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池子裡淹死過人,老師嘴裡的『池子』是不是學校這個池塘?淹死的學生會不會和我見到那個穿黑衣服,黑背包的『人』有什麼關聯?
一整個下午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放學之後我找到余霜。()現在趙叔叔沒在,我能依靠的就只有她。
我大致將昨晚的事情向余霜說了一遍,並將她帶至我曾看到黑衣同學的那棵榕樹下查看,又去池塘邊觀測,希望能通過她那雙陰陽眼看出點什麼,但是遺憾地是,什麼也沒有,一切彷彿真的就只是我的一個夢,從昨晚開始,到今天,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原本余霜放學比我要晚一些,我和她在學校溜躂一圈之後,天色已越漸灰暗,操場裡也瞧不見其他同學的身影。最後我和她停在去年年底安置的那尊石柱子佛像面前。
近兩個月的時間,石柱子並沒有多少腐蝕的痕跡,倒是上頭的龍紋雕刻反而比剛築成那會清晰許多,活靈活現,仿若真實存在一般。連余霜也忍不住讚歎:天天在這經過。竟然沒發現這上頭雕的龍紋這麼漂亮。陣見史血。
的確漂亮,跟蚯蚓似的!我小聲附和,余霜可能沒聽到我的回答,繼續盯著石柱子發呆。
我朝周圍望望。在確定沒人之後,從兜裡掏出一小袋米灑在石柱子背後的池子裡,看米粒輕輕落到水面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漣漪,就像雨落在水面上,波紋很小,但給人一種很舒心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很快消失,因為水底下突然出現一道黑色的陰影,我嚇一大跳,朝後倒退一步,大喊:余霜姐,余霜姐。你快過來看,水裡面的是什麼……
很意外的,我的話全部喊完以後也沒有等到余霜的回答,我回頭看,卻見她右手撐著下巴,左手捂著右手手肘,神情專注地盯著石墩看。
余霜姐,你在看什麼?我忙一把拍在余霜的肩頭,看她像是受到什麼驚嚇般,身體微微一顫,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問:啊……易娃子。你說什麼?
我沒把余霜的怪異放在心裡,而是指著池子說:水裡頭有東西……
余霜臉色大變,焦急地問了句『哪裡』,等我們再次靠近池子邊看時,哪裡還有什麼奇怪的黑影,感覺純粹就是我眼花,沒看清楚。
待我們想進一步去考證水裡的黑影是真是假時,耳邊傳來一陣大喝:那邊那兩個同學,你們還不回家站在那幹什麼。
聲音很熟悉,是出自守門大爺的,我剛想解釋什麼已見他小跑著朝我們過來,伸出右手指著我和余霜說:你們兩個是哪個班的……話說到一半似乎認出了我,話音一轉,變成咆哮:又是你,你放學還不回家,留在學校幹什麼?
在守門大爺說話的時候,我看他在原地停了下來,眼睛四處望望,最後鎖定在最近的一棵樹上,然後……竟上前去掰樹枝椏,看樣子是想用那根樹枝趕我們走,余霜停在原地想解釋,我忙拉著她手腕便朝學校門口跑去,這種時候哪裡還有解釋的餘地,多停留一秒鐘,守門大爺手裡的樹枝就有可能落到我們身上。
果不其然,在我們圍著操場繞圈,以此躲避開守門大爺追捕時,從背後落下一塊石頭,正好砸我腦袋上,我一陣吃痛,回頭望時,見大爺手上用力一揮,一塊小石頭又朝我們扔了過來,不過被我們及時躲開。
我不知道為什麼守門大爺每次見了我,就跟貓見了老鼠一樣,恨不得將我大卸八塊煮著吃,今天也一樣,我想如果看到的不是我,他充其量罵兩句,絕不會動手,用小石頭攆我們走。我翻騰著腦海中所有的記憶,卻不曾記得我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
余霜顯然比我更疑惑,喘著粗氣問我:易……易娃子,我怎麼感覺守門大爺一副很恨你的樣……樣子,你是不是哪裡得罪他了?
我沒直接回答余霜的話,而是同樣用喘得不行的語氣回答:我……我也不知道,他瘋了吧!行了余霜姐,別……問了,我們先出去,離開學校再說……
余霜姐點頭,我們二人繞著池子轉了一圈,朝校門口跑去,然而在經過守門大爺所住的房間時,余霜突然停了下來,駝著腰,直直盯著房間裡看。
當時房間是開著的,我們視線裡能看到的是一張簡易木床,一個木頭櫃子,上頭擺著碗筷等等零碎的東西。
余霜姐,你停下來幹嘛啊,快到門口了,我們先出去啊!看余霜姐久久不動,我望望身後跟來的守門大爺,忍不住催促。
余霜沒有回答,愣了會竟然站起身朝房間走去,像是房間裡有什麼東西在不住地吸引著她,而她的表情也很有些怪異,木訥、空洞,仿若被抽乾了靈魂一般。
我嚇得不行,連喊了好幾遍:余霜姐,你幹嘛,你要去哪,趕緊走啊,前面就是大門了……
余霜並不理我,繼續如行屍走肉般地朝房間走去,且行走的過程中,目光不曾有半點的斜視,那間屋子彷彿就是一個無形的洞,一步一步將余霜往當中吸進去。
身後的守門大爺越來越近,我越來越慌張,後來乾脆一咬牙,將余霜背起來,朝往大門方向跑去。
當時我們到大鐵門的距離最多不超過五米,我背著余霜卻至少走了半分鐘,不是因為我力氣小背不動她,而是就算她在我背上,她的雙腳仍然不停地踢蹬,就像在平地上行走那般,這叫我背著她行走的難度增大許多,在快靠近大門時,因為她身體扭動的幅度太大,我腳上不小心絆到凸起的鐵門檻,我和她二人雙雙往後仰,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待我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時,余霜倒先我一步站直了身體,又開始往房間走去。
你們倆個小兔崽子,給我站住!守門大爺的聲音已離我們很近,一塊小石頭從我腦袋上飛過去,落在鐵門上發出『匡』地響聲。
我最後沒辦法,只能一隻手拽著余霜的手臂,另一隻手拉著門框,連拉帶托地將她帶出學校,之後將鐵門關上,取下門上的大鐵鏈,從鐵門最底下的縫隙穿過,胡亂打個結,勉強將大門鎖住,回頭時見余霜手腳僵硬地往鐵門上撞,不多會額頭上被撞出個紅色的印記。
我向四周看看,正巧見不遠處有一株洋槐,我從上頭摘下一顆刺往左手無名指上,再擠出血印在余霜的眉心,最後往她身上撒了一把米,隨後見她一個機靈,不過片刻功夫便恢復了正常,睜著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我。
剛才一連串的動作已累得我氣喘連連,也來不及跟她解釋什麼,眼看著拴在鐵門上的鐵鏈子被守門大爺拿開,我只能繼續拽著余霜繼續不停地跑,
當我們停下來回頭望時,見守門的大爺停在大鐵門外頭,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我們亂罵,罵得什麼聽不太清楚,只隱約猜出其中一兩句話說得是:趕緊回家,要是再敢回來,我打折你們的腿!
我沒空搭理守門大爺的謾罵,想來他也不會再追上來,於是靠著一顆樹大口喘氣。余霜一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低低喊了一句:易娃子……
余霜不出聲還好,一聽到她的聲音我滿心的怒火全被點燃,劈頭蓋臉地衝她一陣大吼:余霜姐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昨晚沒睡覺是不是?你自己說說,你為什麼走到守門老頭子的房間外頭就不走了?你沒看到那個老頭一副恨不得吃了我們的模樣嗎?你是想害死我?
余霜姐聽完我的話臉微微變紅,低下頭想了會才回答我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感覺那個房間……有問題!
說這句話的時候,余霜一直望著守門大爺的房間,我感覺她的身體似乎在微微發抖,眼眶裡眼淚不住打轉,我覺得之前自己的一番話說得有些過分,忙深吸一口氣,降低語氣問:有什麼問題,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余霜低下頭搖了搖,臉色更加發紅,吞吞吐吐說:我……我不知道!
我又有些發急,不覺說: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不是有陰陽眼嗎?就算我們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你都能看得到。余霜姐,你再好好的想想,那個房間裡到底有什麼,你為什麼會在門口停下來?
易娃子,你知道嗎?剛剛我是怎麼走出學校大門的,我自己都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經過守門大爺住的房間時,我感覺裡邊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我盯著看了一會,之後便沒了記憶,要不是你把我叫醒,我不知道……
話沒說完便打住,我感覺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那個房間裡究竟有什麼,竟然讓余霜都被迷惑住了心智?守門大爺脾氣暴躁,是不是和房間裡那個看不見的『東西』有關?
雖然我很不甘心,也很疑惑,但眼看天色越來越晚,我和余霜只能輾轉回家。一路上卻都各自沉默,我不知道可以怎樣安慰余霜,只希望趙叔叔快點回來。