙芝的話讓突厥將領們均是臉色一沉,白眉刀停在半空,冷冷道
「你威脅我!」
高仙芝絲毫不懼的與白眉對視著。許義在一旁搖搖頭,冷冷道
「錯,我們不僅沒有威脅你,反而是來幫助你,我們跨越整個拔悉蜜的領地,難道是為了想狙殺烏蘇可汗?
按照屬國律例,暗殺可汗者,以暗殺親王論處,我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單憑金狼軍之力,是絕對無法對抗拔悉蜜和葛邏祿聯軍,況且你也不要忘了,在你們西面,奚族、契丹勢力也步步緊逼,你們要是傾巢而出,他們難道不會落井下石?唐人還有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相信拔悉蜜是很願意與他們平分你們金狼軍的領地的!」
他的話讓白眉諸人漸漸安靜下來,無言以對。智囊楊先生被敵人狙殺後,一時間沒有人給他們提供符合邏輯且合理的分析,許義正是道出他們現在的兩難情況。
看到眾人陷入沉默,許義方緩緩道
「現在你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請求唐軍相助!」
他的話讓白眉一愣,突厥內鬥向來都是內部解決,絕不借外人之手。
「我們三人分別代表的是唐軍、回紇軍還有於幫商行。如果你殺了我們,那麼除了拔悉蜜外,你將還多出三個敵人,而和我們談判的話,更有可能你會多三個朋友!」許義又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白眉冷冷道
「意思很簡單,拔悉蜜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們都想對付他而已,事成之後,陽關集突厥勢力歸你們,於幫貨物還給我們,並且賠償我們人員的損失。而陽關集到玉門的回紇軍你們必須承認。而對於唐軍而言,消滅一個正在崛起的拔悉蜜無疑就是最大的收穫了!」許義說完,高仙芝和磨延綴立均是點點頭。
「我憑什麼相信你們?」白眉明顯意動,能夠獲得陽關集支配權正是金狼軍夢寐以求的,拔悉蜜這數年來正是因為陽關集財力支持才獲得了如此迅猛的發展。
「你能不相信我們嗎?殺了我們,多三個敵人對你們有什麼好處,況且我已經說的很清楚,烏蘇可汗絕無可能是我們所殺。多三個敵人或者多三個朋友還需要選擇嗎?」許義輕笑道。
白眉轉過頭去,掃了一遍金狼軍將領們。猛然回首道
「好,我相信你們!」
聽到這句話,許義淡淡一笑。心中卻是大鬆一口氣,要是白眉真的軟硬不吃,一意孤行,他們只能戰死,對於未來的回紇、未來的唐軍都是多麼巨大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