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部扭傷這種事可大可小,但因為石老頭年齡大了,一直以來身體又不太好,所以較為嚴重。住了兩天院後回家,臨行的時候醫生特意囑托:在接下來一個月內,千萬別再做任何危險的事情,至此,石老頭的家人便像看小孩子一樣看著他,不讓他有任何舉動,最重要是不准他出門。
石老頭的突然受傷,不僅讓他自己百感煩惱,也讓我們有些不安,無論是石油工地,還是學校,最近都發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兩個地方發生的事看起來各自獨立,但誰又能保證當中沒有關聯?
平日裡一些簡單的事情。趙叔叔完全可一個人處理,但是這次的事情太過冗雜,牽扯甚廣,單憑一人之力,查事情時總會忽略一些小細節。而石老頭又是個凡事愛較真的人,無論什麼事,總喜歡追根究底,不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他會飯吃不香,覺也睡不好。最終,在萬般商量之下,趙叔叔又找來了一個老翁。
這個老翁一見到我就衝我笑,還摸著我的腦袋似有所悟地說:喲,這是易娃子吧,都長這麼大了,都快認不出來了?
起初我沒太記起來這人是誰,還納悶他怎麼會認得我,直到趙叔叔對我說:易娃子,你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叫人。你的錢爺爺不認識了嗎?你不是經常跟我說他做的紙人像真人一樣。
我又盯著老翁看了許久,才猛然覺悟,這個老翁……幾年前的一個暑假,我有一次與趙叔叔去一家『暴發戶』家中處理事情時可不正見過,記得當時是因為暴發戶家中鬧鬼,趙叔叔一人無法單獨完成,所以請了這個會扎紙人的老翁幫忙。
話說老翁扎的紙人真可謂活靈活現,就算過去了這麼些年,我仍舊記得當初那個如真人般有著一雙靈動雙眼的紙人,我還記得當年老翁說的話我聽不太懂,時隔幾年。老翁的川言倒是越來越正。
見到久違的熟人,我自是開心得不行,尤其記得他還曾給過我一百塊錢,雖然那些錢後來被父親沒收,但我對老翁依然心存感激,甚至由心地喜歡他,當時一個激動,上去便抱著他,嘴甜地說了句:錢爺爺,終於又見到你了,想死我了!
老翁一聽笑得更開心了,不住摸著我的腦袋說:這小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嘴甜啊。
我怕老翁以為我在開玩笑,忙止住了笑,換上一臉的認真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趙叔叔,我經常問他關於你的事情,還有你做的紙人……對了,今天你有沒有帶紙人過來?
紙人……老翁說,微微低頭看著我問:你喜歡爺爺做的紙人?
我忙點頭應答:喜歡,特別喜歡!
老翁也不再笑,一副很認真的表情看著我問:那你拜我為師,我叫你扎紙人好不好?
好!我想也不想地回答,不過很快又搖頭。我看趙叔叔站在一旁微笑地看著我,突然覺得有種對不起他的感覺,雖然我和趙叔叔從未提過什麼師徒二字,但是趙叔叔一邊像父親,又像師傅一樣的照顧我,我怎麼能再認別人為師,於是搖了搖頭說:不了,我覺得我肯定學不好,小時候我紙飛機都比別的同學折的難看。
老翁不在意,一雙眼睛直直盯著我說:沒事,紙人和紙飛機不一樣,有我教你,肯定能學會!
我有些動容,但又看看趙叔叔,最終在心裡歎了口氣,略帶惋惜地說:算了,我還是比較喜歡和趙叔叔一起捉鬼……話音立即引來老翁的一陣哄笑,末了還說:這個易娃子……這多年了還是一心向著你啊,趙老弟。
趙叔叔也跟著笑,說:易娃子他就是貪玩,對什麼東西都好奇,要真跟你學扎紙人,充其量兩三天的衝勁,過了那股熱情勁就沒興趣了。不過要是他自己有興趣,錢老哥你這幾天倒是可以教他點皮毛,拜師什麼的我看還是……說到這,趙叔叔似乎很無奈地搖了搖頭,再補充一句:我怕以後說出去,壞了你的名聲。
話音一落,頓時引起大家的一陣哄笑,我知道趙叔叔是在替我推脫,但還是覺得臉上一陣一陣火辣辣的,尷尬得緊。
玩笑歸玩笑,大家也沒當真,很顯然的,當天趙叔叔領著錢爺爺住到了我家,父母親倒很是熱情,準備了一桌好吃的歡迎,我樂得自在,只要有好吃的,什麼煩惱都可以暫時拋到九霄雲外去。
第二天是個陰雨的天氣,濛濛細雨如絲般落下,浸潤萬物,也打濕我的衣裳。
因為要唸書,我沒法跟著趙叔叔和錢爺爺去探查實情,不過中午用過午飯之後,我實在是覺得心裡惦記,於是叫上余霜,往石油工地而去。
當時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我並不能確定趙叔叔他們在哪裡。不過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在參差不齊的勞作機器當中,我看到了趙叔叔與錢爺爺的身影,身邊站著十幾個人,明顯一部分是石油工地上的員工,而另一部分則穿著制服,是警察沒錯,不過江雲並不在其中。
趙叔叔……我很自然地沖趙叔叔喊,但機器的聲音實在太吵,趙叔叔明顯沒聽到,我想再叫一聲,卻被余霜拉住了手臂,低聲說了一句:易娃子,你先等一下,我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了?我問,眼光繼續望著趙叔叔的方向,依然沒看出什麼。
余霜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易娃子……有警察在,我們還是先別上去了,在這邊躲一下好不好?
我想想也對,小孩子多多少少對警察有些敬畏。上次因為班主任的事情,我和王沖被叫去辦公室,面對三個警察我已經覺得腿有些發軟,最後還是一瘸一拐走出辦公室的,現在這次的警察比上次多了一半,我的確有些膽怯。
和余霜商量再三,最後我們決定躲在一旁的雜草之後,想著等警察走了再上去。
原本以為警察的詢問還需要很久,但是不過十來分鐘之後他們便離開,眼看著他們一行六個人背影完全消失在我們視線中之後,我和余霜才鑽出草叢準備向趙叔叔而去,然而才走了幾步再次停了下來,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趙叔叔面前站出一個比他高出大半個腦袋,又很強壯的男人,由上往下俯視著趙叔叔,嘴巴一張一合,說著我聽不清的話,臉上掛著一種不耐煩的表情。在說話的過程中,男人的手漸漸捏成拳頭。而其他的工人,也緩緩移動著步子將趙叔叔和錢爺爺圍在中間。陣狂華血。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當時我所看到的,我一定會說:是石油工地上的人以多欺少,試圖對趙叔叔和錢爺爺動粗。
你們想幹什麼?我當時一緊張,忙甩開余霜的束縛朝趙叔叔跑了過去,但還沒靠攏,趙叔叔和錢爺爺已朝我們的方向走來,在看到我們之後明顯很疑惑,但很快回神,問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我回頭看一眼,發現石油工地上的一群人依然站在原地望著我們,我氣不打一處來,張口便問:趙叔叔,剛剛那群人幹嘛啊,他們跟你們說什麼了?
趙叔叔的臉色並不好看,緩緩衝我吐出一句:江雲失蹤了!
我頓時驚得愣在原地,過了好半會才回過神來,忙說:江雲……就是那天請你幫忙那個江雲叔叔?他怎麼失蹤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趙叔叔臉色越發沉重,緊閉著嘴似乎並不願說話,倒是同行的錢爺爺解答了我的疑惑,他說:兩天前失蹤的。
兩天前,不就是師傅住院那天?余霜說。
錢爺爺點點頭說:就是那天,你們離開之後沒多久江雲就失蹤了。
我問:那剛剛那些警察就是來查江雲叔叔失蹤的事情的?
嗯!錢爺爺回答。
怎麼說失蹤就失蹤,跟班主任一樣!我低聲感歎,覺得很不可思議,才說完,便傳來余霜的聲音:警察走後,那些工人都跟你們說什麼了,我怎麼覺得他們看起來都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
唉!錢爺爺歎一口氣,緩緩說:那些工人說是你們趙叔叔害江雲失蹤的。
什麼?我和余霜同時驚愕,過一會聽錢爺爺繼續說:他們說趙老弟是兩天前被江雲請來捉鬼的,在以前這裡雖然偶爾發生怪事,卻從沒有人莫名失蹤,趙老弟才做完法事的晚上就有人失蹤,不是趙老弟的錯,又該怪誰?唉……
強詞奪理,明明是他們請趙叔叔過來幫忙的,現在出了事竟然怪趙叔叔,簡直無理取鬧!余霜忍不住發牢騷,而我只盯著趙叔叔看,看他凝重的表情,我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話到嘴邊又什麼都說不出口,在心裡盤旋了許久,最終問出一句:麻雀床底下的那塊石頭呢,錢爺爺,你們今天有沒有去看過?
錢爺爺又是一聲長歎,回答說:看了……不過不見了,不僅那塊大石頭沒了,連麻雀的床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